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學校是一棟灰暗陳舊的大樓，整棟建築絲毫沒有出彩之處，只有厚重的石頭牆壁令人印象深刻。
飯廳是一樓的一個大房間，房間內前方的長桌上放着幾個熱氣騰騰的白皮鐵桶，可惜散發出來的味道卻非常糟糕，一股燒焦的氣味充斥在鼻尖。
學生們看見又被燒焦的早飯竊竊私語着抱怨。
“她們每天都吃這些嗎？”艾薇向身邊的坦普爾女士詢問道。
“對。”坦普爾女士說道。
“那些粥看起來真糟糕，吃了以後肯定會拉肚子。” 艾薇說道。
“學校的財政一直緊張，沒有辦法給學生們提供更好的食物。”坦普爾女士無奈地說道。
糟糕的不僅僅是早餐，後來艾薇特地下來看她們吃什麽。
中午的時候，那些白皮鐵桶裏面存放的食物已經變成了肥肉和土豆一塊炖成的雜桧。
肥肉似乎放的久了已經變質，哪怕已經煮熟卻依舊發出一股臭哄哄的味道，土豆也一樣，很多土豆塊的邊緣可以看到發黑變質的部分。
這兩樣東西亂糟糟的混在一塊不知炖了多久，然後就這樣端上來當成了學生的午餐。
艾薇沒有嘗到口中，但僅僅聞到氣味便覺得糟糕透頂。
雖然午飯這麽糟糕，但所有的學生都努力掏了相當滿的一盤在餐盤裏，一個學生說這是她們一天中唯一能吃飽的一頓。
現在來總結一下她們一天都吃了些什麽。
早餐是小半碗經常會被煮焦的粥，晚餐是一小杯咖啡和半片黑面包，睡前可以再喝一杯水和一個小小的燕麥餅。
這些都是相對較好的食物，因此每個人的分量都很少，艾薇耳中總是傳來學生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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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可以讓學生吃飽的是午飯，但那些食物幾乎都是變質的。
這些食物連人需要的最基本營養都達不到。
因此，羅沃德學校的學生們幾乎都營養不良。
醫生的到來并沒有讓疾病肆虐的情況得到控制。
就在當天夜裏已經有一個學生死去了，裝在幾塊木板拼成的簡陋棺材裏運送出了學校。
坦普爾女士聽到學生去世的消息時臉色蒼白。
接下來她被斑疹傷寒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她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呆在房間裏面照顧病人，沒有精力去管理其他學生。
艾薇給醫生和坦普爾女士提了幾條建議。
這是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已經得病的人艾薇無能為力，只能在預防方面做點措施。
她提議每天給病人開窗通風，以及接觸病人前後進行身體的清潔，想辦法殺滅房子中的跳蚤和老鼠，盡量給病人補充營養。
艾薇盡力說服那兩個人接受自己的觀點，同意這些行動。
約翰醫生一直在寸步不離的治療病人，試用各種各樣的醫療手段來控制病情。
但她們的身體都沒有半點好轉，她們一個個的發熱、頭痛，身上冒出紅色的皮疹和脾腫大，最後痛苦的死去。
在第一個學生死亡不久後，又有兩個學生去世。
約翰醫生非常愧疚。
作為一個醫生，沒什麽比眼睜睜看着病人死去，而自己無能為力更痛苦了。
學校每天都有人感染斑疹傷寒。
坦普爾女士焦頭爛額，她聽從了艾薇的建議，拿染色白布做成了一個個‘口罩’，然後吩咐所有人每天佩戴。
這種做法坦普爾女士從來沒有聽說過，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任何方法她都願意去嘗試。
就在艾薇到來的第五天，又有兩個人因病去世。
“我要辭職，坦普爾女士。”學校的一個女教師聽到這消息後立刻對坦普爾女士說道。
她叫皮埃羅夫人，是個法國人，負責教授學生的法語。
“在這種時候！”坦普爾女士不滿的說道。
“就是因為在這種時候，所以我才需要辭職！”女教師說道。
“但是學校現在很亂，孩子們都非常害怕，需要有人來管理她們，人手已經很缺了。”坦普爾女士勸道。
“我已經下定決心了。”女教師說道。
“就多留幾天，看在我們平時交情的份上，等我把事情安排好了再走。”看到女教師神情堅定，坦普爾女士說道。
“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再留下了，我一天都不能在這個地方多待。”女教師說道。
“你真是好沒良心。”坦普爾女士氣憤地說道“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你竟然要離開。”
“沒良心的是你！每天都有人感染和死去，再待下去我也有可能上天堂，就算是這樣，你也非要我在這裏多待。”
女教師說完後，從房間裏面拿起早已準備好的行李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已經和負責運送物品的馬夫說好載她離開的價錢了。
與此同時，門口的艾薇将幾封信交給來人，信上已經标明了要運送的地址和收信人。
“卡爾小姐您不離開嗎？”對方詢問道。
“哦，我想我暫時還不應該走。”艾薇回頭望着那棟古舊的房子說道。
“但據說這裏有很多人都得了傳染病。”
“我知道。”艾薇一邊将小費遞給對方，一邊說道。
一個戴着黃色緞帶的女人拖着一大包行李，氣喘籲的朝這裏走來，走在了馬車上。
“皮埃羅夫人？”艾薇驚訝的問道“你是要離開這裏？坦普爾女士知道嗎？”
“我已經辭職了，想去哪裏就去哪裏。”皮埃羅夫人說道。
“什麽時候？”艾薇問。
“就在剛才！”
“你怎麽在這種時候辭職？”來運送生活物品的管家皺起眉頭不滿的問道。
“上帝呀！”皮埃羅夫人不滿的叫喚起來，“難道還讓我待在那個鬼地方不成？就在剛剛，又有兩個學生病死了。”
“什麽！”管家大驚失色，問道“不是已經有醫生去治病了，為什麽沒有好轉？”
“醫生有什麽用，現在羅沃德學校每天都有人感染上斑疹傷寒，前不久死了一個，大前天死了兩個，剛剛又死了兩個！”
管家的瞳孔驟然收縮。
“太恐怖了！先是開始突然的發高燒，怎麽也退不了，然後身上就開始冒出一片一片的紅色皮疹，那麽多人生了病，到現在一個痊愈的都沒有，反倒是死了的有不少，不知道怎麽就傳染……”皮埃羅夫人喋喋不休地說着。
管家沒有再她描述下去，他手忙腳亂的命令仆人将物品搬到地板上，然後串到了馬車上狠狠用馬鞭抽打馬，駕駛馬車離開羅沃德學校。
此時此刻在管家眼裏，身後的羅沃德學校就像是張着大嘴的惡魔。
只要一回去，他就把那麽多學生病死的事全部告訴威廉少爺，再想辦法把運送物品的事情推給別人，離羅沃德學校遠遠的……管家心裏想道。
随着一個又一個的學生病倒和死亡，惶恐的氣氛開始漸漸的在學校中蔓延開來。
樟腦味和燒焦的醋味彌慢在每一條走廊上，這個時代，人們認為這樣可以防止感染。
學生們已經放棄了每天的課業和祈禱，坦普爾在警告健康的人絕對不能去生病的人居住的地方以後，開始放任她們在山谷間整日游蕩。
除此之外，她開始積極聯系學生的親戚朋友，希望學生的親人把他們從傳染地帶走。
倒也真有幾個人來了，帶走他們已經染病或者是尚未染病的孩子或親戚。
剩下還待在學校的學生不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就是已經被他們的親人抛棄了。
這些天裏，艾薇反複計算着那些信到朋友手中需要多長時間，心焦地盯着學校門口的石子路。
由于大量學生的死亡、生病和離開，學校的食物反倒充裕起來，學生們比起以前的半饑半飽，現在反倒可以每天吃飽飯了。
身體好的人更能抵禦疾病。
艾薇和其他兩個女教師組織起了其他學生每天做運動，想方設法的讓人多吃一些雞蛋奶酪等有營養物品。還不停地清洗她們的所有貼身穿着的日常物品和在房間裏面打跳蚤老鼠。
但這樣的微妙平衡很快就被打破了。
在下一個按照約定運送物品的日子裏，整整一天沒有任何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