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魂

第30章

“殺人不應該你來做，我來就好。”

裴詞像是淬了毒一樣的眼神柔了下來，他嘴角上揚，“這話聽起來真帥。”

“啊，就讓我裝一裝呗。”段抱樸揉了揉腦袋，把百纏繩遞給裴詞，把它的使用方法詳細地告訴了裴詞。

“我用着不順手，你拿去防身更有用。”

百纏繩可以伸縮，此時已經被段抱樸馴服，服帖地躺在裴詞的掌心。

裴詞道：“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快去看看素天爺爺的情況吧。”

素天倚靠在石碑上，雙眼緊閉，嘴唇發白，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脆弱不堪。

段抱樸一眼就看出來了，素天根基消耗過多，快要燈盡油枯。

他翻盡了了納物囊裏的神丹妙藥，除了救治外傷的，滋養補給的藥少之又少。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要把素天爺爺弄出谷去治。”

段抱樸蹲下身，要裴詞幫忙把素天扶上去，“素誠傳信是什麽時候？”

“十分鐘之前，不知道為什麽還沒有來。”裴詞的手繞過素天的腋下，剛想把素天架起來時，素天擡手拍了拍了裴詞的胳膊。

“應該是陣法暫時擋住了，我們趁機會先出去再說。”

段抱樸沒感受到背上的重量，他回頭一看，與素天的眼睛四目相對。

素天眼裏是悲憫，是解脫，更多的是一種不容推卸的責任。

他搖搖頭說道：“不用了樸兒，如果說我是個普通人，我可能會選擇和你一起離開。但我是村長，還有保護村子的責任。”

段抱樸沉着臉沒有說話，他起身緩緩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既然您不肯走，那就得罪了。”

說完段抱樸揚起手，手指夾着符咒，就要往素天身上貼去。

裴詞一腳踏前，擋在素天的前面，“等等——”

段抱樸急忙剎住，有些急也有些後悔，自己确實魯莽，但又無可奈何。

“樸兒，你認我是爺爺就很開心了。我知道你在顧忌什麽。”

裴詞往旁邊讓開，素天上前如同往常一樣揉了揉段抱樸的頭，“我是幻陣的陣心對吧？”

不知情的裴詞啞然無語，心中如波濤浪湧，無比震驚。

段抱樸愕然問道：“您何時知道的？”

素天愣了愣，轉而負手笑道：“因為護谷結界的陣圖，只有我和不孝子知道，但我也是被你的金光攻擊到後才明白的。沒想到他已經如此恨我了。”

“當然恨你，已經深入骨髓之中。”洞口傳來一道陰沉的聲音，段抱樸對此很熟悉，就是巷子牆裏面的那個人。

素天盯着陰影處，眸色平靜無瀾，他開口喚道：“光兒。”

一個穿着黑袍的青年人走了出來，神色陰郁，嘴角帶着嘲意的笑：“我可不敢認村長的兒子。”

他陰沉的目光看着段抱樸，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畢竟現在連孫子都有了。”

段抱樸皺眉，罵誰呢？

裴詞挑了挑眉，狀似随意地說了一句：“醋壇子翻了，真酸。”

“呵。”素光不怒反笑，他擡起手說道：“沒事，呈口舌之快。這麽喜歡說話，就讓你閉閉嘴。”

素光腳下黑色的光浮現，勾連成一個複雜的小陣法，他開口召令：“入幻。”

黑光暴射而出，一眨眼間就裹住了裴詞，散發着的邪氣讓人極不舒服。

裴詞身形一晃，如同醉了酒一樣腳步癫狂，往前走了幾步，然後一歪正好躺進了上前救人的段抱樸懷裏。

段抱樸摟住裴詞，想要用道法直接割開幻術，但又怕強行破幻，傷及裴詞的精神。

“好的沒學到，邪門歪道倒是精通。”素天冷哼一聲，手掌覆上白光，似皎潔柔白的月光。

素天的手在裴詞頭上輕輕拂過，黑白相接，連争鬥都沒有，白光滲透入黑光的包裹之中，從內部瓦解，黑光驟然消散。

裴詞從幻境掙脫出來，整個人虛脫了一樣，軟軟地窩在段抱樸的懷裏。

“厲害厲害。”素光竟鼓起了掌，他上下仔細地打量了素天一遍，譏諷地說道：“都要死了，還在這裏逞強。怕自己死不快？”

素天身體微微一顫，聲音不變：“快把生死石還回來。”

靈敏感覺到素天反應的素光更加得意，“生死石？那破石頭我給別人了。”

“什麽？！”素天終于忍不住了，厲聲呵斥說：“破石頭？你知不知道那是——”

“知道知道。”素光打斷素天，聳了聳肩攤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但和我有什麽關系呢？哦對了，村子亡了更合我意，我還懶得去改造那些假人。”

素光臉上漲紅，氣地說不出話來。

“素光哥。”段抱樸喊了一聲問道：“你到底遇到誰了？”

“別喊我哥，小時候不懂事不按輩分喊就算了，這麽大了腦子還沒轉過來？智商被狗吃了？”素光擺了擺手，神色無比嫌棄。

“……”段抱樸突然想直接打死了算了。

回了神的裴詞聽到素光的話，面色一寒，握了握拳壓抑住滿腔憤怒。對方邪招太多，能制住的只有他，他不能再亂添麻煩。

山洞裏誰都沒再說話，氣氛僵持起來，連石壁上的水滴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素光繞有心思地伸手接滴落的水，不知用了什麽方法，水珠在他手心不破，晶瑩剔透可鑒人心。

段抱樸心中游移不定，素光究竟想幹什麽，在等待什麽，還是在顧慮什麽？

素天嘆息一聲，打破了沉默。

“你究竟要什麽？”

“要什麽？”素光握拳捏碎了水珠，他自嘲地說道：“我還能要什麽？我連個正常的男人都做不了。”

“是我的私心害了你。”

“哈哈哈——”素光仰天大笑，“本來就是你害了我，要不是你硬是要留下我，還瞞我那麽久，你是不是還對我使用了障眼法？”

段抱樸和裴詞驚訝地看素天，素天哽了哽，沒有接話，算是默認了。

“你以為能騙過我一輩子嗎？我整天遭受村裏人的白眼，他們指指點點，甚至方面議論我。都是極其虛僞的人，貪婪又膽小，讓我感到惡心。”

素天：“……”

“我從你承認那天起，開始自己學習幻術，我給自己造了一個地方，沒有事情我就會到那裏去。但我沒想到啊——”

素光凄慘地笑了一聲，“沒想到連幻術制造的假象，都是那麽陰冷黑暗。”

段抱樸暗想，原來那個巷子就是素光從小到大待的地方，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素光越說心情越激動，眸中逐漸被瘋狂占滿，他越來越逼近素天，咬牙切齒地問道：“如果我要你的命，你給不給？”

素天緊閉雙眼，開口回答：“不給。”

作者有話要說： 段抱樸：唉，有點難受。

裴詞：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