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疾風驟雨大霧冥晦3
“墨臺烨然,你……是跟蹤我到這兒來的,,”冉燮璘意思意思也要抗議一下,只是他的聲音極低,幾乎是含在口中的。
墨臺烨然沒有搭理他,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目不轉睛盯着宗政绮,狀似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儀公子,這其中存在大誤會,在下确确實實不知墨臺夫人的下落啊,”宗政绮力持鎮定,同時不着痕跡地後退,警惕地與墨臺烨然拉開距離。
墨臺烨然沒有立即接話,卻忽然擡手拂向宗政绮的臉面。
一見墨臺烨然動手,冉燮璘失聲喊道:“墨臺烨然,她可是朝廷命官,別惹麻煩!”至少別給他及冉燮府惹麻煩!方才多少雙眼睛看到他親自帶人進入宗政府,若宗政绮現在出了什麽事,他斷然脫不了幹系。
墨臺烨然依舊無視了冉燮璘,他的手掌徑直貼上了宗政绮的頰邊。
“儀公子,請自重!”宗政绮不是沒躲閃,而是壓根躲不開,無論她如何動作,她的臉頰始終在墨臺烨然冰冷的掌心下,但奇怪的是,他的掌中并無使力,只是在輕撫她的面皮。
這場景委實詭異啊,在破亂的宗政府廳堂中,墨臺烨然若有所思地在……輕薄宗政绮?!這算是輕薄吧?這真的是輕薄吧!
冉燮璘不覺傻眼,難以接受眼前的狀況,當身旁的近侍伺機攙起他朝廳外退去時,他亦沒能移開視線。
“原來……是你。”墨臺烨然直視宗政绮的雙眼低語。
瞬間,宗政绮感覺自己猶如被毒蛇盯住一般,從心底湧起的懼意,令她無法繼續僞裝下去,她欲奪門而出,卻後知後覺發現身體已然無法動彈,甚至連話都說不了,下一刻,臉上劇痛襲來。
冉燮璘隔着身後由近侍組成的肉牆回望,恍然以為墨臺烨然摸臉摸得不夠過瘾,索性摘下了宗政绮的整顆頭顱,但定睛再看,宗政绮連同她的腦袋還好端端地立在那兒,只是她的大半張面容血肉模糊,傷幾見骨,一只眼睛亦沒在了汩汩湧出的血流中,無法确定眼珠子是否完好……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似乎宗政绮的容貌較方才發生了改變——眼前的宗政绮竟是他人易容裝扮的。
墨臺烨然垂眸欣賞掌中的新鮮血肉,那裏除了正牌宗政绮的一整張面皮外,更多的是冒牌宗政绮臉上的皮肉。他不吝贊賞的言辭,說道:“手藝不錯,真假面皮極為服帖,易容後面上的表情生動,叫人難以覺察有異……是你自個兒動手從宗政绮臉上生扒下來的麽?”
冒牌宗政绮自然無法答話,對此刻的她而言,連痛縮一下都是奢望,而墨臺烨然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若你剛才爽快地說出我的妻主在哪兒,我亦會爽快地給你了結的,但現在,我想我們有更多的話可以聊一下了,譬如你是如何利用宗政绮的身份進宮下蠱的。”
墨臺烨然宣布冒牌宗政绮正式淪為他的階下囚,她的眼中難掩的恐懼,令他頗為滿意,至少這算是一個好的開頭,以他的手段,撬開她的口應該花費不了多少時間。随後,他狀似随意地拍了拍她的肩頭,她猶如被化骨一般無力癱軟在地,随後墨臺烨然揪起她散亂的發髻,拖拽着朝外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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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據廳堂門邊的冉燮府近侍頓時如臨大敵,緊握手中的刀劍,組成密集的利刃陣形,唯恐墨臺烨然突然發難殺人滅口——她們壓根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卻萬分确定墨臺烨然是個巨大的威脅。
一時間,廳堂內鴉雀無聲,連冒牌宗政绮喉口發出的嗬嗬異響都清晰可聞。
墨臺烨然無視周邊的利刃,旁若無人地走着,只要他沒有主動攻擊,冉燮府的近侍自然不敢動手傷他,她們雖努力保持着陣形,但在墨臺烨然烨然經過身邊時,均有默契地後退了幾步為他讓出一條通道。她們眼巴巴瞅着墨臺天煞星終于挪到了門邊,腳下即将跨出廳堂……
冉燮璘突然吭聲道:“墨臺烨然,難道你打算就這樣走掉嗎?”
所謂輸人不輸陣、說話比大聲,冉燮璘壯着膽子冒出這麽一句,原想着墨臺烨然應該依舊無視他、然後徑直走出去,未曾想這一回墨臺烨然居然配合地駐足了,甚至還破天荒地賞了他一個正眼。
冉燮府近侍齊齊投向自家公子的眼神那叫一股子幽怨啊,甚至連冉燮璘都想抽自個兒一大嘴巴子。盡管他死撐着昂首回瞪墨臺烨然,卻沒再作言語。
衆人屏息以待,密切關注墨臺烨然的下一步舉動。
“我差點忘了,這兒一堆爛攤子确确實實需要有人拾掇拾掇。”墨臺烨然颌首,算是附和冉燮璘的話,他接着又道:
“宗政府的下人實在太過偷懶,屋檐上厚厚積雪怎能不及時清掃呢,現在積雪把房頂都壓塌了……我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你們抓緊時間把這裏整理一下,記得地面上的血跡一定要打掃幹淨,晚些時候我會打發專人過來善後的。”
你若不使內力踩屋頂,它好端端地能塌下來麽?!當然,這句話衆人只敢放在肚子裏咆哮。墨臺烨然十分自然地發布指令,冉燮府的近侍十分自然地點頭如蒜,現場氣氛竟變得一派和諧——然而,這種和諧持續的時間真的很短暫,因為——
一度被忽視的冒牌宗政绮突然動了!
墨臺烨然對自己的點穴手法頗為自負,方才他一拂一拍之間連封冒牌宗政绮六大穴道,同時也對她的內功修為有了大致了解,認定她在三五個時辰以內斷然無法動彈,正因如此,墨臺烨然輕敵了,尤其在他站定說話之間,手中的勁力不覺松了幾分。
再說這冒牌宗政绮,她人生的閃光點估計只有易容這一項本領了,她的武功實乃稀松平常,不然也不會尚未亮出個一招半式,就被墨臺烨然輕易給制住了,但她好歹是名蠱師,蠱師自有一套與衆不同的解穴秘法,而她選擇了其中一種最為快捷卻又最為愚蠢的方法——她暗暗催動體內蠱蟲,強行沖開了被封的穴道,付出的代價是氣血於滞、經脈逆轉、腑髒俱損。
說時遲那時快,冒牌宗政绮不管不顧地跳起身,朝冉燮璘方向沖去,原先被墨臺烨然揪住的頭發硬生生被扯斷,還連帶掀開了一大片頭皮,鮮血淋漓。
面對如瘋症般呲牙咧嘴撲過來的冒牌宗政绮,神經緊繃到極限的冉燮府近侍下意識地送出了利刃——不止一人,而是三、四名近侍幾乎同時将手中的利刃刺入她的胸腹之間。待墨臺烨然伸手托住後傾的冒牌宗政绮時,她明顯已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遲了……你那藥j□j主這會兒早已不在這世上了!尋到藥人,我已無憾……大姐必可煉成蠱王……”短短幾句話,冒牌宗政绮說得斷斷續續,分外費力。
墨臺烨然喝止冉燮府近侍從冒牌宗政绮的身體裏拔出利刃,生怕她就此咽氣。他一字一頓咬牙問道:
“我的妻主在哪兒?”
但冒牌宗政绮沒再答話,她是一心求死的,不給墨臺烨然任何刑訊的機會。
“蠱王豈是十天半個月能夠煉就的?!”墨臺烨然見冒牌宗政绮眼神逐漸渙散,用力封住她周身的穴道,同時大聲說道:“當初我用她煉了兩年蠱,她都挺過來了,現在區區十來日,她定能安然渡過!告訴我,她在哪兒?現在一定還來得及!”
冒牌宗政绮仍是不說話,亦或是她已經無法言語了。墨臺烨然一遍遍重複着問話,旁人可輕易看出他的氣息完全亂了。
在得知毒玄遇險之初,墨臺烨然曾就各類險境逐一分析,應該說,對比落入敵手慘遭折磨致死,那麽被抓去煉蠱也許該算是抽到中上簽了,至少能為他争取到一定的營救時間,而此時冒牌宗政绮的話,卻狠狠擊碎了他殘存的幾絲僥幸。
冒牌宗政绮的傷勢過重,不僅始終未能止血,反而開始不斷地往外嘔血。墨臺烨然的心驀地一沉,沒再多耽擱,利索地扛起她飛身離去。
良久,宗政府的廳堂內——
冉燮府近侍面面相觑,但仍舊保持着整齊的陣形,絲毫不敢松懈,生怕墨臺天煞星掉頭回來。
“誰讓你們真下殺手的?那個宗政绮,不論人是真是假,她身上披的是朝廷命官的真皮!還有,方才墨臺烨然那神情,是不是毒玄真的沒救了……你們啊,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冉燮璘懊惱不已。
“公子,經過剛才那番響動,宗政府的管事正帶着人趕過來呢,此地不宜久留!”外頭把風的近侍報告。
“那你們還愣着幹嘛啊,抓緊時間把這兒收拾一下,尤其是血跡,千萬要清理幹淨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