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福克斯和諾斯勳爵早年關系還好，在美國獨立戰争中卻鬧得水火不容，後來聯盟只不過是為了把他們共同的敵人謝爾本伯爵趕下臺而已。當時我本來以為他們兩個之間又要鬥上一場，沒想到波特蘭公爵漁翁得利成了新的首相，這個聯盟才無奈之下繼續維持聯手架空首相。如今聯盟政府表面上雖然由輝格黨羅金漢派系的波特蘭公爵出任首相，但大權事實上由出任外相的福克斯與出任內政大臣的諾斯勳爵分掌。”
迪昂盡量簡潔的給艾薇解釋了一下英國內閣現在的局勢。
“聽到這些，你察覺出了什麽？”
艾薇沉思片刻，說道“恐怕現任首相波特蘭公爵、福克斯還有諾斯勳爵三個人的關系是面和心不和吧。”
迪昂一聲嘲諷的輕笑，說道“這些十歲小孩都看得出來，你就只想出來這些。”
艾薇面上氣得一紅，卻又無法反駁，只好繼續思考剛才的那些話。
突然一道靈光劃過腦海。
“福克斯和諾斯勳爵恐怕都想推翻現在的波特蘭公爵自己當首相！理查德·沃斯利是首相的得意屬下，首相也是他的最大靠山，但如今連波特蘭公爵自己都沒法自保，哪裏來的時間和空閑關照理查德·沃斯利。到時候不論是誰當首相，恐怕都要把前任首相的人理查德·沃斯利弄下去！”
眼看艾薇越說越興奮，迪昂在一邊涼涼的給她潑冷水，伸出一個手指說道“第一，雖然波特蘭公爵首相的權力幾乎已經被架空，位置搖搖欲墜，但終究還沒有辭職，就算你在這裏異想天開的希望下一秒就有人取代他也沒用。”
看見艾薇興奮的神色稍稍褪下去一點，便伸出第二個手指頭繼續說道“第二，艾薇，你的初衷是幫助那位沃斯利夫人離婚，但就算是理查德·沃斯利自己在政治上的地位又如何？他是沃斯利夫人的丈夫這一點毫無改變，對他的妻子擁有全部的權力。”
“那樣也好，總歸是更進一步。”艾薇心中頗為失望，但依舊沒有放棄這個想法“理查德·沃斯利地位越高權利越大西摩反抗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小。相反，如果沃斯利只是一個普通人，想辦法通過上層人物施加壓力讓他離婚就容易的多了。”
“上層人物？哪位上層人物？喬治陛下還是威爾士親王？諾斯勳爵還是輝格黨領袖福克斯？英國多的是人可以使沃斯利夫人離婚，但誰會幫助沃斯利夫人，艾薇，要知道在他們眼裏沃斯利夫人只是一個風流豔聞滿天飛的陌生人罷了。”迪昂在一邊持持以恒的給艾薇潑冷水打擊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沃斯利淪落到了普通人的地步，那麽随便一個貴族就對他來說算得上可以施加壓力的上層人物了，比如說那個迪爾赫斯特子爵，我想他會非常樂意幫西摩。”
說到這裏，艾薇眼睛一亮看向迪昂“您剛才說了這麽多，有沒有辦法加速波特蘭公爵的下臺，或者是讓有人幫助到西摩。”
迪昂“……”
迪昂半響才不可思議的說道“推動一個國家的首相下臺！如果我有這麽大的本事，還會在這樣的年紀淪落到英國？你把我當成什麽樣的大人物了，嗯？卡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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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神色讪讪，“我看到閣下剛才分析的合情合理、細密入微，還以為……”
話語慢慢的消失在了迪昂看瘋子加白癡的目光中。
“……我曾經是一個間諜，收集信息、分析情報已經成了習慣性的本能，但如果是其他的我就做不到了，你太高估我了，艾薇。”迪昂神色渺遠，陷入了幾十年前的回憶中，說道“如果我擅長黨派鬥争，就不會在當年那麽輕易的被蓬帕杜夫人趕出法國宮廷，再後來來到英國以後太過狂妄自大，一步錯步步錯……”
他毫無形象地向後靠在沙發上慢慢的開始一言不發。
艾薇心知對方又想起了自己的當年，不便在此繼續打擾，便告辭離開。
今天不是個好天氣，大朵的烏雲積壓在天空上，連房間內也陰暗了很多，桌子上正擺着一瓶已經開封了的葡萄酒，他愣怔的盯着酒瓶，深紅色的酒液如同凝固的鮮血。
迪昂從回憶中清醒過來，艾薇已經告辭離開，房間裏面空無一人。
他活動了一下身體，走到桌邊去倒了一杯紅酒出來一口飲盡，随後不滿的咂咂嘴。
英國的紅酒就是難喝！
自己出生在法國中東部一座叫特納的小城市，相隔不遠就是盛産紅酒的勃艮地首府第戎，還記着自己七八歲的時候偷偷從父親的酒窖裏面偷酒喝，卻不小心喝醉了在馬廄裏面睡着，醒來以後沾了一身的馬糞，母親氣的直打自己。
那裏的葡萄酒才稱得上是真正的葡萄酒，只是有生之年自己都再也喝不到了……
收起思緒後迪昂換了一身男裝，出門去參加劍術沙龍的比賽。
今天有一個勳爵開辦了一場比賽，獎金還算豐厚，如果贏了可以賺不少錢。
………………
艾薇回去以後發現約翰醫生已經在房子等着了。
“抱歉，我回來晚了。”
艾薇走到客廳落座，莉莉重新換了一壺紅茶，又端上了小點心。
“其實約翰醫生你不必來的這麽勤快，我的腳已經完全恢複，貝蒂也已經可以下地活動了，這樣隔三差五來一次太勞累您了。”艾薇說道。
“沒關系。”約翰醫生心不在焉的笑了笑，心裏還在回想剛才見到的沃斯利夫人。
“沃斯利夫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可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約翰醫生詢問道。
“西摩現在暫時和我一塊住。”艾薇回道，随後簡單的将喬治的事情說了一遍。
“是嗎？那沃斯利夫人打算住幾天？”
“西摩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暫時會常住在這裏。”艾薇說道。
約翰身體向前傾，壓低聲音說道“沃斯利夫人固然值得同情，但是艾薇，這位夫人現在的名聲可是非常難聽，暫居幾天還好，長久和她同居恐怕會受到別人的指指點點。”
“我曾經給別人當過情婦，稍加打聽便會知道，若論名聲也好聽不到哪裏去，還怕別人的指指點點。”艾薇不以為意。
“這不一樣！艾薇，這裏沒有人知道你的事情，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打聽你的過往，再過幾年這件事可能就徹底成為秘密，而沃斯利夫人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艾薇，我知道你對她一向抱有好感，如果真的同情她你可以私下裏給她一些經濟援助。”約翰懇切的說道。
“我不認為西摩身上有任何可以去回避的地方！相反，值得我去厭惡的人明明是沃斯利爵士！約翰醫生，我知道你是出于朋友才會勸誡我，但我不會在乎那些流言蜚語。”
艾薇一手支着自己的下額，看着對方神情堅定。
約翰低下頭來喝紅茶，用來掩蓋自己怪異的神色。
在給貝蒂看完腳以後，他起身告辭。
“貝蒂的腳裏面的骨頭已經快愈合了，只要再休養十幾天就可以下地活動，記得多吃一些骨頭湯來補充身體。接下來只需要認真養傷，我已經沒有必要再上門看診了。”約翰醫生說道。
艾薇将診金給了約翰醫生，将他送到門口離開。
約翰醫生坐在馬車上，隔着灰蒙蒙的車窗回頭望去，艾薇小姐已經回房合住了大門。
兩個人并不合适，他不會再來了。
約翰醫生想。
艾薇小姐給他講述了比賽特先生的事情，描述中間不乏憤怒之言，當時自己面上雖然沒有反駁，但心裏卻理解比賽特先生。
沃斯利為了比賽特先生失去了一切，但比賽特先生何嘗不是為了沃斯利夫人失去一切。
從最開始選擇私奔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前途和名聲，可是他沒有後悔。
再後來沃斯利爵士将他告上了法庭，他非常有可能失去自己的全部財産并且被關到監獄，比賽特先生這時也沒有後悔。
沃斯利夫人在法庭上揭露了如此大的醜聞，雖然免去了財産損失，卻使得二人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柄，就算是這樣，比賽特先生此時依舊選擇和沃斯利夫人在一起。
比賽特先生想要和沃斯利夫人一起離開英格蘭到別的地方去，但是沃斯利夫人夫人執意不肯，還不顧一切的要和沃斯利爵士作對，将詩歌寫的傳滿大街小巷，讓流言更上一層樓，一直到這時候比賽特先生才選擇分開。
這不是沃斯利夫人的錯，但約翰也不得不說人生偶爾也是需要妥協才能繼續活下去，而不是讓自己變得頭破血流。
艾薇小姐很好，但是她太過于離經叛道了，兩個人并不合适，對于自己來說，安穩平靜的生活要比愛情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