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甜

第21章

徐青檸在群裏一冒頭, 反響激烈, 一群人激動得直接将晚上的行程提到了下午。

地點是周白在市中心的一棟公寓, 徐青檸領了任務, 沒直接去, 帶着田甜順路去了趟超市買食材。

那群人嚷着要吃火鍋。

按說買菜這事是怎麽也落不到徐青檸頭上, 可估計她這幾天在群裏吹噓廚藝吹得有些過頭, 那群人早就有所不滿, 這才将買菜的活兒盡數推到她頭上。

天賦型選手？廚房天才？行，你把菜買過來看看。

徐青檸推脫不過去，和田甜一提她更是滿口答應，這才心甘情願驅車趕往超市。

路上，徐青檸開着車，思襯一番還是決定給小山人先打個預防針：“我們等會兒要去看恐怖片……你想看嗎？”她其實更想問的是她害怕嗎。

“很恐怖嗎？”

“……嗯吧。”徐青檸也沒底。禁片的話，一般都很恐怖吧。

她語氣完全失了平時氣勢滿滿的模樣, 極像是在害怕。

田甜看了她一眼：“小時候我也瞞着奶奶偷看過恐怖故事, 晚上還吓得睡不着覺，奶奶就抱着哄我說那些都是假的，寫書的人寫出來就是為了吓相信他的小朋友, 看的時候害怕是對作者的尊重，但看完了還怕就有點傻。你也不要怕，那些都是假的, 看完了就把它忘了。”

她好像在安撫她？徐青檸一凜，應聲：“嗯，都是假的。”

嘴上這麽應着, 但每每聽她格外雲淡風輕的語氣，徐青檸總是沒底氣：“你會不會覺得我們很無聊？”

田甜不解：“嗯？”

“……吃飽了撐的。”徐青檸補充。盡管她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這樣。

他們這哪是放飛自我小分隊啊，明明是作死能手小分隊。

恐怖故事的原計劃是去日本戰栗迷宮闖一波，那地方有多吓人呢，相傳曾經吓死過人，還相傳曾有人在那裏遇見過鬼。

這麽刺激，他們自然躍躍欲試。

徐青檸一開始也是沒意見的，但繼網咖事件和吃辣事件後，不知為何她在小山人面前總有種丢人的感覺。

做這種事，很丢人。

信奉‘年輕就要折騰’的她，頭一次對自己的人生信條産生了懷疑。

……這好像有點瞎折騰？

“不會啊，”田甜抿着嘴角，神情很認真，“我覺得很有趣。”

“真的？”

“嗯。很多人也想做這些事，但他們都只是想想，你們想做就去做了，比大多數人都要好。”

“沒看出來啊……”徐青檸喃喃。

“沒看出來什麽？”

“沒什麽。”徐青檸在心裏悄悄說：沒看出來你粉絲濾鏡還挺厚。

轉眼就到了超市，徐青檸将車往地下停車場開，還在問：“是不是我在你眼裏沒缺點？”她說她哪哪都好。

田甜很實誠：“有的。”

徐青檸在倒車，分心問她：“是什麽？”

“脾氣不太好……對老人家也沒耐心。”田甜瞧着她的臉色，又找補一句：“你要對徐爺爺好一點，他很擔心你。”

“他那是怕我惹事……！”算了，解釋也解釋不清，徐青檸道：“下車吧。”

推着購物車一路從入口處壓過去，徐青檸不急不緩，遇到想買的就停一停，終于，在飲料區停了快20分鐘後，田甜忍不住開口：“我們不是買菜嗎？”

徐青檸慢條斯理将可樂放進購物車，安撫她：“不急，我們去了才能開吃，不愁吃不上。”

田甜倒不是擔心這個，只有些憂心道：“……可是他們都在等我們呀。”

徐青檸這才發覺小山人責任感還挺強，啧嘆一聲，随手又拿了兩大瓶飲料，看都沒看是什麽，一手推着購物車一手推着她肩膀：“走走走，買菜！”

進入生鮮區，徐青檸拿東西的動作不自覺加快，頗有掃貨之嫌，正要拿下她看了許久的小白菜，又被攔住：“菜要慢慢挑。”

徐青檸看着小山人将她随意拿的蘿蔔白菜放回原處，停在原地，笑了聲：“你現在不怕他們等了？”

“該花的時間要花。”她認真答完，扭頭去看那堆蘿蔔，仔細看了許久，這才重新拿了兩個白蘿蔔放進購物車。

徐青檸不滿：“我看都差不多嘛。”

“不一樣。”

田甜拿起她挑的，又拿過徐青檸剛才随手拿的那個，細細和她說起來：“你這個蘿蔔雖然個頭很大，但拿起來卻沒我這個重，說明水分不足，還有點老，吃起來會苦。”

她将那個‘老’蘿蔔放回去，拿她手上的給她講解：“蘿蔔不能光挑大的，一般來說不大不小的蘿蔔口感最好，根須直的、色澤亮的蘿蔔都比你那個要好。”

“……這麽講究？”

“既然要買，那就買好的。”

“那白菜呢？白菜也得這麽麻煩？”徐青檸随手拿起一顆菜，舉着和周圍幾顆對比，沒看出有什麽不同。

“白菜有白菜的挑法。”

“那我學不會了。”徐青檸極有自知之明地将白菜放回去，随意提了一句：“就沒有什麽簡便方法？”

“有的。”田甜望着她，答：“你就挑這裏面長得最好看的最水靈的就行了。”

田甜拿過她放下的白菜，道：“你剛剛拿的這個就不錯，挑得很好。”

徐青檸有點像是被幼兒園老師當衆誇獎了的小朋友，有些驕傲，又不想被她看出來，不自然的挪開視線，笑了聲：“沒想到你還以貌取人……以貌取菜啊。”

田甜不在意這種說法，只笑：“一般來說，長得更好看的菜确實口感更好。”

兩人光挑食材就挑了快一個小時，其他東西也各買了一些，等到結賬時徐青檸拿出手機，手機都快炸了。

不用想群裏又是新一輪的連環@大法，徐青檸看都沒看，點開支付軟件等着付錢。

收銀臺這邊很吵，超市的廣播聲、排隊的說話聲，還有收銀員掃描商品的嘀嘀聲，各類聲音交織，徐青檸不知為何就起了玩心。她湊到小山人耳邊輕聲道：“怎麽辦？我好像沒帶錢。”

她肉眼可見地慌了：“啊？”

“我錢包忘在車上了。”

田甜咬唇，看已經掃了一半的購物車，緊張看她：“不然我在這兒等，你去把錢拿過來？”

“押人啊，”徐青檸将這幾個字咬得缱绻，又笑着說：“萬一收銀員小姐姐不認咋辦？”

田甜停在原地，許是因為緊張，或許還有即将到來的不能結賬尴尬場面的慌張，她那如玉的脖頸都泛上一層淡粉色，她雙手抓上她的手腕，很急切：“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和她說的，你去吧。”

不知是超市中央空調太低還是真的吓壞了，她指尖很涼，涼得徐青檸一激靈。

她後知後覺，好像不該和她開這種玩笑？

收銀員小姐姐恰好計完，沖兩人報了個數字，徐青檸摁亮手機遞給她掃，推着購物車拉小山人，有些讨好地說：“走吧？”

意外的她沒應聲，但是乖乖被她抓着。

一直走到停車場，徐青檸慢吞吞将東西往車裏搬，小聲地為自己辯解：“剛剛不是故意騙你的，确實沒帶錢，不過有手機。”

一路走過來小山人一聲不吭，她快虛死了。

早知道就不逗了，這人做什麽都認認真真，哪裏經得起這麽逗。她說什麽她都信，說沒錢她就以為沒錢，根本不能逗。

一想到她那吓得過涼的指尖，徐青檸就恨不得穿回幾分鐘前打死那個吊兒郎當的自己。

“沒事。”她終于開口。

徐青檸偷偷瞥了她一眼，自诩擅長察言觀色的她竟也分辨不出小山人究竟有沒有生氣，一股腦兒地将東西往車裏塞完，她大功告成似的拍了拍手：“好了。”

“走吧走吧，去喂米蟲了。”她有些緊張的逗她。

徐青檸裝作淡定往駕駛座走，不敢看她，卻又不得不注意她所有的動靜，在她快要放棄之時，傳來一聲輕笑。

——宛若天籁的輕笑。

她聲音裏藏着稍許的笑意：“嗯，去喂米蟲。”

一瞬間雨過天晴。

徐青檸長長吐出一口氣，等田甜上車後，她有些狗腿地催促：“你系好安全帶我們就去。”

“好。”

徐青檸覺得這樣有問有答的小山人可愛到不行，她情不自禁盯着她，等她系好安全帶，剛要開車，手機響了起來。

她調侃：“米蟲開始催了。”

拿起手機一看，電話不是那群人打來的，徐青檸接起電話：“二姐？”

徐青霭直入主題：“甜甜在不在你身邊？”

“嗯。”

“你把電話給她，海靈有話要和她說。”

“海靈姐啊？”徐青檸頓了頓，沒立刻給電話，在問：“什麽事兒啊？”

徐青霭怼她：“和甜甜說，不是和你說。”

徐青檸癟了癟嘴，将手機遞給小山人：“我二姐找你。”

田甜小心翼翼拿過手機放在耳邊：“徐姐姐？”

那邊不知說了些什麽，徐青檸全程注意小山人的表情，像是有什麽事要讓她做決定，她猶豫過一陣後，點頭應好。

手機交還給她。

徐青檸沒急着開車了，随意刷着群裏的聊天記錄，狀似無意問了聲：“海靈姐找你什麽事兒啊？”

“過兩天有個爺爺要來這兒開文學研讨會，她問我要不要去現場見他一面。”

“爺爺？你認識的？”

“是奶奶的故交。”田甜想了想又補充解釋：“吳旭東爺爺是奶奶過去工作上的同事，小時候家裏常常有人找奶奶請教一些事，吳爺爺為了不讓這群人吵着奶奶清靜，主動将活兒都攬了過去。”

徐青檸納悶：“那海靈姐怎麽認識的？”不過住了一星期，這麽隐秘的事都能知道了？

“奶奶和爺爺有信件往來，會讨論一些專業性的問題，羅姐姐看到了爺爺的信，又看到書架上擺着吳爺爺編纂的書，就問了問。”

徐青檸大致聽明白了，思索一陣，撿她喜歡聽的哄她：“這麽看奶奶很厲害啊。”

田甜果然笑了：“奶奶一直很棒。”

車平穩行駛在路上，徐青檸一路糾結，既挫敗于這人不主動交代，又懊惱于自己竟然執着于這種小事，問了出來：“那你去嗎？”

徐青檸分神看她：“那個研讨會。”

“去吧。”田甜有些悵然地說：“總得和爺爺說一聲奶奶已經過世了。畢竟，信沒法再收了。”

徐青檸心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她忍不住看她，她還是淡然無事的表情，像是在說她聽錯了，可她分明又從話語中聽出了些許悲傷。

“要我陪你去嗎？”

田甜沒說要或不要，只道：“你想去的話，就去。”

徐青檸答：“我想去。”

“嗯。”

周白在市中心的公寓離超市大概二十分鐘車程，二十分鐘後，車穩穩小區的地上停車場。

田甜忙要下車，徐青檸攔住她：“不着急，米蟲也該做點事。”

只見她不慌不忙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沖那頭說了聲‘下來提東西’，五分鐘過去，幾名眼熟的男生下來了。

徐青檸這才讓她下車，手搭在車門上看他們：“下次自覺點，別讓我喊。”

曲一鳴笑嘻嘻的：“知道知道。”

一人提了一袋，等到曲一鳴時，只剩下幾大瓶飲料和一袋零食，他一看飲料傻眼了：“我要的雪碧呢？”

他提起那大瓶椰奶，納悶：“你不是不喝這玩意兒？”

徐青檸當時随便拿的，哪管得了那麽多，極為淡定堵他的話：“愛喝不喝。”

田甜已經走到車前：“我拿哪個？”

徐青檸将飲料全搬到曲一鳴身上，兀自提起那袋零食，道：“你歇着，不用你提。”

曲一鳴一個人抱着三瓶飲料，淡淡瞥了徐青檸一眼，頗為幽怨地走開了。

食材一到，有人負責洗有人負責切，一大群人動作都很快，火鍋很快就開涮。

一張長桌，兩個鍋，徐青檸這群人，加上周白帶來的幾個小姐妹，陸陸續續圍了一圈人。

桌上的人都是認識的，哪怕沒說過話，平時在學校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都是熟面孔。

唯獨田甜這張生面孔，在餐桌上引起了那幾個小姐妹的好奇。

“周白，這妹妹是？”

周白小聲，“叫甜甜，酸總的人。”她聲音莫名更小了，“不能惹。”

幾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徐青檸：“……”

她們難道覺得自己聲音很小？聲音再大點怕是窗外的小鳥都要聽見了！

徐青檸索性将注意力轉移到吃東西這件事情上，問坐在手邊的小山人：“你想吃哪個？我給你拿過來。”

桌子很大，菜也擺得很散，不太好拿。

田甜望了望，答：“把那個蘿蔔放下去吧。”

“行。”

徐青檸直接要将蘿蔔全下，有人喊：“诶诶诶，這邊也要這邊也要。”

有人質疑：“我怎麽記得你不吃蘿蔔？”

那人在答：“剛剛嘗了一塊，還挺好吃，成功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徐青檸聞言，驕傲笑了聲：“那是蘿蔔挑的好。”

岑西敏銳察覺她又要像在群裏那樣狂吹天賦了，忍不住開口打斷：“怎麽，難不成還能是你挑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你買菜，別說挑了，手上拿到什麽就是什麽，跟掃貨一樣。”

徐青檸剛想反駁，身旁一道聲音比她更先：“是酸酸挑的。”

她眼神溫柔看她，又沖衆人笑了笑：“她挑了一個多小時呢。”

“我日……我惹。”曲一鳴及時改口，緊張看了眼田甜，這才打趣徐青檸：“酸總轉性了？”

潘晨：“又是做飯又是買菜，這是要往賢妻良母型發展啊。”

岑西：“說實話你前幾天發在群裏的話我一個标點符號都沒信，我現在有點懷疑人生。”

徐青檸表情淡淡的，勾唇一笑：“為人民服務。”

“……”他們後背涼涼的。

湯底咕嚕過一遍，蘿蔔也煮好了。

每個人都嚷着要吃，人太多，總感覺僧多粥少，一時間竟搶了起來，坐在角落的周白不甘示弱，站起身拿着勺子去夠蘿蔔，田甜坐得近，幫她夾了兩塊，周白道了聲謝，她忙着坐下要吃蘿蔔，誰知手肘一抻，一杯放在桌角的可樂應聲而倒。

可樂連帶着杯子直接砸在了田甜腿上，瞬間暈濕了一大片。

田甜略一驚，不慌不忙的拿起還在往外淌可樂的杯子放回桌上，接過徐青檸遞來的紙巾，邊擦着邊安撫一旁手足無措的周白：“沒事。”

徐青檸抽了幾張幫忙擦，紙巾吸掉一部分可樂，還有一部分順着裙角滑到小腿，不停往下滴水，徐青檸看着看着臉就黑了。

“我帶你去換件衣服吧。”周白起身，緊張看着田甜：“順便再用水擦一擦，用紙擦也擦不幹淨。”

田甜低頭望一片狼藉的白裙子，點頭：“好。”

兩人走了，室內恢複安靜，只桌沿還在滴答滴答往外淌可樂。

徐青檸想起那兩人并肩離去的背影，心裏不知為何有些亂，她又抽了幾張紙，耐着性子擦田甜那張被殃及的凳子，擦了沒多久，突然又将紙一扔，徹底沒了耐心：“不擦了，換一張。”

“是是是，換一張。”

“待會兒讓甜甜換個位置，那個角角夾菜也不方便。”

“還要重新去拿副碗筷來。”

徐青檸沒理，也聽不見，她拿筷子戳爛碗裏那塊熟透了蘿蔔，夾了一小塊放進嘴裏，嚼了嚼，實在沒覺得這和普通的蘿蔔有什麽不同。

這群人，搶個屁！

“噔噔噔噔！”

周白突然從拐角處拐了出來，一臉興奮地看着衆人，激動道：“之前我媽往我這兒放了幾件衣服，我嫌顏色太挑人就沒穿，剛剛讓甜甜試了一下，真他媽漂亮！”

“準備好了嗎？”她賣足了關子。

“好了好了，趕緊的。”一群人起哄，瞬間炒熱氣氛。

周白剛要倒數，田甜卻沒等她的暗號直接走了出來。

徐青檸親眼看見她對面這群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潘晨在喊：“我可以！”

岑西：“我瘋狂可以！！！”

周白那群小姐妹更騷，直接吹起了口哨。

徐青檸心一緊張，索性順着衆人的視線望去，心直接停跳了兩拍。

嫩黃色的裙子，一字肩，掐腰，露腿，小山人亭亭玉立站在那兒，就如初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

偏她害羞，被這群人一起哄，臉直接紅到了脖子根，抿嘴笑得腼腆，又勾人。

徐青檸視線掃了掃那如玉的脖子，又流連過那因拘謹而過分并攏的雙腿，不自覺緊了緊手裏的筷子。

桌子凳子都重新收拾過，田甜直接坐回了徐青檸身邊，正要拿起筷子，身邊人突然湊了過來，望着她脖間過分清晰明了的紅繩，低聲：“你不是不穿這麽短的裙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