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受傷的男子
江陰王的走狗們就在門外,師南心裏有鬼,緊張得鼻尖冒汗,哪有精力吃什麽糕點。
他立馬放下手上的東西,對小少爺道:“外面發生了變故,你別害怕,也不用說話,我會應付的。”
小少爺若有所思,“嗯。”
說話間,門被從外面輕輕推開,三個着裝一致的侍衛,一前兩後進了包間。
看見坐着的兩人看過來,侍衛們停了下來。
為防小少爺過于緊張說漏了餡,師南自然地給他添茶,率先開口:“諸位,這裏就我兄弟二人,沒有可疑人物進來,你們看這......”意思是看兩眼趕緊走吧,別妨礙我們了。
侍衛們面無表情,不接話頭。
師南:“......”
師南看着他們,心裏有點慌,你們倒是給點反應啊!
他一緊張,就容易炸毛,表現在人身上,就是肢體僵硬,汗毛倒豎。給小少爺倒茶的手僵在半空,茶水潺潺地往下倒。
小少爺看着這一幕,沒提醒他。
直到溢滿的茶水燙到了手,師南才反應過來,迅速收手,幹笑挽救道:“這不是跟你們說話呢,分心了。”
為首的侍衛皺了下眉,此人表現屬實異常。
但看旁邊主子繞有興趣的樣子,一時摸不準該怎麽處理,主子不發話,也不敢走。
就這樣對峙着,一動不動。
師南在這邊緊張的頭都快掉了,暗罵自己的本能不争氣,只覺得那幾個侍衛的目光一會兒落他臉上,一會兒擱小少爺身上,好像下一刻就會動起手來。
不能這樣下去了!
師南像是發現了什麽,突然蹙了眉,抓起小少爺放在桌上的手,揣到懷裏吹了幾下,“疼不疼?都怪我,倒水都倒不好,給你吹吹——”
看模樣心疼極了。
侍衛們的呼吸同時慢了幾拍。
指腹觸及的溫熱觸感傳來,卻不是師南預想的柔軟,反而有些硌手。
他來不及多想,用餘光偷觑着侍衛們的反應,發現侍衛們都在揣摩小少爺的表情,似乎是驗證他說的是真是假。
心裏一個咯噔,若是小少爺一直不搭話,确實顯得很可疑......
師南握緊了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背着侍衛給他使眼色,“弟弟,怎麽樣了?”
小少爺像是沒聽懂,茫然地回看他,大眼對小眼。
師南:“......”配合一下吧小兄弟。
氣氛凝滞了許久,久到師南的笑容都挂不住了時,從頭看到尾的小少爺,才勉為其難的動了。
他抽回手,淡淡道:“不疼。”
峰回路轉,師南揚起了大大的笑容,沖侍衛們笑道:“算了,你們搜吧,你們也看見了,我弟弟膽子小,別吓着他。”
侍衛們快窒息了,凝成了幾座雕塑。
這反應不對啊......
就在師南心驚肉跳,以為他們發現了端倪,要對他動手時——
小少爺擡頭,看了他們一眼。
侍衛們終于聽懂了人話,進來簡單地走了一圈,也沒仔細查看就退了出去,順便禮貌的替他關上了門。
走一走,師南放松了繃緊的身子,癱軟在椅子上,對小少爺口是心非地感嘆:“都說江陰王弑殺,手下也殘酷,我看也沒那麽可怕。”
小少爺視線随着他的手移動,最後落回自己被碰過的手上。
怎麽就莫名其妙的幫了他?
師南已經習慣了他的安靜,正琢磨着什麽時候走更安全,眉宇間不自覺露出了愁色。
小少爺看了很久,薄唇輕啓:“你在愁什麽?”
師南敷衍道:“愁哪兒都是危險,吃飯也能被關住。”
小少爺若有所思,邀請道:“我家很安全。”
師南不僅沒有表現出期待,反而警惕了起來:“你該不會是官宦之後吧?”
小少爺想了想:“不是。”
師南:“那就好,很多官宦後代仗勢欺人,吃飽了沒事做,不幹人事。”
他神色凝重地叮囑小少爺:“我吃過幾回虧,你記得離那些人遠點。”
“好。”小少爺略作遲疑,“我是借住在府裏的遠戚,多少是個主人,帶你進去不礙事。”
這崽兒,還逞能。師南有些感動。
小少爺一手的繭子,特別像他某任歷練做苦活的人身的手......
富貴人家的陰私太多,他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
為了不讓他擔心,師南拍響了胸脯,豪氣道:“我會解決的,你照顧好你自己就行,如果需要幫助......”
師南想了想他的處境,聲音不由得弱了下來,“我也幫不上什麽忙。”
小少爺:“......”
這麽一說,提醒師南該走了。
“我去看看情況,如果安全我就先撤了。”雖然病弱的小少爺意外地戳他的心疼點,但歷練無數次的師大人,清楚的知道他該做什麽。
就此一別吧。
師南起身離開,衣角卻被一只勻稱白淨的手拽住,手的主人多使了幾分力道,手背泛起淡青色的筋絡。
師南無奈,準備低頭哄哄單純的小少爺,就見小少爺保持着拉他的姿勢,優雅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向他......
師南感到窒息:“......”
他娘的,怎麽還比他高半個頭?!
師南仰頭,擡高鼻孔勸道:“你坐下,坐下說。”
小少爺第一次沒有聽話,傾身走近幾步,兩人之間的身高差別更加明顯。
他微微垂下眼睑,看着面前天生一臉嘲諷,卻有對漂亮瞳孔的男子道:“你叫什麽?”
師南莫名的感受到來自個頭的壓力,不服輸:“你先說。”
小少爺理了理被他扯皺的衣袖,“司景明。”
他一字一頓道:“我叫司景明,記住了。”
“啊?”師南摸不着頭腦,“哦哦,我叫師南。”
司景明主動退後,坐了回去不再看他,仿佛剛才帶來的壓力只是錯覺,“你走吧。”
趁我沒反悔。
說這句話時,他的面色更加蒼白,又急促地咳了幾聲。
自認心如鐵石的師南驀地生出絲不忍,然而小命要緊,他狠下心,扭頭離開了。
師南走後不久,包間內恢複了死寂。
香甜的兔子糕獨自呆在桌角,無人再碰。
師南混在人流中趁亂離開酒樓,準備回到住處,等神秘勢力來找他。
路上順手用不多的銅板,買了碗稀粥。
謹慎起見,他回房恢複了僞裝,才坐下揭開熱騰騰的粥,喝了幾口。
滾燙的食物流入喉嚨,驅走一身寒意。
然而他眯了眯眼,總覺得忘了什麽要緊事......
下一刻,師南倏地擡頭——想起來了,柴房裏還有個被原身關起來的人!
師南猶豫了一會兒,端着沒吃完的粥,來到陰暗的柴房門口,咬咬牙,推開了門。
柴房不大,只能勉強放下一張木板,木板上鋪了些稻草,上面躺了個渾身血跡,衣衫褴褛的男子。
男子相貌被血污蓋住,看不清面容,聽見門口的動靜,他明顯變得畏懼起來,往後縮了縮。
再往裏去,濃郁的鐵鏽味和若隐若現的腐爛氣息,覆蓋了整個柴房。
再不做點什麽,他就要死了。
師南停頓了半晌,擡步走到男子身側,細細打量他。
透過傷痕,隐隐能看出男子的眉深目闊,應該是個相貌英俊的人。
安靜的柴房裏,随着師南的靠近,男子微微向他的方向偏頭,呼吸聲逐漸急促。
“不要......不要殺我......”
師南頭疼的不行。
這男子遇見莊河時,就已經身受重傷,不但被莊河搜刮的幹幹淨淨,還被性格乖張的莊河關在柴房裏,日日折磨。
眼下莊河成了師南,卻要收拾原身留下來的爛攤子。
“哎。”在男子絕望的注視下,師南嘆了口氣,端着溫熱的稀粥,用勺子舀上一勺,吹了吹,俯身喂給渾身繃緊的男子。
到底是一條活生生的命。
貪生怕死的師大人,只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分享一點吃剩的粥......
然而男子呼吸愈加急促,死死地咬緊了唇,怎麽也不喝。
“你狀況很危險,喝點粥,我就給你上藥。”師南換上溫柔的語氣,試圖撬開男子的嘴。
男子本就虛弱,再加上餓了一兩天,米粥的清香誘使他直咽口水,最後稀裏糊塗松了口,被師南趁機喂了好幾勺。
稀軟的米粥流進了幹涸的,如同被火灼燒過的喉管,身體的本能促使男子想大口的吞咽,然而理智告訴他,這是送命的毒藥。
男子猛地用盡全身的力氣坐了起來,拼命往地上嘔吐,米粥順着血跡斑駁的衣服流了下來,還有的濺到了師南腿上。
師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男子吐幹淨後,見師南臉色難看,難掩畏懼:“別、別殺我。”
不甘心啊,還有很多事情沒做。
他虛弱極了,唯一幹淨的眼眸,透出想要活下去的執着,“求求你,”斷斷續續道:“我什麽都可以做......只要你......救救我。”
言語裏極度暗示。
師南:“......”倒也不必。
師南卻沒想別的,心道一個要死不活的糙漢子,能用來做啥?
作者有話要說: 霍斯年:能幹的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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