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甜

第32章

上午十一點, 結束割玉米稈工作的三個人躲在屋檐下喝茶休息。

田甜提着茶壺，先給麥大嬸和小虎子倒上茶, 額頭沁着汗顧不上擦，她低聲道謝：“這些活兒我一個人指不定幹到什麽時候, 今天真是多虧了你們, 午飯就在我這兒一起吃吧？”

“吃，一起吃！”麥大嬸爽快的喝完田甜倒的茶, 自顧自又續了一杯, “你麥叔這兩天不在家，我和小虎子兩個人吃也沒啥意思, 一起吃熱鬧。”

“媽媽最近做了玉米烙, 可好吃了。”小虎子眼睛黑亮，一眨不眨盯着田甜。

田甜摘下頭頂的草帽，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笑：“那我待會兒可要好好嘗嘗。”

屋檐下擺着幾塊大石頭, 時常為勞作休息所用, 三人排排坐在石頭上，背靠着身後的牆壁，眼前是菜地。

耳邊時不時傳來幾聲鳥叫, 茶香沁鼻，閑适惬意。

麥大嬸突然開口：“以後這些活兒別總想着自己幹，叫上我們一起。”

被說中心思，田甜也不赧，淡然回應：“下次一定。”

“每次都是這句。”麥大嬸笑她, “都這麽久了，你這孩子臉皮怎麽還是這麽薄？這要是隔壁老王家那位，巴不得天天喊我們上門幹活！”

田甜笑開了：“也不是臉皮薄。”

面對麥大嬸投來的鄙夷小眼神，田甜喝着茶，悠悠解釋：“反正我在家沒事嘛，割玉米稈也不着急。天氣好了，想幹活了，就幹一點，不想幹就不幹，累不着我。”

田甜本是這樣打算的。

趁着今天陰天，她能幹多少算多少，幹不完等下次再來，可沒想到她還沒割多久，這兩人就找上門來，二話不說開始幫她幹活，一直幹到結束。

田甜真是……除了感謝還是感謝。

“一個人幹活多沒勁兒，兩個人一起，還能比賽，是吧？”麥大嬸踢了踢腳邊昏昏欲睡的小虎子。

田甜被吓得一激靈的小虎子逗笑，放下茶杯，問：“要不要去屋裏休息？”

她率先起身：“正好我也要準備午飯了，你們坐在屋裏等一會兒我。”

“随便炒兩個菜就好。”麥大嬸跟着起身，“我早上做了包子，家裏還有玉米烙，我去讓小虎子拿過來，一起吃。”

田甜也不扭捏，點頭：“也行。”

三人沿着屋檐往屋內走，麥大嬸望了望玉米稈倒下後空蕩蕩的菜地，問走在前邊的田甜：“接下來打算種什麽？”

田甜難得一擰眉：“還沒想好。”

“過兩天要趕集了吧，我去集市上看看，想吃什麽，我就買什麽菜的種子，回家慢慢種。”

“你呀。”麥大嬸無可奈何笑了。

回到屋裏，麥大嬸和小虎子歇不住，直說要回家拿吃的，田甜攔不住，等他們走了，索性去廚房，生火做飯。

家裏用的還是老式的柴火竈，每次做飯前都要生火，不如一點就着的燃氣竈方便，但田甜自小就覺得做飯前就該生火，也不覺得有多麻煩。

況且，這個竈還有一個她很喜歡的地方，那就是湯罐。

在竈與竈之間，利用竈的餘熱溫水，随時都能有熱水泡茶，很方便。

趁着燒火的功夫，田甜去看了看筐裏剩餘的菜，很快确定了菜單。

炝炒白菜，茄子炒蛋，清蒸臘腸。

田甜先在筐中挑了幾個西紅柿，洗淨後切片碼入盤中，在面上撒一層白糖，等糖微微融化，端着盤子到了堂屋。

麥大嬸和小虎子恰好提着籃子趕到，田甜将糖拌西紅柿放在桌上，看他們：“餓不餓？先吃一點？”

小虎子小跑着到她面前，眼神藏着希冀：“甜姐姐有手機了嗎？”

“有啊。”田甜微彎腰，和他平視，“你要玩嗎？”

“我想給我姐姐炫耀！”他轉過身，指着那個籃子，“姐姐去學校之前就想吃玉米烙了，但是媽媽沒做，現在我要給她發玉米烙的照片，饞得她早點回家。”

田甜摸了摸他的頭，笑：“那你等着，我去給你拿手機。”

田甜從裏屋取出手機，遞給他時，難得有些窘迫：“我不會發照片，不然我們直接給麥姐姐發視頻？”

就連微信好友，也是她先給麥姐姐打電話後，麥姐姐按照她的電話號碼搜索加上的。

這幾天她也有試着探索其他功能，但實在是……無能為力。

“我會！”小虎子驕傲一挺胸，“玩手機我最在行，發圖片什麽的我都會。”

田甜笑了：“那你自己拿着手機給你姐姐炫耀，我先去做飯啦。”

麥大嬸跟在田甜身後一起進廚房，搶先道：“我幫你。”

兩個人都是做飯的老手，彼此配合得當，動作很快，不到半小時，菜已經炒好，麥大嬸又道：“我去把包子拿進來，熱一下就好。”

“行。”

田甜端着菜到外間，才剛放下，小虎子舉着手機到她面前：“甜姐姐有人找你。”

田甜就着他的高度，看清屏幕上的酸酸二字，再往下看內容，皺了皺眉。

小虎子幫她把圖片點開，一臉驕傲：“我姐姐也穿着這樣的衣服呢，很好看！”

“嗯，好看。”田甜答完，看他，“裏面還有一碗菜，你先坐一坐，我去端出來。”

小虎子跑上前攔住她：“……不回消息嗎？”

田甜難得一臉挫敗，語氣是真的無奈：“我打字好慢，每次回消息要好久，還是晚上再回。”

“我幫你！”小虎子作勢要打字，眼睛灼灼望她，“你想回什麽？”

田甜停下想了想：“就說好看吧。”她摸摸他的頭，又去了裏間。

這次田甜和麥大嬸一起從廚房走出來。

麥大嬸見小虎子還抱着個手機，笑看他：“怎麽樣？你姐姐說什麽時候回家？國慶回不回來？”

“姐姐還沒回我。”小虎子抱着手機爬上餐桌，看田甜，“不過另外一個姐姐一直找我聊天。”

田甜低頭看聊天記錄。

酸酸：……好醜的軍訓服！

甜甜：好看吧【愛心】

酸酸：好看，吧？

甜甜：就是好看的意思【愛心】

酸酸：你喜歡這種衣服啊？

甜甜：喜歡【愛心】

酸酸：沒看出來啊

酸酸：要不我再給你發幾張？

田甜望着滿屏通紅的‘愛心’表情，笑了，“你怎麽每回一句話都要帶一個愛心？”

麥大嬸也湊過來看了眼，笑得開懷：“這不是之前上學，老師獎勵的愛心小紅花，他迷這東西，迷得晚上睡覺都要抱着，每次聊天也要發，之前拿她姐姐的手機玩，也這樣。”

“我最棒！”小虎子高喊。

“棒棒棒，快點，過來吃飯，吃了飯更棒。”麥大嬸哄他。

田甜跟着坐下，給兩人遞了筷子和碗，也道：“嗯，先吃飯。”

“那不回她了嗎？”小虎子還望着手機。

“回。”田甜想了想，“你就說要吃飯了，先不聊了。”

甜甜：要吃飯了【愛心】

甜甜：先不聊了【愛心】

田甜無意識看了眼，被那兩個愛心逗得彎了嘴角。

吃過飯，麥大嬸要領着小虎子回家，吃飯時麥穗恰好回消息了，小虎子聊得正歡，自然是不願意走，抱着手機直說要找姐姐，就差哭出來了。

小朋友語氣可憐，田甜聽得心疼，攔住麥大嬸的手：“就讓他在我這兒呆着吧，等他想回家了我再把他送回去。”

麥大嬸倒不是擔心他兒子，看田甜：“會不會打擾你？”

“我有什麽好打擾的。”田甜笑，“下午沒啥事，我整理整理書，小虎子在旁邊，還能做個伴。”

“也行。”麥大嬸看田甜，“反正我就在家，有什麽事你就來找我。”

“行。”

“媽媽再見！”小虎子高興揮手。

飯後洗碗，小虎子也一直陪在田甜身邊，時不時問一兩聲‘這句話該怎麽回’，室內充斥着說話聲，顯得熱鬧。

田甜沒午睡的習慣，整理好廚房和餐桌，對身後跟屁蟲似的小虎子道：“現在去書房了。”

“好。”他仰臉，滿是笑。

田甜順手從堂屋搬了張小板凳，等到了書房，将板凳靠牆放着，問他：“坐在這裏可以嗎？”

小虎子點頭，抱着手機乖巧看她：“我姐姐走了，她說要開始訓練了。”

“那你玩游戲？”

小虎子搖頭，一臉堅定：“我就在這裏看着姐姐。”

田甜心裏一暖，笑着走開。

前幾天的曬書工作，她其實預謀已久。

書房的書很久沒有整理過，類別有些亂，找書不太方便，趁着曬書，她索性再将書重新整理一遍，分門別類放好。

……就是工程有些大。

那天她光是将書搬出去再搬進來就已經耗費不少時力，田甜望着書房一角堆成山的書，笑了。好在，她也不着急。

田甜随手拿起一本書，翻了兩頁，将其歸入工具書的行列。就這麽翻了幾本，小虎子抱着手機走上來：“那個姐姐找你了。”

“嗯？”田甜低頭，看清手機上的內容。

酸酸：【圖片】

酸酸：訓練又開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虎子誇了軍訓服好看，這次的照片，滿屏都是軍訓服，放眼望去，綠油油的一片。

……很壯觀。

田甜笑着，答：“嗯，你讓她加油。”

甜甜：加油【愛心】

下午的訓練和上午的訓練一樣，無聊得很。

但好在每訓練一段時間，每個方隊的教官會根據學生的狀态調整休息時間。

終于又熬到一次休息時間，周圍同學喝水的喝水，放水的放水。

訓練位置恰好在教學樓的背陰處，不太熱，徐青檸懶得挪，席地坐在草地上，從兜裏掏出手機，給田甜發過去一條消息。

酸酸：中場休息了。

那邊的消息回得很快：累不累【愛心】

徐青檸每每望見那個通紅的愛心就想笑。

過去覺得這很中老年表情的她，頭一次覺得這表情十分可愛。

徐青檸回：還好。

田甜再次秒回：加油【愛心】

真實的秒回！

徐青檸要哭了。

被冷落好幾天，頭一回在田甜這兒享受到秒回的待遇，還每句話帶個愛心，徐青檸只能把功勞歸結于那張照片。

田甜就是喜歡她吧！

前幾天還愛答不理，一發照片就秒回了。果然如此，不愧是她。

徐青檸忽略她軍訓時指尖幾次都想去碰手機的心癢，指尖落在屏幕上，敲過去一行：你在做什麽？

甜甜：整書

酸酸：嗯？

這回不知因為什麽回得慢些。

徐青檸剛想繼續敲，頭頂突然籠罩下一道陰影，她擡頭，有個白淨的男生站在她右側的位置，微彎着腰：“同學，加個微信？”

徐青檸看了一眼就低頭：“有空再加。”

他似乎聽不出這是拒絕，蹲下身子，表情無辜問：“那你現在有空嗎？”

“沒有。”

田甜恰好發消息過來，竟是一張圖片，徐青檸想點開，又想起這人還沒走，擡頭：“沒看我忙着玩手機？”

那人悻悻走開了。

徐青檸點開田甜發來的圖片。

嗯，很美。

古木色的一整排書架，還有角落堆成小山的書，她在書旁，長發及腰，溫柔娴靜。

……就是，有哪裏不對勁兒。

教官已經吹口哨喊歸隊了，徐青檸起身，作勢拍了拍屁股上的草泥灰，慢吞吞往隊伍的方向挪，腦袋突然閃過什麽，她反應過來。

低頭一陣猛敲字！

酸酸：誰給你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