第40章 新章
收了電話的程亦嘉對這一切完全不知。
她安然入睡,疲憊之下的她居然一覺睡到九點多。睜開眼,發現錢莉莉家的兒子趴在床邊,眨着眼睛偷偷地看她。面對孩子明亮的單純的眼睛,她下意思地咧嘴微笑。
“程阿姨,起床吃飯了。”男孩奶聲奶氣的說着,“我都吃完了。”
程亦嘉有些慚愧,住在別人家,居然還要人家的兒子來喊自己起床。她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腦袋,道:“好的,謝謝你來叫醒阿姨。”
“媽媽不讓我叫醒你,但是老師說了,早上不能睡懶覺。”真是母子一家,男孩同樣愛絮叨,還把所謂睡懶覺的種種不好說了一遍。
在錢莉莉家兒子的一番教育下,程亦嘉舉手發誓以後絕對不睡懶覺。
a市這兩天陽光很好,太陽懸在天空,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幾朵白雲之上,是一片碧藍,多擡頭看看這樣的天氣,仿佛心也會跟着寬敞。
程亦嘉因為走得急,也沒想到會遇見錢莉莉和她的兒子,所以自己也沒準備什麽禮物,但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見面就空着手,于是她特俗地把百元人民幣疊成了幾個小動物,送給錢莉莉的兒子當見面禮。
男孩拿着千紙鶴問她:“這個是鳥嗎?”
程亦嘉歪着頭,一本正經地告訴他:“這是鵝,‘鵝鵝鵝,向天歌。’李白的詩,《詠鵝》,老師教過沒。”
“是曲項向天歌。‘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男孩流利地背誦出這首詩,聲音清脆悅耳,背完後又小聲地說,“老師說這是駱賓王的,不是李白的。”
啊?不是李白的?
程亦嘉記得以前背書的時候,就李白杜甫的詩歌背得最多。這不能怪她教壞小朋友,她不碰語文好多年,而且本來也是擅長理科。
“恩,小斌斌真聰明,阿姨剛才是說錯的。就是為了考考你,看你會不會。”程亦嘉毫無負罪感地地欺騙小男孩,臉都不知道紅。
“而且這明明是千紙鶴。勞技課上老師教過。”小男孩繼續糾正程亦嘉。
程亦嘉瞪了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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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家夥,明明知道是千紙鶴,還故意問是什麽。她就喜歡說成鵝,誰讓她小時候和鵝鬥智鬥勇過。
男孩又拿起另外一個問:“那這個呢?”
程亦嘉微笑:“你覺得像什麽?”
“像坦克!“男孩高高的舉起手中的折紙,“那個是飛機,這個是坦克。”
“飛機你說對了,至于這個,這不是坦克。”程亦嘉眨了眨眼,幽幽說道,“那是癞蛤蟆,比青蛙還醜的癞蛤蟆!”
男孩高高舉起的雙手立即垂下。
美好的畫面就這樣沒程亦嘉無情地毀滅。
錢莉莉走過來,問:“程亦嘉你,敗家啊你,幹嘛拿錢給孩子疊着個。”錢莉莉教育兒子,“斌斌,我們不能拿錢折東西,這是用來買東西的,趕緊還給阿姨。”
“這我送孩子的見面禮,你讓他玩會兒,回頭收着就是。”程亦嘉站起來時,理着衣裳,“斌斌,記得照顧好阿姨送給你的鵝和癞蛤蟆。”
小斌斌碎碎念道:“不是鵝,是千紙鶴。鵝鵝鵝是駱賓王的。”
程亦嘉笑着對錢莉莉說:“你兒子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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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比程亦嘉想象得大,裝修也頗為考究。
位置毗鄰江邊,客廳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江面上的景色,頂層的複式,還附送了天臺。二樓裝了一個陽光房,正好今天的陽光特別好,透過傾瀉的鋼化玻璃窗,照射進屋子裏。
程亦嘉站在裏面,感覺整個人都暖暖的。
房間裏暖和。
但是陌生感也越來越深。
程亦嘉小時候被送去給奶奶帶,到上學的時候接回來,正值父母忙于事業,姐姐程亦昕又剛好處在敏感時期,對一切試圖搶奪她寵愛的人都抱着忌恨。程亦嘉在鄉下野習慣了,初到家中,和程亦昕沒少鬧矛盾。
當年程亦昕上小學四年級,懵懵懂懂的年紀,慢慢開始有了自我意識,很厭惡程亦嘉的某些習慣。
程亦嘉在鄉下,跟着奶奶學了一口方言,乍然間說起普通話,很不習慣,沒注意就蹦出幾句方言來。程亦昕第一次帶着她出去玩的時候,就被一起的朋友們嘲笑她有個鄉下小妹妹。程亦昕當天回到家,就狠狠地教育了她一通,告訴她不能說鄉下方言,說了別人會聽不懂。她還努力要教程亦嘉說當地的方言。
幾回下來,小小的程亦嘉就感覺到姐姐對自己的嫌棄。
程亦嘉覺得特別羞愧,晚上抱着電話跟奶奶聊了好久才寬慰下來。
程亦昕那時候哪兒懂得策略,最後不僅沒教會程亦嘉,還惹得程亦嘉和她越來越生分。程亦嘉也不是什麽逆來順受的軟骨頭,和程亦昕兩個人,好比針尖對麥芒。
程亦昕一直是被當成公主養的,而程亦嘉在鄉下,就是一只放樣的野山雀。她嘴笨,普通話說得不太好,和程亦昕吵急了,脫口而出就是鄉下方言,于是自然而然要被程亦昕嘲笑。時間一長,程亦嘉幹脆不跟她吵,不高興了就動手推她,或者拿起玩偶類型的玩具丢她。
盡管程亦嘉身體很好,在同齡人中打架從沒輸過,但是程亦昕比她大五歲,她卯足了勁也打不過她。最後還磕破了頭,她沒哭,反倒是程亦昕被吓的哭了好久。
兩人第一次起了肢體沖突後,程亦昕惴惴不安了很久,生怕她向父母告狀,于是就讨好地把自己的小玩偶分給她幾個。程亦嘉才看不上這些東西。
當父母出差回來之後,程亦昕更是對她百分照顧,吃飯都知道給她夾菜。父母見此,特別誇贊了姐姐。不過保姆還是把程亦嘉頭碰破的事情告訴給了二位家長。
程父問起,程亦嘉便說:“自己摔的。”不過緊接着,她又說想要姐姐的那個洋娃娃。
父母這幾年把她丢在奶奶家,覺得挺愧疚,對她的要求總是能滿足就滿足。
程亦嘉一嘗夙願地拿到了程亦昕平時連碰都不讓她碰的東西,然後在父母離開之後,她就當着程亦昕的面把洋娃娃弄壞。
程亦昕委屈了好幾天。
那可是限量版的芭比娃娃,當時她央求了父母很長時間才拿到的。
從此,程亦昕再也不帶着程亦嘉一起玩。
程亦嘉反而樂得清靜,她又不是交不到朋友。
等程亦昕更大一點的時候,才懂事地真正照顧程亦嘉,可惜程亦嘉的性格已經養成,特別獨立,沒耐心,對她的感情也是淡淡的。
作為問題兒童,程亦嘉上學之後,沒少被老師要求叫家長。不過程亦嘉的父母都在忙工作,沒那麽時間去學校,時間長了,連老師都懶得教育她,倒是時常在她耳邊說你姐姐如何如何優秀。程亦嘉臉皮厚,對老師這些話,一直是左耳進右耳出。不過好勝心促使她不希望自己考上成績太差,可以不讨人喜歡,但是覺得不能被人瞧不起。
那時候程亦嘉的價值觀就是這樣的。
她從樓下上來,剛好看見程亦昕從醫院回來。
程亦昕放下手中的飯盒,對她說:“你回來也好,替我去醫院照顧幾天。你姐夫這段時間要加班,我得抓一抓女兒的功課。”
程亦嘉默而不語。
她想,我真的離開很久了嗎?程亦昕都結婚了有女兒的。細想也是的,程亦昕今年三十多歲了。
“下午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去醫院。”
程亦嘉點頭,問:“媽呢?”她回來的時候,開門的家裏的保姆,保姆不認識她,她也不認識保姆,兩個人挺尴尬的。
“爸病了,公司的事情都她一個人管。”
“噢。”程亦嘉淡淡地揚起眉毛,“也不一定非要我照顧,可以叫看護。”
程亦昕拉下臉,沉聲問:“程亦嘉,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孝心!只是讓你照顧幾天而已,親人照顧能比得上看護?你別怨我舊事重提,奶奶的事情,咱爸媽哪點做錯了,要你在這裏忌恨這麽多年!”
不提這事,程亦嘉還不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