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為了躲掉大伯母給她安排的差事,徐青檸這幾天都沒回過徐家。
不光如此,她還給自己報了個油畫速成班,但凡家裏人敢說她放暑假也沒啥事,她就把上課這樁正事甩過去,堵他們的嘴。
這樣一來,倒是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油畫課自然是沒去上的,徐青檸這幾天都泡在網吧裏,沒日沒夜打游戲。
她高中時候有個玩得好的小團體,男男女女都有,還沒高考的時候就制定了一系列考完要去做的事,像飙車蹦迪泡吧。一起制定的,自然要一起完成。
暑假過完大半,計劃表上的行程也輪到在網吧通宵打游戲這一項。
已經不記得是誰寫的了,大言不慚說要在網吧打上七天七夜的游戲,體驗一把猝死的感覺。
一行人包了一個網咖,當真在這兒泡了幾天。
游戲這東西,連續打上三天就是極限了,原本放過狠話要打上七天七夜的人,如今也躺在網咖客房的床上打起了鼾。
徐青檸一開始就覺得這計劃沙雕,但她更不想去陪人,索性也在網咖裏泡着。困了就睡,醒了就吃,時不時再看看手機,日子過得很惬意。
堅持到第五天,已經沒人去電腦前打游戲了,窩在一起玩牌的有,下五子棋的有,還有拿着手機經營農場的。
徐青檸一看那畫面眼前就發慌,踢了那人一腳:“玩什麽呢?”
那人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回:“農場經營,平時就種種菜喂喂雞什麽的,還能給花澆水,挺好玩呢。”
“關掉,不準玩!”徐青檸很霸道。
“咋了?”齊然詫異從沙發上坐起來,将手機頁面對準她,還很不解:“我這游戲怎麽惹你了?”
徐青檸挪開眼,理由蹩腳:“我一看這綠色我心裏發慌行不行?”
Advertisement
“那你還染個綠頭發?”
“滾蛋。”徐青檸往後一靠窩在沙發裏,沒再看齊然那方向,預備實行眼不見為淨策略。
可衆人明顯感覺徐青檸這幾天情緒都不高漲,一聽這邊有情況都像鬣狗一樣湊了過來:“酸總怎麽啦?”
“齊然你又怎麽惹着阿酸了?”
“天地良心我沒有。”齊然舉着手機,一臉無辜:“我就躺着拿手機種種菜,酸總突然不準我玩,我納悶啊,結果酸總說一看我這綠色心裏發慌?”
“那正常,誰讓你這游戲和酸總頭發一個色兒。”有人搭腔。
“就是,你一大老爺們整天抱着手機種菜你還有理了是不是?”有人無腦護。
“我看這綠色我心裏也發慌啊。綠色,誰不慌?對吧酸酸?”有人尋求認同。
可這聲酸酸明顯又踢到徐青檸鐵板,她斜睨那人一眼,冷聲:“說了別叫我酸酸。”
“明白。酸總,酸總!”
徐青檸不準別人喊她酸酸,小團體裏的人都是知道的。
剛認識時,其他人還是聽潘晨這麽喊,覺得這名字好聽順口,也跟着喊起來。後來被徐青檸一人一腳,這才老老實實喊起了酸總。
原因無他,徐青檸嫌酸酸這名字太矯情,太孫子,沒有一點王霸之氣,一點也不符合她放蕩不羁的形象。前面加個阿,喚阿酸,多麽的社會,後面加個總,喚酸總,更他媽社會。
所以除開那些徐青檸願意裝孫子的人,其他人都別想喊她酸酸。
但——徐青檸發現,甜甜這一名字一來,酸酸這名字最好丢進塵埃裏。
她冷着臉,又不吭聲,一群人見狀,抓着始作俑者,裝模作樣拳打腳踢:“又惹酸總生氣,兄弟們,給我揍!”
充斥着嬉笑怒罵聲,室內瞬間又熱鬧起來。
潘晨看那群人鬧,笑着挪到徐青檸身邊,在她那沙發的扶手上坐了下來:“這幾天很煩?”
徐青檸不耐煩啧了聲:“也沒有。”
潘晨不信,但她也沒再問,撩起徐青檸一縷綠色的頭發,好笑問:“怎麽又把頭發染成綠色了,紅色不是前幾天才染的嗎?”
徐青檸不以為意:“沒啥,就想體驗一把彩虹的感覺。”
“那你不是該在頭上染七個色?”潘晨笑得更歡,打趣道。
徐青檸竟一臉興味:“改天試試。”
潘晨笑着打了她兩下:“你就折騰你這臉吧——”聲音戛然而止,徐青檸手指沖她噓了聲,說了句‘我媽’,拿着手機走遠了。
等遠離了那喧嚣吵鬧聲,徐青檸這才接起電話,很谄媚:“我親愛的媽媽,又有什麽事嗎,我這還上着課呢。”
“我記得你那油畫課在世貿廣場開的班吧?”
徐青檸一咯噔,強裝淡定:“啊,有事?”問出口的同時徐青檸已經想好,要是她媽要來這兒找她吃晚飯,那她現在趕過去也來得及。
“甜甜去世貿買東西了,一個人去的,你爺爺有點擔心,你下完課去看看,最好是把她送回家來。”
徐青檸一咬舌頭,驚了:“不,不是……我憑什麽?”
“那你不是離得近嗎?”
徐青檸沉默,她一開始就不該裝那個逼。她拒絕:“我不去。”
“聽話。人家山裏來的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又沒個手機在身上,萬一出點啥事……你爺爺這邊不好交待。”最後一句話像是掩嘴說的,聲音很小。
麻煩找上門,徐青檸還是很煩:“既然人生地不熟那她就不要一個人出門!”
“那算了,既然你不願意就不去了。反正你爺爺已經派人去尋了,你先上課吧。”柴珮雲話落,要挂電話。
越這樣,徐青檸心裏越不得勁兒,問她:“媽,你幹嘛?”
“什麽?”
“之前我就覺得你不對勁兒,那姑娘要走,你幹嘛把她強留下來?你還真想讓她喊你媽啊?”最後一句,她很不忿。
柴珮雲一愣,猶豫着要不要沖她說實話,可她這女兒性子又直,不會太理解這裏頭的彎彎繞繞。
猶豫過後,柴珮雲還是決定打直球:“你是不是不想和她結婚?”
“那當然。”
“既然不想,她在的這段時間你就對她好一點。其他事交給媽媽。”
徐青檸不解:“……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柴珮雲斷言:“你要是還想老老實實上完大學,你就對她好一點。”
“哦。”
“現在,去找人。”聽她還有話說,柴珮雲強調:“聽話,媽媽不會害你的。”
“哦!”
徐青檸挂了電話,頂着一張比剛才還黑的臉來到了小夥伴的面前,一群人吓了一跳,忙問:“酸總怎麽了?”
“有點事。你們先玩着,我等會兒再過來。”徐青檸取了件防曬衫穿在身上,言簡意赅。
有人攔她:“可不準臨陣脫逃,說好七天七夜就是七天七夜,一小時都不能少!”
“行了。”徐青檸很煩:“一秒都不少你的。”
驅車趕往世貿的路上,徐青檸長籲短嘆,還是很煩躁,她試着從她媽媽的角度來想問題,還是想不通她媽媽讓她這樣做的理由是為什麽。
竟然要她對那個小山人好一點,萬一那人得寸進尺更不願走了咋辦?
這麽一想,徐青檸又覺得自己來世貿的行為很多餘,也沒打算下車尋人了,她就繞着整個世貿廣場這麽繞。從1出口繞到5出口,再從5出口繞到1出口。
她媽要問起來,反正她人是來了的,人尋沒尋到就不關她事了。
就當練車的徐青檸繞到第四個圈,眼睛一眯,視線落到正從4出口并排出來的兩個人身上。
是那個小山人。
雖然她沒怎麽正眼看過那小山人,但她身上那股氣質太特別,一般人身上還真沒有,一眼就能識別。眼睛看向她身旁一看就很猥瑣的中年大叔,徐青檸暗罵一聲,停好車走了過去。
“您那個蒲草是一捆捆的嗎?”
“是,捆好了,都是一捆捆的。不過那東西也不值什麽錢,你要是要啊,我免費送給你也行。”
“不行的,既然說了買,那就得——”
“田甜!”
聽到有人叫她,田甜有些詫異的停下步子,轉身,看到了正朝她走來的徐青檸。
她頭發又染成了綠色,面色不善,眼神尤其兇狠,看起來就不太好惹的樣子,田甜不解道:“……酸酸?你怎麽會在這兒?”
說話間徐青檸已經站到了她面前,她皺眉問她:“你這是要去哪?”
“去買東西。”
“買什麽?”見那大叔眼神打量起她們倆,徐青檸不動聲色将人拉到自己身後,不太客氣:“你看什麽呢。”
大叔一縮,看向田甜:“姑娘,那蒲草你還要嗎?”
“要的。”
“不要了。”徐青檸皺眉掃了眼田甜,暗嗤:“免費的東西有什麽好的,你也不怕被人騙。”
“诶我可不是騙子啊。”那大叔忙解釋:“我可是看你剛才幫了我我才說賣給你的,你要說我是騙子,那我就不賣了。”
“不賣就不賣了,我們還不買了呢。”話落,徐青檸示意田甜走。
田甜卻搖頭,很堅定:“要買。叔叔您帶我去吧,不遠了是吧?”
“嗯,就在對面。”他指了指對面一棟建築,又看了眼不善的徐青檸,道:“不然你在這兒等我,我取來給你?”
“可以嗎?”見大叔點頭,田甜又道:“那麻煩您了。”
見那大叔走遠,徐青檸一臉不善,環胸看着她:“走吧。”
田甜不解:“走哪?還要等那叔叔回來呢。”
徐青檸啧了一聲,有些不耐煩:“那人是騙子,他被我戳穿了,他這次走了就不會回來了,你是不是傻?”
想起這人剛才一臉純真仰着頭說那句“叔叔您帶我去吧”,徐青檸又啧了聲,真不愧是小山人,虧她還以為不會被騙。
田甜眼睛直視她:“他會回來。”
徐青檸嗤笑一聲:“你們山裏人都這麽好騙的嗎?這種城裏小學生都能看破的伎倆竟然能把你騙得團團轉?”
“叔叔他不是騙子。”
“他不是,我是,行了吧?”徐青檸長嘆一口氣,覺得她實在沒法和面前的人溝通,想這麽走了算了,衣角卻被倏地被拉住——
面前的小山人眼睛黑亮,還是一臉純真:“我看過新聞,我知道你說的那種情況,但是叔叔他确實不是騙子。他是賣草繩編織手工藝品的,就在那條街上,剛巧我看到了,原材料一般是不賣的,是我問他要他才賣給我的,叔叔是好人。”
那句好人聽得徐青檸心裏又是一聲冷笑,她靠在商場外壁的玻璃牆上,挑眉,語氣很懶散:“行吧,那等着吧。”
小山人性格固執她早見識過了,今天就讓騙子教教她做人,省得她一天天的,看誰都是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是個調/教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