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們這裏航運的時間只有每年的三月到十一月份, 其他的時間都是結冰期。”陸浩毅帶着蔣局長沿着水道往前走去, 河岸兩旁種植了胡柳樹, 吐出了點點星星的綠色, 為春天增添了些許色彩。
“有種煙花三月下揚州的感覺, 有堤岸、有船港、有詩意的山川和流水。”蔣局長走在石塊鋪成的路上,“這條路也很別致。”
陸浩毅一路上想着北川, 在腦海裏出它現有的輪廓,“這是北川的藝人一錘子一錘子雕刻出來的, 刻畫成北川的文明史。”踩在這個上面,陸浩毅覺得猶如走在一個文明的走廊上,感受先人的智慧。
“這些圖騰都代表了什麽?”蔣局長很意外,他從來沒有聽過北川有什麽文明流傳下來。
“南嶺文化!古墓裏的主人是唐代南嶺的一位将軍,但是還不知道具體是哪位先人。”陸浩毅腳踏在一個個圖騰上, “這些圖騰就是從墓葬中發現的,考古學家把這個圖騰描繪出來, 後來就運用到北川的各個建築物中。”
蔣局長聽了, 不由得感慨,“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經歷。”
他們沿着這條小道,“是不是覺得這條水道越來越窄。”陸浩毅指着原處,讓蔣局長看。
蔣局長站在岸邊,一眼望去, 平坦開闊的水域變得狹長, 在兩山之間失去了蹤跡。“那邊狹窄的區域, 你們測試過了嗎?安全性如何!”
“工程項目有關部門已經驗收完畢。”陸浩毅又帶着蔣局長向前走了一段的路, “你看,那就是水閘!”
“如果真的通航了,這裏來往船只繁多,在那個拐彎處很容易造成事故。”蔣局長憑經驗認為這裏路段不适合通航,限制性因素太多了。
陸浩毅眺望着遠方,“你說的我知道,我們在那裏設了查崗,在那裏的船只通航,要進行時間管控,分單雙時間進行通航,在那裏也設置了等候去,也是一個暫時的停靠點。”陸浩毅這一點陸浩毅也有想到,借用M國的經驗,分單雙時間進行通航。
“嗯,這個倒也可行,等看到試運行的結果再說。”蔣局長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辦法!可行性還是有待考量。
“不過還有事要拜托蔣局長,這個審批?”陸浩毅提出了自己今天的最終目的,審批弄不下來,一切都是空話。
“這事我回去和他們商量一下,還要和其他地方的水利局進行協商,你這個通航的地點可不是一個,都要進行備案。”蔣局長是真的沒想到,這個孩子會在這麽短的時間,把這三項工程完成,“你走的太急了,有時候放緩一下步伐還是好的!”他怕陸浩毅會摔一個大跟頭,有些事不是你做好了,就行了,還有可能招紅眼。
“嗯!”陸浩毅看着河裏的冰,有的還沒有融化,太頑固了,沒有加入到群體中,獨自漂浮在最上面。孩子們很容易發現浮在水面上的冰塊,一會兒就将其撈上來,想着發的去玩冰塊。
“我說這麽多,你也別太介意!”蔣局長只是作為長輩提了一句。
陸浩毅收回視線,“你和我媽的是準備怎麽辦!不能老是這樣耗着!”他媽的脾氣還真是固執。
“你真的一點也不介意?”如果眼前這個家夥介意,還真不好辦!他知道小胡最是在意這個兒子。
“你們看着辦吧!對我媽好就行了。”陸浩毅又帶着蔣局長到了水庫,手搭在樹上,“我媽心裏清楚,有些事只是不想說。”
“我知道!”蔣局長看着下方的水庫,“你這小子真行啊!本來還想壓壓你的銳氣。”還真的不能小瞧這個毛頭小孩。“把你帶回家給我母親看,一準喜歡你!”過年的時候,他試探過自己母親對小胡的看法,似乎對小胡沒什麽抵觸,大概是她老人家也在後悔讓兒子單身了這麽長時間。
這老家夥想的真美,不要以為他不知道蔣陸兩家的暗潮洶湧。“近兩年沒打算回岩城,不過想氣一下姓陸的,你出面就夠了。”
“你們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胡女士看着人還不回來,準備去找,沒想到他們就回來了。
蔣局長心裏很愉快,能夠再一次看到胡女士的關心,“就是走的地方有點遠了。”
“就是,媽!我們都這麽大個人,能出什麽事!”陸浩毅揶揄的看着胡女士。
“你這孩子說什麽胡話呢!就是怕飯涼了!”胡女士很怕自己兒子和蔣老幺起沖突,兩個人都是認死理的人,因為工作上的事,極易起沖突。
蔣局長故意走在後面,和胡女士一前一後,“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兒子的能力的确很突出,我也不能看着這樣的人被埋沒是吧!”漸漸地和胡女士齊肩而走。
“我這兒兒子,太倔強了!”胡女士看着前面挺拔俊秀的兒子,“他心裏的苦,是我這個做母親的造成了,我只想多陪着他,”胡女士有些哽咽,轉頭看向蔣局長,“我的兒子,他把什麽事都安排好了。”心裏默默添了一句,‘甚至是遺囑,他不知道中間到底發生什麽事,自己只有在他後面跟着他。’胡女士擦掉眼角的眼淚,“你懂嗎?我就是想看着孩子!”
“我都知道,多我一個人,幫你守着你的兒子不好嗎?”蔣局長知道這次自己再沉默,就真的沒有機會了,“我知道小陸這個家夥需要一個父親,我的成長和閱歷比他多,能夠讓他少走一些歪路不好嗎?”他抓住了胡女士的軟肋。
“這樣對你不公平。”胡女士不在理會蔣局長,轉頭就進了屋子裏。
“你這樣直接的拒絕才是對我最大的不公平。”蔣局長抓住胡女士的手,“你是不是對陸正真的有感情。”眼神頹敗的看着胡女士。
“沒有。”
“我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在別扭着什麽呢!”蔣局長就知道胡女士對他還是有感情的,祈求地看着胡女士,“我們都老了,別在那麽固執。”
“媽!你抽個時間就和蔣局長把事辦理吧!”陸浩毅看不下去了,捂住女兒的眼睛,“你們在這樣下去,我們的牙都酸倒了,既然心裏都有彼此,還在猶豫什麽。”
胡女士沒想到連自己的孫女都看到這一幕,她的老臉都羞死了。“都還要不要吃飯了,下午你們還要去上學呢!”
“爸爸,你快把手松開。”兕兕把陸浩毅的手拽開,好奇地走到蔣局長的身邊,“你和奶奶結婚,就是的爺爺了。”
球球團團聽姐姐這麽說,一起擁到蔣局長身邊,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蔣局長,“你為啥要娶奶奶啊!”
“有更多的人來疼你和姐姐們!”蔣局長蹲下來,和兩個小胖子說道。
胡女士看着幸災樂禍的兒子,知道這一切又是兒子慫恿孫子這麽做的,“你和小若的婚禮什麽時候辦!”
陸浩毅摟着媳婦,“媽的婚禮都沒辦,我哪敢辦!”
杜若剛剛還在看戲,沒想到很快自己就被牽扯進去了,“媽!我們在杜家村的時候辦過婚禮了。”雖然簡陋了些,但是她很開心,在嫁給丈夫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的參與,陸浩毅不同意,他要和這個女人一場屬于他們的婚禮。
“那我們先辦,辦好你們再辦。”蔣局長乘勝追擊,愉快地決定了這件事情,繞過另一個當事人。
吃飯的時候,胡女士還處于極度的懵圈中,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
蔣局長在這裏呆了兩天就回去了,秘書都打電話催促了好多次。
“有時間我再過來。”蔣局長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這個地方,他還想勸說胡女士和他一起,被無情的拒絕了。
“媽!其實老蔣挺好的!你們都錯過了這麽長時間,該是時候珍惜彼此,別為以後留下遺憾!”陸浩毅語重心長地對胡女士說道,他們都有伴了,他不希望母親孤零零的一個人。
胡女士把兒子推出門外,“快去幹你的事吧!媽心裏有數。”
“行!蔣叔願意依着你就行!”陸浩毅也不在啰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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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書記,居民住房那邊,你到底是個什麽意思?”範英走到陸浩毅身邊,“居民住房現在也可以動工了!”
“還是要等等!”陸浩毅不慌不慢的說道,仿佛沒有看到範英眼中的急切。
“是不是你還有什麽顧慮!這不是大家都商量好的嗎?”範英希望早點完工,這樣他們可以把時間抽出來,做其他的事!
陸浩毅拿一個木棍在地上畫了一個圖,“如果不是建居民樓,而是獨院式小樓房,就必須考慮一個問題。”陸浩毅用木棍指着一座山,“去年沒有建成水庫的時候,一到春天,這裏的人們就會搬到山上,你知道為什麽嗎?”
“春季冰雪融化,流下來的水排不掉,自然會出現洪澇。”這點知識範英還是懂的。
陸浩毅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春季,這邊的雨水多,而我們住的地方地勢平坦,沒有系統的排水設施,這裏自然會經常被淹。”這也是陸浩毅遲遲反對開工的原因。
範英瞬間明白了,“你是打算在這裏弄一個排水系統,然後在建造房屋,後期我們就不用擔心雨水問題。”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恩,”這就是讓陸浩毅為難的地方,“找不到合适的人,對這裏進行一個合理的規劃。”
“嗨,這個你早不和我說,我正好認識這方面的人,技術絕對好。”範英還以為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呢!範英又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撓了一下腦後勺,“這人是我爺爺認識的,我向爺爺說一聲,人一定會到。”
“縣鎮規劃還要向有關部門備案,得到批準才能進行,這屬于政府公共設施方面,你還真不好出面。規劃書已經上交了,等着審批!”陸浩毅前幾天把規劃書交上去審批,現在還沒有音信,打電話過去,一直都是要自己耐心等待。
範英蹲在地上,拿出一根煙,點燃後,想想又把它滅了,他和媳婦正在備孕,還是忍着吧!“不能我們自己來搞嘛!”
“這樣項目沒有做起來,都招人眼紅了,還是小心點,千萬不要讓人抓住尾巴!”該來的總會要來,陸浩毅也沒有什麽好怕的!“再等等看,流程也許走的有點慢!”
“我就集中精力處理工廠的事,事情有了結果再通知我!”範英火急火燎地又走了!
胡女士看着範英從自己身邊走過,“這孩子,幾天沒見,性子到變的急躁了!”
陸浩毅伸了一下懶腰,打着哈欠,“想要證明自己,出人頭地,不努力,不行啊!”
“看你困的,昨天又在書房裏忙了一夜,趕緊去躺一會兒!”胡女士把兒子攆到房間裏睡覺。
陸浩毅抵在門上,“媽!我的親娘,我真的睡不着,讓我在這裏坐一會兒就好了。”
胡女士真的拿自己兒子沒有辦法,“看你媳婦回來這麽收拾你!”
“她現在正忙着婦女聯合會的事情呢!哪有時間管我。”陸浩毅到井邊用涼水沖了一下臉,“媽!中午就別等我吃飯了。”
“你要去哪!”胡女士剛追出門,兒子就沒有蹤跡了。“這孩子!”
胡女士想了想,覺得不對勁,到辦公室給蔣局長打了個電話,把兒子的情況簡單的和蔣局長說了一下,這才安心地回家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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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浩毅擡頭看着市政府大樓,這時候的心情特別複雜,邁着沉重的步伐走了進去。
“哪股風把你給吹來了!”周書記知道眼前的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自己該幹嘛幹嘛!也不管坐在對面的人。
陸浩毅知道自己之前整的事有點大了,都是眼前這位書記幫他扛下來,“我之前上交的辭職信?”
周書記停止了手上的工作,“我認為你給我的答案是我想要聽的!”背靠在後椅上,整個人呈現出放松的狀态。
“我覺得我需要到精神病院看一下!”陸浩毅半玩笑的說道,他的神經來來回回都要被夢折磨瘋了。
周書記皺起眉頭,“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他不希望手下的人開這種玩笑。
“我需要修整一段時間!”陸浩毅正色道,他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處在高度警戒狀态。
周書記煩躁的吸了一根煙,“什麽時候開始出現的!”
“一九□□年,最近精神和體力真的跟不上了!”陸浩毅疲憊地說道,他本來還想托到九四年末再離職,看來太高估自己了。
“走!”周書記拿起外套,“楊秘書,我帶小陸出去一下!”
“你真的舍得北川的一切,這都是你好不容易拿雙手拼出來的!”周書記還是不想放棄,也許事情沒要他想的這麽嚴重。
陸浩毅看着車頂,他知道自己的人生意義在哪!卻找不到方向,“周書記,這你就說錯了,我只是一個搭橋的人,過不過去還是要靠他們自己的意願,幸好他們都願意邁出這一步。”
“恩!”周書記嘆了一口氣,真是可惜了。“我看的出來,你才是主心骨,你這一走,就不怕出什麽亂子。”
“周書記,你這一刀一刀的,都砍在我的心窩。”陸浩毅當然舍不得北川的人們。
周書記帶陸浩毅到一個中醫館,“進去吧!讓我父親給你看看。”
陸浩毅看着這個古色古香的老中醫館,進入一看,有個老者坐在中堂,後面是一整面牆的藥櫃。
“你這個大忙人,今天怎麽想起來到我這裏!”周父戴着老花鏡翻看着手中的報紙。
周書記坐在老者對面,伸出右手放在桌面上。
周父一邊看報紙,一邊把脈,“氣虛,心火旺盛,等會我給你開些降火安神的藥。”
“最近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要不要再紮兩針。”周書記小心賠笑,還不忘給自己讨點好處。
周父瞥了一眼兒子,“不用,我給你多開一點藥,等會你回家熬着喝。”就不再搭理兒子了。
周書記就知道,他父親就是看不慣自己,老是讓自己喝些苦藥,每次都不敢來見他。紮幾針,全身血脈都通順了,多舒服,可是父親老是吊着自己。“我這次來給你帶了一位病人,小陸,過來坐着。”
周父這才放下報紙,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年輕人。
“周伯父,您好!”陸浩毅被老者打量的心裏有些發毛,硬着頭皮坐下了。
“年紀輕輕,就心力交瘁成這樣。”周父搖了搖頭,“思緒太深了吧!”
陸浩毅沒想到周父會這樣說,愣了一下。
“做我們這行,哪個人不勞心勞肺。”周書記知道他父親又想要諷刺人了!
“沒問你,你別說話!”周父不耐煩的看了一眼兒子。
“現實生活中還好,就是每晚入睡,時常做一些夢,夢裏的一切太真實了,讓我分不清哪個才是現實,哪個又是在夢中。”現在每天晚上是陸浩毅最痛苦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是想逃避還是什麽,他時常有一種感覺,怕他再次入夢時,就再也回不到這個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