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二天，紀華文一忙完了工作就到了行政大樓裏，找到了副院長辦公室，不過裏面暫時并沒有人，她反複确認了這就是王啓東的辦公室之後，就站在外面等待着。
“是你？”沒過一會兒，王啓東就出現在了紀華文的面前。
“我有事情要找你。”紀華文晃了一下手中的袋子，緊張地說着。
“哦，那先進來吧。”王啓東拿出辦公室的鑰匙，打開了屋門。
“什麽事？”王啓東坐在副院長的辦公桌對面，示意她也請坐之後，就直接問了她。
“我...。”紀華文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要如何開始表達，于是将手裏的病例袋子遞了過去。
“我爸爸得了腎癌，需要做手術...。”她擡起頭，看着對面男人認真看着病歷報告的樣子，小聲地說着。
“看起來還很嚴重...。”王啓東翻看着一張又一張的檢查數值報告，平靜地說着。
“嗯...，我昨天問過泌尿外科的主任了...，他說需要做手術...。”紀華文整理着腦子裏想好的話語，一一陳述着。
“那是自然，這種情況，必須要外科手術切除患側腎髒，才可以起到明确腎癌的類型和減少腫瘤負荷的作用，同時還要提高免疫治療，比如幹擾素-α，或者是靶向治療的有效率...。”王啓東順勢說着治療方案。
“是...，主任醫生說你在國外有過治療的經驗，所以...，我想來問問你...，能不能...。”紀華文實在還是覺得有些說不出口。
“要讓我來開刀嗎？”王啓東擡起眼，仔細看着她。
“就是...，救救我爸爸...。”紀華文握緊着雙手，輕聲請求着。
“嗯...，作為醫生，你也應該是知道的，到了這樣的階段了，生存率也是很低的...，我只能說要多方面考慮一下...，畢竟這種手術的風險還是很大...，不僅對于你的家庭，對于我來說，也是個挑戰...。”王啓東放下手中的資料，冷靜地對她說。
“我知道的...，就是你可不可以嘗試一下，給一個機會...。”紀華文突然好害怕他會拒絕自己的請求，心裏越來越着急。
“機會嗎？并不是人人都有同樣的機會的...。”王啓東冷笑了一下，淡淡地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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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華文一下子又沒有了其他的話語，她知道這個男人有時有着異于常人的冷酷...。
“哦...，我知道了...。”她淡淡地看向他，看着這張她都快要記不起來的嘴臉，伸出手，想要拿回她爸爸的病歷材料。
“等一下...。”突然王啓東按住了那些紙張，阻止了她的動作。
“我這兩天太忙了，頭腦還沒有冷靜下來，我回去有時間了，再好好看一下，過兩天給你答複...。”王啓東突然冰冷的眼睛變得有些溫柔起來，他又給了她一個很小的希望。
“好的...，謝謝你...。”紀華文慢慢站了起來，道着謝，然後離開了這個辦公室。
紀華文這兩天一直懷着忐忑的心情忙着各種事情，她每天不停地在急診室住院處還有住處來回奔走，原本就很飽和的日子，現在顯得更加沒有了任何讓她能夠喘息的時間...。
“嗡...，嗡...。”手機的震動聲音将紀華文從疲憊的夢境裏叫醒。
她伸出手，打開了手機屏幕，
“下午兩點，XX酒店等着我，要和你說一下關于你爸爸病情的事情。”手機上一個陌生的號碼發送來一條信息，讓紀華文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她起床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後看了一眼很快就到了的時間，急忙拿好皮包，出了門。
紀華文終于在準時的時間到達了酒店，在這個高檔酒店的大堂裏，她也終于找到了今天需要見面的那個男人。
“對不起，讓你等了一會兒...。”她客氣地對王啓東說着。
“沒有關系的，反正我暫時住在這裏...。”對面的男人喝了一口面前被裝在精致杯子裏的咖啡，微笑着說着。
紀華文愣住了一下，可是又覺得自己一路趕來也有些口渴，就端起了面前的玻璃杯，喝下了一口水用來緩解。
“關于你爸爸的病情，我這兩天抽空看了一下...。”王啓東将杯子放在碟中，直接奔入了主題。
“請問你是不是有辦法...。”紀華文知道，這個男人心裏沒有把握的話，是不會做出行動的。
“嗯，雖然現在已經是晚期了，但是還沒有到最嚴重的情況，我可以在癌細胞擴散前，切除掉你爸爸的一個腎髒，然後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如果說還不能擋住癌細胞的話，我會聯系到一個國外醫療機構—XXX癌症中心去試一試，在那裏進行兩個月時間內的四次化療，來進一步清除體內的癌細胞...。”王啓東一副自信的表情，講着自己的治療方案。
“真的嗎？真的有希望？”紀華文好像突然看到了希望一般地看着對方。
“嗯，以前我在國外，也有過這樣的病歷的，病人最起碼70%最後得到了治愈，你也知道的，國外的醫療技術水平還是比國內發達很多。”王啓東平靜地說着。
“哦，那謝謝你...。”紀華文的心裏似乎有了一些明亮，她真誠地對對方表達自己的謝意。
“沒有什麽...，你的事情，我自然會要好好處理...。”王啓東意味深長地看向她，然後又喝了一口咖啡。
“那麽...，關于手術安排和費用的事情？”紀華文緊接着問他這樣即将面臨的具體的事情。
“你爸爸現在這種情況，也只能留在咱們的醫院裏做手術了吧...，畢竟醫院裏的腎病科室是國內最好的，而且...，最好是由我來主刀，以我的技術和能力，最起碼成功率會很高...。”男人放下杯子，淡淡地說着。
“而且...，我也認識國外醫療機構的人，會幫你聯系好一個床位，等你爸爸術後穩定了，就可以送過去...。”他繼續說着後續的事情。
“至于費用...，在國內，我現在是副院長...，自然也是有些權利...，在國外，我也可以幫你申請一下相應的優惠政策...，所以...，并不是什麽天價的數字...。”男人的身子向後倚去，眼睛裏流露出來的光芒讓紀華文猜不到他真正的目的。
“嗯...。”紀華文覺得事情并不會如此的容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只是，這個男人只是看着她，略有所思地看着她。
“那...，你的條件是什麽？”最後，紀華文實在是忍受不了兩人之間這樣安靜的氣氛，也猜不出來她能夠提供給他什麽樣的好處...。
“條件嗎？...，看來沒想到過了這樣的幾年，你還是很了解我的...。”王啓東露出了微笑，對她說。
紀華文壓住自己體內産生的不好的情緒，盡量維持表面平和的态度看着他。
“你知道的，我這兩年結了婚，娶了院長的女兒，獲得了國外學習的機會，也同樣得到了一些成長，只是...，有些事情還是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樣，我的老婆很好，我也挺喜歡她的，但是...，畢竟人都不是完美的...，大家互相忍讓的事情也并不總是平等的...。”王啓東開始慢慢地講述了他自己...。
“這是你的選擇，你适應了就好了...。”紀華文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如果不是為了治好她爸爸的病，她絕對不會浪費時間在這裏聽他這樣一番莫名其妙的話語。
“嗯...，或許是這樣...。”王啓東又恢複冰冷的狀态。
“你知道嗎？我的老婆懷孕了...。”緊接着，他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哦，那恭喜你。”紀華文也随即說着祝賀。
“所以這段時間...，我需要一個女人...。”他好不掩飾地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你說什麽？”紀華文震驚地看向他。
“其實...，我還是挺喜歡你的，你以前對我也是真的很好...。”王啓東探過了身子，輕聲說着。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紀華文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不想弄得很狼狽。
“過去的事情為什麽不可以再次重來？紀華文，再一次做我的女朋友吧...。”男人溫柔地說道。
“這不可能。”紀華文最後還是沒有忍下來身體的怒氣，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周圍的人都向着他們兩個人投來疑惑的目光。
“你看你，這麽幾年了，還是沒有變...，像你們這樣的人，不知到底會得到什麽好處呢？...。”王啓東繼續嘴角帶着笑容說着。
“是啊，像我這樣的女人，又有什麽好的啊，你怎麽不去找那些對你有需求的人？為什麽非要...。”紀華文激動的都快要說不出來話了。
“我說了，我現在想要的是情感而已，情感是情感，婚姻是婚姻，這是兩回事情，是你們這些人整天沒事混淆視聽，得一人而終老...，真的是庸俗...。”王啓東繼續堅持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哼...，這些都是你一個人的自私而已...。”紀華文也繼續反駁着他。
“哦...，那你的這些就不是自私了嗎？”王啓東将裝有她爸爸的病歷袋子拿上了桌面。
紀華文一下子說不出來任何話。
“你不是也為了自己的個人事情來找到我了麽...，其實...，你也不要想太多，我們這只是交易而已...，我說了，我老婆現在在懷孕，搞不好哪一天我又厭煩了你，就不會再需要了...。”王啓東淡淡地說着。
紀華文一下子腦袋裏面開始嗡嗡地發出聲響，這些聲響不停地在攻擊着她的理性思維...。
“只是交易嗎？”過了一會兒，她小聲地嘟囔着。
“是的，就只是交易...。”王啓東似乎有些不耐煩，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一張房卡，推到她的面前。
“因為我剛回國，家裏還沒有來得及打掃，所以這幾天一直都住在這裏，你...，自己考慮吧...，我有些累了，先上去了，洗個澡，然後就準備睡一覺，所以...，你的時間也并沒有很多，你也不用想太多，以你現在的條件，按照我提出的條件折算成金錢價格，還是很劃算的...，你也不要總是高人一等的架勢對待別人，大家都差不多...，我也只是要得到我想要的而已...。”王啓東站起了身子，離開了座位...。
紀華文看着那很精致的房卡，什麽都變得空洞了起來。
“紀華文，以我現在這種條件地位的男人還會有喜歡着你這樣的女人的那點感情，你也應該感覺到是一件幸運的事情。”王啓東最後留下了這句話，就上了樓。
紀華文小心地将她爸爸的病歷袋子拿了過來，放在了椅子上。
‘為什麽要是這樣的男人...。’紀華文問着自己...。
她想要救回她爸爸的生命，但是...，只有這個男人現在能夠幫助她...，要上去嗎？...，她對自己說...，只要去了，她爸爸就有活下來的機會...，或者...，這也并沒有什麽...，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又不是沒有做過...，更何況...，只是交易不是嗎？...，十次...，二十次...，像她這樣的女人，他一定就會厭煩了的...，或許...，這其實也沒什麽...。
她低下頭，閉着眼睛，腦子和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些不想再記起的過往感受...。
“嗡...，嗡...。”突然包裏的手機發出了震動的聲音，她驚吓了一下，好像一下子被拉回到了現實，她拿出了手機，看着屏幕顯示的東西...。
“去車站...。”是自己定的鬧鈴的提示聲，她突然記起來辦公桌上日歷上面那紅色的标記...。
她深深地埋下頭，緊閉住眼睛，努力咽下淚水，讓它們都不要流出來...。
過了一會兒，她似乎終于鎮靜了下來，平靜地看着四周，看着周圍人各自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然後又打開了手機的屏幕，看了一眼時間後，直接關閉掉了手機。
她慢慢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強打着力氣站了起來，将那張精致的房卡拿在手中，然後走向了電梯。
“叮...。”也不知道電梯是什麽時候到的，紀華文看着裏面都是鏡面的裝潢設計，直直地走了進去。
按好了要去的樓層，然後電梯緩緩上升。
她看着那鏡面材質反射出來的她的樣子，看着她那張已經改變了的臉...。
好像...，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價值的...，紀華文的心裏默默地想着。
如果說...，自己當初做了那樣的一場手術，換來的是這樣的一個機會的話...，或許...，還是應該算是值得的...，如果說...，如果說是自己以前的容貌，又怎麽會有男人還喜歡自己...，就連像王啓東那樣的男人都不會...。
電梯門緩緩地打開，她遲疑了一下，邁了出去。
她看着走過的房間號，終于來到了被指定的號碼前。
她擡起冰冷的手，輕聲叩響着裝飾華美的木質房門。
沒過一會兒，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王啓東換好了白色的浴袍，得意地看着她的樣子。
然後伸出手，用力将她拉進屋子裏，拉入到他的懷中，拉入到籠罩着黑暗的深深氣息...。
紀華文渾身都沒有了力氣...，她赤裸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她認真聽着身邊的男人發出的沉沉呼吸，意識到他終于睡了過去...。她挪動了一下身體，遠離他那溫熱的體溫，來到了床上另一處冰涼的空出來的位置...。
“一次...。”她心裏清醒地數着。
她沒有恐懼，沒有害怕...，沒有情感，沒有欲求...，沒有渴望...。
她只是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過去...，回到了比以往更加痛苦的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