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六】再等等吧
林汶沉默了一下,緩緩開口:“……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他擱下筷子:“我說這話只是個意見,不是要求。你聽好——我覺得你不該回來。”
周之潭有些意外且不明所以地地看着他。
“白陸花那麽多心思瞞着你們,你說回來就回來了,他的辛苦是不是白費了?”
“可項目組都解散了。”周之潭說。
“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說真的,星閣這麽一折騰,元氣大傷吧?”林汶把剝的兩個蝦頭放在桌上,兩個并排,“波及最深的是徐以青和魏凱,他們倆想翻身可以,但肯定不是現在。而正因為他們翻船了,多少下面憋了很多年的公司伺機而動,這幾個月你是沒看熱搜,公司,粉絲,都卯足了勁兒地在往上竄,誰不想抓住這個機會呢……”
“但如果。”林汶把那倆蝦頭推倒,“有這麽一個或者幾個人,在這波浪潮之後橫空出世……”
周之潭愣在原地。
林汶擺擺手:“我瞎說的啊,你別當真。不過差不多這個意思,畢竟我們誰都不是白陸,他怎麽想怎麽做怎麽賭都有他的目的。”他看着周之潭,“但在此之前,你首先得自問,你擔不擔得起這個責任。”
“……我,懂了。”周之潭終于動手開始吃菜,“……我想想。”
“你就像考大學的小孩,考上了好大學,你爸借錢也得供你上。”林汶盛了碗湯,“你可以選擇去工作補貼家裏賺錢,但你還是個高中文憑。你再加點油大學畢業了,賺的就不是高中文憑賺的錢了,你或許還能給家裏翻身。”
“嗯……我就是不好受。”
“我知道。”林汶撐着頭,“我給他守了這麽久秘密我都不好受,何況你呢。但你該等的時候就得等,白陸現在抓不到這後面誰在作怪,就得等。等到了時候,你就該上了。”
“嗯……”周之潭吐了口氣。
兩人吃着飯,周之潭又問顧熙和李默,林汶用手舀着湯:“你想聽真話嗎?”
周之潭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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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熙這孩子吧……不太踏實。”林汶看着湯,“之前覺得他嗓子有靈氣,最近似乎也不打算走這方面的路,荒廢了……他應該等不到你們回國就會和星閣解約。現在在觀望,他那部雷戈的戲放了之後就應該有動作了……李默……我看不透他……我總覺得他和顧熙比起來又太懶了,什麽都懶得争懶得取,我都替他急……你懂嗎?”
“……嗯。”和周之潭想的其實差不多,“顧熙…我很久之前就不太想和他接觸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挺正常的。”林汶說,“他心眼多,但不至于多到這個地步,那正說明他背後有人的。你吧,能不和他多接觸就不和他多接觸……”林汶說,“我不是說這不好,我以前和他很像,一心覺得爬了白凡的床就能飛黃騰達,但好歹也是想通了。只能說他挺适合娛樂圈的吧。”
“我呢?”周之潭忽然問。
“你臉挺适合娛樂圈的。”林汶擡手去捏他臉,“你放心,等哥過幾年再飛黃騰達了,哥做你後臺。”
他說完愣了愣,然後瘋狂笑起來:“哎我操,我忘了……你後臺是白陸……”
笑夠了,他拍拍周之潭的肩膀:“……你說一句‘我要’……以前的白陸會想盡辦法給你,以後他也會,你不要擔心他這個狀态,你也不要有負擔,你所要做的就是努力走好這條路。”
“晚上住哪兒啊。”林汶看着他,“你們幾個偷偷回來的,你總不至于睡公司吧。要不我喊我助理去給你開個房間。”
“……可以嗎?”周之潭點點頭,“太謝謝了,錢我來付。”
“欠着吧。”林汶啓動了他的路虎,“我都給你倆記着賬呢,等到時候一起管你們要。”
林汶給他找了個酒店,是個隐蔽的山莊,不開私家車進去根本從大門走不到大堂。裏面有大高爾夫球場,和每個房間配了室內的溫泉,聽起來就很高級。
周之潭下車之後林汶就走了,入住時候标配了一個酒店官家。周之潭很有沖動回了酒店就搜索一下這家酒店的人均,進了之後就被內部富麗堂皇的歐式內裝吸引,他等官家走後,原地轉了個圈就倒在了酒店大床上,瘋狂地蹭被子。
真是太軟太舒服了。
他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麽舒服睡上一覺了,上一次這樣是什麽時候他都有些想不起來,在海島的五星級酒店?
他覺得好似馬上要睡着了,趕緊坐起來拍了拍臉。拿出手機,在王流旭和安印在的那個群裏發了一句:
——都在嗎?!
——急事!開會!
王流旭回道:——怎麽啦?
安印回:——我聽了不急你要給我道歉。
周之潭馬上開了個小組語音,把這件事一五一十說給了兩人聽。
這麽一說,說了快一個小時。聽到最後,那兩個人連話都說不完整一句。
王流旭和安印聽完,震驚不比周之潭少。
“……卧槽……”王流旭聲音都啞了,似乎在吸鼻子,“……我真的,好難過。”
“我就想和你們倆商量一下。”周之潭說,“既然白總監不想我們知道,我們就先裝不知道行嗎?”
“不行。”安印說,“要我再這麽不知情下去,我真的心裏難受……周之潭你不難受嗎?”
周之潭愣了愣,王流旭先喊出聲來:“安印……”
安印還是問了一句:“你不難受嗎?你不會安心嗎?你聽完之後還安心,該說你鐵石心腸還是你心大?”
周之潭沒用說話,他捏了捏眉心,而後什麽也沒說就挂了語音。
“安印……”王流旭打斷他,看着周之潭的頭像退出語音,有點糾結,“你還不明白嗎?他就是難受才會和我們說開,你我萬一有一天知情了,是怪他還是怪白總監啊?”
“我……”安印反應過來,也知道剛才自己太激動了,“我就是想表達一下……”
“說真的,你懷疑誰都不能懷疑周之潭不難受。他比你難受一百倍不止吧。”
“……也對,我給他打個電話道歉。”安印嘆了口氣。
周之潭嵌在大床裏,看着手機屏幕暗了,心裏不是滋味。
剛松了口氣,電話又響,是安印。周之潭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對不起。”安印上來就來了一句,“不高興了吧?”
周之潭無奈笑笑,知道安印也是急,并沒有打算去計較什麽:“沒事的……那我說的事,你答應了嗎?”
“答應,我肯定保守秘密。”安印說,“說好了一起出道,有事一起擔。”
和解了就雨過天晴,周之潭躺在床上還和他聊了會別的。
“晚上住哪兒啊。”
“林汶給我訂了個酒店,有溫泉你知道嗎?”
“靠!”安印笑道,“我能來蹭住嗎!”
“來呗。”周之潭打了個響指,“打車來。”
“得了,休息一會還要見你臉,我才不要。”安印說,“後天回了韓國再說吧,我們合計一下,打打工,賺賺零用什麽的,反正年後徐哥也要回來了,沒人管我們。”
周之潭想到徐騰年後确實要走了,這回回去後估計再待半個月最多,他們就要開啓真正三個人的日子了。
周之潭睡了個好覺,醒來吃了個酒店的Brunch。管家直接把餐桌端進屋內,他看管家給他布置好餐盤,仔細又耐心,布置完畢給他鞠了個躬。
條件反射,周之潭也站起來給他鞠了個躬。
管家似乎很意外,他本來就是個有趣的高瘦大叔,于是又低頭給他鞠了個躬。
周之潭對着他笑起來,大叔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坐下嘗嘗吧,我們大廚Frank的手藝。”
“謝謝。”周之潭拿起了叉子。
水波蛋和着培根和美味吐司,周之潭忍不住稱贊。管家見他覺得好吃,給他倒了一杯橙汁:“祝您今天愉快。”
管家退出房間後,周之潭緩慢地在落地窗前吃早茶。很少有這樣輕松的日子,一天似乎被拉得很長,什麽都不去思考和想象,就這麽吃着美食看着天。
他想白陸。
十分想白陸。
身心都空白後,感覺身上每個細胞都在想白陸。
他不知道白陸有沒有拿走他臨走時在奶茶店留下的U盤,可能白陸已經拿走了沒告訴他,也可能沒有。
他覺得白陸也應該在想他。
他閉上眼,再等等吧。
去年年底的大事,讓過年這段時間反而清閑了下來。往年熱熱鬧鬧地安排藝人上幾個地方臺甚至國家臺的通告,晚會的邀約都是不請自來,還需要星閣親自挑選。現如今,索性給藝人們放個假。
星閣去年的固定網綜被安排延後,說是延後,不過是沒有資金去支持。連年底的慈善直播晚會今年都辦得勉勉強強,雖然粉絲都在不離不棄地支持,但業界都在說星閣是茍延殘喘。
白凡和白陸還是堅持辦了年會,雖然不像往年大張旗鼓的,就在市內包了一個酒店。
該來的所有人都來了,包括了徐以青和魏凱。
所有到場的人都在想,這一定是星閣娛樂歷史上最微妙的一場年會了。彼時包了半個海島的事情還記憶猶新,換作那時的開心,誰都沒想到今年會落到如此田地。
白振時已經基本脫手了公司工作,年會也沒有參加。白凡總結了一下工作,展望未來的事情交給了白陸。
白陸端了一杯酒上臺。
他今天穿了一件純白的西裝,頭發一絲不茍地向後梳着,白凡看他站上臺時,總覺得他和自己越來越像了。
白陸以前一身懶勁,做什麽事都不上心。遇見那五個練習生,确切說是遇見周之潭之後,他确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半年來,他的成長也是迅速得可怕。
他輕輕舉杯:“大家這一年辛苦了,先幹一杯?”
臺下的人紛紛舉杯,白陸一飲而盡,繼續道:“白總總結了去年的工作,讓我展望未來。你們肯定比較期待我,對不對?”
臺下笑聲傳來,白陸也跟着笑。他把空了的酒杯往桌上一放,繼續道:“其實我真的很感謝還坐在這裏的每一位。說實話,星閣到了這個地步,責任最大的是我們。”
他看着臺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有些錯誤犯了一輩子都有污點,你洗不白。哪怕你之前再如何喜歡演藝事業,但是有些事情,沒有辦法。”
他在人群之後,看見了和他對視的魏凱,他仍然還記得魏凱和他要求要拍一部不賺錢的戲時的真誠,但交往有夫之婦的魏凱也同樣不能得到道德上的原諒。
魏凱隔着人群遙遙敬了他一杯酒,他微微點了點頭:“但我們總要做一些彌補,如果信任我們,我們任然會在未來給予各位幫助,去彌補這一切,我們都需要時間,對吧?”
“說點開心的。”白陸說,“網綜的投資基本搞定了,平時大家打破頭了想上,現在倒是挺好排檔的,在此要感謝一下徐天王,大家敬他一杯。”
大家一陣哄笑,徐以青邊拍手邊喝了一口酒,也跟着自嘲地笑着。
“沒嘲笑您的意思。”白陸說,“人不會一直走上坡路,起起落落才是人生嘛。”
“最後,星閣沒有倒,也不會倒。”白陸道,“在坐的還在一天我就不會放棄各位,新的一年,大家都要演到想演的戲,賺到想賺的錢。”
“好!”臺下的人又紛紛舉杯。
白陸和白凡最後兩個人都喝得多,互相摟着居然還記得家門,白凡還清醒一些,扶着白陸進了客廳,兩人都在沙發上走不動路了。
“不行了不行了……”白陸靠着沙發背傻笑,“我真的不行了。”
白凡罵他:“你不是平時酒量挺好的麽?”
“被人輪番……轟炸,你他媽試試……”他輕輕喊了一聲,“哥……”
“嗯。”白凡擡手一下一下摸着他的頭發,看着他不笑了,擡頭看着天花板。
“你今天是不是喝太多了。”白凡說,“去洗洗。”
“哥……”白陸還是靠着背望着天花板,“我撐不下去了怎麽辦……”
白凡摸他頭發的手頓了頓,轉眼看他,看見他靠着沙發從傻笑變成了流淚,頓時酒醒了一些,卻又不知道怎麽安慰,只能說:“沒事的。”
白陸剎時低頭把臉埋在手掌裏:“我好累,我不想幹了!!什麽破公司,我不想幹了!!”
“好了好了好了。”白凡見狀把他肩膀攬住摁在懷裏,決定不和撒酒瘋的人多解釋,“行了,不想幹就不幹,我們解散破公司好不好?”
“不好!!!”白陸哭得更大聲,“周之潭怎麽辦!!”
白凡愣了愣,低眼看鑽在他懷裏哭的弟弟:“周之潭?”
“我想他,我想他!!我想見他!!!”白陸近乎崩潰地大哭,“我真的好想他啊!”
他抱着白凡的腰蹭:“幹嘛去韓國啊!哪個傻逼讓他去韓國的啊!我他媽錘死他!”
白凡費力地翻了個白眼,拍拍他的背:“好了,別哭了。”
白陸:“嗚嗚嗚……周之潭……”
作者有話要說:
白凡:我他媽這張破嘴就不該問……喝多了還要被塞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