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
“所以,你要來看看我嗎?”他這樣說着,透過電波傳來的聲音缱绻又柔情,像是情人間的撒嬌和低語。一時間,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些個被泡進蜜罐子的日子裏,令徐閃亮心生動搖,心緒不寧。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麽,随意敷衍了兩句就把電話挂斷了。
阿琛端着碗往嘴裏塞小排骨,問他:“怎麽了?”
徐閃亮搖搖頭說:“他發燒了。”一邊說着一邊又頻頻看向店外。
裴海像是看穿了他內心所想,坐在吧臺上抱着吉他撥弄,漫不經心地說:“別擔心啦,他還有力氣做這些有的沒的,說明死不了。”
徐閃亮就漲紅了臉,怒道:“誰擔心他了!”說着也坐下來開始吃飯,順便給裴海盛飯,可裴海卻不吃,自己個從吧臺櫃面後拿了盒方便面,阿琛就笑他裝模作樣。
這時節,竟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先是一小點一小點,落在淺褐色的沙灘上就形成一個不大的深色原點,漸漸地,那些原點開始連成一片。烏雲籠罩下來,最後一抹殘陽的血色也被遮蓋住了,浪花變得越來越大,人們驚叫着往回跑,雨水和海浪的潮氣湧過來,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店裏有一兩個躲雨的客人,後來叫到了車也都走了。他們把外頭的沙發座椅都收拾進來,擺成一排,彼此靠坐着,裴海輕輕撥弦,閃亮在發呆,阿琛撓了撓腦袋,嘆了口氣道:“今晚怕是沒什麽人咯。”他看徐閃亮那麽心不在焉的樣子就說:“你要是想去的話就去吧。”
裴海突然開始彈快歌,那聲音一聲塞過一聲,合着外面茫茫的雨聲,倒真有一種激情彈奏的感覺。就在這近距離振聾發聩的弦樂裏,徐閃亮怒吼道:“誰說要去了!”說着又站起來走到裏面去收拾根本就沒什麽好收拾的吧臺。裴海就又開始彈奏慢歌,甚至心情很好的用腳打起拍子。
阿琛莫名其妙被一頓怒吼,看見裴海這麽得瑟的樣子就開始向友軍開炮:“你天天坐在這裏把門擋住,我都沒法做生意了!趕緊哪來滾哪去!”
裴海撥了一段漂亮的和弦:“我也可以幫你拉客啊,錢多少無所謂,就……”他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一眼瞎忙活的徐閃亮:“就和他的排班表一樣就行。”他說着面上泛起一層薄紅,低頭小心翼翼地撥了下弦。阿琛用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努力不把剛才吃進去的飯吐出來,避免浪費糧食。
後來那夜雨下得很大,簌簌的,鋪天蓋地落下來,打得雨棚啪啪作響,這麽大的雨,就算是想出去也得要鼓起萬分的勇氣。
裴海趴在吧臺上看擦玻璃杯的閃亮:“所以你确定不去了嗎?”
“不去了。”徐閃亮說。
裴海就高興起來,舉起雙手在轉椅上轉了一圈,又喜滋滋地趴着繼續看徐閃亮。
“看什麽?”徐閃亮語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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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海就笑嘻嘻地說:“看你好看呗。”
徐閃亮就閉上嘴不說話了,饒是已經看破紅塵,但被這樣盯着瞧他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他想啊,要是自己再年輕幾歲,說不定還真抵不住這個攻勢。可是怎麽辦呢?他覺得裴海應該值得更甜更好的人,而不是他這種自私自利的壞小孩。他覺得裴海單純,親切,像個年幼的弟弟,除此以外并無他想。
他摸了摸裴海的頭發:“等雨停了就回去吧。”
可最後,誰也沒能走出小店,畢竟雨下得實在是太大了,他們把沙發拼成一排,囫囵擠着過了一夜。裴海把頭靠在閃亮的胳膊上,轉換姿勢時,細軟的額發輕輕蹭動着閃亮的胳膊。徐閃亮就在長長黑夜中醒過來,他想叫裴海不要喜歡他,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他意識到以前自己的壞毛病又犯了,竟想叫所有的人都喜歡他依賴他,即使明知道這樣的放縱可能會給他人帶來傷害,但只要自己是被愛的就足夠了。但是對裴海不行,可他對如何做也還沒理出一個頭緒,他只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複又閉上眼睛。
隔天早上雨過天晴,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徐閃亮到了學校,第一件事不是去教室上課,反倒鬼鬼祟祟的跑到老師辦公室看看周鶴青來上班了沒有。他躲在門背後,隐蔽地瞧了一眼,發現偌大的辦公室裏一個人都沒有,周鶴青的工位上也空空如也。昨天晚上挂了電話以後,他沒給周鶴青發消息,周鶴青也沒給他發。他就有些惴惴不安,一方面擔心周鶴青的病情,一方面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惹他生氣了?畢竟按周鶴青以前那個黏糊勁,沒事幹就喜歡給他發消息的……
他見裏面沒人,正打算往回走,沒成想被人從後面一把摟住帶進辦公室,厚重的防盜門就在身後阖上了。
周鶴青戴着口罩,眉間是藏不住的憊态,眼底卻有一抹欣喜。他把徐閃亮壓在門上,隔着口罩,講話都有些甕聲甕氣,控訴道:“沒良心的小混蛋,我都生病了,痛得要死,你也不來看看我。”他說的難過又委屈,好像徐閃亮真犯了什麽彌天大錯一樣,搞得徐閃亮還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偏過腦袋不去看周鶴青的眼睛,并試圖給自己解釋:“昨天……昨天雨下得太大了……”
他說着說着,眼睛慢慢閉上了,睫毛輕顫。說不上來是在害怕還是期待,畢竟上次他兩這個姿勢的時候,周鶴青是吻下來了的。他甚至連自己為什麽閉上眼睛都有點搞不明白。
周鶴青輕笑了聲,稍稍退開了些,摸了摸閃亮的臉說:“給你挂了電話我就睡着了,沒聽見下雨聲,還好你沒來,不然淋壞了我可是要心疼的。”他說着放開了徐閃亮,把公文包放到自己的位置上,問他:“昨天的飯菜還和你口味嗎?”
徐閃亮站在門口發愣,顯然沒怎麽聽清周鶴青在說什麽。
于是周鶴青喊了他一聲,見對方迷迷糊糊看過來,又忍不住調笑道:“怎麽?等着我親你嗎?”他一只手撐着下巴去看徐閃亮:“我倒是很想,只可惜我生病了,你介意我把病菌傳染給你嗎?”
徐閃亮跳起來朝他豎了個中指,忙不疊地拉開門逃跑了。
後來到了上班時間,辦公室裏的老師陸續都來了,彼此視線交流或是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周鶴青知道,他們是在談論周五人體素描的事,但他仗着自己身材好,沒羞沒臊地認了。有些人說了一些不太好聽的話,他也一笑了之,并不太在意,畢竟剛調戲完徐閃亮,他的心情很好。
他查了查自己的郵件,發現給自己遞交申請導師的同學很多,其中也不乏一些十分優秀的,但看來看去也沒見着徐閃亮的名字。後來到了下午,他去給李教授遞材料的時候,教授随口問了他一句學生招得怎麽樣了,周鶴青就坐下來打算套一套教授的話。
說實話,李教授作為數院的一把手,專業能力強,項目課題多,資質雄厚,每年學生們都一窩蜂地報李教授門下,但最後也只有約莫四個左右的幸運兒能夠得到李教授的指導。
周鶴青想,徐閃亮若是不傻,可能也給李教授發過郵件。他私心裏還是很想閃亮做他的學生的,畢竟一來自己實力也不差,二來自己直接成了閃亮的直屬老板,還怕他到時候不乖乖聽話嗎?只要李教授拒絕了閃亮,到時候自己也不答應別的學生,他們的資料都會送到教秘處進行重新分配,這事不久成了嗎?
于是他拐彎抹角地跟李教授打聽:“咱們院今年好像來了個本科學外語的學生,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師帶他,這論文寫起來可是艱難咯。”
他這話一說,李教授的神色當即就有些奇怪,他愁道:“是啊,你說這人怎麽這麽想不開,一點基礎都沒有,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考進來的。”
周鶴青試探道:“難道,他報了您?”
李教授搖搖頭不置可否:“是給我發郵件了,但是我還沒有答應。”聽着口吻語氣,對徐閃亮似乎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嫌棄,并不打算選擇他的意思。這麽一聽,周鶴青又有點不大高興,他本可以說,您若是不滿意可以不選他,直接讓教秘分配就行了,可話到了嘴邊就拐了彎,順帶胡說八道編造虛假事實:“其實吧,我覺得那孩子基礎還挺好的,我聽說他筆試複試分數都很高,一點都不亞于本科就學數學的孩子。面試的時候我出國了,但是聽趙老師說,他面試那個學生的時候着實被驚豔了一把。”
“是嗎?”李教授被勾起了興趣。
周鶴青再接再厲道:“再說了,人家本科學外語的,以後翻譯論文不就輕松得多麽,往外國期刊上投也容易了啊。”
李教授眯起眼睛摸摸下巴:“但是就怕他跟不上我們的進度。”
周鶴青就也跟着琢磨:“也是,那就要看他努不努力了,但是我覺得一個從文科跨考到數學的人,第一,勇氣可嘉,第二,說明人家真對這個感興趣,第三,還能考上我們學校,說明有異于常人的聰慧和努力啊……”
他從李教授辦公室裏出來,把門阖上的那一霎那臉就垮了下來,頭一回感到自己是多麽的偉大。
“個小沒良心的。”他低低罵了一句,又戴上口罩哼着歌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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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