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洞窟遇險
靜修一夜,雲潤生離開別院前往許家別莊,不同于往日的安寧,此刻許家宅子裏嘈雜一片。
“發生了何事?”
“出大事了!昨夜王家船上的貨物被偷了!”
“王家真是倒黴,幸虧我們許家沒事。”
“肯定有內鬼吧,那麽多貨悄無聲息的被偷,未免也太蹊跷。”
“咋聽着不像人幹的事?”
“衙門已經派人在嚴查!”
許三少滿面愁容從屋裏出來,見着雲潤生立即吩咐:“雲六,你帶人好好守着碼頭,待在船上看守貨物,一旦發現蛛絲馬跡甭管是誰,哼,絕不留情!”
“是。”
雲潤生打消了請假的念頭,日夜帶人蹲守在大船上。
是夜,山林死寂,秋風沁涼。
黃粱只身一人攀爬在崎岖的洞窟內,護衛們輕功遠不如他,帶着一起深入反而累贅,半途便讓護衛留守。夜間的洞窟內美麗如夏夜的星空,不,比星空更耀眼,五彩斑斓的奇異石頭發出璀璨的光芒,洞窟外冷的發抖,到了洞窟深處,黃粱周身反而暖和起來,随着他不斷攀岩跳躍,背後滲出了大片的汗漬。此刻他單腳立在一塊石頭上穩如小松,腰間至手腕繞着長長的繩索,雙眸掃過空曠巍峨的洞窟,待發現落腳點便毫不猶豫的前行,若是找不着落腳點便要制個落腳點,洞窟是死的,人是活的。
足足在狹窄的石峰上待了一刻有餘,黃粱确定了周圍沒有任何落腳點。他再不磨蹭,啪啪在左右腳分別貼上道長的疾風符,長長的繩索纏繞在腰間,舉起長劍便對着遠處的乳石打出一招,大小不一的石頭嘩嘩墜落,黃粱深吸一口氣,瞅準機會一躍而下,衣衫獵獵翻飛,身形如影,腳尖在墜落的石塊上輕輕踏過,粗硬的繩索飛擊而出,準确無誤的纏繞上遠處一根尖利的乳石。黃粱輕巧的身姿随之大幅度往前擺動,拽緊繩索猛力往前進,整個人将要撞上對面的石壁時,只見他腿部一彎,雙腳啪啪啪的一路飛快踩過石壁,手中長劍淩厲的數連擊,一連削斷了十來根擋路的乳石,與此同時,另一手的繩索嘩然松開,他略一擡手便盡數回到他腰間。下一瞬,黃粱穩穩的落在地面上,身體半跪着長長籲了一口氣,額頭的汗水順着臉頰滾落而下,衣衫背後盡數濕透。
緊繃的心弦在落地的剎那終于放下,黃粱扶着劍就要起身,頭頂忽然一聲悶響,黃粱在瞬息間下意識的往旁邊跳開,饒是他反應夠快,仍是沒有完全躲開,若幹碎石朝他砸來,腦袋砰的一下被砸破,靠近額頭的部位嘩嘩流出血。
黃粱顧不得破腦袋,提着劍趕緊往前沖,好在身後的動靜很快停止。黃粱疾步前行,拿出帕子胡亂擦了血,這點小傷他壓根沒想浪費雲道長贈與的靈丹,回頭用上好的金瘡藥随便治治就能好。
“呼,真累。”
黃粱坐着略歇息了半刻,趁着老毛病沒範,他想盡快把事辦成。報恩也好,結交也好,任何人存在總要有自己的價值。哪怕雲道長真真心善無條件幫他護着他,他卻無法理所當然地一味獲取。
洞窟內越走越深,路過的地方有的寬闊如巍峨天宮,有的狹窄僅餘一線,時而亮堂如白晝,時而暗黑不見五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讓黃粱大開眼見,撇去尋找靈石不說,這一輩子能進來親眼欣賞一回亦是值得。總好過籠中鳥,所見所聞永遠只在一隅之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黃粱腳下的步伐愈發暢快,他此番落難可能算因禍得福?若不是被逼逃離,怎會見到大海的波瀾壯闊。若不是遇上絕境,又怎會和雲道長相遇。
眼睛所看見的告訴他,大海比聽說的更遼闊,世外高人大隐隐于市,說不定就是你身邊灰頭土臉的廚子。
“喂~~雲、道、長~~”
黃粱仰頭,心血來潮的沖着高不見頂的斑斓洞窟高聲大喊。
不一會兒,整個洞窟都悠悠回蕩着‘雲道長’的呼聲,層層疊疊餘音繞梁,久久不散。
“哈哈哈……”
黃粱甩着繩子大笑不止,樂颠颠地繼續前行。
“你笑什麽?”
雲潤生側頭,看見一臉好奇的水生,搖頭淡淡道:“沒什麽。”他只是整日守在船上閑極無聊,冷不丁想起那天故意說黃粱哭嚎的像生孩子,越想越覺得形象,當然好笑。
水生啧啧道:“我見你成日裏寡着臉還當你有心事,雲六,過陣子咱們返航,你有何想法可記得跟三少爺提。”說罷悄悄告訴他:“回程時可以适當置辦些屬于你的海貨,帶回去賣了好價錢都歸個人。別人有心思不好說,換了你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守船這些日,竟然接連遇上了三次小偷,結果每一波小偷都被雲潤生輕而易舉的逮個正着,這可不是湊巧那麽簡單,近日來三少爺對雲六是滿眼的狂熱。
“多謝好意。”
水生一臉八卦道:“張勤那老家夥前日當了爺爺,得了個孫子。呵,怕是他這趟賺的錢要舍掉一大半。他這頭養的女人可比大慶的那位狡猾太多。可憐,他夫人我見過一回,很樸素勤儉的女人,肯定不知道張勤在海外養另一大家子。”
雲潤生聽着沒接話,倒是多看了水生一眼。
“水生!快過來幫我點貨。”
李管事的大嗓門震得水生直撈耳朵,無可奈何道:“來了來了。”
水生一走,雲潤生接着靜坐,這幾日他有些擔心黃粱,但莫名的更加信任他。
“咦,沒路了……”
洞窟內,黃粱站在一處石峰上眺望,他一路來到此地,只見地面都是坑坑窪窪大小不一的泉洞,神奇的是有些坑洞內泉水沁涼入骨,有些卻沸騰滾燙。洞窟內每一次呼吸都有些說不出的穿透力,竄入鼻息,深入了府內直達全身,叫人通體舒泰。玄妙的滋味讓黃粱愈發肯定此地不凡,他為了靈石一路找來,既沒經驗又無參考,全憑自己的直覺。
放眼望去偌大的洞窟足有兩三百個泉洞,白霧缭繞隐隐綽綽,唯獨他想要的靈石似乎沒有。小心翼翼穿梭在白霧中,黃粱的目光沒有漏掉任何一塊石頭,尋尋覓覓,可疑的石頭沒找到,反而接連發現了幾株顏色奇異的花草,其中有一棵在雲潤生給他的圖鑒上見過,黃粱大喜,連忙俯身将之采摘,其餘不認識的花草也一并收了。
蹲着身體拔草的黃粱臉上喜氣洋洋,他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沉靜的泉水翻騰,有巨大的活物從水中爬出,一對猩紅眼眸在白霧中如燈籠,朝着黃粱所在的地方急速爬行。
“不知道藥效會不會有損。”将花草放在包裹裏背好,黃粱惋惜嘀咕,在他看來如此采藥肯定不妥當,但眼下并無他選。
繼續往前走出幾步,黃粱忽而頓足,下一秒身姿如影飛快閃沒在白霧中,恰在此時一聲怒吼噴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一坨綠色汁液滋啦啦灼傷了地面。吊挂在高高的穹頂乳石上,黃粱将包裹塞進旁邊的石縫,幾滴汗水順着臉頰滑落,額前的發絲微微搖曳,他頭顱的正下方,那頭巨大的東西一覽無餘的映射在瞳孔中,通體碧綠,背上分布幾顆褐色大斑點,嘴部和雙眼血紅,明明長得像青蛙,身軀卻龐大如牛。
黃粱屏住呼吸,腦中卻無法保持平靜。此乃妖物!
這世上竟真有妖魔,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說了他都不敢相信,哪怕他看過成千上萬的書籍,妖魔鬼怪的故事不知凡幾,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妖物一仰頭,‘噗噗噗噗’綠色的汁液從嘴中飛射而出,黃粱心一橫,飛快閃過襲擊後便提劍迎難而上,妖又如何?既然狹路相逢,那便鬥個你死我活!
若是只瞧上一面便膽怯想逃,那還有什麽活路可言?
偌大的洞窟,一人一妖,別無選擇。
轟——
巨大妖物輕輕一跳,身軀重重壓向黃粱,在他躲過的瞬間地上多了個坑。妖物憤怒的張嘴噴射毒液,一時間漫天綠霧,詭異駭人。黃粱雙腿貼着疾風符,在速度上倒是穩穩占據上風,這讓安然躲避的黃粱信心倍增。貼身存放的符箓還有不少,他就不信憑自己的身手加上道長的神物一起還弄不死這癞蛤/蟆。他沒有着急攻擊,一邊靈巧躲閃怪物,一邊在觀察妖物的特點,這玩意兒大歸大,動作和他不能比,腦子也不大靈光,估摸并未開智。
周旋半晌,黃粱居然處于上風,他不敢有半點竊喜。持劍的手一緊,身形如旋風略過妖物的身軀,鋒利的長劍直直劃出一道傷痕,鮮血飛濺。妖物失控怒吼,躲遠的黃粱氣喘籲籲,他盡了全力留下的傷痕比預料的還淺。這般下去妖物還沒斬殺他便要力竭而亡。
黃粱飛快從胸口摸出一張火烈符,此乃雲潤生贈與的攻擊符箓。
“吼~!”受傷的妖物暴躁跳躍,整個洞窟顫動不已,不斷的有碎石從天而降。黃粱一邊躲閃一邊尋找下手的機會,心中迫切想要斬殺妖物,再這般耗下去搞不好會被埋在洞窟裏。
妖物燈籠似得眼睛死盯着黃粱,龇牙咧嘴口水橫流,黃粱的視線忽而變得模糊,眼見的竟然全被白霧遮掩。他心頭一緊要逃,噗的一聲,啪嗒一坨綠色液體飛到他肩上,灼傷的刺痛讓他痛叫一聲差點兒跪了。緊接着身體被龐然大物狠狠地撞飛,一片白茫茫中,黃粱不受控制的落入泉洞。他只來得及掏出一粒回春丸塞進嘴裏,身體在泉水中沉落,沁涼的泉水讓他腦子有瞬間的麻木。
直到躺在水底最深處,黃粱緩緩恢複意識,一瞬間對上妖物越來越近的大紅眼睛,它追下來了!
黃粱心中大駭,出手飛射出兩張符箓,其中一張蓬的在水中炸出兇猛火焰,只聽妖物連聲狼狽嚎叫,黃粱趁此機會持劍游到妖物身側,對着它的軟肚子便死死刺下去,血水洶湧翻騰,黃粱不躲不避,兇殘的一劍接一劍。妖物疼痛萬分亦或是垂死掙紮,龐大身軀猛然一撞,黃粱再次被撞飛。
跌入水底最深處,眼睜睜看着重傷的妖物逃竄上岸,黃粱想追卻疲軟乏力,他趕緊又吃了一粒回春丸。正預備繼續追上去斬殺妖物,餘光一掃不禁大喜。
在他不遠的泉底角落,躺着一塊很特別的石頭,念頭閃過,黃粱幾乎瞬間認定那是靈石,他一把撿起拳頭大的石頭揣進懷中,只可惜找了一圈,僅此一塊。
嘩啦啦,濕淋淋的黃粱從水中一躍而出,腳步點過水面輕巧抱住上方一根乳石,他忌憚垂死掙紮的妖物,卻驚愕發現那妖物已然死絕,龐大的屍體邊,突兀站着一道鬼魅的白影。
“你是何人?”
盯着憑空出現的白衣女子,黃粱的眼神比對抗妖物時更警惕,他奮力重傷的妖物,悄無聲息地被女人殺了。
這女子是人是妖?
女子曼妙身姿掩蓋在及身長的潔白幕籬中,整個人被遮得嚴嚴實實。
冷風吹過,渾身濕透的黃粱打個哆嗦,冷不丁想到既然有妖物,那麽……
“你是人是鬼?”
此女氣質不由得讓人想到幽冷鬼魅。
“哼。”白衣人輕哼,二話不說便攻向黃粱。
黃粱下意識躲閃,餘光掃過攻擊他的武器,心中震動,那武器乍一看是白绫,細看竟根本不是實物,而是凝實的水波。
“若不想弄一身傷便束手就擒。我只抓活口。”女子冷聲警告。
活口?
大老遠跟來抓個活口,黃粱用腳趾頭想也明白。他如今孑然一身,唯有過去的身份價值不菲。
“看來你消息不太靈,今時今日,抓我何用?”黃粱似笑非笑,他被追殺的事兒知道的人不會太多。知道的人也不會為了他追到海外。
女子手中水波詭異扭動,如張牙舞爪的騰蛇,蛇頭虎視眈眈的沖着黃粱,“毓秀公主,休要多言。要怪就怪你不該離宮出海。”
虎落平陽被犬欺,黃粱冷笑:“慶帝不會在乎我的死活。”
女子一愣,“此話怎講?”
想不到此女挺好搭話,黃粱一邊琢磨活路一邊說道:“我若還是從前受寵的毓秀公主又怎會淪落到夷州島上?”
白衣女子心中也困惑,中原國家別說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便是普通人家女子也不大可能奔赴海外。這位慶國公主女扮男裝出現在夷州島上,所為何事?堂堂慶帝,派遣嬌滴滴的女兒跑出來辦差?哪怕此女身手了得能力縱橫,慶帝也絕不會如此。
除非……
真如暗裏傳言,慶帝身患重疾,急需延年益壽的天才地寶和方外高人。
堂堂公主不遠千裏奔赴海外求仙丹尋靈藥,若是為了其父的生死,倒也說得通。歷朝歷代的帝王,對海外長生藥的執着,猶如帝王心魔。
縱然貴為天子,仍要奢求長生。
貪婪!
“雖然不知你是哪方人手,不過,你們要的毓秀公主,當她死了吧。”
黃粱面不改色幽幽一嘆:“同為女子,何必為難我?”
“公主無需多言,你的命值當什麽,随我走一遭便知。得罪了。”白衣女子揮手出擊,白绫重重擊在黃粱胸口。
黃粱倒飛出去,‘哇’地吐出滿口血沫,他顧不得傷勢急速退避。看向女人的眼神兇狠,心中卻發沉,只一擊他便知曉,這女子,她真的不是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黃:道長,女鬼欺負我!你為什麽不殺了她?
雲:沒必要吧?她也救了你。
黃:你就是看她長得漂亮!
雲:怎麽會,你照照鏡子就知道誰才是最好看的人^_^
黃:(づ ̄3 ̄)づ╭&#?;~
雲┓(;′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