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見不得光
開門将電車騎進院子停好,周澤牽着沈依依的手,教她怎麽從踏板上跳下來。
“叔叔你抓緊……”沈依依咯咯笑着抓住他有力大手,雙腿一蹬,像個小肉球一樣跳到地上。
太陽明晃晃的曬下來,汗濕的頭發緊貼着她曬成粉色的臉頰,亮晶晶的雙眸,幹淨的猶如水洗過的葡萄般,忽閃忽閃眨着,軟軟糯糯的問:“叔叔,我什麽時候可以騎馬馬。”
周澤心中一動,緩緩蹲下去,盡量讓自己的視線與她齊平:“等叔叔後背上的傷好了,就帶你騎馬馬,好不好。”
“好。”沈依依笑眯眯的伸出胳膊,捧着他的臉頑皮的親了下:“依依也有馬馬騎,長高高。”
“真乖。”周澤伸手揉揉她的頭頂,冷硬的心房一點點的軟的化成了水。
帶着她去棗樹下的石凳坐好,老陳也進了門。
周澤放下成堆的玩具,回頭瞄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大白天不在所裏值班,跑我這來做什麽。”
老陳但笑不語,視線在沈依依身上停留幾秒,過去把手裏的酒往石桌上一放,看他的目光意味深長:“誰家的小姑娘,長的真俊。”
“你管那麽多。”周澤沒理他,低頭從袋子裏拿了把水槍出來,慢慢走到水池那裝好水,交給沈依依:“會不會玩?”
沈依依怯怯的看一眼老陳,飛快低下頭,嗓音細細的說:“不會。”
“叔叔教你。”周澤說着,又蹲下去,耐心的教她怎麽玩。
老陳越看越覺得有意思,随手從兜裏把煙掏出來,拿了一支含到嘴裏點着,微微仰着頭朝棗樹上望去。
他實在想不通,不聲不吭的,周澤家裏怎麽忽然多了個,長得跟瓷娃娃似的可愛小不點。
“好了,你試試,看看能不到打中水裏的魚。”周澤笑着攬住沈依依的肩膀:“等魚靠近不動了,你摁一下,就能打中它。”
“它不聽話,用槍打它。”沈依依咯咯笑開:“不能讓媽媽看到。”
“對,不能讓媽媽看到。”周澤撓了撓頭,起身坐回石凳,不冷不熱的看老陳:“案子移交了?”
“移交了,市局刑警隊接手。”老陳把煙推過去,不動聲色的朝沈依依指了下:“你撿來的,還是你們抓到人販子了?”
“都不是。”周澤煩躁瞪他:“你不能什麽事都指着我幫你幹吧,還評優呢,虧你坐了那麽個位置。”
“基層所都幹什麽活,你不是不知道。”老陳懶得跟他擡杠:“你不說這孩子的來歷也成,我聽說昨晚有人上門找你麻煩了,有這個事吧。”
“合着你今天來,就為了這點破事。”周澤的目光移向沈依依,無所謂的挑了挑眉:“我的人能搞定。”
“當我沒說,你們這些人全是紀律部隊出來的,我操心也沒用。”老陳失笑,伸手把酒推過去:“這可是特供,我從警備處那順來的。”
周澤眉毛一豎,臉色當時就沉了下來,等着他的下文。
老陳對他的脾氣了解頗深,索性開門見山,把新來的負責處突的副處長身份說了,順便轉達對方的意思。
“不用他來拜,回去告訴他,老趙還沒死。”周澤面色鐵青:“只要一天沒找到他,沒找到丢了的那批東西,說明老趙就還活着。”
老陳嘆了口氣,嘴巴張了張,什麽都沒說。
周澤說完,也沉默下來,大口大口的抽着煙。坐了一陣,眼看中午,他拿出手機,打電話去附近的飯店定了幾個菜,招呼老陳幫忙拿玩具,自己抱着沈依依回了客廳。
吃過午飯,又給沈嘉柔去了個電話,他哄着沈依依睡下,這才領着老陳一道去了隔壁的那棟樓。
打開靈堂的房門,裏面彌漫着濃烈的檀香味和煙味。老陳打開空調,踱步走到條案前,拿起扣着放的遺像端詳一陣,随口問道:“虎子要是沒去,今年該有27了吧?”
“差不多,再過三年,我得去興源寺請戒淵大和尚,給他做一場法事,好好送他過奈何橋。”周澤坐到躺椅上,身子深深地陷進去:“這是我欠他的。”
“迷信。”老陳嘴上雖如此說,還是輕輕把遺像按照原來的樣子,扣着放到條案上:“少年營的孩子都是孤兒,希望他下輩子能找個好人家,安安生生的過完一生。”
周澤閉着眼沒出聲,搭在躺椅扶手的手背上,白色的骨節依稀連成一片。
老陳搖了搖頭,拿起一旁的香燭打火點着,稍稍往後退了退,恭恭敬敬的鞠躬三下,将香燭插入香臺。
做完這一切,兩人都沒說話,各自沉默抽煙。
過了許久,老陳站起身,擡手看了看表:“我得回所裏值班了,你看什麽時間安排個人去所裏,教教我那些手下。大家的命只有一條,刑事案件卻天天都有發生。”
“這事我的人不方便出面,你跟警備處說一聲,手續申請起來也容易。”周澤睜開眼,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疲憊:“他們還是兵,我跟我的人,什麽都不是。”
“也好……”老陳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扭頭出了靈堂。
周澤沒去送他,自己留在靈堂裏,久久發呆。
老陳插在香臺上的香燭漸漸燃盡,時間也到了下午三點多。周澤丢掉手裏的煙頭,動作遲緩的從躺椅上下來,關了門,回到自己住的那棟樓。
沈依依還沒睡醒,拿起丢在茶幾上的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沒有未接電話,他莫名安下心,拿過筆電開始忙碌。
連續的晴朗天氣,使得氣溫異常炎熱幹燥,周澤坐了一會便滿身大汗,只好打開客廳的空調。
遙控器剛放下,就見沈依依揉着眼睛,腳上穿着她的小拖鞋,手裏抱着她的小裙子從房間裏出來。看她委屈的樣子,随時都會哭出來了。
“怎麽了?”周澤放柔聲線,朝她招了招手:“告訴叔叔,你是不是做夢了。”
“想媽媽。”沈依依趿着拖鞋,慢吞吞的朝他走過去:“依依不會穿衣服。”
“那我們只好再來練習一遍,依依很棒的。”周澤伸手将她抱過來,讓她坐到自己的腿上:“穿好了衣服,然後練習刷牙,好不好。”
“叔叔,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沈依依扁着嘴,眼淚跟泉湧似的往外冒:“我想她。”
“不會的,不信你給她打電話。”周澤拿過手機,找到沈嘉柔的號碼摁下撥出,然後打開免提。
呼叫鈴響了幾聲,那邊立即傳來沈嘉柔欣喜的嗓音:“沈依依,我是媽媽。”
“媽媽,我想你。”沈依依抽抽搭搭的回了一句,哭的更兇了:“媽媽抱。”
這頭,沈嘉柔心裏也酸酸的,勉強忍住淚哄她:“媽媽一會就回去了,你睡午覺了沒。”
沈依依歪頭枕上周澤的胸口,哭着說:“睡了。”
“那你乖乖的跟着叔叔,媽媽晚上回去給你帶蛋糕好不好。”沈嘉柔聽她說睡了,猜想她可能是剛醒過來,潛意識裏感到了恐懼,心裏更覺難受。
自己真的很不稱職,不該如此輕易把她丢下。
“我要吃冰激淩。”說到吃的,沈依依瞬間笑起來:“媽媽一起吃。”
沈嘉柔聽到她的笑聲,也跟着笑了:“可以,那你乖乖聽叔叔的話,不準哭鼻子。晚上媽媽買多多的冰激淩放冰箱裏,你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好不好。”
“好,依依聽話。”沈依依又哭又笑的應了聲,開心的說:“媽媽再見。”
沈嘉柔還想叮囑她兩句,耳邊空餘電話挂斷的嘟嘟聲,不禁無奈搖頭。
這個時間,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市場裏基本沒什麽人。彩鋼棚底下悶的像只大大的烤箱,熱得人汗流浃背。
隔壁幾個攤子的攤主都在打盹,沈嘉柔也累的不行。坐下沒多會,忽然有三四個打扮怪異的年輕人,嬉皮笑臉的過來挑水果。
沈嘉柔給他們拿了袋子,無意識的打了個哈欠。
其中一個正在挑水果的年輕人,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沈嘉柔汗濕的胸口,輕佻笑道:“這位大姐的身材不錯呢,賣什麽果啊,陪兄弟幾個玩玩,保準比這賺的多。”
沈嘉柔瞬間氣紅了眼,敢怒不敢言,只能憤恨的瞪着他。
那人渾不在意的笑起來,随手抓起一只蘋果抛上抛下:“咦,開兩句玩笑都開不得。”
沈嘉柔聞言,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起來:“不買上一邊去。”
“哥幾個聽聽哈。”那人一聽頓時樂了,擠眉弄眼的上下打量她:“知道這是誰的地界不,新來的吧。”
吵吵的聲音,驚醒了隔壁的幾位攤主,大家齊齊朝這邊望過來,似乎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沈嘉柔沒聽旁人講過擺攤還要交保護費,唐秋桂也沒跟她講過,心中有些惴惴。
大概是她害怕的樣子,讓那幾個年輕人覺得好欺負,裝了滿滿一袋水果,提起就走。
沈嘉柔腦子裏轟的一響,瞬間氣血上湧。眼看那幾個年輕人就要走遠,她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抓起水果刀就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