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鶴青晚飯用畢,剛走到寝室門口就被門後伸出來的一只胳膊牢牢環住了脖子,繼而重心不穩,帶着身後的人結結實實砸到桌上,東西哐裏啷當落了一地不說,連胸口都被桌沿砸到疼痛難忍,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
姜山吓得連忙從他背上爬起來,扶他坐到一旁,嘴裏念叨着:“抱歉抱歉。”
“我說老兄……”周鶴青揉了揉胸口:“你發什麽神經啊,這要是這裏橫着的是一把刀,我就成兩半了你知不知道。”
那兄弟一邊收拾地上的爛攤子,一邊疊聲抱歉,見周鶴青并沒有真的生氣又狗腿般低了杯水過去,話鋒一轉落到今天代課上。
他擠着周鶴青坐下:“我這不剛聽說你今天大展威風牛逼了一把,替你激動呗。”
周鶴青沒聽明白,端着水杯又喝了一口:“你說什麽?”
姜山哈哈笑兩聲一巴掌拍到他背上:“你就裝吧,我都聽說了,你今天在課堂上不是怒怼校霸五人幫嗎?可把你厲害的,你就不怕被打擊報複?”
校霸?打擊報複?
“不是吧你。”姜山轉過身來撐在桌子上:“你可別跟我說你不認識徐閃亮啊。”
周鶴青默默把水咽了,“我知道啊,徐閃亮啊。”
姜山看他那樣便知道周書呆子是不會知道校園裏風風雨雨的,他一拍桌子恨鐵不成鋼:“虧你還在學校呆了這麽多年,徐閃亮的大名你都不知道。衡遠集團二公子,在學校裏是這個。”他豎起了大拇指,“就不說擱我們學校了,出了學校大門都沒人敢說他一個不字。”
“他抽煙把宿舍燒了,人家家裏直接給學校賠了一棟樓。”
“喝酒鬧事,進學校的時候把保安打了,結果你猜怎麽着,學校把那保安開了。”
“他學習成績倒還是不錯,考試不靠作弊也能拿高分也是蠻神奇的就是了,但是他上課從來不聽講,不是看電視劇就是翹課,能見着他進教室門就不錯了。”
“哦,對了,你知道為什麽咱學校北門要重新修嗎,因為他前不久開車把校門撞爛了……然後就給捐了一個大門。”
“我還是蠻希望他把機房點着的,這樣說不定我們就能有新的電腦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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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室友拍拍周鶴青的肩膀,“我說兄弟诶,你就不怕明天早上收到辭退信?”
周鶴青含着一口水,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這和他記憶裏那個腼腆害羞的小男孩實在是大相徑庭,他簡直無法把室友口中所說的橫行霸道的校園霸王和徐閃亮這個人聯系在一起。
他想想徐家的做事風格,想起徐鳴遠的處事手段,又忽然覺得釋然了。
也許是徐家人骨子裏的肆意妄為和人渣屬性在作祟,等到徐閃亮長到二十來歲才突然迸發出來也說不定。
他最終把水咽了。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姜山将近一米九的個子,大塊頭,東北人。
他同正在喝水的周鶴青對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地去開門。
平日裏,除了哥幾個還真沒什麽人來博士樓,都是寒窗苦讀的書呆子,哪有那麽多走街串巷打招呼的。
所以開門以後,他同門外的粉毛皆是愣了一愣。
一個驚異于對方偉岸的身軀以及陌生的面孔。
一個則驚異于對方粉色的毛發和怪異的裝扮。
粉毛結結巴巴問道:“你,你好,請、請問周老師在嗎?”
姜山往旁邊退了一步,露出周鶴青的半張臉來,“找你的?”
那小粉毛見着了周鶴青仿佛看見了救世主,嚎啕着撲過來大嚷:“周老師,你去看看閃亮吧,他發了高燒狀态很不好。”
周鶴青放下水杯站起來:“沒去看醫生嗎?”
粉毛道:“沒,沒去,他不肯去……”他似乎是難以啓齒,甚至還回過頭去看了室友一眼,“他給你打了好多電話,可是你都沒接……”
周鶴青從公文包裏翻出自己的手機,剛剛上課他調了靜音,後來便忘了這茬,以至于赫然看見十幾個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着實讓他吃了一驚。
“走吧。”周鶴青把手機重新揣回兜裏。
室友看他們一眼,問道:“需要幫忙嗎?”
粉毛支支吾吾不敢說話,轉頭去看周鶴青,卻見周鶴青面色如常:“不用了,謝了。”
從博士樓到徐閃亮的住所并不太遠,隔着十幾分鐘的車程。粉毛帶着周鶴青上了計程車,到了地方便告饒:“周老師,您自己進去吧,閃亮他不太喜歡外人去他家……”說着往他手裏塞了一串鑰匙,又招呼着司機師傅掉頭溜了。
他那架勢,弄得周鶴青恍惚以為這不過是徐閃亮把他騙過來的把戲。
二人間的博士樓怎麽也比不上獨門獨院的單間來得闊氣。
像徐二少這樣的人家,花錢在外面租住一棟歐式小樓很是平常。
綠瓦紅磚,更是添上蜿蜒盤桓的爬山虎迎風招展,院子裏種了一些不知名的花樹,一陣冷風吹來,鼻尖便萦繞着一股幽香。
周鶴青站在門口,小巷子裏靜悄悄的,只剩下街邊路燈發出細小的“哔啵”聲響,偶有蚊蟲飛過,貼在那盞燈下便不再動彈了。
他嘆了口氣,閃亮沒在學校裏公布他們的關系已經是給夠了他面子,他不能這麽不識擡舉。他這麽想着,輕輕轉動門把手,屋子裏黑漆漆的,月光從窗臺上溜進去,勉強能看清楚屋子的全貌。
周鶴青開了燈,把鑰匙放在玄關處的桌子上,輕聲問道:“有人嗎?”
早在周鶴青進來之前,粉毛就給閃亮發了消息。現下,徐閃亮慌忙給自己換了身幹淨的衣裳,把黏膩髒亂的衣服塞進洗衣機裏。他正猶豫要不要洗,就聽見大門轉動的聲音,立馬做賊心虛般溜進被子裏躺好,才虛弱答道:“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