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醫生，醫生，你快救救她...。”搶救室的大門被打開，幾個醫護人員推着病床将病人安排在一處空着床位上。
随同病人一同前來的，也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他滿頭的白發，緊皺的皮膚，嘴唇顫抖地對着紀華文和曾俊懇求着。
“病人是怎麽昏迷的？”紀華文在一邊做着一項項的診斷檢查，病床上的老奶奶對各種刺激都均無反應，角膜反射也明顯減弱，瞳孔對光反應遲鈍，眼球并沒有任何轉動。監護儀上，呼吸、脈搏、血壓都已有改變。
“她...，我妻子她頭兩天感冒了，然後吃了點兒退燒藥，結果今天早上一起床就暈倒了，我...，具體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就把她送過來了...。”老人口齒不是很清晰地回答着。
“這樣吧，叔叔您先去挂號繳費，我們還要給她做一下頭顱CT檢查，要看一下是否有腦部病變，當然，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心腦血管問題...，阿姨以前有沒有什麽既往病史？”紀華文平靜的語調對老人講述着。
“哦，有的，有的，我把以前我妻子去醫院診斷過的病歷都帶過來了，醫生，你們看一下。”老人顫顫巍巍的雙手遞過來一個袋子，裏面裝的都是病情紙張。
“嗯，好的，謝謝，麻煩您現在去挂一下號，然後繳費，再回來拿單子去做檢查。”紀華文接了過來，交給了曾俊，然後講事情一一吩咐給老人。
“哦...，好，好...。”老人馬上轉身去弄着這些事情，紀華文也到電腦前開着各項檢查單子。
曾俊拿出那些既往病歷，上面滿是一些老年慢性病和器官功能衰竭表現的證明，他看着躺在病床上已經中度昏迷的老人，無力地嘆了一口氣。
“醫生，醫生，檢查結果怎麽樣啊？”老人焦急地站在搶救室裏，等待着紀華文能夠說出好的消息。
“嗯...，是這樣的，叔叔，我們看了一下病人的以往病史和拍的片子，現在是...，老人的身體裏各個器官都已經出現了很嚴重的退行性病變，身體內髒都已經到了嚴重衰老的程度，各項功能都減弱...，就是已經到了身體系統的衰老...，至于昏迷的原因，有可能是腦梗塞，我們這裏會給她用一些抗凝和活血的藥物，具體的...，也要等她清醒過來...。”紀華文淡淡的表情講着這個事實。
“哦...，哦...，我知道...，知道的...，她平時身體就不好...，看來...，是不是要到離開的時候了？”老人垂下了眼睑，那一臉落寞的表情也讓他人看着心裏都有些難受...。
“嗯...，現在的情況...，也只能說是用藥物來維持，不能夠去具體治療了...。你們家裏還有別的親人嗎？這段時間，最好可以多陪陪老人...。”紀華文邊說着，邊帶着這位傷心的年長者走出了搶救室。
“王叔，你先幫我照看一下這位大叔，裏面他的妻子還沒醒來，可能需要随時都要叫他的...。”紀華文将老人囑托給一直都在急診室工作的王保安。
“哎，好的，紀醫生，你們就去忙吧...，這位大哥，來，您坐在這裏，你不用擔心，有他們呢，什麽事都會解決，別難過，別傷了自己的身子...。”王保安拉過大叔的胳膊，一邊讓出來休息的座位，一邊安慰着他。
“囡囡...。”一直都很安靜的搶救室裏，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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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原本無力的聲音，現在越來越清晰。
“師父...。”曾俊來到紀華文的身邊，叫着她。
“怎麽了？”紀華文問着。
“上午送來的那個老人醒過來了...。”曾俊看着那個周圍有些凄涼的床位，輕聲地說着。
“哦...。”紀華文應了一聲，便和曾俊一起來到了病床前。
“阿姨，您現在感覺怎麽樣？”紀華文看着監護儀的情況，大聲地問着。
“囡囡...。”老人只是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嘴裏說着這個。
“您還記得自己是誰？自己的名字嗎？”紀華文覺得老人現在的情況并不是很樂觀...。
“囡囡在哪裏啊？...”老人現在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着，只是問着這個。
紀華文沒有別的辦法，讓曾俊将她的丈夫帶過來。
“叔叔，她一直都在叫着‘囡囡’的名字，這是你們的家人嗎？”紀華文詢問着面前已經快要沒有什麽精神的老人。
“嗯...，是...，是她的外孫女...。”老人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淚，小聲地說着。
“哦...，那個...，她的家人您都通知了嗎？”紀華文看着這樣的情景，繼續問道。
“通知了...，通知了...，就是孩子都很忙...，平時都很少回家的...。”老人無奈地低下了頭。
“那...，最起碼應該把她的外孫女叫來，我看她一直都叫着她，應該很想她。”紀華文簡單地勸着這位老人。
“哦...，行，我...，那我再去打個電話...。”老人說完後，帶着落寞的背影，走出了搶救室。
“外公...，外婆她怎麽樣啊？”這個一直被叫着‘囡囡’的女人終于出現在了這個屋子裏面。
紀華文和曾俊都擡頭看着這個外面的社會人，她穿着一身職業套裝，手裏拿着奢侈皮包，精致的高跟鞋與地面和諧地敲出了聲響。
“你外婆她很不好，一直都叫着你的名字。”老人帶着自己的外孫女來到病床前，讓出椅子讓她坐下。
“哦...，是身體已經不行了嗎？這日子過得這麽快啊...。”美麗的精致女人探了一下身子，打量着躺在病床上已經衰老了的正在等待死亡的老人。
“嗯...，說身體器官都減退了...，只能先靠藥物維持着。”老人小聲解釋着。
“哦...，行，那醫生說怎麽治療就治療吧，藥都買最好的，什麽那些進口的，錢我都出...。”女人淡淡的表情豪爽地說着。
“嗯...，不用，我們都有積蓄，就是你外婆一直都叫着你...，你看她現在意識都不清楚了，所以要讓你們回來多陪陪她...。”老人站在一邊，小心翼翼地說着請求。
“我們陪着有什麽用啊...，外婆不是意識都不清楚了嗎？那我們在身邊她也不知道啊...，早知道這樣，我就不過來了...，還以為她不行了呢...，我都推了今天兩個重要會議了...，一下子幾百萬呢...，我過兩天還要去一趟國外，也不可能一直都陪着吧...，公司現在在忙着上市，好多事情都要做的，很忙的...。”女人絮絮叨叨不滿地嘟囔着。
“是...，我們都知道你們忙...，這不是沒辦法嘛...，但是現在你外婆都要不行了，你是她從小帶大的，腦子裏可能都剩下以前的事情了...。”老人雖然也有些不悅，但是也還是和善的語氣。
手機震動的聲音從女人奢侈的皮包中傳出，女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接聽起了電話。
“喂？哦，是徐總啊...，哎呀，真的是不好意思，家裏有了點事情...，哦，沒事的，沒事的，我很快就處理完了，晚上的飯局照常，之前您說的改合同的事情我們都弄好了，今晚就給您看一下，都是按照你們的要求做的...，哎，好的，好的，那今晚見...。”女人一臉笑意挂掉了電話。
“喂？”随即，女人仍沒有放下手機，又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小趙，明天一早到我辦公室一趟，把這個月的工作日程安排彙報一下，我家裏有了一點事情，可能要有個調整，沒事的，應該不會改動很多，具體的？...，等我都确定完了再安排...，對了，公司上市的事情你多盯着點兒李總，然後還有股市行情，咱們只能賺，不能虧，知不知道？”整個搶救室裏，都是女人滿腹金錢的氣息...。
老人無奈地離開了他的外孫女身旁，走向了曾俊他們這裏。
“醫生，那個...，既然是用藥物維持的話...，那是要繼續住院嗎？我...，我就我妻子一個人，想在她身邊一直照顧她...。她最後這一程...，我想好好陪着她...，哎...，她要是走了，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老人黯然無光的眼睛裏，又湧出了淚水。
曾俊看着老人悲傷的情感...，心裏也有了一些苦澀...。
“叔叔，也是可以接到家裏照顧的，你們...，你們家人可以商量一下...，不過...，病人還是需要住院再觀察兩天，等情況都穩定一下再說...。”曾俊盡量溫柔地回答他。
“師父...。”他轉過頭，也想詢問一下身邊那個女人的觀點。
可是，身邊的紀華文，卻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語一樣，一直都看着那個還在不停講着話的精致女人...。
原本十分安靜的搶救室裏，真的因為這樣的一個外來人，弄得格外嘈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