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容映掌燈
漆黑遼闊的海面上, 詭異的燈火接二連三的亮起, 噌噌噌, 嘩然間,周圍四轉全數點亮了橘黃的火光,環繞成駭人的圍城, 整個将許家船隊牢牢包圍住。
無路可逃。
許三少倒吸一口氣,船上經驗老道的水手們全都變了臉色。
“我的個娘!”
“這他媽是鬼火要燒船?”
“海盜也不能這麽玩兒啊!”
“老子行船二十年還沒見過這陣仗。”
“這、這這……這是孫霸業顯靈啊!”
“……”
忍耐着大夥失措的言語,許三少頭疼, 壓下內心的焦躁慌亂, 他鎮定道:“兄弟們別慌,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對方要財還是要命都有待商談。海盜也得守規矩, 不會惡意胡來。”
“希望如此。”
“三少說如何就如何。”
“只怕來者不善。”
“做好逃命的準備。”
李奎走到許三少身邊詢問:“少爺,要不要放信號彈?”
“放, 讓船隊聚攏,想辦法聯系其他船, 讓他們見機行事。不要還沒怎麽着就亂了套。別被這點陣仗給吓住了。”
“是。”
不多時,信號彈一飛沖天,在夜空綻放出璀璨的煙火。
周圍各家大船紛紛開始彙合, 十艘大船很快便圍成最保守的隊形。
唯獨缺少了王家大船。
發現缺了王家後, 各條船上的人們都忍不住議論,臉色發沉。
與此同時,守候數日,為了大幹一場的海盜船上,為首的男人卻在大發雷霆。
“找不着是什麽意思!你他娘的帶隊守了個啥?白珍珠怎麽交代給你的?是不是她又心軟故意讓你放王家的船跑了?”
被揪着衣領訓斥的儒衫男子狼狽道:“白姐真沒有多餘吩咐, 的确要我們着緊盯住王家大船。可老大您昨日瞧見了啊,王家大船先前明明在!今日忽然就不見了,都怪忽然冒出來的濃霧,小弟實在沒法。”
海盜頭領呸了一口扔開儒衫男子:“都他娘的給老子耍花樣,白珍珠那死女人居然還沒來!”
儒衫男子打圓場:“白姐不是臨陣脫逃的人,估摸是有事耽擱了。”
“可恨,我原本想讓白珍珠第一個找王家大船下手,把那姓宋的丫頭抓住,回頭還可以拿她做人質壓制臭道士。這下可好,屁事不成!”
儒衫男子搖着折扇安慰:“老大,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白姐來不來關系不大,憑老大的手段,這些軟腳蝦算得了什麽。今日就讓他們見識見識真正海盜王的厲害!”
“隐忍多年第一戰,要的就是威風凜凜。重新把名頭打起來,讓天下人知道往後這片海域還是屬于老大的。這些年沒有老大坐鎮,各國跑海的孫子們混的風生水起賺地盆滿缽滿,弟兄們眼饞啊。龍老三那堆拉幫結派的海盜更不是東西,幹着打家劫舍的勾搭,卻定一堆幼稚的規矩,截船奪財不奪人,每回出手搶一筆就走,實在可笑。”
中年男子聞言額頭青筋直冒,猛一拍船沿:“那些算個屁的海盜!要不是老子潛伏養傷,海上哪有亂七八糟的破落戶。”
“老大所言甚是。兄弟們全聽老大指揮。”
海盜頭領高昂着頭,目光森冷的盯着許三少的大船:“兄弟們就按照戰術來。最麻煩的道士交給我。嘁,全是沒膽的泥腿子,沒意思!”
“等老大重出江湖的消息傳出去,夠膽的自然就來了。”
“哈哈哈,老子等着姓宋的帶兵再來!”
儒衫男子微笑:“只怕姓宋的老頭子沒膽子來了,不過不要緊,子孫後代繁衍生息,區區人類,誰能比得上老大你?老大是這海中的霸王!是海中龍王!”
“稱王稱霸!”
“稱王稱霸!”
沸騰的吶喊聲轟進船隊,船員們難免慌神雜亂。尤其是老一輩的船員齊齊變了臉色。
許三少嘴唇抖了抖,驚異的看向幾個老船員。
“老叔們,這口號怎麽像傳言中的孫霸業?”
老頭們眉頭緊鎖,嘆氣:“多年來打孫霸業口號的海盜不少見,但這口號加上這人手陣勢,還真和二十年前在海上稱王稱霸的孫霸業如出一轍。”
“荒謬!孫霸業早就死了!”
“就是,孫霸業被咱們天子鏟平了。”
“照說應該如此,但漏網之魚在所難免,且過去了二十年,咱們慶國……罷了。二十年,足矣讓孫霸業的勢力養精蓄銳重出江湖。你們有所不知,孫霸業當年本就傳的神乎其神,很少有人見他出手,他若親自出手,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說,他死沒死其實是個迷?”
雲潤生從高處下來,慢條斯理地加入議論。
老人點頭又搖頭:“不可說不敢說啊。”
畢竟當年天子大勝而歸後,孫霸業的死亡也随之昭告天下,起碼沿海百姓和海商從此安寧了二十年不能作假。
“孫霸業身邊有個穿儒衫的男人,你們可知?”雲潤生打斷話題。
“啊!假面書生胡不為!最喜扮作書生,是孫霸業的三把手。”
雲潤生抿嘴,遙望遠處:“二把手就是喜穿白衣的絕色女子?”
“大名鼎鼎的白珍珠!”老人驚呼。
“……”雲潤生失笑,還真他媽都對上了。
老人哆嗦,渾濁的雙眼盯着雲淡風輕的年輕大廚:“雲小哥,你實話實話,你可是瞧見了他們?”
“嗯。”
老人身子一晃:“不可能!”
雲潤生補充:“齊爺爺放心,白珍珠在咱們出海那夜便被我殺了。眼下帶隊的是儒衫書生,以及一個身高威猛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十有八九是孫霸業。”
老人目若銅鈴:“雲小哥,你莫不是還沒睡醒?孫霸業二十年前便死了,即便僥幸逃脫如今也該是老頭子一個,絕不會是中年人。”
雲潤生笑而不語。
倒是許三少很激動,拽着雲潤生追問:“你真把白珍珠殺了?”
“我豈會騙你?”
許三少明顯一喜,又覺得處處不對勁,只得幹巴巴拍拍他肩膀,贊嘆:“好樣的!”
“你頭次出海,如何識得白珍珠?”
許三少還要問。
雲潤生驟然一揮手,無形的勁氣鋪天蓋地的散開,将靠攏的十艘船只盡數籠罩。
下一瞬,從敵方的火圈中爆發出詭異的鳴響,帶火的箭矢如暴雨般黑壓壓的飛躍而來。
“啊——”
船上衆人驚慌失叫,膽小的下意識捂着腦袋躲避。經驗豐富的水手一咬牙,直接拿出武器準備杠。
“天啊!”
伴随着又一陣駭然的驚呼,水手們齊齊仰着頭目瞪口呆,那遮天蔽日的火頭箭矢竟然在半空中陡然被什麽東西擋住,噌的一下驟然震飛,天女散花般向四周回彈,有的嘩啦墜入海中,有的砰咚砸回海盜的船上。
轉眼間,圍困他們的海盜船便四處起火,猛火如龍卷風勢不可擋,高高撩起的火焰映亮了半邊天。
許家的船隊上衆人噤若寒蟬。
夜空中,海風吹來的盡是敵人的哀嚎慘叫,被大火肆掠灼燒,在船上的海盜無處可逃,那火無論如何都撲不滅,一個接一個的海盜跳進海中尋找生路。可随着有人發現,即便泡在海水中,身上的火焰依然不滅。船上沒來得及跳的海盜吓呆了,眼睜睜看着水中的兄弟們像個火球翻滾沉浮,有的尚且能掙紮,有的秤砣般直沉海底。
海盜船亂成一團,越來越多的船只沒能逃開火焰的侵襲,越來越多的海盜遭遇火蛇糾纏。來時的意氣風發張狂放肆,到此全然被火焰燒滅,每個恐懼的海盜都只存一個念頭,逃!
許三少吞咽口水,心中寒氣翻湧。明明是敵人在受罪,卻好似自己置身于地獄的孽火中,被包圍,被纏繞,在劫難逃。
他艱難的側頭看向旁邊的雲潤生,滿腦子都是疑問,這一場震撼人心的反擊,真是眼前這位未及弱冠,日日燒火做飯,脾氣溫和,從不說粗話,看外表書生氣十足的雲小六所為?
何為修行者,許三少已經見到了冰山一角。
許三少愣神的功夫,置身地獄火海中的海盜們迎來了轉機。陰沉的夜空竟然飄起冷雨,雨水滴滴答答墜落,澆在燃燒的海盜船上,那些鬼哭狼嚎的海盜們奇跡般發現火勢漸小,海水澆不滅的異火,竟然被雨水澆滅。
一場大雨來襲,滔天的火焰漸漸熄滅,大海再一次陷入黑暗。
海風中仿若還夾雜着久久未能散去的烤肉味。
撲通,撲通,大魚小魚歡快跳躍,争先追逐落水的糧食。
雨很快停了。
被淋了一身的雲潤生抹了抹臉頰,舌尖舔過嘴角,品了品滋味。
幸虧這一場糙漢子下的雨不帶腥臭味。
這一回,遇到的又是什麽妖?
雲潤生非常好奇。
白珍珠是修煉成形的珍珠妖。
孫霸業,霸海,霸……
海龜王八?
如果真是千年王八可不好辦,皮糙肉厚不好揍。
雲潤生越想越覺得接近真相,孫霸業若是王八,二十年前從慶帝手中逃過一劫倒也說得通。
“老大,怎麽辦?”儒衫男子惶然詢問,看向頭領的目光猶如救命稻草。
“萬萬沒想到區區一個小道士竟是個硬茬。”魁梧的中年男人目光深遠,不知在作何打算。
儒衫男子苦笑:“是啊,人類何時有這般厲害的小道士,手段詭谲狠辣,真想不出是哪個道觀的後人。咱們隐藏二十年,就為了一戰成名。選擇許家下手……哎,都怨我先前沒能多調查清楚。”
中年男子更是心塞氣悶,怪不得白珍珠那女人三番五次的勸他放棄,那女人五感敏銳最擅查探線索,明知小道士不是善茬,為何不與他說清楚,就是那種模棱兩可優柔寡斷的态度讓他低估了對手。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就……
男人握拳,額頭青筋暴起。
戰火已撩起,無路可退。
他孫霸業,二十年前茍延殘喘逃過一回。今時今日重新出山,若是再狼狽逃竄,只怕從此以後,他再無臉面見人!
“好一個小道士,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雨後的夜晚更冷。
許三少裹緊大氅,頂着一眼青黑在甲板上吹冷風,已經過去了半刻,海盜那方再無攻擊,可同樣的,也沒有撤退。
包圍的火圈被雲潤生驅散的七零八落,此時只能看見星星點點的海盜船散落在各方慢慢向一處移動。
即便對方人馬所剩不多,只要沒有撤退,許三少便無法安心。船隊其他船上有那心急如焚的已經放出數艘逃生小船,晃晃蕩蕩來到許三少的大船集合,一來想圖個安心,二來想結實高人。
這會兒,誰都知道許三少身邊有大能,只是天太黑,相隔的距離讓他們看不清那位高人是誰。
許三少忙着接見了幾位合作夥伴,沈家少爺,和家大叔,餘家少爺,以及除了失蹤的王老幺以外的另兩位王家人。
許三少迎他們上來,卻直截了當的說:“你們不該來。”
“不來誰還坐得住!”
“許三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自己的船自己負責,你們跑來我這兒,就不怕船上的人軍心不穩?”
“眼下還能如何,誰都不想!”
許三少搖頭:“虧你們是見過大市面的人物。”
“許三你廢話少說,快讓那位高人把海盜解決吧!如此下來人心惶惶會出大亂。”
雲潤生這時走過來打斷了幾位大佬的談話。
“三少爺,我有事跟你談。”
許三少忙點頭,推開幾人要走。
幾位帶隊人不悅,那餘家的二少爺認出廚子雲潤生,頓時眉毛一掀:“真是沒眼見的奴才,主子們談話有你插嘴的份?沒大沒小不懂尊卑,你這種仆人在我餘家,抽你一頓是仁慈!”
許三少臉色鐵青:“閉嘴!”
被怒噴了一臉的餘二一愣,卻對上雲潤生似笑非笑的臉,一股涼意莫名竄起。
“餘三的哥哥?不愧是兄弟兩,都有一張賤嘴和狗眼睛。”
“你!”餘二大怒。
許三少一把扯開他,搶說道:“雲六弟別和餘二一般見識,他沒讀過書,說話粗鄙不堪,若是污了你的耳朵,回頭讓餘家人親自上門來賠罪。”
許三少不得不打圓場,稱呼已經從雲六,雲小六變成了雲六弟,以示關系親昵。
雲潤生果然沒功夫計較,轉身走了,許三少忙跟去。
兩人這一走,其餘人便各有心思,除了仍在怒火中的餘二,沈家,王家,和家都清醒地很,彼此眼神對視,皆露出不敢置信地猜測。
“三少,孫霸業不知何時才會攻過來,但對方顯然不會善罷甘休。我想與其等願者上鈎,不如先出手,起碼對方現在處于下風。只要解決了孫霸業,其餘人不足為懼。三少還是按照往常的來,這時候千萬別亂,讓大夥警惕些便是,孫霸業那兒有我一人對付足矣。”
許三少很不解:“你就那麽确定是孫霸業?他真活着?”
“就是他。”雲潤生說着淡淡一笑:“孫霸業根本就不是人,自然能好好活着,而且依然是個能打的壯士。二十年光陰,催老的只有人。”
許三少雙眸失神。
“你要怎麽反擊?既然他不、不是人,你會不會有危險?不如咱們擇個路甩掉海盜逃走,如此一來兩全其美,大夥和你都不需遇險。”
“只要孫霸業不放棄,咱們想逃比殺了他難多了。你看見剛才的雨嗎?那是孫霸業的法術之一,他的雨澆滅了我的火。等他下一次出手誰又知道會是什麽?”
雲潤生微笑:“若是只我一人,怎麽選都無所謂。但眼下十艘船的人命都在一起。說實話,尾巴太多,我有點進退兩難。一旦我和孫霸業打起來,我不确定能否顧及你們。他的水平我一無所知。”
許三少深深吸氣,雲潤生說的有道理。
“待會兒我單獨下船,有我留着給你們斷後,三少爺直接帶船隊朝前走。”
許三少猶豫糾結:“那你如何是好?萬一……你一條小船,怎麽追上我們?來個大風大浪就掀翻了。”
雲潤生早已做了決定,并不是等許三少的點頭。他拿起刀直接往下面走:“若是速戰速決那我一兩天就能追上,若是耽擱了,咱們就明州見。”
說着一回頭:“三少放心,我死不了。”
許三少心中一緊,大聲道:“別忘了你姨娘在等你回家!”
雲潤生點點頭笑了。
他直奔底艙放出一艘逃生的獨木小舟,跳上獨木舟,提着大刀的雲潤生徹底脫離了大船。
“師父!師父!師父你去哪?”
驚覺師父下船的虎子惶惶地奔跑在甲板上大喊,衆人這才看見單獨行動的雲潤生,頓時都變了臉色。
雲潤生在小船上仰頭,看見高高的船沿上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眼前的景象仿佛和前生重疊。
那時候分離總是有,一次次站在基地厚厚的城牆外揮手和人道別,從十二歲到二十二歲,他總是奔波在牆外厮殺飲血,可身邊想要保護的人,卻越來越少。
那個世界,對于沒有力量的人類而言,終結太過殘酷了。
不像這裏,撲騰撲騰,希望總會有。
瞧瞧,天空已經逐漸發白,深沉的黑夜即将結束。
雲潤生高高揮手,笑地真誠:“我去去就來,大家在前面等我。”
“師父!”虎子大哭。
“雲小哥,你随我們一起走啊!”
“雲六別去犯傻!”
“三少爺你快勸勸雲大廚。”水生紅着眼睛請求。
許三少搖頭,正色道:“這是我們商量好的計策,都別耽擱了正事,齊老,咱們立即加速走。”
“誰磨磨蹭蹭掉隊就是給雲六拖後腿!”
許三的船隊很快就動了,巍峨的樓船一旦加速,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走遠。
雲潤生站在獨木舟上,小舟無漿前行,天海開闊,他似靜止的畫中人。
他很慶幸自己提前解決了白珍珠,不然多一個禦水的妖怪,他的處境會非常不利。大海是它們的主場,他唯有全面壓制!
“容映掌燈。”
“容映!”連喊幾嗓子沒有回應,黃粱翻身而起,披上衣物爬起來掌燈,走到外間竟沒瞧見容映。
黃粱挑眉,推門而出。
一股冷風撲面而來,黃粱打個寒顫。
“好冷。”
今夜的王家大船,沉寂的讓人心悸。
“容映?”
“公、公子……你怎麽醒了?”
容映慌張迎上黃粱,公子醒了,公子居然醒了?公子怎麽會醒?一定是那枚奇異的玉佩。
容映低頭的瞬間閃過沮喪懊惱,功虧一篑,如何是好?
黃粱的注意力卻在海上的氣象,驚呼:“今晚好大的霧,如在雲中。”他把手伸出船外,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很快他便肉眼親見濃霧在飛快的浮動消散,一息之間急流勇退,這奇妙的景象讓黃粱直咋舌。
不過他來不及感嘆天地自然的詭谲,赫然發現散去濃霧後的海面火光四散,夾雜着震耳欲聾的打鬥聲。
黃粱眉頭一擰,白皙的手指緊緊抓住船沿,“容映,你看那些是不是海盜船只?”
容映在旁邊點頭:“是,公子小心。”
“海盜船何時來的?”黃粱自言自語,猛然一轉頭看向空蕩蕩的大船甲板和一排排相連的屋子,“大家,全在睡?”
黃粱渾身發寒,周圍炮火連天,他們一整條船卻沉睡夢中。若不是濃霧忽然散了,只怕依然被蒙在鼓裏。
此刻想來,那濃霧更是詭異非常。
“別的船都不見了,天快亮了。”黃粱出神地盯着昏暗的海面,他能看見很多,也有很多看不見。他不知道別的大船去了哪兒,不知道海面上和海盜交戰的是哪方。可是随處跳躍的橘色火焰,讓他心中隐隐期盼又焦躁。
他沉思的功夫,身後接二連三有人蘇醒,打開門來到甲板上。漸漸的,王家大船上的人都醒了,聚集在船沿,震驚地看着硝煙滾滾的海面。
黃粱瞳孔一縮,失聲道:“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