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刺殺
一高一瘦的兩道人影漸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
伫立在原地久久不動的霍斯年,背後跨出一個人來,正是身着異裝的蠻奴。
戰事消停後,孔國國力強盛,與各國通商,這樣着裝的人随處可見,并不顯眼。
司景明走後,蠻奴才敢潛伏在附近。他聽清師南的話後大喜,趕緊遣人去霍斯年枕下拿到了所謂的解藥,等所有人離去,才出現遞給霍斯年:“小主子,奴去找人試毒性。”
霍斯年眼神直直地看着師南離去的方向,突然揭過藥瓶,道:“不用,是真的。”
蠻奴不解道:“萬一那人心存歹意......”
霍斯年看了他一眼。
蠻奴對上那陰翳至極的黑眸,像是被燒紅的烙鐵上忽的澆下來一瓢冷水似的,叫他驟然清醒,不再多問。
霍斯年:“先做更緊急的事,落日帶來了?”
蠻奴應聲。
霍斯年不再多說,轉身離開,蠻奴緊随其後。
半日後,郁京南城區外。
一只規模宏大的車隊,不急不慢行走在官道上。
車隊正中間是一輛極其奢華的馬車,車身以孔國最堅固的材料制成,傳聞能抵擋萬箭齊發。拉着車的馬兒是周國尋來的汗血寶馬,矯健有力,皮薄毛細。
守衛着馬車的是整整一圈騎衛,身披輕甲,目露精光,一看就十分難惹。
距離車隊一裏的山上,布置完成的師南與絡腮胡,鬼鬼祟祟的躲在草後,竊竊私語。
師南:“大哥,我看了下對方的氣勢,感覺不太行啊。”
絡腮胡:“事已至此,不行也得上,你信不信我們轉頭回了城,立馬人頭落地。”
師南:“......總比亂刀砍死痛快點吧。”
絡腮胡怒道:“出息!”
師南是真的惜命,他就是個沒出息的,雖說不到這一天時,心寬的他比誰都玩的高興,但事态燒到了眉毛,最怕的也是他。
他沒掩住怯意,提議:“要不咱們逃吧?”
“逃?”絡腮胡滿臉的胡子下,擠出絲苦笑:“晚了,從我收到我娘子的斷指開始,就有人盯死了我們。哪兒都去不了了。”
師南楞了一下,雞皮疙瘩頓起,張惶四看,只覺到處都藏的有人。
絡腮胡深吸一口氣,語氣裏透出幾分緊張,“行了,江陰王他們快到了,我們該下去了。”
師南意識到,籌謀多日等待的時機已到。
見逃脫無望,經歷無數的貓妖終歸是收斂了無用的怯意,勉力對絡腮胡笑了笑:“生死在此一舉,我們盡力了。”
絡腮胡受他感染,三分的緊張也化為了冷靜。
他道:“準備行動。”
......
江陰王的車隊看似緩慢,實則一盞茶的功夫,就走完了這段官道,進入了一截凹凸不平的小路道上。
小路兩邊的樹木大多幹枯,雜草叢生,寥無人煙。
江陰王所在的馬車剛踏上這條小路時,離得最近的騎衛之首抽了抽鼻子,臉色微變,驀地擡起手,示意停下。
“停下。”
所有人應聲而停,整齊的步伐絲毫不顯混亂。
氣氛一片死寂,就連鳥兒似乎也害怕的噤了聲。
沉寂中,為首的騎衛踢踢踏踏來到馬車旁邊,神色鄭重的低聲說了幾句話。
片刻,馬車裏傳出道漠然的聲音:“走。”
騎衛遂回頭示意:“出發。”
車隊終于恢複了行動,一點點的,像是螞蟻彙入暗流,進入這條被枯木籠罩的小路。
不知過了多久,車隊進入了小路中段。
風由北至南,朝車隊行徑的方向吹拂。
漸漸的,空氣裏隐隐彌漫着焦躁的氣息,身經百戰的騎衛們迅速反應過來,“有地方着火了。”
為首的騎衛坐在馬上,轉頭向空中不起眼的白煙看了一眼,果斷下令:“後方起火,風向朝南,全速前進——”
車隊加速前進,半盞茶的功夫,這條小路就走了一半。
這時,身後濃煙侵襲,猛烈的火勢終于追趕上來。
騎衛快速觀察情況後,騎着馬靠近,向車內的人禀告:“馬車太慢,還請王爺上馬,我等護送王爺先離開。”
下一刻,車簾被一雙白皙的手揭開,一個身形高挑,穿着黑色華麗錦袍的江陰王探出身來,神情漠然地上了騎衛牽來的馬。
騎衛們讓出一條道來,緊緊跟着江陰王,快馬加鞭突出火場。
恰在此時,不知馬蹄踩翻了什麽東西,惡臭翻湧,小路兩側的林間躁動,隐隐有無數細影蹿出。
毒蛇、蠍子、甚至還有蜈蚣等毒物,黑壓壓一片,朝騎兵們吞噬而來。
這像是一聲信號——
小路出口處埋伏的數十人馬,從暗處走向了明處,正大光明攔截在出口處。
由于天然的樹木屏障劃分,仿佛劃出一道泾渭分明的分割線。
裏面是毒物纏繞,火勢洶洶的地獄,外面雖無毒物火焰,卻圍了一圈殺意磅礴的人,只等給狼狽逃出的江陰王必殺一擊。
突發的一幕,讓不遠處蹲在土坑裏的師南二人目瞪口呆。
看着那些人口鼻間罩着的濕潤布條,師南暈乎乎的扭頭:“大哥,你怎麽不早說我們還有援手?”
絡腮胡惡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把老子們當魚餌使,要不是計劃順利,他們怎麽會跳出來摘取功勞。”
兩人布置陷阱這大半天,他們估計一直在遠遠的觀察,以至于知曉如何應付他們的手段。
“他們應是傾巢而出。”
“也好。”絡腮胡望向上空飄起的濃煙,“我們把握又大了幾分。”
師南的耳目比常人靈敏,他耳朵動了動,聽見細微的馬蹄聲,緊張道:“有人出來了,是......江陰王嗎?”
話音剛落,在數十人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漫天橫流的火海中,先是出現了一道騎着馬的人影。
華麗繁複繡着黑蓮的錦袍随風飄蕩,黑底金邊,長發紛飛,灼熱的火舌曲卷着,似是想追逐,又像是鳳凰涅槃般的,急不可待的簇擁着這抹人影。
生存與死亡,焰霧與男子,構成一幅絕美的畫卷。
外面等着的人,幾乎同時怔愣了一瞬。
趴了大半天,灰頭土臉的師南被驚的打了個嗝兒,感嘆道:“瞧瞧這氣勢,就不是平凡人物,如果真的死在我們手上,可惜了。”
絡腮胡幽幽出聲:“他不死,我們就得死。”
師南默了一下,肅然起身:“目标已經出現,快放軟骨散!”
絡腮胡:“......”
就在兩人捂着鼻子,手忙腳亂朝出口方向揮灑藥粉時,小路裏的火肆虐着黑煙騰騰升起,那道疑似江陰王的人影速度極快,眨眼間,一騎絕塵的沖了出來。
“殺——”
等待已久的刺客們怒聲咆哮,四面八方朝江陰王攻了過去。
淪為後勤的師南只恨不能手腳并用,多撒點藥粉,巴不得江陰王一出現就軟倒在地。
忙碌之際,他還是沒忍住好奇心,偷偷看了眼激戰正酣的戰局,一眼就瞧見了那個光看身影,就備受矚目的江陰王。
江陰王背脊挺直,腰窄腿長,手中的長刀揮舞間,輕易的擊殺了幾個撲上來的刺客,利器割破血肉的滋啦聲響起,像是擊打在衆人心中催命的鼓聲。
——他絲毫沒受到軟骨散的影響。
師南下意識感到心悸,不由得後退幾步。
然而多看幾眼那道背影,他的內心湧現出一種古怪的熟悉感。
正在這時,江陰王背後跟長了眼似的,驀地轉身,刀光一閃,偷襲的刺客軟軟的倒下。
同時,也清晰的露出了江陰王的正面。
隔着撲殺而來的幾十人,江陰王似乎察覺到了師南的注目,停下動作,遠遠的向這個方向望來,嗜血的眸子與師南的目光深深的對上。
“......”
師南手中裝着藥粉的袋子落下,灑落的藥粉與泥土混成了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