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黃毛頭發很長,躍動的時候長長的額發淩空甩起,露出飽滿光滑的額頭和低垂的眼睑。他的嘴角微微上翹,鼻尖墜了粒汗珠,圓滾滾亮晶晶的,應着燈光的照耀倒顯出幾分稚嫩可愛。每一次起落,明明滅滅的燈光下,并不能看清他的全貌,但是臉部的輪廓周鶴青還是認得出來的,簡直同他那混賬哥哥一模一樣。
舞池中央人滿為患,周鶴青原本想擠過去,但那倒黴孩子不知怎地竟然跑到最中間的地方去,以至于周鶴青擠了幾次都沒成功,索性放棄,抱臂站在一旁欣賞起群魔亂舞來。
一曲完畢,舞池中間人頭攢動,有些下場要休息喝酒的,但更多的是拿着酒瓶往中間湧的。很快,DJ換了一首節奏更加快速激昂的重金屬搖滾樂,當即迎來了在場年輕人的歡呼,很快,他們重新貼合在一起,随着音樂肆意擺動身體。一張張年輕的面孔展現出如夢如幻的神情。荷爾蒙沖天而起,幾乎要把屋頂掀翻,就連站在場外的周鶴青都有點抵擋不住這股熱情,他頓時覺得口幹舌燥,只好拿過一瓶冰鎮的啤酒喝起來。
站在場中央的徐閃亮更為耀眼,他劈手奪過一瓶冰啤,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就連喉結的滾動都顯得極具誘惑。随後,他将未喝完的啤酒淋在自己身上,白色的布料很快被浸透了,服帖在他身上,勾勒出閃亮勁瘦的腰肢和胸前兩點。
尖叫聲口哨聲此起彼伏。
周鶴青搖了搖頭,沒想到當年腼腆內斂的小男孩如今會變成這個樣子。很快,他注意到,那些年輕人都是自發地以閃亮為中心站成一個圈的,他們不斷地向閃亮遞酒,借着動作可勁地往他跟前湊,間或觸碰他的胳膊或是腰肢。徐閃亮不聞不問,遞過來的酒來者不拒,紅的白的黃的一杯接一杯。他似乎是醉得厲害了,連感官都遲鈍起來,只是時不時揮手去打那些伸過來的鹹豬手,才叫人驚覺他其實是不願意的。
而等到徐閃亮背過身去,周鶴青剛喝的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他起初以為這家夥只是穿了一條緊身破洞牛仔褲,但沒想到他屁股後面居然也是镂空的,而且裏面什麽都沒穿,白生生的臀肉從縫隙裏擠出來,張牙舞爪的,随着主人的動作小幅度晃動着。
也難怪那些圍着他的男人會蠢蠢欲動了。
圍過去的男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近。
周鶴青有些拿捏不準徐閃亮現在的想法,是享受這一切呢還是排斥呢?
他悶頭喝了一大口酒,把瓶子擱在吧臺上,往人潮中走去。
徐閃亮正在反手抽一個男人大耳瓜子,那家夥正試圖把手從屁股破洞裏伸進去,但很不幸,他手還沒來得及揚起來就被男人抓住了。
徐閃亮腦子裏亂成一團,酒精雖然麻痹了他整個大腦,但是氣憤還是占了上風,他指着那個男人的鼻子破口大罵:“你他|媽知道小爺是誰嗎?小爺的豆腐也是你能吃的?保安!保安!”
那男人嘻嘻哈哈不當回事,周鶴青從背後擠過來,淩空一拳狠狠揍在了男人的鼻子上。
男人捂着鼻子慘叫出聲,周圍一圈人頓時靜下來,只剩下音樂兀自狂放,氣氛頓時有些劍拔弩張。周鶴青便也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不,可能是喝了假酒得了失心瘋,才會做出這種荒謬的事情來。瞧這陣仗,周大博士覺得自己酒醒了大半,背後冷汗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刺痛了大片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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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裏怎麽演的?
噢對,要抓住女主角的手沖出包圍圈。
他翻身去拉閃亮的手,卻被人錯過了,勾着脖子跳到他背上,兩條細腿牢牢纏住周鶴青的腰,笑得張狂大聲:“哈哈,英雄!”他騎在鶴青背上胡亂撲騰兩條腿,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把周鶴青搖得東倒西歪不得不反手去抱。
一摸一手的滑膩臀|肉,涼涼的,卻簇起一團火來。
徐閃亮仿佛被人點了穴,又像是一只洩了氣的皮球,渾身撒了氣癱軟爛在周鶴青背上,連聲音都變得小聲委屈:“你怎麽才來啊。”他說着,滾燙的耳尖蹭了一下鶴青的周脖頸,像傳染似的,連帶着周鶴青的脖子都紅了,悶聲“嗯”了一下,又忙不疊地把摟在閃亮屁|股上的手往旁邊移了移,等摸到厚實紋路清晰的牛仔布料才長舒一口氣。
方後知後覺想到——難道這家夥認出我來了?
周鶴青看周圍盯着他們的那麽多雙眼睛,又見捂着鼻子在一旁哀嚎的男人,硬着頭皮想要擠開人群往外面走。人們倒也自覺劈開一條道路,夾道歡迎般杵在兩旁,可惜他剛沒走兩步,就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帶了一群黑衣制服保安打手般的人氣勢洶洶走過來。
周鶴青不自覺地往後退一步,覺得自己今天可能要交代在這裏了。
酒吧經理站在他們面前,看了那個哀嚎的男人一眼,朝他鞠了一躬:“徐二少,您沒事吧?”又揮手叫手下把那男人架出去。
趴在周鶴青背上的閃亮擺了擺手,一雙眼睛半眯着。
那經理又道:“是我們保護不周,對不住您了,徐二少要不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就……”
經理還欲再說兩句,閃亮一下子坐正了,大聲一吼:“吵死了!”經理立馬閉了嘴。
他拉住周鶴青的耳朵:“去那,我要坐到那裏去!”
周鶴青:“……”
周鶴青背着閃亮往一旁卡座走,他們離開後,經理站在原地熱了一下場,年輕人們又很快舞在一起,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但跟着他們離開的卻還有幾人,打扮得同閃亮差不多,正面帶揶揄笑容上下打量着他們。周鶴青把閃亮放到沙發上,想要坐到一邊去,卻被閃亮手腳并用爬到懷裏,膩着不動,渾身上下皆是洶湧的酒氣。
周鶴青看了看周圍那幾雙“虎視眈眈”的眼睛,有些尴尬地把閃亮摟着他脖子雙手的放下來,但那兩條細胳膊此刻如藤蔓将他纏得死緊,拿下來不過片刻就又纏上去了。
就這樣還不罷休,非要嘟囔兩聲:“別動。”說着挪動自己的身體,似乎要把自己整個縮在周鶴青懷裏。
周鶴青拍拍他的臉,懷疑閃亮醉得不輕,他只好托起閃亮的下巴令他失焦的雙眼定在他的臉上,他看了看周圍卡座衆人,只得壓低聲音道:“聽着,是你哥哥叫我來找你的。”他看見閃亮臉上浮起醉酒後的人慣有的傻笑,只得再次重複:“是你哥哥叫我來找你的。”
他似乎是醉得狠了,聽不清旁人在說什麽,只是一昧地傻,抱着周鶴青的樣子,像是得到了什麽世間瑰寶,亦或是搶得寶石的龍。牢牢的,固執的守着他的寶藏,不讓任何人踏入他的領地。
卡座內那麽多人,十幾雙眼睛都盯着他們看,周鶴青渾身如着了火般,掙紮着想要逃脫徐閃亮的桎梏。
周圍人“哄”一聲笑了,有好事者湊過去問:“诶,閃亮,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人?”
那個人?
周鶴青突然明白了他們是什麽意思,臉色頓時黑了。他原以為徐家兄弟好歹會為他留幾分情面,至少不把他們即将開始的這段關系擺到明面上來說,卻沒想到還沒開始,自己就已經成為了有錢人炫耀的資本。
這算什麽?
你說他虛僞也好,死要面子也罷,但他也決不允許自己已經低得可憐的自尊被人踩在腳底下。是,他是收了錢就得辦事,但他的雇主是徐家兄弟,和這些旁系人員沒有什麽關系!
他才站起來,閃亮就去拉他的手,臉上還是傻兮兮地笑,不說話。周鶴青鬧不明白這個人是真的醉了還是裝的,也鬧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徐閃亮揉了揉眼睛,問旁邊的人:“诶,現在幾點了?到十二點了沒有?”
有個人把手表亮出來看了看,“快了,還有十幾分鐘。”
徐閃亮不耐地皺着眉頭,說話聲音像是撒嬌,“怎麽還差十幾分鐘啊。”
旋即又開心起來:“我不管,我宣布,現在就是十二點。”他牽起周鶴青的手舉到頭頂,開心地大叫:“十二點啦——哈哈哈哈。”
旁的人立馬會意拉出身後藏着的東西:“閃亮,生日快樂!”
“徐二少,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閃亮!”
還有人朝服務員招手,五層的生日蛋糕被從後廚推出來,背景音樂也應景地換成了生日快樂歌,此起彼伏的祝你生日快樂在不大的空間裏回蕩起來。
奶油蛋糕每一層都不一樣,插滿了蠟燭,極盡奢華。
頂端赫然插着“20”的數字蠟燭,沒想到這家夥居然已經滿二十歲了。
徐閃亮笑得很開心。
他拉着周鶴青的手蹒跚着走過去切蛋糕,那蛋糕被他切得亂七八糟。四周都靜悄悄的,無數雙眼睛全都盯着他們兩,周鶴青沉默不語看着眼前的閃亮。燭光落在閃亮的眼裏,在那雙濡濕泛着水汽的眸子裏,周鶴青竟在裏面看見了一絲愛意。
他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
周鶴青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閃亮笑着看他,站得東倒西歪的,又被扶正,他似乎很費勁地在思考鶴青的問題,冷不丁用食指點了一點蛋糕刮到鶴青鼻尖,傻笑道:“我知道,你是——”
“——我的生日禮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