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曾俊和程涵亮快到清晨的時候，才到達目的地。
程涵亮帶着曾俊到救護隊隊長那裏報了個道，然後領了呼吸器，讓他們兩個人先弄好住的帳篷，簡單學習一下培訓事項，等待指示。
曾俊跟着程涵亮一直用心學習着，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救助方法。
到了下午，救護隊的人過來，通知到了的幾個志願者救助物資已經送到了，需要他們幫忙去搬運一下。
他們幾個人被帶到了一輛大卡車面前，裏面裝的是各種食物和飲用水，還有一些醫療物品，然後根據送給他們的名單，一一進行發放。
曾俊來到已經被分開好的醫療物品面前，開始搬運了起來。
“紀醫生，這個應該是瓦斯中毒的狀況...。”一進入到搭好的簡易醫療站帳篷裏面，就聽到有人這樣說着。
“立即行氣管插管...。”紀華文急忙說道，然後開始了進行胸外心髒按壓。
她不停地盯着監護儀，然後按照30：2原則行了5個CPR後，傷者的心跳終于恢複了。但是，很快又出現了室顫。
“電除顫，快一點...，還有呼吸氣囊...。”紀華文不停地對周圍的醫護人員指示着。
“氣球暫時不夠了...。”一旁的人提醒着。
曾俊發現自己搬的箱子裏似乎應該有準備，他立即打開了紙箱，找到了新送來的呼吸囊。
“師父...，給你...。”他跑到那個女人的身邊，遞給了她。
紀華文見到他，足足愣了兩秒鐘，随即便又繼續了搶救工作。
曾俊見現在的他也幫不上什麽忙，就又出去繼續搬着東西。
也不知是第幾趟了，他這次特意帶上了幾瓶飲用水，然後又回到了醫療帳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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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檢查了這些被送來的醫療物品，一一做好了标記。
“這裏有一個頭皮裂傷，右前臂傷口活動性出血的...。”一位護士突然喊着。
曾俊找到了紗布和夾板，來到傷者的面前。
“我來弄吧...。”他見其他醫護人員都是忙碌的狀态，就上前來幫忙。
“你是誰？”護士一臉疑惑地打量着他。
“讓他弄吧，他也是醫生...。”不遠處的紀華文沖着他們的方向喊道。
曾俊将傷者的頭部進行傷口包紮，然後右前臂加壓包紮止血，同時發現他的左小腿中段有腫脹畸形，便簡單實行固定，用夾板将傷者的左小腿固定。
一番的忙碌之後，終于所有的傷員都已經搶救結束，救援隊長也來詢問具體情況，當所有的事情都彙報完之後，受傷的人被送入救護車，轉送到醫院進行進一步的治療。
曾俊看着這些醫護人員疲憊地找個地方随便坐下，以緩解剛剛才結束的緊張的搶救氛圍，他小心地倒好了才送到的飲用水，一一遞給了他們。
“師父...。”最後，他來到了紀華文的面前，将水交到她的手上。
女人擡起頭，淡淡的眼神認出了他。
曾俊又莫名地有了一些緊張，他找了一個凳子，坐在了她的不遠處。
“你怎麽來了？”過了一會兒，紀華文喝光了杯子裏面的水，淡淡地問着他。
“我...，來當志願者...。”曾俊小聲地說着。
“哦...，當志願者當的連急診室都跑掉了...。”紀華文也不知是責備還是嘲諷...，曾俊聽不出來任何語氣感覺。
“我...，就是覺得這裏應該也有需要做的事情...。”曾俊低着頭，擺弄着手裏的水杯，小聲嘟囔着。
“随便你，反正也都是你的事情...，好好的機會也不知道把握...，也都是你的事情...。”紀華文站了起來，将紙杯扔到垃圾桶裏，從他的身邊無聲地走過。
“師父...，不是的...，我...。”曾俊看着她還仍是對他存有怒氣的樣子，心裏都着急了起來，他也跟在她的後面站起來，想要跟她繼續說些什麽...。
“曾俊，你果然在這裏...。”這個時候，程涵亮走了進來，徑直來到他的身邊。
“嘿，我正找你呢，猜你應該在這裏，剛才救護隊下來通知了，今天晚上他們要打鑽救那些更深層的被困人員，現在正在外面通過生命探測儀判斷位置呢，到晚上咱們要協助他們把人都給弄上來...，趕緊回去準備吧...。”程涵亮直拉着他的衣服示意着。
“哦...，好...。”雖然曾俊不是很想離開這裏，但是還是要自己該完成的事情做完。
“師父，我先走了...。”曾俊看着那個低着頭默默收拾醫療用品的女人，輕聲說着。
“注意安全...。”曾俊走了幾步，聽到了背後這樣的聲音...。
“嗯...。”他轉過頭，看向那個并沒有看着自己的女人，輕聲答應着。
曾俊跟着程涵亮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之後，就和其他幾個人一起躺着睡下，為半夜的救援工作準備好充足的體力。
深夜裏，鬧鈴的聲音準時響起，幾個人年輕人困倦地坐了起來，收拾好衣物，強打起精神，準備出帳篷。
“小程，你出來一下。”這個時候，一個救護隊的人過來，将程涵亮叫了出去。
沒過多久，他又回到了帳篷裏...。
“這次不用去了...。”他陰沉的臉色平靜地陳述着。
“怎麽了？”其中一個人問道。
“剛才說...，他們技術隊的人勘測到了瓦斯...。”程涵亮回答道。
“啊？這麽嚴重？”幾個年輕人都驚訝了。
“嗯...，他們剛剛在一個窒息區裏搬出來了三個人，但是那裏的瓦斯濃度已經是5.8%，氧氣濃度達到12.6&％了...，所以很危險...。”程涵亮将剛剛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大家。
“那裏面的人呢？被壓在裏面的還沒有救出來的人...。”曾俊緊接着問道。
“探測儀已經探測不到什麽生命跡象了，所以...，到時候就上來的也都是救不回來的人了...。”程涵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閉上了眼睛。
“大家都睡吧...，現在技術隊和救援隊還在努力解決...，明天應該就會有咱們能做的事情了...。”他翻了個身，就不再說話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被困的人員有幾人，當大家聽到那些人喪命于地下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沉重，大家不停地嘆着氣，和着衣服不知是怎樣的心情繼續睡去了...。
“嘭...。”的一聲巨響，把帳篷裏的人都震醒了。
曾俊從驚吓中清醒了過來，拿過了手機，看了一眼屏幕，發現已經是淩晨五點的時間了。
“不會真的爆炸了吧？”幾個人小聲讨論着，都起了身。
“差不多，看來這裏的地質還是挺複雜...。”大家都來到帳篷外，向着聲音來源處張望着。
“要不咱們去那邊看一下吧，搞不好能幫上什麽忙...。”有人如此主張着。
于是幾個年輕人，迎着晨曦的霧水，朝着光亮的方向走去。
“真的是還好啊...。”他們邊走邊說着。
“是啊，還好提前探測出來了，要不然冒然下去了...，連救護的人都要搭進去...。”一提到這個，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些膽戰心驚。
“是啊...，之前就聽說過，在巷道裏面，通風都是‘嗖嗖’的，那爆炸都是說來就來...。”一個人講述着。
“真的是不容易啊...，希望這種事情都少發生...，太吓人了...。”
“咱們繞路走吧，誰知道爆炸塌陷區還有什麽危險呢...。”有人提議着。
“嗯，行，直接先找救護隊的人吧...。”
“也是...。”随即幾個人轉變了方向，繼續走着。
“唉...，你說那些沒有救上來的工人，家裏人該多傷心啊...。”
“嗯...，再加上這次二次爆炸，把他們的期待都落空了...。”
“是啊...，還有那些救護隊的人，家裏人也都擔心着，這要是提前沒有檢測出來瓦斯...，又是一個悲慘的事情...。”
“就是...。”
曾俊跟在後面，小心地聽着他們之間的談話。
真的是運氣好啊...，自己又再一次獲得繼續健康生活下去的權利...，假如自己出了意外死掉了的話...，都沒有人會真正的傷心難過的吧...。
他邊回想着，邊覺得會是如此可笑...。
“你們讓我進去...。”一個尖銳的叫喊聲從不遠處傳來。
“我說你這個女人怎麽這樣啊？不知道前面很危險？”随之而來的是個男人的喝止的聲音。
曾俊突然停下了腳步，循着聲音望去。
“既然危險，就得更要進去救人啊...。”紀華文繼續保持着向前面沖過去的氣勢，邁出腳步。
“都說了多少次了，裏面沒有生命跡象了，你怎麽這麽胡攪蠻纏？”對面兩個救護隊的人伸出手攔住她。
“不可能，他不可能就因為這個死掉。”她繼續反抗着。
“什麽他他他的...，裏面全都是沒救回來的工人。”救護隊的人不解地說着。
“怎麽可能呢...，你們明明昨天下達了命令，安排那些人去做救援工作的...，都發生了這麽大的爆炸，他們一定也都陷在裏面了...。”
“都說了多少遍了...，計劃變了，計劃變了...，你這個女人怎麽就是不聽呢...。”
“我不信，我必須得親眼見到...。”
“你知不知道前面有多危險啊？搞不好有第三次爆炸，這些都是說不準的...。”
“萬一發生第三次爆炸，人豈不是更救不出來了...，你別攔着我，我就是要進去...。”
“你這個女人有病吧？你不要以為你是醫生，就可以這麽影響現場，我們有權利取消你救助的資格。”
“你們才是蠻不講理，志願者就不是人嗎？救援人員就不是生命嗎？我告訴你，他可是我碰到過的最好的徒弟，萬一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們沒完...，他工作都不做了來你們這邊來救人，你們就得負責...，我不要跟你們說了，你們讓我進去...。”
曾俊不知是如何來到這三個争吵着的人身邊，
“師父...。”他伸出手，拉着她的衣袖，輕聲喚着這個女人。
“我都說了，你們別攔着我，我要進去...。”她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出來自己一樣，仍然沉浸在瘋狂的狀态中。
“師...，紀華文。”曾俊叫出了她的名字。
眼前的這個女人終于停下了所有的掙紮，轉過身來，眼睛怔怔地看着曾俊。
“我說你們整天沒弄明白就不要來這邊瞎搗亂...。”兩個救護人員看明白了情況，大聲呵斥着。
“對不起...，對不起...。”曾俊雖然一直道着歉，但是眼睛依然沒有離開女人的身上。
她滿臉的淚水混着泥土灰塵，都已經是髒亂的圖案...。
女人終于知道了怎麽回事，冷靜了下來，伸出手擦拭掉臉上淚水地痕跡，但是留下的就是更混亂的樣子...，
“哦...，原來是誤會...。”她邊弄邊用哭泣的聲音說着。
“那個...，你就別去前面了...，那裏太危險...。”她低下頭，打算趕緊離開這個尴尬的場景。
就在她走出了兩步之後，曾俊如恍然大悟一般地伸出了手，緊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向自己的懷中，雙手緊緊地抱住了她...。
“沒事了...，沒事了...。”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着，強忍着心中的感動，對她說着。
假如...，假如自己死去的話...，有她這樣的悲傷...，就足夠了...，就沒事了...。
女人直直地僵直在他的懷中，不停地抽泣呼吸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