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只是舒妍不知道,她越是這樣,太子越是覺得有意思,好像發現了以前不曾發現過的趣事。這便也不急着走了,竟是留下來用了午飯才回到他的書房過去。
舒妍歪在竹榻那兒想了半天沒想通,除了送甜湯那次,她并沒有對太子熱情主動過,依着他們這些人的氣性,哪裏是會幹拿熱臉貼冷屁股的事情。何況他還有那麽一大堆女人,沒道理指着她過日子才是。
也許他這麽做只是為了名聲,舒妍這樣想着,畢竟她之前就聽說太後同皇上都為他們夫妻和睦的事情發過話,所以太子才會突然就表現的熱情起來。應該就是這樣的,要不怎麽解釋大婚過後,太子連近一個月沒再出現在她眼前。
這會一想,舒妍提着的心倒是又放了下來。反正太子要去赈災,短時間肯定是回不來了。
不過也好在膝蓋給磕了,不用跟着那一大堆女人一起送太子出宮。
從門子上往外看,宮門前烏壓壓一片,一個個雖然都克制着,卻不難看出,都是恨不得扒上去跟着一塊兒去的,管他是去吃苦還是享樂。
沒想到太子卻突然折了回來,伸手就揉了揉舒妍的臉頰,“別送了,爺知道福晉的心意就行了。這些日子好好在宮裏養傷,哪也別去。”說完還很不舍般捏了捏圓潤的下颌。
舒妍想說她真沒有要來送行的意思,不過是讓含玉攙着走動走動,就走到了廊下,這才駐足看了一回宮門前的熱鬧景致。不過對着太子,她自然不會說那種惹人嫌的話,而是迎着笑臉道:“妾身會遵醫囑的。出門在外不比在宮裏,爺也該擅自保重。”
這話說着倒是合宜,聽在太子耳朵裏可就變味了,哪個做妻子的能這麽開心的送自己爺們出門,這也就是心裏沒有他才會表現的這麽沒所謂。
太子也不惱,反而靠上前攬住了舒妍的腰,咬着她的耳垂說了句私話,“福晉放心,爺在外定然潔身自好。你就在宮裏乖乖等爺回來。”這回不再等舒妍回應,把人放開,就走了。
舒妍恨不得脫下花盆底給砸過去,這不要臉的,誰管你潔不潔身自好,鬼才要乖乖等你回來。
也是到這個時候舒妍才反應過來,她進宮這麽久,這些小妾還從來沒有給她請過安。
雖然說她不稀罕,但是清朝的規矩不是很大嗎?這些小妾要不是想上天,就是有太子在後面給撐腰吧。
含煙便說:“要麽說格格偶爾也要聽一聽奴婢們說的話。其實打從剛進宮,奴婢就已經打聽清楚了,正是咱們太子爺下的令,讓她們不準踏進這正殿一步,咱們這裏才會這般清淨的。不過是讓她們每日都在院牆外往裏頭磕了個頭,權當是請安了。”
啥玩意?舒妍忍不住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爺不讓她們來的。”
“可不是嘛,有個別愛出頭的,在您同太子爺大婚的第二天想要來請安敬茶,直接就給發落出去了。”
舒妍便呵呵了,這可真是個無情的家夥啊。便也沒興趣再圍觀宮門前的景觀,讓丫鬟扶着回屋裏去了。
當天下午,內監劉喜來報,道是赫舍裏家的內婦前來拜見。
舒妍看了看花嬷嬷還有這宮裏的海嬷嬷,想問她可不可以不見。別人家的內眷也就算了,這家的女人,在太子前腳剛走就來拜見,想也知道沒有好事。
海嬷嬷便說了句:“太子爺對赫舍裏家還是禮待的。”
就是不能怠慢的意思了。也是,人家可是太子的母族,想當初還是索尼力挺康熙,他才能親政成功。
跟這家人比起來,舒妍不過是太子的媳婦而已,在人家眼裏,說不定她就是個外人,要是敢擺架子,沒的讓人在外面派她的不是,再編排一二烏拉那拉家的不會教養孩子,是個沒規矩的,才是最得不償失。
所以舒妍也不午憩了,還換換了身衣裳,便去廳裏待客去了。
格爾芬家的在進入毓慶宮前就已經私下打聽了一些消息。見二福晉立在廳前相迎,還緊步上前見禮,“才剛知道福晉腿腳受了傷,本不該再來叨擾,可這來都來了,若是不到跟前來看望一回就回去,妾這心裏委實過意不去。”
“快別這麽說,按理我還應該叫您一聲舅媽的才是。”舒妍熱情的扶着格爾芬家的,讓了座。
格爾芬家的坐下便又站了起來,“福晉這話可就要折煞妾了,您是正經主子,我們都是奴才,可是當不起呢,萬萬不可這般叫了。”
舒妍就看了看海嬷嬷,見她點頭,也沒再跟格爾芬家的拉鋸稱謂的問題。還按了按手,示意她坐下說話。自己卻又說道:“大婚那日人來人往的,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府裏的長輩還多擔待着才是。”
都不等格爾芬家的說什麽,含玉就奉上茶笑說:“原本我們福晉是打算出了婚月,在宮裏擺上席面請舅老爺太太們來相互熟識一下的。都是親戚,往後少不得是要走動的。可誰曾想山西鬧了災,一時倒是不宜再擺宴席。您這會兒進宮受累了,快吃一盞菊花茶敗敗火吧。”
格爾芬家的想說什麽,又給堵了回來,一時只能端起茶碗喝茶。不過是一盞茶還沒畢,果子點心就又陸續的上來了。
舒妍倒是熱情的,“快嘗嘗,那玫花酪入口即化,還不甜膩,就是我們太子爺也能賞臉吃上兩塊。”
格爾芬家的拒不了,便又就着茶水吃了兩塊酪。
到最後也不知讓舒妍拐到了哪裏,總之半下午吃了三四盞茶,點心果子也沒少被勸進。
後來還是舒妍的丫鬟說是該上藥了,格爾芬家的這才抽空辭了出來。
可是走在出宮的宮道上才突然想起來,她這半下午光顧着同二福晉閑聊了。回頭看了眼燈火初上的毓慶宮,遽然內急了起來。
可這在宮道上,哪裏有地兒是可以借的,便強忍着出了宮。
回到府上也顧不得在那兒把脖子伸的老長的格爾芬,一徑兒跑到裏頭去先更了衣。
格爾芬在門外問:“你這去了半天,二福晉究竟是個怎麽樣的。”
“同她們毓慶宮裏的比,說是最年輕貌美的那個也不為過。”
格爾芬啧了聲,“誰問你這個。爺說的是她對太子,是尋常争寵,還是費揚古在後面給了什麽指使。”
他媳婦便想了想,這話還真是無從說起。
看這個樣子,格爾芬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你說說你還能有什麽用,這點小事也辦不好。”
他媳婦可不就要急了,“他們倒是行,為什麽他們自己不去,就你是好說話的,每次拱你兩句就開始蹿,說的着我嗎你。”把擦手的帕子甩在了格爾芬身上。
格爾芬也不跟他媳婦計較,捏着帕子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去跟他老子先通個氣才行。這便連飯也顧不上吃,一徑兒往索額圖的院子攆過去了。
待舒妍用畢了飯,海嬷嬷才在一旁說,“福晉今日雖然把赫舍裏家的給糊弄過去了,只怕他們還是會來的。”
舒妍知道這個海嬷嬷是個厲害的,要不也不可能讓太子留在宮裏這麽些年還沒給放出去養老。這便虛心求教,“我就是不明白他們為何突然要來試探,如今太子不在身邊,我就怕自己行事不夠謹慎,萬一着了人家的道,再落下什麽話柄,到時候豈不是要害了太子。”
海嬷嬷道:“索相素來欲把持東宮,福晉是二爺親選的,想來烏拉那拉家也是不在赫舍裏家的掌控下,所以他們才會急着來一探虛實。”
舒妍就明白了,他們這是怕太子過分寵幸嫡妻,到時候她只要吹吹枕邊風,烏拉那拉氏家族受到太子的寵信,提拔重用又豈在話下。而那樣一來,赫舍裏家在太子那兒的受用就不是獨一份的了。
而且聽海嬷嬷話裏的意思,太子應該也沒有表面上對赫舍裏家那麽尊重,要不海嬷嬷就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想通了這一點,舒妍也就不急了,“那依嬷嬷的意思,又該如何應對呢。”
海嬷嬷便說:“二爺回來前,福晉不如就稱病吧。”
雖然舒妍不喜歡這種沒病裝病的感覺,但眼下還真是只有這麽個法子才能避免去應付那些不喜歡的人事物。這便依言讓人從明兒起關起門來過日子。
不過才關起門來沒幾天,娘家人就來了。
舒妍一大早起來,洗漱了便坐在妝臺前問含玉,“你沒派人去送消息?”望了眼銅鏡,“行了,別上太濃。”見親媽又不是會情郎,打扮的跟個妖精似的幹嘛。
“送是送了,可咱們太太您也是知道的,不說還好,說了她一準是更不信的,這要是不親眼見了,怕是連覺也睡不安穩的。”
想想覺羅氏,還真是這麽個性子的人,所以舒妍也不再責怪什麽,就是眼下的天氣正是最為炎熱的時候,一大早的便命人去準備了一些冰過來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