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這答案出人意料又不出所料。
理查德·阿克萊特那天找艾薇要求收購工廠，總不可能被三言兩語拒絕以後就輕言放棄。
艾薇乘馬車先回了家中。
這小房子裏面前不久住了不少人，但空下來也是一瞬間的事。
貝蒂嫁了人、珍妮弗修女生病去世、黛西去羅沃德學校當教師、西摩帶女兒在郊外的莊園居住、又有人一些人發現了迪昂居住在這裏，迪昂搬到偏僻的羅沃德學校暫時居住，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躲避騷擾、安妮妹妹在這裏住過幾天，現在也不在……
如今只有艾薇和莉莉、南希太太了。
紡織行會說白了就是以權勢壓人、想要行會的人放手也只能從這方面想辦法。
艾薇信不過瓦特和博爾頓。
他們固然是有錢有勢，但也在心中計算着要将工廠從艾薇手中搶走，否則就不會派亞當先生來。
聖人只有在故事當中存在，所有傳奇人物剝開他們的外皮，也不過是有喜怒欲望的普通人而已。
在曾經，瓦特這個名字在她心中是一個高尚偉大的發明家，他發明了蒸汽機，并且運用到各行各業的工業上，是人類開啓了第一次工業革命的“蒸汽時代”。
因此，在聽說了詹姆斯·瓦特的名字後，艾薇毫不猶豫的就開始想方設法與他合作。
但抛卻蒸汽機帶來的光環，詹姆斯·瓦特也不過是個尋常人罷了，也許還是個人品不怎麽樣的尋常人，為了保證蒸汽機的發明專利全部屬于自己，畢竟從六年前開始，詹姆斯·瓦特就開始打聽別人在蒸汽機相關上已有構思但還尚未發明的主意，并且提前申請專利。
艾薇畢竟對上流社會的事物還知之甚少，駕了馬車去找西摩詢問她的意見。
到倫敦郊外沒人的地方以後，看到道路人煙稀少，艾薇一時心血來潮，自己坐在了馬夫的地方開始駕馭馬車。
經過大半年的訓練，艾薇如今無論是騎馬還是駕馬車都略有生澀，但畢竟已經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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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匹奔跑的到達莊園，仆人看到艾薇前來扶她下馬車，已經有機靈的仆人進去報告女主人西摩。
“今天還有其他客人嗎？”艾薇問道。
莊園門口還停着另一輛馬車，不是那種用來運送蔬菜水果的簡陋馬車，而是一輛豪華典雅的雙輪馬車。
“是迪爾赫斯特子爵大人帶領他的女兒伊麗莎白小姐來探望夫人。”
迪爾赫斯特子爵也曾經因為理查德·沃斯利和西摩發生關系，但之後數年卻和西摩結交并産生了深厚的友情，哪怕是西摩最狼狽處境不堪的時間，他也從未斷絕過對西摩的幫助，如今更是少數願意和西摩來往的人。
莊園的花園裏支了桌椅和茶點，冬天的大雪剛剛融化，子爵的女兒伊麗莎白正和西摩的女兒在一塊笑鬧着玩耍。
迪爾赫斯特子爵拿了報紙閱讀，西摩坐在高背椅上，一雙眼睛全神貫注的關注那兩個正在玩耍的孩子，害怕她們跌倒。
看到艾薇前來，西摩微笑着走上前擁抱她。
“你一個多月沒來看我了？”西摩親呢又略帶責怪的說道。
“沒辦法，紡織工廠的事占據了我全部的心神吶，親愛的西摩。”艾薇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背。
“好久不見，子爵大人。”艾薇屈膝點頭打招呼道。
“好久不見，卡爾小姐。”迪爾赫斯特子爵禮貌回道。
小女孩簡才剛剛學會說話走路，看到陌生人到來，抛下了自己的玩伴，跌跌撞撞地走到艾薇面前拉她的裙子玩。
“嗨，還記得我嗎，簡。”艾薇撫摸着簡深棕色的長發。
小女孩聽不懂太長的話，大大的藍眼睛懵懂的眨着，偏過頭來将手指塞進了嘴巴裏。
西摩把簡抱到膝蓋上，将手指頭從嘴巴裏拿出來，用手帕細心地給她擦幹淨再放在地上，簡繞着艾薇走了幾圈，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以後，又跑回去和伊麗莎白玩耍。
“天氣還冷，怎麽讓簡現在就在外面玩耍。”艾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說道。
“簡一整個冬天都在屋子裏，今天見到有朋友來就一定鬧着要去外面玩，我拗不過她。”西摩望着自己的女兒，眼底滿懷笑意，“一直沒有同齡人陪她，今天來了伊麗莎白小姐，簡很少像今天這麽開心。”
艾薇将自己最近的經歷告訴西摩。
“前有狡詐的狐貍，後有殘暴的獅子。”西摩評價道。
“我絕對不能放棄工廠。”艾薇面容平靜語氣堅決。
除了一些餘錢維持生活，她的兩萬鎊財産全部投入工廠當中，除此之外當初開辦還問西摩借了一萬英鎊。
無論是工廠轉手還是工廠倒閉，艾薇都無法接受，她輸不起。
“你還欠我8000英鎊，不如……”
“這是怎麽回事？”聽到欠西摩8000英鎊，迪爾赫斯特子爵坐直了身體，打斷了西摩的話。
“艾薇當初剛開工廠是資金周轉不靈，我借給她一點錢，過聖誕節後，艾薇還了我兩千鎊。”西摩說的輕描淡寫。
一萬鎊可不是一點錢就能形容的，這是一筆天文數字。
這年頭一個下等人每年也不過幾鎊收入而已，一個普通紳士收入也不過幾百鎊，也就是西摩這樣本就富有至極，後來又繼承了前任丈夫幾萬鎊財産的人，才能面不改色的借出這麽大的一筆錢。
迪爾赫斯特子爵不為人察覺的淺淺一皺眉，心中對艾薇平添幾分不快。
知道紡織工廠的事西摩也有幾分關系以後，迪爾赫斯特子爵開始仔仔細細的詢問和思考。
“我有一個建議，不知二位女士是否願意傾聽？”子爵說道。
“請講。”
“你就不要再故弄玄虛了，直接說吧。”西摩搖着手中鑲嵌珍珠的折扇說道。
“第一點，卡爾小姐還欠西摩8000英鎊，對嗎？既然如此，你也不用還現金了，就和那位瓦特先生一樣，按照當前的市價折算成股份贈送在西摩名下。”迪爾赫斯特子爵說道。
工廠生意興旺，如果繼續像現在一樣擴大經營下去會賺到更多錢，到時候股份價值就遠不是現在能比了，如果真的這樣做，以現在的市價沒有吃虧，但将來就會損失源源不斷的錢。
迪爾赫斯特子爵你也知道這個提議不怎麽公平，所以很快又說道“至于那位詹姆斯·瓦特先生和博爾頓先生，卡爾小姐，您是西摩的好朋友，出于我和西摩的友情，我也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您不受人排擠。”
這是一個公平的交易。
艾薇吃點暗虧送給西摩股份，讓西摩擁有一份小小的前景興旺的産業，迪爾赫斯特子爵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願意當艾薇的靠山，讓詹姆斯·瓦特和馬修·博爾頓收起其他異樣的心思，放棄打工廠的主意，按照當初合作的條款來。
只是……
艾薇忍不住用異樣的神色觀察這個身體略微發福、其貌不揚的貴族，在心中揣度他對西摩的感情。
“第二點，關于那個紡織商人理查德·阿克萊特。”提起這個人，迪爾赫斯特子爵輕蔑的揚頭，貴族一向瞧不起滿身銅臭的商人，“他這麽幹就是為了得到工廠，肯定還有後招，卡爾小姐你回去以後需要靜待這個人再次上門就行。”
商定一些款項以後，艾薇興高采烈地告辭離開。
草坪上簡和迪爾赫斯特子爵的女兒伊麗莎白不小心雙雙跌倒，哭成一團，西摩小跑過去将她們兩個抱在懷裏安慰。
就像夫妻抱着孩子們在玩耍？
迪爾赫斯特子爵看着西摩，在心中不切實際的想象這一情景。
也只能想想而已。
他已經有妻子了，是謝爾頓伯爵的女兒，十幾歲時便結了婚，和每一個上流社會的貴族一樣是門當戶對的聯姻，妻子這麽多年給他生育了一兒一女，兩個人的相處溫和平淡，即便沒有妻子，他也不會向西摩求婚，在這一點上，和喬治·比賽特一樣，他也扛不住別人的流言蜚語。
而且西摩也不會同意給他當情人，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他，西摩心中最開始結婚時是她的丈夫、後來是喬治·比賽特，到如今的不對愛情抱有希望，不論是何時何刻，心中從未有過迪爾赫斯特子爵，甚至沒有過這個想法。
他沒有勇氣向世俗的規則挑戰，所以到如今，他也只能以朋友的身份與她偶爾相見。
子爵不止一次的在心裏想，他們相遇的太晚了，如果他沒有結婚，如果西摩沒有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