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鄭希羽說看看能不能猜準,唐天湉覺得這個答案又對又錯。
她倆平時在一起都玩得挺開心的,所以不想讓你走這種話,是沒毛病的。
但僅僅是不想讓她走嗎?
不想讓她走就把她抱得這麽緊嗎?
不想讓她走所以兩個人貼在一起的身體就像烤紅薯似的,都要散發出熱氣騰騰的香味了嗎?
唐天湉又害羞又覺得不夠,就像滿分點放在那裏,鄭希羽已經很優秀了,卻還是差那麽一小截兒。、
半晌,鄭希羽也不說話,唐天湉都被她摟困了。
她掙了掙身子,鄭希羽松了手,唐天湉偏着腦袋看向別的地方,這才說出一句:“錯了。”
“嗯。”鄭希羽應得特別地順遂,一點都沒有驚訝的樣子。
唐天湉癟癟嘴:“我要回宿舍了,不然又關門了。”
“好。”鄭希羽抓住了她的手腕,牽着她,“我送你。”
“不要。”唐天湉把她手甩開了,“像大人牽小孩。”
鄭希羽沒說話,打開了器材室的門。
外面月朗星稀,清冽的空氣湧進鼻腔,帶走了蒸騰在周身的燥熱。
唐天湉深吸兩口氣,覺得今天雖然有一點點不滿足,但總體來說還是很開心的。
她往前蹦跶兩下,調整好了心情,然後轉頭問鄭希羽:“明天還跑嗎?”
雖然她今天都不算跑。
“跑。”鄭希羽道。
“後天呢?”
“跑。”
“大後天呢?”
“應該還可以。”
“大大後天呢?”
“不去比賽的話。”
“你想不想比賽呀?”唐天湉偏着腦袋,給出送命題。
“不是說好了去看我比賽嗎?”鄭希羽道。
“好呀好呀好呀。”唐天湉很滿意她的答複。
她又往前蹦了一截,回頭鄭希羽還是在那個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
她朝鄭希羽跑過去,到了她跟前又倒退着往後走:“那我們是不是每天都見了?”
“對。”鄭希羽笑着道。
“那你就不用怕分開。”唐天湉拍了拍她的手,“因為反正明天就見啦。”
“好。”鄭希羽嘴角的弧度擴大,笑得很燦爛。
送唐天湉到了宿舍,鄭希羽回去的路上碰到了習椿。
她跑得滿頭大汗的,大冷天就穿了個長T,胸前背後都被汗水浸濕了。
“回宿舍嗎?”習椿朝她喊。
“嗯。”鄭希羽點點頭,調整成她的速度,同她一起跑。
習椿長長地呼氣:“我這圈到宿舍也就差不多了。”
“不要練太狠,”鄭希羽道,“小心拉傷。”
“沒問題,我心裏有數。”習椿露出大白牙,很自信的樣子。
但鄭希羽知道她在擔心,擔心比賽的時候上不了場,也擔心上了場發揮不好。
習椿接觸排球本來就晚,前段時間崴了腳還耽擱了不少訓練,賽期将近,她拼了命地練,就是希望能好一點,再好一點。
“送小學姐回宿舍?”習椿問她。
“嗯咯。”提到唐天湉,鄭希羽的語調裏不經意間就會帶出點溫柔。
“你兩現在發展不錯嘛。”習椿樂滋滋道,“看來上次我們幫你出的主意沒問題。”
“嗯,很棒。”鄭希羽道,“留下了不少照片。”
“人都在跟前了,就別想着照片了。”習椿搖搖腦袋,“哎,你說小學姐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怎麽就……”
鄭希羽偏頭看她。
習椿呵呵笑:“不,我沒那個意思,你很優秀,你特別優秀,你已經是咱們隊伍裏最優秀的了。”
“亭溪也很棒。”
“我就是客氣一下。”
鄭希羽笑了笑,不再說話。
兩人很快就到了鄭希羽樓前,習椿揮揮手跑掉了,鄭希羽慢下速度,去宿管那裏拿這月的雜志。
碰上了朱鵬。
朱鵬正在和宿管大叔講笑話,笑話特別過時,特別冷。但好在大叔也不是什麽時髦的人,所以兩個人聊得還蠻開心。
見鄭希羽進來了,朱鵬便停止了騷擾大叔,開始騷擾她。
“希羽啊,你知道牙簽走在路上為什麽要對刺猬招手嗎?”
“公交車。”鄭希羽拿了自己的東西,跟大叔說了聲謝謝,轉身準備走。
朱鵬跟了上來:“牙簽墜樓了,它去醫院包紮……”
“火柴頭。”鄭希羽及時地打斷了他。
“诶,你這樣就沒意思了。”朱鵬跟着她已經上了一樓,“我跟你說點有意思的。”
鄭希羽等着他說。
朱鵬想到了二樓,大概是想不到比過時冷笑話還有意思的東西了,于是來了個大拐彎:“肖季你認識嗎?”
鄭希羽停住了腳步。
“來來來。”朱鵬往後退了兩格,拍了下欄杆,大有這麽聊個一小時的架勢。
男生不能上三樓,鄭希羽往下走了兩步:“不算認識。”
“她跟我打聽你呢。”朱鵬道,“雖然她流行我美聲的,但是我們很多課都在一塊,也不知道她怎麽知道咱倆認識的……”
“前面略一下。”鄭希羽道。
“啊?”朱鵬瞪着大眼睛。
“開頭略個一千字,然後再開始。”鄭希羽說得特別正經。
“哦哦哦,好。”朱鵬應得也特別正經,翻着白眼看天,大概是在略字數,突然頓住诶了一聲,然後道,“她是個les你知道嗎?”
鄭希羽:“我不關心別人的性向。”
“反正她是個les,我們全院都知道。”朱鵬道,“開學迎新會上,她唱自己寫的歌,歌詞十分直白,吊哦,全院出櫃。”
鄭希羽:“略一下。”
朱鵬拍大腿:“沒法略了!她是個les,知道什麽意思吧,她喜歡女的,然後她最近老跟我打聽你。”
鄭希羽:“哦。”
朱鵬:“你沒點什麽表示?”
鄭希羽:“我需要什麽表示?”
朱鵬掏出手機,翻了翻:“等等等等,你先看……”
他翻了個視頻出來給鄭希羽看,鄭希羽瞅了兩眼,是肖季唱歌的視頻。
但也就這兩眼,鄭希羽收回了目光:“嗯。”
“不是你再多看看還沒開始唱呢,她長得很好看了啊,微博粉絲特多,唱得也好,還是不錯的。”
鄭希羽轉身:“沒什麽事我回了。”
朱鵬:“诶诶诶你真不考慮啊,我聽說她要去參加企鵝家的選秀了,下次再見人家可能已經是大明星了哦!”
鄭希羽把身子又轉了過來,盯着朱鵬,眼神有些兇:“關我什麽事?”
朱鵬被吓得往後退了退,他雖然練得很壯實,但跟鄭希羽玩過以後就知道自己一點都不是她的對手,他今天說這話也是把鄭希羽當朋友,沒想到鄭希羽這麽不領情。
“你沒興趣就……”朱鵬蔫蔫的,“算了嘛……”
“我沒興趣。”鄭希羽回答得很果決。
“你是不是鐵直啊?”朱鵬問。
鄭希羽沒說話。
“好吧。”朱鵬擡了擡手,擺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愛上鐵直是沒有未來的。”
鄭希羽沒再理他,上了樓。
朱鵬真的挺落伍的,要是他多緊跟時事看看學校的論壇,就知道肖季跟他打聽鄭希羽,并不是對鄭希羽有興趣。
也知道鄭希羽不是什麽……鐵直。
在上大學之前,鄭希羽沒考慮過這些問題。
比起現在的生活,高中時候的她更忙碌,文化課那麽多,她物理化學又差,光是努力學這兩科,就已經占據了她許多時間。
還要訓練。
永遠都要訓練。
天氣好的時候在室外早晚跑,天氣不好的時候就在跑步機上度過漫長的時間。
哪有空去考慮這些有的沒的。
連朋友都沒幾個。
上大學就好多了,開學的時候她給自己定目标,就是要認識人,多體驗生活。
普通大學生會做的,她也要做一做。
哪怕不合适,也得試過才有資格說。
所以進了學生會,所以去球場上用她最擅長的方式交朋友,然後認識了唐天湉。
認識唐天湉,是她這輩子遇到的最大的驚喜。
她那麽歡騰,那麽自由,叽叽喳喳,跟個小麻雀似的。
但她又那麽正直,那麽善良,一嘴的大道理,講給她聽的時候又莫名的說服力。
最重要的是,她那麽喜歡她。
她看着她的時候眼睛裏總是亮閃閃的,她喜歡把她從頭到腳地瞄,盡管這姿勢對于她來說很有難度。
她喜歡接觸她的身體,說一些,大膽的,奔放的,讓人會心裏冒火的話。
有個詞叫“情窦初開”,鄭希羽十八歲了,已經是過了這個詞的年齡。
初高中的時候同學們都開完了,她這顆老骨朵花,大概是因為憋太久了,所以一旦有了點苗頭,便開得極其迅猛,讓人猝不及防。
想再見到唐天湉時猝不及防,想看她笑時猝不及防,想滿足她所有的願望時猝不及防,想占有她的時候……鄭希羽覺得自己幾乎變成了惡魔。
會抱着一顆惶惶不安的心甩些小心機,會在自己還猶豫不決的時候便忍不住故意勾引。
會畫好一個個圈套,看着小麻雀跳進去,然後自己跟着跳得義無反顧。
甚至因為……大概是因為她個子高體重大吧,陷得比唐天湉更深。
在唐天湉想要接近她,想要被她背,想要被她抱的時候,她已經想要漫長的歲月,想要全世界的放行,想要白頭到老。
都說了,她開得有些猛。
讓她自己都震驚。
她忍得也實在是辛苦。
讓她自己都震驚。
鄭希羽回到宿舍裏,坐在椅子上,許久沒動。
她閉上了眼,将記憶拉回幾十分鐘前。
如果她做好了準備,如果她做好了準備,她會說:“我想吻你。”
她還不知道,唐天湉吻起來,是什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