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是艾薇來這裏以後第二次參加舞會。
卡爾夫人看到是卡羅琳夫人的邀請函後就想起了上次被冷遇的經歷，猶豫了一會，還是借口說自己頭疼推拒了。
艾薇便只帶着貝蒂租了一輛馬車來卡羅琳夫人的莊園，趕到時舞會已經快開始了，莊園門口停了好多輛馬車，除了那些租來的馬車外，二三輛裝修豪華的馬車還繪有家族徽章。
一個本地的馬車夫正懶洋洋地斜靠在車邊，從外套裏面掏出來一小瓶劣質燒酒心滿意足地抿上一口，跟同伴說那幾輛馬車分別歸屬于那個富有紳士。
大廳裏不知道點起了多少支白蠟燭，暖黃色的燭光哪怕是隔着玻璃窗戶也照亮了外面的薔薇花叢，樂手急匆匆的後門走到大廳兩側，開始演奏優美的樂曲。
大廳裏人聲鼎沸，穿着制服的仆人來回在廳裏走動給客人奉上酒水，三三兩兩的客人湊在一起聊天，艾薇頗花了點時間才找到瑪麗。
她正在和安娜湊在一塊說悄悄話，安娜時不時的擡頭墊起腳來望向門口，臉頰緋紅。
“好久不見，瑪麗、安娜。”艾薇說着擡起手來擁抱了兩姐妹一下。
“你們在聊什麽？”
“我可不能告你，這件事應該由安娜來介紹。”瑪麗說道。
“瑪麗！”安娜似嗔似怒的望自己的妹妹一眼，轉頭對艾薇說道“你知道的，卡羅琳夫人舉把這個舞會，是為了歡迎她的侄子威廉先生，一個從倫敦來的儀表堂堂的紳士，據說他的父親還是伯爵，他的身上有貴族血統。”
“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安德卡夫人拼命在你面前誇獎的那位？你不是對他不感興趣嗎？”
“對”，安娜不大好意思的低頭，“後來父親去拜訪了他，回來後跟我們說他與卡羅琳夫人的關系不錯，打算在這住上一陣，他長得十分英俊、為人又謙和有禮貌，雖然不是長子，但他的父親會給他留上一筆豐厚的錢。”
“你說了這麽多，怎麽那天的事一句也沒提？”瑪麗打趣道。
“什麽事情？”安娜疑惑。
“只是一件微不住道的小事罷了。”安娜害羞地用折扇遮住了半邊臉，只露出一雙滿含喜悅的明眸，小聲說道“有一次我出去散步，卻沒想到下雨了，我着急回家卻扭了腳，正是真狼狽無助的時候，幸好碰到了威廉先生，他慷慨地幫助了我，用他的馬車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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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發出了一聲意味深長的“哦——，這樣啊！”
正打算再說幾句話打趣安娜，卡羅琳夫人和她的親戚威廉先生已經到場，舞會正式開始！
卡羅琳夫人作為女主人與威廉先生一起跳了起頭的領舞，艾薇趁機好好觀察了一下那個紳士。
如同傳言一樣，對方有一張瘦削英俊的臉龐，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戴假發，深棕色的頭發微卷蓬松，用緞帶束在腦後。他一邊跳舞一邊和卡羅琳夫人聊天，碧綠色的眼睛漫不經心地打量着全場，帶着一點掩藏不住的高傲勁兒。
來賓們紛紛步入舞池開始起舞，約翰醫生來邀請艾薇跳舞，一旁的安娜和瑪麗也各自挽了舞伴開始跳舞。
一場舞畢後，艾薇坐到了一旁的椅子，約翰醫生邀請她跳下一場。
“抱歉，我有些累了，下一場您應該去邀請其他活潑可愛的姑娘跳。”
“那請你好好休息。”約翰醫生一愣，随即說道。
瑪麗性格雖然是出名的古怪，但卻擁有非常豐厚的嫁妝，因此一向是舞會上被衆人追逐的對象，而安娜者則被一位熟人介紹給了她心心念念的威廉先生。
休息過一場後，有一個穿紅大衣的軍官來邀請她，艾薇迅速答應，和對方上場跳舞。接下來幾場以防醫生邀請自己，只要有人來請艾薇跳舞，她都來者不拒，約翰在旁邊一直想邀請她，只是晚了一步。
幾支舞後，約翰再次邀請艾薇跳舞，艾薇左右看了看，并沒有其他紳士來邀請自己，已經拒絕了對方一次，如果再拒絕就太刻意了，答應了對方的邀請。
“你的舞跳的真好，舞步優雅而自然，就像天鵝在水上滑行。”約翰醫生笑着說道。
“您太客氣了，我的水平其實一般。”艾薇說道，這是實話。
艾薇穿越以來沒有見過後世舞會上常跳的華爾茲，這個時代流行一種小步舞，以舞蹈風格端莊、文雅、優美聞名，需要掌握大量複雜的舞步才能上場，前任留給她的記憶裏只有一些最基本的簡單步伐，她的跳舞水平真的非常普通，約翰醫生的話明顯是恭維。
接下來醫生又絞盡腦汁地挑起話題，試圖博取艾薇的歡心，艾薇低頭盡量用簡單的詞彙含混過去，心裏只盼着這支舞早點結束。
只可惜事與願違，縱使這支舞已經結束，在下一支舞即将開始時，約翰醫生再次來到了艾薇面前，滿面笑容的邀請他。
艾薇望着眼前青年真摯溫和的雙眼，大腦高速運轉着，想要想出一個不傷雙方面子的拒絕理由。
“碰！”前方傳來一聲聲響，還有女士小聲尖叫的聲音。
艾薇聽到眼睛一亮，對着約翰醫生說“這是怎麽了？我去看一下。”，然後迅速離開身後，走向了聲響發出的地方。
地上有一個打碎的紅酒杯，那位進場時全場矚目的威廉先生外套上滿是滴滴噠噠的紅酒，一旁一個穿着粉色絲綢長裙的小姐正慌忙道歉，她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快哭了一樣。
威廉先生的臉色變了一變，但很快又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在大庭廣衆之下風度翩翩的向那個小姐表示“只是一場小意外而已，他并不在意，也請對方不要放在心上。”接着在仆人的帶領上退場去換衣服了。
這時瑪麗向艾薇走來，詢問道“這有點悶，我想去外面的花園吹吹風，你能陪我嗎？”
艾薇正愁怎麽拒絕約翰醫生，自然同意了。
卡羅琳夫人非常有情趣的在宅子外面種了藤曼植物，在園丁的精心修剪下既不會茂密的長成一大片，也不會枯萎凋零的只有零星幾條，疏落有致的攀爬在牆壁上，正是秋季，大部分的花已經凋謝，但還有零星幾朵點綴在蔥茏花木中。
夜風清涼，讓人神清氣爽。
“嘿，看那兒！”瑪麗突然拉拉艾薇的衣袖，帶着她躲進了角落的花木中，那裏正有兩道人影一前一後的走來。。
今晚的真·高富帥·全場小姐愛慕對象·威廉先生大步的走在前面，他的男仆誠惶誠恐的跟在後面。
“這真是我參加過最寒碜的舞會！”他用手帕粗暴的擦拭身上的禮服，順便對身邊的男仆說道“除了那幾個莊園主外，邀請醫生和牧師也就算了！卡羅琳夫人居然還邀請了一堆低級軍官！”
身後的男仆說道“卡羅琳夫人也是一片好心，這個小地方體面的人實在太少了，如果照您的要求，恐怕來的人連十個手指頭都湊不滿。”
“天吶！我寧願夫人不給我辦什麽歡迎舞會，瞧瞧那個鄉下蠢姑娘幹的好事，居然連個端個酒都能灑了，犯蠢是這的人的本能嗎？前幾天遇到那個叫安娜的也是……”
兩個人漸行漸遠，接下來的話模糊不清。
艾薇和瑪麗蹑手蹑腳地叢牆角裏的藤蔓走出來。
“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在人前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私底下居然如此傲慢無禮！既然瞧不起我們這個鄉下地方和安娜，那就別來！”瑪麗氣惱的說。
艾薇也沒有想到。
瑪麗想到了自己的姐姐安娜，返回廳內尋找對方，打算把這位威廉先生的行為好好說一說，以防她癡心錯付。
艾薇又吹了一會風，也打算返回，扭頭卻突然看見了約翰醫生在她背後望着她。
艾薇往後退了一步，才回過神來，說道“您吓了我一跳，約翰醫生。”
約翰醫生沒有說話，來回渡了好幾步，神情緊張又猶豫不決，最終下定決心，對艾薇說道“我以為我表現的已經足夠明顯，艾薇小姐。自從您搬來小鎮去教堂做彌撒的那一天起，我就對你心存好感，如今更是滿懷愛慕之意，只盼望您的垂青。”
艾薇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直白的說出來，百般猶豫措辭之後，才對約翰醫生說道“您還記得我來時其他人對我的稱呼嗎？是“克裏夫人”，我只是一個沒有財産地位平庸的寡婦而已，自認配不上您。您是一位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的醫生，有大把身份體面嫁妝豐厚的小姐正的着您去追求，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呢？”
這話是含蓄委婉的拒絕，約翰醫生的臉色一青，說道“你這樣說只是為了拒絕我罷了，我是真心喜歡你，我可以知道您拒絕我的原因嗎？是我哪裏不夠好嗎？”
“不，您沒有任何不好。”
“那您究竟不喜歡我哪裏？”約翰追問。
“那你又喜歡我哪裏呢？要說才華、家世和財産，我自認沒有任何出衆之處，如果說是興趣相投互相吸引，你我之間并沒有長久的聊天談笑，并不了解對方。思來想去，我恐怕只有一張臉了，但容貌是最容易改變的東西，如果您是因為這個向我求婚，十幾年後你就會滿心後悔今天的決定，悔恨當初為什麽沒有選擇一位嫁妝豐厚家世良好的淑女。”艾薇說道。
約翰急迫的向前走了一步，說道“艾薇，你固然有一張美麗非凡的臉，我承認我最開始只是因為容貌才心生好感，但我現在喜歡您絕不僅僅是因為美貌。實話跟您說吧！我真正愛上您的那一刻是知道您替珍妮弗修女墊付了藥費，後來我又知道了您在修道院做的那些事，我深深的被您的善良心靈所吸引，對您的好感和喜愛與日俱增。在修道院的那些天，每一次與你的相處都令我歡欣雀躍。”
艾薇沉默了一會，低聲說道“我非常抱歉，如果說是去修道院幫忙的那件事，前不久，我與我的家人發生了一些小矛盾，為了躲避他們我才去修道院幫忙的，若不是如此，我恐怕不願意整日浪費時間。至于捐款和墊付藥費，用那點錢換來良好名聲非常值得，所以卡羅琳夫人才會給我發邀請函。”
“……您這麽說只是為了拒絕我罷了。”約翰醫生的聲音沮喪。
“對！”艾薇低着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的小草，繼續說道“因為我是“克裏夫人”，我的姓氏是“克裏”，我并沒有任何改嫁的想法，我深愛我死去的丈夫，哪怕他只是一個地位平庸的書記員，這兩年來，我幾乎無時無刻的不在想他。”
說完這話以後，艾薇幾乎不敢擡頭去看約翰醫生，害怕見到對方露出受傷的表情，她低着頭，快步走進了舞廳。
瑪麗和安娜正在長椅上坐着小聲聊天，馬麗緊簇着眉頭說着什麽，而安娜神情冷漠的傾聽，時不時的反駁一句，兩者看起來非常不愉快。
“你怎麽了？” “你怎麽了？”
瑪麗和安娜同時詢問對方。
“你先說！”“你先說！”兩個人再一次同聲。
“我先說。”瑪麗惱怒的說道“艾薇你也來勸勸安娜，她完全被那個小白臉迷花了眼，我好心提醒警告，她居然說我這是在刻意诽謗。”
話音剛落，卡羅琳夫人和威廉先生相攜向這裏走來。
随着威廉先生的走近，安娜的眼睛越來越亮，對方看向這裏的眼神也極為喜悅，他大步地走近，然後，停在了艾薇面前。
“誰願意向我來介紹一下這位美麗的小姐。”
安娜臉色煞白、瑪麗臉色青黑。
艾薇？艾薇看着安娜的臉色，當場死機、反應無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