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碧空如洗。
從教室的窗戶望過去,似乎能清楚看見翺翔于天空的飛機和它帶出的迤逦的兩條細線,偶爾能聽見隔壁班老師授課的聲音以及鳥雀的啁啾。
徐閃亮趴在課桌上,覺得度日如年大抵也不過如此。
他像是一只躁動不安的猴子,懷裏揣了那麽大一根的香蕉,心裏砰砰砰亂跳,急得不行,巴不得連蕉帶皮一股腦吃到肚子裏去。
他趴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屁股左扭右扭怎麽樣也找不到一個合适的角度。以至于想找點事情幹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思緒跟着周老師走,捏着筆在紙上亂劃竟然還解出了幾道題。
“哈!”
在公布正确答案的那一刻,徐閃亮身體坐直,興奮之情溢于言表,還沒來得及同身邊的人得瑟炫耀兩句,下課鈴就響了。
“好,同學們下周見。”周鶴青說着開始清理起教案來,他始終低着頭不發一言。
閃亮的心驟然跳動起來,一聲蓋過一聲,在胸腔裏左突右撞,大得吓人也燙得吓人,燒得他腦子裏暈乎乎的,連手心都開始出了汗,忍不住在褲子上擦擦又擦擦。
他坐在位置上沒有動,周鶴青也一副不打算走的樣子。有心看熱鬧的學生故意磨磨蹭蹭想要留下來聽聽老師和校霸要說什麽,奈何他倆磨蹭的速度比旁人更甚,更有校霸之友謹防盯梢,不消片刻,教室裏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閃亮把那幾個惱人厭的家夥趕了出去。
雙手插進褲兜裏,慢吞吞從階梯教室最後面晃了下去。
綠色漆皮的吊扇在頭頂兀自旋轉着,散落的風吹亂了他的額發,露出底下那張蒼白如雪的臉來。周鶴青這才擡頭看了他一眼,他看着面前這個小家夥,忽然覺得這一切都變得那麽荒誕可笑并不真實。
周鶴青擡擡下巴,“把手伸出來。”
閃亮偷偷在褲兜布料上把手心的汗擦淨了,才伸了手過去。
他要給我生日禮物嗎?閃亮頭腦發暈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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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
要鎮定,要淡定,要從容不迫,要裝出一副我很不在乎的樣子。
周鶴青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從上衣兜裏掏出個什麽東西放在閃亮手心裏。
教室門口探頭探腦伸進來幾個不懷好意的腦袋,見到周鶴青似乎是遞給了閃亮什麽東西,當下都哄鬧起來。一個二個推搡着擠在一起差點沒把門給拆了,都揚着腦袋拉長了聲調“噢噢噢”亂成一團,四目相對的時候眼裏都是揶揄的光。
周鶴青顯然也是被這陣仗弄得愣了一愣,片刻後收回手匆匆忙忙要往外走。
不知是羞的是氣的還是惱的,也可能是怨的,連帶着屁|股也開始痛起來,他大抵是面子上過不去,又想起頭天夜裏周鶴青喚的那一聲“鳴遠”,頭腦一熱揚手就把藥膏扔了出去:“誰稀罕你的東西!”
沒有關懷沒有貼心,上了床第二天人跑得沒影了,如今幹巴巴遞個藥膏來,就以為昨晚上的事情能兩清?
白色軟管呈抛物線直中周鶴青的後腦勺,而後“哐當”一聲落在水泥地上。
周鶴青也只是被打中的那一下頓了頓,連個身都沒轉,自然也看不見閃亮的委屈。
不是吧?什麽情況?
遭逢突變的四人組把揶揄逗樂全憋在了嗓子眼裏,瞪着眼睛沒了聲,分開站在兩邊安安靜靜目送周老師遠去。
徐閃亮才剛一扔出去就後悔了,為了圖一時的痛快惹小周老師不高興不說,但那可是小周老師送他的東西啊……這麽想着,又別扭得一步一挨走過去,彎腰撿起了藥膏。
粉毛舉着手沖過去嚷道:“我來我來,你要扔掉是吧,我幫你扔得遠遠的,保準叫你眼不見心不煩。”他說着伸手要去拿那軟膏,卻被閃亮躲過去了。
綠毛道:“是啊,我說,那個什麽傻逼周鶴青,有什麽好嚣張的,還是個學生,當個代課老師就了不起了……”他見閃亮臉色不對,剩下的話就沒說出去,可藍毛接着道:“就是,都不知道你喜歡他什麽,一聲不吭就當着我們的面出了櫃,要不是知道你喜歡了他很多年,哥哥早幫你介紹一沓……”
“介紹什麽,介紹什麽?你懂個屁。”閃亮捏着手裏的軟膏敲了藍毛腦袋一下,剛想說點什麽,就聽見這幾個家夥異口同聲道:“這是情趣……”
徐閃亮喜歡周鶴青,這在他們的小圈子裏并不是什麽秘密。
早年就聽說徐二少有個心上人白月光,面容英俊,智商奇高。反正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徐二少才追到了這個比他大七八歲的戀人,那段日子徐二少時常紅光滿面,人們就猜啊,他是不是好事将近了。這可不,一到生日宴會,閃亮就領着人跟他們出櫃了。
要知道,徐二少有個別名叫夜店小王子,但他不大喝酒也不好色,卻很慷慨,只要打個響指,那一晚上的酒他就給全包了。多少莺莺燕燕上趕着往他懷裏撲,他都能坐懷不亂,後來知道他喜歡男人,也不乏商界精英或是娛樂巨星向他獻媚,他都不為所動。
怎就一顆心挂在這個看起來土裏土氣,情商感人的周老師身上。
徐閃亮邊走邊把玩手裏的藥膏,冷不丁一回頭差點同身後的人撞上,他一把摟過小粉毛的脖子:“喂,就這個藥,你去藥店再給我買一支來。”他說着,從褲兜錢包裏抽出一張百元鈔票塞到粉毛手裏。
粉毛伸手彈了彈,紙幣發出悅耳清脆的“唰啦”聲。
他斜眼看了閃亮手裏的藥膏一眼,“你這不有一支了麽,咋還要啊。”
閃亮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要你買就買,哪那麽多廢話。”說完把手重新插回兜裏,往公寓樓方向去了。
明明是九月天,太陽明晃晃懸在天邊,空氣悶熱潮濕,他卻縮着脖子,一副畏寒懼冷的樣子。
粉毛把錢收回兜裏,大聲喊他:“喂,你去哪裏啊,不吃飯嗎?你不中午也只吃了一點?”
閃亮伸手在腦袋頂上搖了搖:“買完藥記得送到公寓樓來。”
他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咬着牙堅持走回了公寓樓。
胳膊上根根豎起的汗毛和過電般一陣又一陣傳來的冷感,無一不摧殘着他的神經。
閃亮站在門前手軟得拿不住鑰匙,渾身又軟又燙,連彎腰都很費力,對着鎖眼捅了幾次都捅不進去。最後一次,他自暴自棄閉着眼睛一陣亂塞,終是把鑰匙碰掉在地。
他望着地上的鑰匙一陣頭暈眼花,不得不靠在防盜門上才不至于軟到在地,冰冷的金屬質感令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知道自己大抵是生病了,發燒了,兩股戰戰提不起勁來,明明還未立秋尚在盛夏,他卻連站在陰涼處都做不到,只奢求太陽的餘晖能夠給他片刻的溫暖,以至于滿腦子都不是空調制冷而是沖進去洗個熱水澡。
徐閃亮費力地咽了口唾沫,用遲緩如老年人的行動拾起地上的鑰匙開了門,心裏約莫罵了周鶴青祖宗十八代卻偏偏不舍得罵他。依靠着這樣的信念,閃亮堅持着進門落鎖,才任由自己暈倒在柔軟床鋪裏。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醒過來時太陽穴隐隐作痛,雙眼滾燙眼前猩紅一片頻頻落下淚來,洇濕了一小塊枕巾。屋子裏暗暗的,厚重的窗簾透不進一絲光亮,他應該是睡了很久了吧。
徐閃亮翻了個身,把淚和汗擦盡了,才挺着腦袋活像一只企鵝似的給自己撲騰着挪了一塊幹淨的地方。牆上挂着的石英鐘滴滴答答昭示着自己的存在,閃亮費盡力氣掀開眼皮瞅了一眼,發現自以為睡了個天昏地暗也不過才過去一兩個小時。
其實睡了一覺,他已經感覺好很多了。說不上委屈也談不上難受,從小到大,不論生多重的病都是自己一個人扛下來的,可偏偏遇上周鶴青,他就忍不住想要撒嬌想要讨好。他把自己捂在被子裏,伸手去摸裝在口袋裏的那管藥膏,又舉到面前小心翼翼端詳着。
越看越覺得自己沒出息。
越看越覺得心裏甜如蜜。
來來回回看來看去,藥膏上的幾個字看得閃亮都不會寫了,先前記恨周鶴青的粗魯在看到這管藥膏以後煙消雲散,滿腦子都是——原來他也是心疼我的呢。
然後忍不住傻笑,扯得腦後一陣陣發暈。
他手裏握着藥膏,回憶起周鶴青遞過來時的手,繼而聯想到這雙手撫慰在自己身上時的灼熱溫度。一時間腦洞大開,身殘志堅回想起昨夜種種,直把自己想得口幹舌|燥渾身燥|熱|欲罷不能。
錢鐘書說,十七八歲的單身男孩子腦子裏的污穢程度不亞于公共廁所。
但二十出頭剛破身的處男實際上也好不到哪去。
閃亮把藥膏橫放在鼻子底下,閉上眼睑,伸手探入底褲之下,捉着自己的大寶貝撫弄起來。他嗅着鼻尖淡淡的薄荷清香,腦海裏不可避免地描繪出是周鶴青在撫摸他的畫面。他其實昨晚并沒有爽到,比起淩厲的性|愛,他更喜歡溫柔的撫|慰。他在腦海裏想象周鶴青灼熱的氣息,想象這是他的雙手在不斷游移。年輕的身體經不住挑|逗和刺激,不消片刻便射出了一股股濃|稠的|精|液,盡數兜在褲子裏。
作者有話要說: 抱住我的小閃亮啾啾一下
親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