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陸奶奶聽到聲音, 往這邊望過來, 看到老頭子追着孫子滿院子打，沒有選擇去幫孫子，反而自己也樂了起來, 這一對老老小小真有活力。
陸浩毅知道自己求救無門, 趕緊讨饒, “爺爺，這麽長時間沒有見面了, 一進門就棍棒伺候，太讓孫子寒心了！”做出一副很傷心的模樣。
陸老爺子打累了，停下來拄着棍子喘氣，這小子真的跑起來, 他還真追不上。“你小子，要是在二十年前, 一定把你打的讓你媽都不認識。”
“二十年前，你不是也沒有追上我們。”陸浩毅小聲說道，被陸老爺子瞪了一眼，趕緊說道, “您氣也消了，我們回去吃飯吧！”陸浩毅走到陸老爺子身邊，扶着陸老爺子去吃飯。
陸奶奶讓張媽把菜擺上桌子, “你倆個一老一小, 淨瞎折騰。”看着老頭子還在喘着粗氣, 對這兩個人真的沒有辦法。
“奶奶, 剛剛我被爺爺追着打的時候，你竟然不幫我。”陸浩毅一副受到極大傷害的樣子。
“你們兩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去湊哪門子熱鬧。”陸奶奶才不願意去趟這個渾水。
祖孫三人和和美美的吃完這頓飯。
老梁坐在石凳子上，看到陸老爺子來，趕緊把象棋擺好！這才注意到陸老爺子身邊還有一個人，“老陸，你身邊的小夥子是誰？”他現在對老陸身邊的小夥子很感興趣。
陸老爺子笑呵呵的将陸浩毅拉到這邊，“你這個老頭子，眼花了不是，這是我們家三兒。”
等到陸浩毅走近時，老梁扶着老花眼鏡仔細一看，“原來真是三兒，我就說這人看着這麽熟悉！”
“今天沒時間和你下象棋了！”陸老爺子以前和老梁下象棋，純屬消磨時間，一局棋下完，真好可以回家吃午飯了。
“孫子回來了，就不和我玩了。”老梁氣哼哼的收好象棋，轉頭對陸浩毅說道，“三兒，我們有好多年沒有見面了吧！”
“是啊！大概有十年了！”陸浩毅感慨頗深，梁爺爺性格到沒有變，只是老了！
老梁想了想，“時間過得真快，以前就這麽點大，天天讓你爺爺抱着出來玩，沒想到都長這麽大了。”
“可不是嗎？這孩子跟我的時間最長！”陸老爺子也很懷念以前的時光，那時候有三兒陪着，似乎沒有體會到寂寞的滋味。
“還沒開始下棋呢！我以為自己今天來遲了！”老韓拎了一袋子水果，向陸浩毅這邊走來。
“你這老頭，又帶了什麽好吃的！”老梁将象棋放在旁邊，給老韓讓位子。
老韓将水果放在石桌是上，“今天起得早，去溜溜馬路，看到有人在買新鮮的水果，問了一下才知道從南方運來的，保存的挺新鮮，就買了一些過來給你們嘗嘗鮮。”
“我就是，這個時節水果還沒有上市，還在想着你這水果是從哪裏搶來的呢！”老梁拿了一個橘子，剝開來吃。“真甜！”
“你啊！給你吃，嘴裏還吐不出好話。”老韓拿一根香蕉給陸老爺子，“呦！這是誰啊！”剛剛他只顧着和老梁鬥嘴了，沒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年輕人。
陸老爺子把香蕉拿了過來，遞給孫子，“以後你們吃的水果，喝的飲料大多數還是出自我孫子的手。”
“哦！我知道了，這就是你小孫子吧！”老韓仔細看着陸浩毅一會兒，“別說，你這個孫子還真有你當年的影子。”他和陸老爺子以前可是生死戰友，還別說，這小子還真的挺像他爺爺年輕的時候。
“你們都站着幹嘛！坐下來說啊！”老梁說道，就他一個人坐着，仰着頭看他們說話真別扭。
陸浩毅聽着他們鬥嘴，覺得很有趣，陸浩毅仔細打量着這裏的每一個角落，周圍老的建築物都被新的建築物替代了，只有這塊地方還保持着原來的模樣。
“是不是很懷念這裏的一切？”陸老爺子一直在注意着孫子。
“沒想到這裏保存的這麽好，一點也沒有變。”陸浩毅感慨道，“我下火車開始，一路走來，沿途都有着大大小小的變化，唯獨這一塊沒有變化。”
“那你小子就好好看一眼這塊地方，要不了多久，這裏也将要被規劃了！”老梁也很無奈，上面要做的事，他們也只有支持。
老韓吃着手中的橘子，随手拿一個丢給陸浩毅。
陸浩毅接住橘子，看着手中的橘子和香蕉，他覺得這樣大搖大擺的吃起來很有損形象。“建設是好事，說明我們國-家在不斷地進步。”
“你和你爺爺一樣，矯情。”老韓看着陸浩毅手中拿的水果，就是沒有吃。
“哈哈！”老梁開心的笑了，“這小子就這麽一丁點大的時候，”老梁用手比劃着陸浩毅小時候的身高，“我們給他東西吃，人家就死死的握在手裏，非要等着回家再吃，我家小孫子吃完，就跟在這小子身後轉悠。”
“我家孫子這叫教養好，随我！”陸老爺子不想再和他們瞎扯了，“我們先到其他地方轉悠一下。”
“梁爺爺、韓爺爺我們先走了！”說完，陸浩毅就去追陸老爺子，橘子和香蕉還在手裏拿着。
陸老爺子帶着陸浩毅來到護城河邊，坐在河畔上，“還不打算對爺爺說嗎？”
“記得我小時候，你可喜歡來這邊釣魚了！”陸浩毅看着這裏的水域已經被大大小小的船只占領，“這裏的變化真快！”
“也沒有人心變化快！”陸老爺子感慨道。
“有時候我挺佩服爺爺，有些事說放下就放下，我就做不到！”他背的包袱太多太沉了，他現在正在一件一件的把包袱卸下來，“我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臺機器，按照別人編制好的程序不停地往前走，背上編程人員賦予的包袱，艱難地往下走去。”
陸老爺子仔細聆聽孫子說的每句話，“每個人都有迷茫和自我懷疑的時候，你要做的就是掙脫這個怪圈。你以後走起路來，才會更加輕松。”
“嗯！”
兩人又到其他的地方溜達了一圈，才回到陸家老宅。
“小弟！”浩聆激動的上前抓住陸浩毅的手臂。
陸浩毅看着眼前的女士，一陣恍惚，他記得自己和陸浩聆的關系一向很冷淡，眼前滿臉欣喜的女士抓着自己的手臂是什麽情況，“姐！”陸浩毅尴尬的看着浩聆。
“好了，都進去吧！”陸老爺子開口緩解孫子的尴尬！
“浩聆和孫女婿今天來看我們老兩口子，我就跟她說你回來了！”陸奶奶把孫子拉到她身邊，“這就是你姐夫！你就叫他誠哥！”
“誠哥！”陸浩毅朝着一個長相斯文的男士打招呼。
“早就聽說陸家三兒不得了，今天一見，果然是個不得了的人物。”誠哥早就想和陸浩毅認識一番，心裏挺佩服這個人。
“油嘴滑舌，不要吓到我孫子！”陸奶奶笑罵道！
“你老這樣可不厚道，真孫子回來，就不要我這個假孫子了！”誠哥委屈的說道。
浩聆推了丈夫一下，“小弟回來了，你就不能正經點。”
“你們說，我聽着！”陸浩毅就坐在那兒，靜靜的看着他們。
陸奶奶的笑容淡了，曾幾何時，她孫子竟然變得這麽沉默寡言。“好，你聽着就好！”
浩聆看着成熟穩重的弟弟，對比以前那個總是愛說話，無論什麽話題都能接下去的弟弟，眼前這個弟弟讓她很陌生。
“好了，都去洗洗手，吃飯了！”陸老爺子打破一室沉靜。
“好好！我們都去吃飯吧！”陸奶奶站起來，走到餐桌旁坐了下來。
其他人洗完手，也坐到各自的位子上。
浩聆一直往陸浩毅碗裏填菜，“我記得我小時候最喜歡和你争這些菜。”現在她把這些菜都留給小弟，希望可以彌補一些自己的過錯。
“我現在口味變了！”陸浩毅低着頭說道。
浩聆的手僵持在半空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也對，人的口味是會變的！你現在喜歡吃什麽，姐姐給你夾。”
“你啊！管着自己就行了，三兒這麽大了，自己會吃！”陸奶奶阻止浩聆的行為，她知道有些事情過猶不及。
誠哥往浩聆碗裏填了一點素菜，“奶奶說的是，你們姐弟倆，有的是時間相聚，不在乎這一時。”
浩聆默默吃着自己碗裏的飯，這一刻她終于知道，有些東西錯了就是錯了，沒有辦法回頭。
“小弟，你姐也是關心你！”誠哥從來沒有見過妻子這幅模樣，不知道他們中間發生過什麽，但是想在兩人中間調節一下。
陸浩毅笑着說道，“我知道！我這個人不喜歡陌生人靠近！”這是他的心裏話，假仁假義的好意他不接受。
在坐的人誰也沒有想到陸浩毅會說出這樣的話。
浩聆驚愕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她弟弟雖然在微笑，但是周圍充滿了生人勿進的氣息。
“三兒！”陸老爺子有些生氣了，“你們姐弟兩人有再大的恩怨，不應該在我們老兩口子面前抖出來。”
“老頭子！”陸奶奶安撫陸老爺子。
陸浩毅環顧了一下周圍，他按着自己的眉心，有些痛苦，“我先上樓休息一會兒！”跌跌撞撞地走上樓。
陸奶奶有點擔心地看着自家的孫子，“我今天讓你打聽的，你打聽的怎麽樣了！”陸奶奶對着自家老頭子說道。
“就像一個悶葫蘆，能打聽到什麽？”陸老爺子看着桌子上的飯，沒有心思再吃下去。走到座機旁邊坐下，往瓊州打了一通電話。
“陸老首長，有什麽事嗎？”周書記接到陸老爺子的電話很納悶！他好像沒有犯什麽錯誤吧！
“我孫子就在你手下做事吧！”
“是！”周書記還是不知道陸老爺子想要問自己什麽事？
“三兒現在就在家裏，他在瓊州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陸老爺子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周書記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事情和盤突出。
陸老爺子沒有聽到說話聲，知道孫子一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您最好勸說陸浩毅同志到精神科看一下！”周書記勸說過好多次，都被陸浩毅拒絕了！
......
陸老爺子挂斷了電話，擡頭望着孫子住的房間。
“老頭子，你說話啊！瓊州那邊怎麽說？”陸奶奶快急死了。
“沒什麽，大家都吃飯吧！”陸老爺子走到餐桌上開始吃飯。
陸老爺子表面平靜地吃完飯，“浩聆，你們先回去吧！”
浩聆想問小弟到底出什麽事了，被丈夫拽住了，“爺爺。我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誠哥說完就拉着浩聆往外走。
“你拉着我幹什麽，小弟肯定有什麽事，要不然他不會那樣對我說話！”浩聆擺脫丈夫的縛束，就要往回走。
“爺爺根本就不想讓我們知道你弟弟的事情，你還看不出來嗎？”誠哥大聲說道。
浩聆不敢置信的看着丈夫，這次丈夫第一次大聲對自己說話，“他是我弟弟，我做姐姐的不應該知道嗎？”
“這根本就不像你，你和你弟弟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也只有你自己清楚。”誠哥轉身就走，沒有阻止妻子的行為。
浩聆看着陸家老宅，又看了看丈夫的背影，選擇追上丈夫。
“老頭子，人都走了，可以和我說實話了吧！”陸奶奶看着那一對小夫妻消失的背影，回過頭對自家老頭子說道。
“唉！怎麽和你說呢！”陸老爺子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瓊州那邊的周書記建議我帶三兒去看精神科！”
“他胡扯！我孫子好好的，他怎麽不去看精神科！”陸奶奶一聽就來氣，這不是詛咒自家孫子是個神經病嗎？
“你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陸老爺子拉着陸奶奶坐到沙發上，“其實在很小的時候我就發現我們的小孫子不太正常！”陸老爺子看到自己的老伴瞪自己，忙着安撫道，“你還記不記得三兒對他父親的态度。”
陸奶奶回想一下，“很複雜，既想靠近兒子，靠近兒子後，又厭惡的很。”她只是當孫子被兒子傷頭了心。
“可是我忘不了三兒看他父親的那個眼神，是一種難以言說的仇恨。當時三兒說的話也不該出現在一個十歲的孩子身上，‘我們沒有權利選擇生養我們的父母；他們把我生下來，也沒有義務養育我成長；即使是我的親生父母，給我愛，我感激，不給予我愛，也沒有什麽好抱怨。’這是一個十歲孩子該說的話嗎？”陸老爺子第一次從孫子口中聽到這話，真的很吃驚。
“你是說他是有雙重人格。我在一份報紙上看到，一個人有兩個截然不同的性格，很有可能是小時候遭遇了什麽，導致人格分化。”陸奶奶說道，這麽長時間，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到孩子的不正常。
陸老爺子聽到陸奶奶的話，再想想三兒前後行為不一，“我覺得有可能。”
“那個挨千刀的小兒子，你把他叫回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陸奶奶氣的要死，那個小兒子生來就是氣她的。
陸老爺子也覺得一切的根源都在小兒子身上，“三兒小時候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是多麽聰明伶俐的孩子，到小兒子手上沒有一個星期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其實這也要怪我們，當初三兒求着我們不要把他送回家時，是我們狠心把他推到那個家。”
陸奶奶現在可後悔了，“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聽周書記的話，我們三兒現在精神狀态很不好，長期以往下去，很有可能精神崩潰。”這兩天相處，陸老爺子覺得陸浩毅自制力很好，也沒有發現什麽異樣，但仔細一想，瞬間覺得哪兒都不對勁了，“我聽張媽說，三兒不僅把閣樓翻個底朝天，連自己的房間也沒有放過。老婆子，你說找東西給自己的兒子，也不是這樣幹的！”
“我上去看看三兒到底怎麽了！”越想陸奶奶越不放心，問張媽要了鑰匙，就朝着孫子的房間走去。
打開三兒的房門，陸奶奶看到這裏的一切都很整潔，的确是三兒的習慣，推開三兒的卧室門，看到三兒躺在床上，慢慢地靠近三兒，陸奶奶覺得不對勁，整個床都在顫抖，“老頭子，你快來看看。”
陸老爺子聽到陸奶奶的呼叫聲，馬上來到三兒的房間，他也看出三兒的不對勁，掀開被子一看，孫子整個人都在顫抖，“三兒！”陸老爺子嘗試着，想把孫子叫醒，可是沒有成功，果斷的上前打了孫子幾巴掌。
陸浩毅睜開眼，滿眼都是驚恐，良久才反應過來。“爺爺，你們怎麽來了！”從自己口中傳出沙啞的聲音。
“三兒，你別吓奶奶，跟奶奶說，你到底怎麽了。”陸奶奶顫顫巍巍的走到孫子的床邊，摟住孫子，“剛剛你可把奶奶吓壞了！”
陸浩毅現在還沒有回過神，心跳跳動的很快，回摟住陸奶奶，臉埋在陸奶奶的肩膀上，“我夢到自己死了，在一個封閉的房間裏，死了！沒有人知道，整個人都臭了，我的靈魂被困在那個房間裏，天天和恐怖的自己對視。”
陸奶奶感到自己的肩膀濕了，穿透她的皮膚，直接滲透到她的心髒，“乖，別害怕，那都是夢。”陸奶奶不停的安慰孫子，可把她心疼壞了。
陸老爺子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種結果，“三兒，陪爺爺出去走走，曬曬太陽。”陸老爺子朝着陸奶奶使了一個眼色。
“對，我們出去走走，這裏太陰暗了，等會我們換一個房間。”陸奶奶不停的拍着孫子的後背。
陸浩毅用手蓋住自己的眼睛，“我沒事，就是剛剛做了一個噩夢，現在沒有事了!”他不好意思離開了陸奶奶的懷抱。
“走吧！我們祖孫三人出去走走，好久沒有在一起逛逛了。”陸老爺子勸說道，今天他無論如何都要把孫子帶出去。
陸浩毅抵不過兩位老人的勸說，起身跟着他們出去了，“你不是說出去走走，怎麽還坐車？”
“這裏沒有什麽好逛的，帶你到新的地方逛逛。”陸老爺子将陸浩毅塞到車裏，和司機溝通了一下，“到了地方，你可不許耍賴，不許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你們二老這麽神神秘秘，到底要帶我到哪裏。”陸浩毅覺得爺爺奶奶真的很奇怪，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