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海妖小姐的謝意
在你所有的好被壞覆蓋之前,我始終是不能死心的。
三年的時間沒能讓秦暮忘記,旁人也許無法明白。倒不是愛情多麽偉大,只是那個陪伴了整個青春時期的少年,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割舍的存在。
冬日裏,女子挂在唇邊的笑愉悅而滿足,在回憶中深深沉迷,他是那麽好。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容凝卻,緩緩平靜似水。
“阿亞,今天感覺怎麽樣?”有人推門進來,趙傾扯開簾子,陽光灑了一地。窗前的紅色玫瑰依舊嬌豔,迎着光煥發生機,他換掉瓶子裏的水,以白色百合花代替。白暫的指尖輕點花瓣,似溫柔的情人般親昵,而在昨天的對象是方才已經扔進垃圾桶裏的玫瑰。
溫柔的暴君!秦暮直起身,靠在枕頭上,“我很好,一直都是。”
“起來換身衣服,塞壬在樓下等你。”他大概有三十多歲,穿着休閑随意,但一舉一動卻又挑不出絲毫差錯。
“我不去。”秦暮淡淡的拒絕,“我沒病。”
“別說傻話,乖乖的好嗎?”趙傾極有耐心的勸,眼裏有着不贊同。
半響,秦暮率先移開目光,妥協的從床上爬起來。刷牙,洗臉,她看上去就像正常人一樣,哪裏有問題?換上一襲棕色的長袖連衣裙,裙子很長,直到腳踝,勾勒出纖細有致的身材。黑色長發已經垂至腰際,柔順光滑,看的出來被打理的很好。
“人靠衣裝果然不假。”趙傾松口氣,總算沒有先前的頹廢和……死氣。
“你說錯了,天生麗質難自棄才對。”眼前的這個人,趙傾。她的老師,雖然她從沒有這樣叫過他。
會開玩笑了?趙傾沒被她的厚臉皮笑出聲,反而有幾分訝異,病情總算開始好轉。
室內的溫度恰好,趁他不注意,她拖沓着一雙鞋子便往外走。
“阿亞,過來換雙鞋。”趙傾喊了一聲,見她故意不理,還加快了步子,只好拿着一雙跟在後面。還不時的接着喊兩句,“立刻馬上,停下!”
秦暮轉身不動,看他飛快走過來,來不及踹口氣便蹲下為她換鞋,“你多大了啊!還不知道照顧好自己,地板上涼,說過你不準穿着拖鞋出來……”他就像個慈愛過度泛濫的母親,絮絮叨叨的停不下來。
沒聽到她出聲,才擡頭就撞進了一雙漆黑的眸子。“為什麽不說話?”心一慌,他的聲音不自覺放柔,記得上次她露出這種眼神的時候,從樓梯上摔下去斷了兩根肋骨。
秦暮歪了歪頭,看了看腳上的靴子,由衷坦言,“這個顏色很配裙子。”
趙傾頓感無力,死孩子你要不要這麽嚴肅!
大廳,早有人等待多時。大理石地面幹淨的可以照出人的倒影,卻也冰涼。清一色黑色西裝打扮的異國男人恭敬的站在沙發後幾米,不敢踏雷池一步。
沙發上靠着一個女人,如海藻般的紅色卷發,襯得臉龐越發妖媚。她穿着黑色皮衣,牛仔褲,雙腿筆直,身材火辣,氣場強大。
而自趙傾坐下後,對面的黑衣人們便顯得十分緊張。雙方對峙,仿佛将空氣都凝滞住了。
“你确定不會出差錯?”趙傾先開口,完全不被對面的海妖迷惑。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未來不可預料。我是人,不是神。不過你可以看看她,現在不是挺好?”塞壬似笑非笑,撥弄着指尖的發絲。
“也就是說不能保證。”直接下定論,一瞥,“我對你很失望。”
塞壬的動作一頓,臉上的笑都僵住,卧槽,誰需要你對我有希望?“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門就在那裏,沒有人阻止你的離開。”
“好,藥給我,我保證這輩子不出現在你面前。”早知道這樣她還不如不治,這樣吊着是作死嗎?
“治好她,這是我們原先就說好了的。”
“她好了,她好了,她真的好了。”塞壬忙不疊點頭,這男人軟硬不吃,對她的态度也就比一塊石頭好些,三年!真是受夠了。
“白癡嗎?誰都看得出你在撒謊。”絲毫不懂得嘴下留情的美德,趙先生活該三十多歲還打光棍。
“趙,你知道青春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而我卻該死的在這個地方呆了三年,三年啊!女性的青春本就有限,我耗費了生命中最好的時光在這裏,整整三年不曾踏出你的地盤。”
“是,我知道。不過我更明白一個道理。財富,自尊,權利,自由……呵,或許還要包括你口中所謂寶貴的青春,在生命面前,似乎都還不夠分量?”趙傾反唇相譏,和我耍苦肉計,你還不夠格。
塞壬看了一眼坐在那邊的乖巧娃娃,“你挑徒弟的眼光真差,她連我手下最弱一個人的手指頭都比不過。”
他們用法語交談是以為她聽不懂嗎?秦暮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眼神望向外面的楓葉林。大片大片的紅色,不是用顏料就可以渲染出的美麗。
“還輪不到你來教我怎麽挑徒弟,不過塞壬,你的名聲倒比本事還大。”
“……”最讨厭x國男人說話拐彎抹角!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不如我們看看那位可愛的小姐發瘋的樣子,這樣會不會好玩些?”眼神一瞥由始至終坐在旁邊默不吭聲的人,感覺更加不好。
“奉勸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氣勢一轉,趙傾平凡的面容染上幾分邪魅,紅唇微掀,危險至極。
如同一首歌,總會唱到高潮處。子彈上膛的聲音,機械摩擦無端刺耳,塞壬一拍桌子,卻是對身後的人大吼,“誰叫你們拔槍的?都給我收回去!”這群蠢貨,被對方氣勢一震就自亂陣腳,想害死她嗎?!
一群大男人刷拉拉的鞠躬,塞壬轉過頭不忍再看,都快被他們蠢哭了。
秦暮站起來,棕色連衣裙在一群黑色中分外矚目。“結束了?那我可以離開了?”話不是對着誰說,她更像是自言自語。
塞壬擡了擡眼皮子,諷刺一笑“你瞧,就這麽個廢物,有什麽好讓你上心的?”
一步一步的走上樓梯,靴子的跟踩在地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音。她微微提了一下裙子,長發披散,從後面看,袅娜的身影,仿佛古代的仕女般淑靜美麗。“塞壬小姐,希望你走之前把掉在地上的教養撿起來帶走,因為對于這種垃圾,安爾(女傭)往往會困擾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流利的法語從女孩口中吐出,絲毫不顯違和。
塞壬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恥辱,這個女孩侮辱了她!“為什麽?”既然聽得懂,剛開始為什麽不說?
小高跟停了一下,她恰好走到樓梯盡頭,“大概是因為我太熱愛我的國家。”她轉過身,側臉的輪廓是令人驚嘆的完美弧度,然而只一瞬,便消失了。
塞壬突然想起東方的一個成語,昙花一現。雖然美麗卻也容易凋謝的昙花,但秦暮,卻絕對不會是昙花,就算是別的,也不可能是昙花。
“你可以走了。”趙傾收回目光,漫不經心的掏出一個黑色小瓷瓶扔給她。
秦暮站在房頂上,遠遠地看過去,黑衣人們在搬運行李,海妖小姐就要走了,不知道離開的感覺如何,真想親自問問她。
不過動作這麽匆忙,想來也不會對這裏有多少留戀呢!三年,不只是海妖小姐,連她也覺得厭煩了。
塞壬踹了一腳卡車,只覺得外面的空氣真他媽舒服!這破地方就算再怎麽好看也不能安慰她那顆對自由向往的心。眼睛一瞥,棕色的裙角迎風掀起一個小小孤獨,看不清那位小姐的神色,只可以隐隐感覺到她在注視着這裏,在注視着她。從來沒有人能在趙傾的地盤毫無損傷的出去,這意味着你必須付出某些代價,至少是一根手指的代價。阿亞,謝謝……還有抱歉。
塞壬粗魯的又踹了一腳,也不知踹到誰身上。“我們走!”
為了慶祝她的康複,晚餐是趙傾親自下廚做的。他似乎做什麽都很厲害,音樂,美術,還有做飯。一個這樣完美的人,為什麽只對她好呢?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也沒有誰會無緣無故的對人好。秦家的教育雖然特別,在社會上卻格外的适用。
“又在胡思亂想了?快吃飯!”趙傾用筷子敲了敲桌面,這個動作很失禮,但是,很親切。
“嗯。”她不說話,點了點頭,不生疏,也不親密。對于他,始終是帶着一絲防備。趙傾并不在意,這樣的女孩子不會随随便便就被別人拐走。
“多吃一點,女孩子胖點才好看。”他夾菜給她,微笑的時候眼角還有一絲細紋。說不感動是假的,秦暮從小便缺少父親或許還有母親的愛,于是趙先生便充當着異父異母的角色。他今年三十五歲,相當于有一個二十一歲的女兒。
“以後不要做太多菜,我吃不完。”
“好。”趙傾應了一聲。
“你該找個妻子了。”
“我會的。”想都不想。
“我想回去。”
趙傾終于放下筷子,“阿亞……”
“別拒絕,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不是現在,也是以後。早回晚回并沒有差別。”秦暮将面前的排骨推到他面前,示好比什麽都有用。
“既然沒差別就晚點回去。”淡定的将排骨重新放回原位,他不喜歡排骨,丫頭你用錯方法了。
“謝謝你三年來的照顧,可是我不能一直這樣拖累你。”很直白的話,很适合秦暮的口吻。
“不用說謝謝,阿亞,我不需要你的感激。”趙傾面色不悅,“你更不會是我的拖累。”
“可是……”
“三天後,我送你回去。”他扔下餐巾,“阿亞,在那裏受了委屈就回來,這兒也是你的家,城堡的大門永遠為你打開。”
“我的學籍也不要改變了。”她忽略他的話,徑直提出自己的懇求。
“你要給這三年留下空白?”比起僞造三年的事件,這樣做似乎更引人懷疑。
“我不想給自己的人生添上一筆并不存在的顏色,這是我的決定,并且并不打算改變。”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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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收藏,我已別無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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