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受那麽多，我想去找找

第3章 放棄他，不然毀了你

章三

柏非凡做完幫工回家時，家中陸如青的東西已經被清空，屬于他的鑰匙放在桌上，仿佛從來沒有人來過，他盯着鑰匙看了會兒，拿袖子擦了擦鑰匙柄上的指紋。

“真是，空空蕩蕩的……”

柏非凡嘆了口氣，他慢慢走到冰箱處，撕下冰箱外面熟悉的冰箱貼和上面的紙條，揉進手心。他探過腦袋，在冰櫃裏拿了一瓶果汁，徑自蹲在冰箱旁邊喝了起來。柏非凡蜷成一團，嘴裏無意識地往吸管裏吹泡泡，那雙圓眼睛盯着那些泡泡，有些出神。

大概喝了一半的果汁，柏非凡整個人說不出的難受，他将瓶子放在自己身邊，整個人背靠着冰箱櫃門，他環顧着四周，這才發現房間裏的桌子那麽小，電視機也舊了，碗筷永遠擺不滿桌子……也難怪留不住陸如青。

有時候不是對人好，就能得人喜歡，兩情相悅這種事情，總是強求不得。

但是柏非凡還是很難過，人在每一份付出面前，內心都期盼過獲得回報，柏非凡也無法免俗。他發怔了一會兒，突然站起身，将冰箱裏的青、紅辣椒拿出來，柏非凡小跑到水龍頭處，仔仔細細地洗着袋子裏的青椒、紅椒，瀝幹水後就開始啃起來。

辣椒辣得柏非凡說不出話，他喉嚨火辣辣的，連眼睛也是通紅的，但是嘴上卻沒有停，一直吃下去。那些紅椒進了肚子，令柏非凡暫且忘懷了剛剛空落落的感覺，像是終于被填滿了，他吃着吃着，拿胳膊肘擦眼睛，越擦越紅。

他不愛吃辣，也吃不得辣，可是如今那個指着他太陽穴罵他蠢貨的人已經離開了，奔赴了另一個世界，與他失之交臂。

柏非凡辣得嘴唇顫抖，心裏清楚得很——他不該、也不能為那個抛棄自己的陸如青傷心。

可有些話說起來特別容易，但是一旦想起來，那些痛苦便積蓄起來，把自己變得特別特別傷心。

柏非凡低着頭，不願意從反光的鍋鏟上看到自己狼狽的身影。

好像還沒有到想起來的時候，就特別傷心了啊。

————

自從不用給陸如青額外的生活費和學費，柏非凡這段時間漸漸有了餘錢，他辭掉了發傳單的工作，只留下麻辣燙臨時幫工。他将更多的時間花在了西點學校上，課間時嘗試着和衆人聊天，他主動釋放善意，其他的同學面上也不再為難他，一時間倒還交了幾個好朋友，尤其是班上一位留學過的轉學生紀瑞，對柏非凡一口一個哥倆好。

而放話要收拾自己的明策和陸如青像是消失了一樣，明明自己還在B大門口打工，但基本再沒有碰見過，完完全全地彼此剝離……柏非凡想着想着，有些發愣，手上卻自發地打着蛋液，不一會兒，蛋液和奶油奶酪的香味傳來，柏非凡定了定神，不再胡思亂想，開始認真做起了蛋糕。

将處理好的材料放進模具中，柏非凡小心翼翼地将模具放入烤箱，他呆呆地看着烤箱，等待蛋糕被烤得松軟而不塌陷，他圓眼亮了亮，露出淺淺的笑意。

“柏非凡！！——剛剛老師說的芝士蛋糕你做好了嗎？給我試試！”熱蛋糕剛剛出爐，一邊的紀瑞便探過腦袋，他伸手迅速勾了點蛋糕，被燙得一抖，但是還是厚着臉皮舔了舔，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你做得很松軟，感覺吃起來要化了，柏非凡，好兄弟，等會兒這個蛋糕我要帶走啊！別跟我搶！……”

柏非凡看着紀瑞，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快做你的吧，等會兒要檢查的。”

“我的已經烤好啦——就是塌下來了！賣相不好看，你試試？”紀瑞遞給柏非凡一把小勺子，一直瞅着他，神色有些緊張。“味道怎麽樣……”

柏非凡抿了抿，舌尖上是濃郁的芝士味，微合着眼想了想。“有點太甜了。”

“诶！是嗎？”紀瑞連忙吃了幾口，确實有點膩味，他有些喪氣，柏非凡猶豫了會兒，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次加油！”

“明白！”紀瑞嘿嘿一聲，他将小勺子放在桌上，一把摟過柏非凡肩膀，暗搓搓地說：“兄弟，今天去我家玩游戲機？玩一會兒了還能一起喝啤酒！”

柏非凡失笑：“晚上有事，去不了，你少玩點游戲，老師說了，下個月有西點展覽，你悠着點，多看書，多練習……”

“你別吵吵，煩死了啊！”紀瑞撇着嘴。“好好好，你忙你的，好學生柏非凡同學！”

“是真有事兒。”柏非凡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沒說太多。

下課後，消了氣的紀瑞似往常一樣與柏非凡道別，兩人走到西點學校門口便分道揚镳，柏非凡擡頭便發現門口有一位溫順柔弱的青年在等紀瑞，然而紀瑞的臉色卻不是很好，看到對方便橫眉冷對，然而青年只是臉色白了白随即主動接過紀瑞的背包。

“柏非凡！——我真走啦！你丫的不來玩兒真是掃興透啦！下次一起練習可不要再拒絕……”

并不多加探究兩人秘密，柏非凡笑了笑，并沒有異樣神色。“知道了，快走吧！”

說罷，柏非凡小跑着去B大小吃街，看天色漸暗，陰雲密布，柏非凡将包頂在腦袋上，将自己遮得嚴實，然而這天氣是假做威風，根本沒有落雨。

到了麻辣燙小店，柏非凡見這風實在太大，為了避免突然變天，與小李一起将大傘支起來，又一一擺好湯鍋，将豆巾煮在鍋底，等待食客到來。

柏非凡和小李一人負責半邊區域，他一心一意地燙着鍋裏的海帶和蔬菜，低頭數着竹簽，突然，一聲拉凳子的聲音傳來，柏非凡擡頭一看，一個帶着墨鏡和黑色口罩的人安靜地坐在他這一桌，看不出模樣。

那人一身黑色西裝，胸口別着黑色絹花，看上去極其沉默。

“一串豆泡、海帶和紅薯粉。”男人不緊不忙摘下口罩，然而墨鏡還是遮了大半張臉，他聲音喑啞，嘴唇偏薄，柏非凡心知盯着客人不禮貌，也沒多看。

柏非凡舀了一碗麻辣湯，将豆泡和海帶放進湯碗裏。“紅薯粉多煮一會兒會軟一些。”

男人“嗯”了一聲。

安靜地等紅薯粉在鍋裏沸騰，柏非凡專注地盯着，過一會兒便拿公筷和漏勺将粉絲夾進湯裏。“辣椒和蒜就在左手邊。”

男人隔着墨鏡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解，柏非凡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去了另一桌幫忙燙菜。

然而這份平靜還沒有多久，一位去而複返的客人忽地在小店門口大喊大叫地吵鬧起來，他一把推倒了無人的餐桌，湯鍋滾到地上，沸水嘶嘶地冒霧，吓得周圍人四散而去。

老板慌張出來：“這是怎麽回事……”

“你們這家麻辣燙不得了！簡直想吃死人啊！——”

那位客人不滿道：“你是這家店老板吧？我剛剛在你們這裏吃麻辣燙，感覺很油膩，但是腦子昏昏的，莫名其妙卻還想吃，去附近醫院檢測了下，發現我身體裏有食用過少量罂粟，我懷疑你們故意往食物裏放罂粟殼留住顧客……”

“什麽？！——”老板大驚。“不可能，我們從沒有在配料裏加過這種東西……”

其他食客聽見那位客人的話，慌忙地放下筷子，有些人直接摳喉嚨催吐，大罵起來。

柏非凡走到老板身邊。“客人，您是不是還吃過其他什麽食物，我們麻辣燙已經做了很多年，從來沒有吃出問題的人……”

“你別狡辯了！”那客人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眼柏非凡，随即一副恍然的樣子。“剛剛給我燙串兒的人就是你！——如果不是老板底料的問題，那就是你動的手腳！——走……”

客人一把抓住柏非凡的手腕，老板驚得沒動，而小李則幫忙推開轄制柏非凡的客人。

“我這次必須把你們這些黑心商人送進局子裏！跟我走！”

小李賠笑：“客人，這裏面肯定有什麽誤會……”

柏非凡被拖着往前走，他用力掙紮，然而那客人也不知是什麽身份，力氣大得很，他無措道：“我沒有放罂粟殼……”

“小柏……”

“不是你，就是你老板的配方問題，反正你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這麻辣燙也別做了，你們開一天，我就找人砸一天！——”那客人似乎有些背景，柏非凡三人都有些絕望，想開口勸阻的老板更是欲言又止。

柏非凡不停搖頭，拿腳踹那個客人，被狠狠揍了一拳，他恹恹的，一時間想到了那個口口聲聲要報複自己的明策，他咬住口腔裏的肉，一股子血氣彌漫開來。

“不是我們……”

眼見自己要被帶到警局，甚至會留案底……柏非凡對明策與陸如青的恨意騰升起來。

“你這是誣陷！——”

那客人準備伸手再打柏非凡，他下意識閉上眼睛，一顫，然而熟悉的痛意并沒有傳來，那位緊抓手腕的跋扈客人突然一松手，柏非凡一個趔趄，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踏馬的是誰敢踢我？！”客人大怒。

柏非凡仰起頭，雙手撐着地面，那客人摔倒在不遠處，正罵罵咧咧。他不禁暗自吃驚，對方竟然被一腳踹開，而動手的正是之前那個黑西裝男人。

男人似乎根本沒關注鬧事的客人，低頭輕撫了胸口的絹花，他緩緩走到柏非凡面前。

“還要一份軟紅薯粉。”

想了一會兒，男人：“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