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田甜又一次睡了懶覺。
初醒意識總是朦胧, 但她随眼一瞥薄紗窗簾透出室外的天光大亮, 噌的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懵懂坐着, 緊張感和無力感同時從心底冒了出來,大概這就是麥姐姐叢前和她抱怨的‘一覺睡醒錯過考試’的感覺,田甜搔了搔淩亂的長發。
意識逐漸回籠, 薄毯半褪到腰間,田甜回頭看了眼枕邊的位置, 她已經不在了。
掀被下床, 趿着拖鞋走到窗邊拉開窗紗, 窗外的美麗景致透露此時的時間一定不會早。
田甜又小聲嘆了口氣。
盡管她知道酸酸起床後不叫醒她, 甚至幫她拉好房間的窗簾是為了讓她多睡會兒, 可她更寧願她叫醒她。
一想到出門可能要面對爺爺和阿姨揶揄的視線, 田甜就産生了蝸牛的想法, 她慢慢地挪向衣櫃, 取出今天要穿的衣服,撣在椅背上,準備換下睡衣。
肯定要被誤會的, 她邊褪上衣邊想。
将褪下的睡衣丢在椅子上, 田甜取了內衣, 機械的伸臂穿着,無意識瞥見身上暧昧的點點痕跡, 她先是一怔,随即燙着了似的挪開視線,以極快的速度扣好內衣, 順手拿過那件襯衫也穿上,心髒怦怦。
好像……也不算誤會。
昨晚,在她說完那句話後,酸酸不知被什麽刺激到了,翻身将她壓在床頭不讓她動。
距離很近,她盯着她,似火的眸子像是要将她身上盯出小洞,田甜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你不要?”
“不要了,反正你穿什麽對我都一樣……”徐青檸湊近她耳邊,蠱惑,“有吸引力。”
田甜耳尖癢癢的,這癢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強烈,她直覺危險,緊張起來,結結巴巴:“我、我們不睡覺嗎?”
“睡不着。”徐青檸抱着她蹭了蹭,低聲,“現在要做點助眠的事,你不能說不行,已經晚了,誰叫你勾引我了。”
田甜後來都在想,她到底哪句話勾引了她。
換上黑色的長褲,田甜坐在椅子上将睡衣疊好,想起昨晚的事,又是一陣臉紅,頭低着像是要埋進睡衣裏。
她昨晚好像親遍了她的全身?
有嗎?好像有的。
其中,田甜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她跪坐在她的身上,一遍遍親她的指尖,還強迫她看她的動作,看她的眼睛,幼稚得像個小孩,眼睛執拗得有光。
這麽一想,田甜又覺得身上髒兮兮。
有汗,還有她的汗,和口水。
昨晚她就是以沒法洗澡為由,成功喊停了酸酸還要繼續的動作。
實在是沒法洗澡,她房間沒有浴室,要洗只能穿過長廊、穿過堂屋、到前門的浴室去,路途遙遠,實在冒險。
萬一遇上起夜的爺爺和阿姨,怎麽解釋?
就這麽黏黏糊糊抱了一晚。
大概是累,也睡得很香。
就是不知道傳說中有潔癖,而且潔癖還很嚴重的人,在這樣的狀态下是怎麽将就着和她睡在一起。
猶豫糾結掙紮許久,田甜還是決定先去洗個澡。
她沒有早上洗澡的習慣,這樣明目張膽當着爺爺的面去洗澡肯定要被懷疑,但被懷疑,也比帶着這身暧昧的汗和口水再過上一天好。
她過不去心裏這關。
打定主意,田甜将睡衣放好,去梳妝臺那兒取了皮筋預備綁頭發,門突然被推開。
田甜一怔,看見來人,又抿唇。
徐青檸滿臉都是笑,細究還是幾分讨好:“醒了啊?”
田甜點頭。
“我也想着你該醒了,要是不醒我都要叫你了,”徐青檸走近她,看她将頭發随意一挽,看明白了,“要去洗澡?”
洗澡這件事和昨晚的行為聯系實在緊密,田甜的臉不争氣地紅了紅,在她的注視下緩緩點頭。
“正好,阿姨陪着爺爺出去遛彎了,現在去洗澡,他們絕對不知道。”徐青檸笑着道。
所以現在來叫她起床?
田甜心想這人還挺貼心,可又一想昨晚她霸道纏着她的惡劣行為,簡短答:“我去了。”
徐青檸跟在她身後,還是笑:“那我給你準備早餐,等你洗完澡出來就能吃了。”
“你會嗎?”走到長廊拐角,田甜問她。
徐青檸一頓,随即道:“阿姨準備好了,我給你端出來,再給你沖杯蜂蜜水,等你。”
這讨好的語氣像極了她昨晚哄她的時候,田甜往堂屋走,分道前問了問她:“你洗過澡了?”
徐青檸點頭:“洗過了。”
田甜一咬下唇,難為情:“被爺爺他們看見了嗎?”好像無論她們兩人誰早上去洗澡,都只說明一件事。
徐青檸會意,立馬道:“早上我先溜回我那個房間了,當着爺爺的面出來的,他不知道我昨晚睡在你那兒,而且他也知道我有早上洗澡的習慣,不會懷疑的!”她語氣篤定。
田甜又覺得她傻,笑了聲,眼看着她要得意,又斂了笑意:“知道了。”
田甜去浴室洗澡,徐青檸在廚房和堂屋來回穿梭,最後坐在餐桌旁,專心等她。
昨晚,實在美妙。
她其實沒怎麽睡,也興奮得睡不着,滿腦子都是她害羞的反應,酡紅的面頰,還有濕漉漉的雙眼。
田甜比她以往做過的任何一個有關她的旖夢,還要好。
完全在她的想象之外。
腰細腿長,膚白玲珑,曲線窈窕,完全在想象之外。
徐青檸單手撐着下巴,望着眼前的一碗白粥,時不時笑一兩聲,像是魔怔了。
院子裏傳來聲音,徐青檸回神,以為是爺爺他們回來了,起身,才出大門就看到院子裏站了兩個陌生的男人。
一位年長,渾身散發着與她大伯二伯相同的氣場,又隐隐有幾分儒雅,旁邊站着一位頗年輕的男人,西裝革履,像是他的助理。
徐青檸出聲:“有事嗎?”徐青檸難以将這兩人和田甜聯系起來。
“這兒是田家吧?”那名助理問道。
徐青檸下意識警惕,默不作聲,在觀察他們,助理會意,遞給徐青檸一張名片,徐青檸大致掃了眼,聽那助理代為傳話:“林先生這次是為田甜小姐來的,能不能請您幫忙把田小姐請出來?”
一涉及到田甜,徐青檸更警惕了,她将名片上這家耳熟能詳的上市公司和眼前的男人聯系起來,問了聲:“您和田甜什麽關系?”
徐青檸突然想起,她還沒見過田甜的父母,始終也就聽她提過奶奶,難不成……?
儒雅的男人笑了聲:“不要緊張,我不是壞人。”
恰好田甜洗好澡從浴室出來,他掃了眼,問徐青檸:“那就是甜甜吧?”
徐青檸立馬走上前去護着田甜,見田甜也在好奇院子裏站着的兩位陌生男人,和她道:“說是來找你的,可是你都不認識……肯定是壞人。”最後這句,她小聲沖她道。
風将這話帶到那兩人耳邊,助理緊張看老板的臉色,他忍俊不禁,不像生氣的模樣。
“找我嗎?”田甜上前。
“我是孟意女士的學生。”林清朗這句話,打消田甜的大半疑慮,她沖這兩人笑了笑,請人進門。
徐青檸還想攔人,田甜沖她道:“放心,是奶奶的學生。”
“而且……”她看着已經進到堂屋的兩個人,小聲在她耳邊道,“哪有壞人這麽明目張膽到家裏來幹壞事的?”
田甜去給兩人倒茶,徐青檸就在屋內警惕着他們的動作,林清朗似乎覺得有趣,問她:“你就是當初老師給甜甜定下的那個女孩兒?”
這話一出,徐青檸表情就變了,連娃娃親的事都知道,好像不是壞人?
徐青檸點點頭。
他笑:“不錯,有你陪着甜甜,老師應該能放心。”
田甜回到堂屋,将倒好的茶遞給兩人,在一旁坐下,問:“是有什麽事嗎?”
林清朗品了口茶,見田甜有些拘謹,笑了聲:“還沒吃早飯嗎?你先吃,不急,就一點小事,主要是來看看你。”
田甜遲疑,徐青檸不想田甜餓着,将蜂蜜水遞給她:“先吃?”
田甜在幾人的注視下吃起早餐,林清朗給助理遞了個眼神,助理開口:“是這樣的,孟女士在十五年前放了一筆錢在先生這兒,約定以每年一百萬的金額捐給慈善機構,錢捐了十五年,但孟女士已經仙去,先生想來問問小姐,以後這筆錢您想怎麽處理?”
田甜愣了一下,和徐青檸對了對眼神,問他們:“錢是奶奶的嗎?”
“準确說來,應該是你父母留下的。”林清朗回答。
室內沉默下來,落針可聞。
徐爺爺和徐嫂遛彎回來,一看堂屋這情況愣了愣,徐青檸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站起身,将爺爺引進堂屋,為兩人介紹。
突發情況太複雜,還是爺爺來處理比較好。
徐老爺子和林清朗寒暄一陣,聽他說明來意,點點頭:“這事我知道。”
徐爺爺看田甜:“的确有這麽一筆錢,甜甜怎麽想?”
林清朗道:“說起來,當初應該算是代為投資,我算是老師特顧的理財顧問吧,這筆錢發展到現在,已經是不小的一個數目……”
他報了個數字,沖田甜道:“做慈善的項目可以保留,我的想法是還可以取一部分留作己用,起碼可以保證下半生無憂,我想老師肯定也是這個想法,甜甜覺得呢。”
徐爺爺看了眼還是愣着的田甜,護犢子的念頭蹭蹭往上冒,笑道:“事情還是太大了,孩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是得給她留點時間緩沖一下。”
“林總忙不忙?不忙的話,留下一起吃頓飯?”徐爺爺又道。
林清朗遺憾地搖搖頭,“實在是脫不開身。這一趟過來,也是想看看甜甜過得好不好,要是不好……”他話止了,笑道,“不過看來過得很好,我放心了。”
林清朗總共在田家沒呆到兩小時,卻給原本平靜的生活投下一枚重型武器。
送走林清朗,徐青檸緊張看一語不發的田甜,牽起她的手,指尖刮了刮她的掌心,田甜沖她笑,眼神示意她沒事。
泡好的茶已經冷了,田甜坐在原來的位置,一臉殷切看徐爺爺:“爺爺,關于我父母,您知道嗎?”
徐爺爺接過徐嫂新泡的茶,問田甜:“你奶奶告訴了你多少?”
田甜搖搖頭:“奶奶只告訴我父母死于一場意外事故。”
對父母的記憶,實在是稀少。乍一聽到這事,她不可謂不震驚的。震驚之餘,還摻雜些別的什麽情緒,她沒細究,也沒時間細究。
“這不是假話,”徐爺爺道,“确實是死于一場意外事故。”
徐爺爺呷了口茶,緩緩道:“這事還得從當年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