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又過了兩天，一切終于告一段落。
“老大, 這案子結了, 你是不是可以休假了啊？”
劉旻靠在桌子旁，一邊翻看手機一邊問他。
“嗯, 手裏還有點小事，處理完就可以放假。”
紀雲寒心裏盤算着假期的安排，他上個月忙得團團轉，攢了不少假沒休, 應該能有一周的空閑。
“老大你看啊, 這些大案小案咱們忙活了一個月, 我覺得是不是可以請顏小姐吃個飯啊？畢竟人家也給我們提供了很重要的線索。”
劉旻十分期待。
她可沒忘老大和顏小姐之間若有似無的暧昧, 想了一個下午, 才想到這個聚餐吃飯聯絡感情順便打聽八卦的好主意。
紀雲寒聞言擡眼看她，挑了挑眉, 沒理她，又低頭繼續工作。
劉旻看向自家老大，一副你真是扶不起來的阿鬥的表情，嫌棄地撇撇嘴, 嘟囔着：“又不說話，煩死了, 我自己約。”
指尖滑動，翻看自己的通訊錄，突然意識到她沒有顏小姐的號碼……
略作思考，從最近聯系人裏調出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宋清接到劉旻電話的時候, 正在顏伊這裏喝茶。
他看到來電顯示，有些驚訝，皺了皺眉，按了接聽。
“劉旻警官，找我有何貴幹啊？”
男人的語氣輕浮又不着調。
正在搭積木的顏伊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切，我不找你。宋律師，你可以把顏小姐的電話給我嗎？我找她有事情。”
劉旻十分嫌棄，但又礙于有求于人，不得不低聲下氣。
宋清有點奇怪，“你找她有什麽事？”
“關你屁事啊，你把電話告訴我就行了，問這麽多。”
“嘿，我說你這人什麽态度，求人辦事态度好點，我都不知道你怎麽對我這麽大敵意。”
宋清十分郁悶，他頭一次在一個女孩子面前這麽不受待見。
顏伊雖然不喜歡他，但是态度頂多就是冷淡，哪像這位，每次見面都跟吃了槍、藥一樣，每句話都得怼他。
他應該和劉旻沒仇吧。
“好好好我道歉，宋大律師，請您告訴我，可以嗎？”
劉旻攥了攥拳，吸了口氣。
“這還差不多，你有事直接說吧，我和你的顏小姐在一起呢，會幫你轉達。”
“你們在一起呢？？現在嗎？？”
劉旻瞬間炸開了鍋，差點竄起來。
她的聲音太大，整個辦公廳的目光都朝她看過去，她沖大家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出了門繼續這個電話。
紀雲寒手下的筆頓住，他皺着眉，黑眸看向劉旻離開的方向。
“你這一驚一乍吓我一跳，怎麽了，我們在一塊呢，你有事快說事。”
宋清被她吼得快要耳鳴，他換了個手拿手機，用另一只耳朵繼續聽，神情微微不耐。
劉旻平複了一下暴躁的心情，盡量和顏悅色地開口道：“是這樣的，我想讓顏小姐吃個飯，感謝她為案子做出的貢獻。”
宋清哦了聲，擡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顏伊擡頭看着他，只聽宋清小聲對她說：“要請你吃飯。”
“請我吃飯？”顏伊面露疑惑，“是那個女警？”
“宋清宋清，你把電話給顏小姐我跟她說！”
劉旻聽到了顏伊的聲音。
宋清抿緊了唇，眉間滿是不耐，将手機遞了過去。
“喂？”
“顏小姐！我是那天晚上和你聊天的女警察劉旻，我想請你吃個飯，你提供了線索，我想感謝你。你不要拒絕我啊我很喜歡你的，我們一起吃飯，可以相互認識一下。”
劉旻語氣有些着急，生怕她不答應似的。
顏伊沒忍住笑了出來，這女孩還真是有意思。
“好啊，我也挺喜歡你的，我答應你。”
“好啊好啊！那我定好位子告訴你！你讓宋清把你的聯系方式發給我啊！”
宋清在旁邊聽不下去了，又把手機奪了回去。
顏伊聳了聳肩，沒理他，繼續搭積木。
“你訂好了位置之後給我發就行，我也去。”
宋清松了松領帶，長腿伸着，臉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容。
他倒要好好問問這個小警察怎麽就這麽不待見他，她讨厭他，那他就偏要去礙她的眼。
“你也來？？我沒請你！不許來！”
劉旻在電話那頭激動地直跺腳，這個厚臉皮的宋律師怎麽這麽讨人厭！她就從來沒遇見過這麽招人煩的男人。
“憑什麽！這案子也有我的功勞，我就要去。不讓我去我就不告訴你顏小姐的電話，也不會告訴她時間地點的！”
宋清被刺激地理智全無，往日裏運籌帷幄的精英模樣消失無蹤，智商瞬間退回到幼兒水平。
顏伊在旁邊聽得笑得合不攏嘴，她怎麽覺得這兩個人吵架像個小學生一樣。
劉旻被他氣得直跳腳，最後咬牙切齒地答應了。
“除了你還有誰一起吃飯？”
那邊惡聲惡氣地回答：“還有我們老大和另一個隊友，不說了，我挂了！”
宋清看着被挂掉的電話，自言自語着，這女人真是兇巴巴的，一點女人樣都沒有。
可怕。
耳邊終于恢複了清淨，他焦躁的情緒也慢慢變得平和，突然想起了劉旻最後的話，目光灼灼地盯着對面的女孩。
認真的她比平時更加安靜，更加迷人，應該沒有男人能抵擋得住她此刻的模樣吧。
他見過她太多的模樣，沉靜內斂的，光芒四射的，睿智狡黠的，都是那麽有魅力。
當年顏伊坐在對方辯手席，言辭犀利邏輯嚴謹，一個金融系的小女孩把他們法學院的才子們駁得啞口無言，那簡直就是政法學子的恥辱。
他永遠忘不了輸掉比賽時那一刻的心動，比賽結束他就去表白，結果她說：
“謝謝你的喜歡，但是我沒辦法回應你，很抱歉。”
顏伊知道他是中國人，所以她說的是中文，代表一種尊重。
他愣在原地，沒想到得到這樣的回答。
那個16歲的少女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頭看向他，眼睛裏滿是認真的神色，“我知道你，對方四辯，你發揮得很好，非常厲害。”
宋清說不清楚當時是什麽心情，他只是突然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他向來玩世不恭，仗着自身的優秀也談過不少女朋友，向來都是看着喜歡就追了，從來不曾真的用心，分手以後也毫不留戀。
可是這一次，女孩認真的眼神深深烙在了他心裏，他可能是真的動心了。
于是他沒有同往常一樣無所謂地一走了之，而是追了上去。
“我們做朋友好不好，你很厲害，我們可以經常切磋交流。”
女孩停下了腳步，稚嫩的臉上沒有半分玩笑的樣子，她直直看着他，一字一頓，直白地往人心口戳刀子，“如果你想先做朋友再追求我，那麽大可不必，我第一眼對你不來電，那麽之後也不會日久生情，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宋清也沒了笑容，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止不住地悸動。
他不信她說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只要他認真追求，一定可以打動她。
“那不做朋友，我追你，追到你同意，這是我的自由。”
顏伊低頭笑了笑，這個男生真的不是她喜歡的類型，雖然她還不知道她喜歡哪種男生，但是眼前這個，顯然不行。
宋清盯着正在搭積木的女孩看了半晌，翹起二郎腿，神色自在地緩緩說道：“劉旻說，除了我們，還有她老大和另一個刑警，我們一起吃。”
啪嗒，嘩啦……
顏伊手一抖，積木倒了。
她垂了眼睛，睫毛微微顫抖，抿緊了唇。
宋清看着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嘆了口氣，搖搖頭。
一提到那個紀警官她就是這樣恍恍惚惚的。
這麽多年一直不見她喜歡上誰，直到那晚第一次見到紀雲寒，他才真的信了她當年拒絕他時說過的話。
原來她喜歡那樣的男人。
“你越來不像你了，你拒絕追求者時的果斷去哪兒了？最近這是怎麽了，紀警官對你的影響力就這麽大嗎。”
“我不知道，我就是害怕，不敢見他。”
顏伊本以為，只要不回家，躲開紀雲寒，她對他的好感慢慢就會淡下去。
她現在在複仇的關鍵時期，不能有任何不确定的因素幹擾她的判斷。
不過，這都是她的借口。
她心裏清楚，她更怕的是男人異樣的眼神。
不管是審視、懷疑，或是厭惡、冷漠，她都會受不了。
從沒有這麽在乎一個人的看法。
都說愛情讓人盲目，失去理智，她以前沒體會過，現在她信了。
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可以霸占她的全部思緒。
她怕自己失控，更怕被厭棄。
光是想想就會心如刀割。
對他的感情來得太突然，令人難以招架，這是一種從沒有過的全新的體驗。
這種感覺讓她惶然無措，所以只能選擇逃避，選擇這種她曾經最為不齒的态度。
劉旻拿着手機回到辦公室，“老大，人我已經約好了，我一會看下地點。時間嘛……就明天吧，明天是周六，顏小姐應該有時間，咱們也沒什麽事了。吃什麽呢……”
劉旻專注地看着手機找吃飯的地方，沒注意紀雲寒一直陰沉的臉。
他垂着眸子，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剛給宋律師打的電話？”
劉旻毫無察覺，低着頭看手機，“是啊，他和顏小姐在一塊呢。”
紀雲寒眼神暗了下去，神色淡淡，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啊對了，明天宋律師也會去。”她小聲嘟囔着，“真是狗皮膏藥一樣，煩都煩死了。”
男人眉頭皺得緊緊的，握着手的筆在紙上劃出了深刻的痕跡。
“我們吃火鍋吧老大，現在越來越涼了，而且火鍋比較容易交……”
她話音未落，男人霍然起身，走了出去。
“流感情……”劉旻呆楞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撓了撓頭，滿臉疑惑。
紀雲寒站在門外，煩躁、焦灼。
煩躁地想抽煙。
伸手摸了摸口袋，什麽都沒有。
對，她不愛聞，他想戒了來着，所以他的煙都扔了。
紀雲寒對着天空長呼了一口氣，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身體随意靠着牆。
宋清和她在一塊，他卻見也見不到她。
不知道他們是什麽關系。
他想知道，可是卻沒有立場問。
紀雲寒自嘲地笑了笑，眼神暗得可怕，嘴抿成一條直線，周身散發着低沉冰冷的氣場。
難得能準時下班，紀雲寒回到家後，簡單地做了吃的。
洗了個澡，站在陽臺發呆。
他轉頭看了看漆黑一片的隔壁，喉結滾了滾，輕輕嘆了口氣，拿起手機。
嘟嘟嘟……
“喂？”
女孩的聲音輕柔甜美。
這是那天在警局分別以後，他們第一次通話。
他發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幸好，這通電話她接了。
一通電話，兩個人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顏伊把電話放在耳邊，嘴角不自覺上揚。
即便是千方百計地想要躲他，可是心裏的思念騙不了人，她已經沒辦法再疏遠他了。
紀雲寒漸漸柔和了眉眼，聲音也變得溫柔，“在幹什麽？”
電話那邊隐隐約約傳來聲音，“唔……躺在床上看娛樂節目呢。”
她的聲音輕易地就撫平了他的急躁與不安。
“你……不在家？”
女孩的聲音慵懶随意，“不在呀，我最近一直都住在我的店裏，沒有回家。”
她好像翻了個身，發出了簌簌的布料摩擦的聲音。
“為什麽不在家住？”
男人的聲音低沉有磁性，顏伊抱着平板躺在床上，悄悄紅了耳朵。
她小聲地說着：“之前我不是感冒了嘛，唐心心不放心我，就讓我和她住。我……我明天就搬回去住……”
女孩的話飄飄揚揚地傳進了他的耳朵，像是暖風輕柔地拂過了他的心。
仿佛隔着電波向他撒嬌一般，讓他的心情好了起來。
紀雲寒輕笑了一聲，深邃幽深的眼睛裏染上了一絲笑意。
“明天晚上時間地點劉旻發給你了？”
“嗯，我會準時到的。”
紀雲寒擡頭看着夜空，舒了口氣，輕輕問道：“你……為什麽這段時間不回我的消息？”。
電話那頭沉默了。
難熬的寂靜，讓紀雲寒的心一點點下沉。
就在他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女孩的聲音，“我明晚告訴你好嗎。”
紀雲寒聽出了她的猶豫，雖然不清楚緣由，但他向來是縱容着她的。
他笑了，“好，那……早點休息，晚安。”
“嗯，晚安。”
挂了電話，紀雲寒對着夜空喃喃自語：“她聽上去好像沒有生我的氣啊……”
顏伊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終于下定了決心。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在中午12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