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動手
“神仙釀知道不?”
“我能不知道?我外甥的表哥在衙門當差,親眼看到府尹喝了那神仙釀,竟是返老還童一般,明明已過不惑之年,瞧着卻跟那年輕小夥子似的。”
“你這也太誇張,我倒是有個親戚有幸得了一罐神仙釀,每天喝一盅,現在白發已是黑了一半,越活越年輕啊……”
“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吧?那神仙釀是轉給男人喝的……”
“這位仁兄莫非還知曉別的?”
“神仙下凡,既然釀了男人喝的酒,這世間女子又何其多,神仙一視同仁,便也釀了女子喝的神仙釀。我運氣好,家裏有小輩去府城玩,剛好買了一小罐回來……”
“咋樣?”
“自是不比神仙釀差的。”
跟神仙釀殷紅的色澤不一樣,那桃兒釀是清淺的綠,有點像竹的清,味甘略帶一絲甜酸,其中還夾雜着淡淡的辣,每天一小盅,那可真是越來越年輕。
這回猕猴桃本來就不多,釀好的第一批神仙釀,送去縣裏的阿婆家一罐,杜縣令一罐,剩下的柳爻卿給自己留了一罐,又單獨盛了一小罐拿給柳老頭,剩下的全叫高富貴拉到府城去,一兩銀子一罐。
陶罐不大,外頭看着還很粗糙,封口倒是結實,上頭還有‘桃兒釀’的字樣,但買的人卻不去計較模樣,給了銀子就直接抱在懷裏往家裏頭跑,哪裏在意外頭的塵土。
府城的百姓,大多都不缺銀錢,大部分人家一兩銀子狠狠心都能拿出來,還有些個愛美的娘子拿自個兒的嫁妝,務必叫自家相公搶一罐回來。
可高富貴運來的就那麽些,幸運的碰上了能買到,來晚了的只能攥着銀子打聽,下一回啥時候再有桃兒釀。
“沒得喽,得等明年哩。”高富貴數着銀子,搖頭晃腦的哼着曲兒,叫車夫攆着馬車拐彎回去,“看着這個也不像是桃兒釀的,這會子也沒桃兒,咋就叫桃兒釀呢?”
上谷村靠山那一邊的山上,大棚外面蓋了兩層草簾,透光的地方都用油紙封着,就是透氣的口子也曲裏拐彎的,風一下子根本吹不進去。
屋裏轟隆隆的燒着柴火,熱氣往地龍竄過去,整個大棚都比外頭暖許多,一進來都得脫件衣裳,不然保準熱得流汗。
“卿哥兒,為啥叫桃兒釀呢?”哲子哥端着一個小碗,裏面是清淺的青色的桃兒釀,散發着淡淡的甜辣香味,便是平日裏不飲酒的哲子哥也忍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
“總不能叫猴兒釀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猴子釀的酒呢。”柳爻卿也給自己倒了小半碗,小口小口的抿着,“第二批桃兒釀我打算都留着,等明年野山莓酒整出來還得好幾個月,旁的酒我自己喝不慣。”
賴跛子那裏賣的黃湯,跟神仙釀比起來,确實不一樣。
此時擺在角落,緊靠着地龍的一個個疊放這的陶罐,就是白花花的銀子,柳爻卿說是自個兒留着喝,哲子哥一點意見都沒有。
“卿哥兒,卿哥兒。”外面興哥大聲喊着,卻沒有推大棚的門。
這個大棚不允許人随便進出,就是柳爻卿也不會随便進出,一來是裏頭的熱度得有保障,二來是不想叫旁人看到裏頭的東西。
就是自家人,柳爻卿也沒說桃兒釀就是在大棚裏釀的,玉米的存在也沒說過。
打開第一道門到大棚最頭上的房子裏,柳爻卿搓了搓手,沖着正在燒火的老哥兒點了點頭,這才打開第二道門出去。
“啥事?”興哥這些日子除了跑腿就是在煎餅作坊那邊幹活,這會子突然跑過來,身上還穿着圍裙,急火火的模樣,柳爻卿心中一動,問,“可是家裏出事了?”
“是哩,正哥來找我,說是牛老頭來跟咱阿爺喝酒,到晌午吃飯也沒走,後頭牛老大三兄弟也來了,坐在飯桌上要一塊吃飯,說是家裏沒有做飯的。”興哥一臉擔憂地說着,“卿哥兒,咱們咋辦啊?”
就隔着一道門,裏頭的老哥兒聽到了,動作就是一頓,想要出去。
結果就聽到柳爻卿說:“咱們叫上人去瞅瞅,他們要是鬧事正好,我好收拾他們一頓。”
說着,柳爻卿跑進來叫上哲子哥一起,又去柳五叔家裏叫人。
“卿哥兒,這個事怕是出頭的不多……”柳五叔想了想,單獨把柳爻卿拉到一邊,低聲說道,“牛老頭到底是長輩,上回叫他和離,已經可以了。做人做事留一線,以後難免遇到別的事兒。”
這就是老人的做人智慧,甭管幹什麽都不會趕盡殺絕,況且這次牛老頭去找柳老頭,到底是柳爻卿的爺爺,村裏人要是急哄哄的去了,往後柳爻卿還不知道咋想。
也明白柳五叔的意思,柳爻卿板着臉道:“在我眼裏,只有通情達理之人,和是非不分之人,即便是長輩,若是做了糊塗事,那也別想通融。五叔,我明白你說的意思,可我這人眼裏容不得沙子,以前是沒能耐,現在既然有了能耐,自然得管。”
“牛老頭若是真為老不尊,用不着村裏人動手,我就會直接動手。五叔,麻煩你把人召集到我家外面,就當看個熱鬧,給我壯壯膽氣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柳五叔終于是點了頭。
他當了大半輩子裏正,自認為把世道看的通透,卻還是叫柳爻卿給教了一回如何做人,想想牛老頭一家平日裏做的龌龊事兒,這會子柳五叔竟是也少有的熱血。
許多人都聚集在柳家門口,柳爻卿和哲子哥進了上房,瞧着牛老頭和牛家三兄弟光棍無賴的圍着桌子坐着,瞪着眼叫李氏把飯菜端來。
“阿爺,你咋叫他們進門的?”柳爻卿看了眼大房那邊,繼續說,“大伯、大伯娘,忠哥、正哥和明哥不都在家,咋就叫人進了門呢?”
柳老頭滿臉尴尬,人自然是他讓進來的。
自從和離後,老哥兒和寶哥兒就搬到山上,再沒在村裏露過面,聽說還領了很重要的活計,每天都跟柳爻卿一塊兒待在大棚裏,旁人根本打聽不到什麽。
牛老頭一輩子被老哥兒伺候慣了,下地幹活不行,拾掇飯食也不行,下頭三個兒子更是如此,家裏沒了哥兒拾掇,就只能把糧食放到鍋裏煮,菜葉子也放進去,出鍋撒一把鹽,就這麽吃着。
連續吃了好幾天,牛老頭終于是忍不住,出門就到了柳家門口。
家裏沒個拾掇的,柳老頭就叫牛老頭進來,喝點熱水,說說話還成,卻不曾想牛老頭回頭就叫他三個兒子也來,賴着不走了。
似笑非笑地看着柳老頭,柳爻卿閑閑的開口,“今兒個若是我不來,阿爺莫非打算養着這四個不要臉的漢子不成?”
“還不是你叫他們家和離。”柳老頭陰郁地開了口。
“喲,阿爺這是在怨我啊。寶哥兒要是再留在牛家,怕是命都沒了,我救人命,咋地還有錯了?”柳爻卿冷下臉,一字一句道,“只要是人,我就一視同仁。不像阿爺,覺得寶哥兒挨打挨餓是對的,罔顧人命。這樣的事阿爺以後可千萬別叫旁人再知道了,要不把老柳家的臉都丢盡了。”
一個孫子輩的,還是個哥兒,這會子明晃晃的當着全村人的面敲打柳老頭的臉面,把他的臉皮狠狠地撕下來放在腳底下踩。
踩完了,再戳破了,叫他流血。
“哲子哥,咱們去把大伯拉出來。”柳爻卿沒去管牛老頭。
兩個人一塊兒踢開大房的門,裏頭柳全福、小李氏、忠哥,還有魏氏都在。柳爻卿把他們一個個推出來,叫他們站在上房門口。
柳全福一臉的晦氣,今天他就是睡了個懶覺,沒出去,結果就叫堵在屋裏了。
“阿爺,我今天要送這四個人去衙門,你點頭吧。”柳爻卿見着柳老頭皺眉,似是要反駁的樣子,就笑了笑說,“不過要是阿爺以後打算養着這四個人,那我現在就回去,從此以後再不管柳家的事兒,咋樣?”
現在三房的屋裏還有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像是衣服、重要的木櫃等等,都叫柳爻卿搬到山上,那裏的屋子更大更寬敞,地上鋪着光滑的地板,進門都得另外換鞋才行。
厲氏是相當喜歡住在山上,每天去煎餅作坊那裏幹活,忙得腳不沾地,柳全錦還在養傷,卻也沒說自個兒回來住冷冰冰的炕。
興哥還是和柳爻卿一個屋,依舊是盤的炕,比現在三房的屋裏更大更暖和,屋裏十分幹淨,興哥也沒說過回來。
村裏那麽多人看着,要是這會子柳老頭搖頭,那他真是太不識好歹。
到底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哪怕是明明心裏不樂意,卻還是不得不點頭。
得了準信,柳爻卿就拿出繩子,哲子哥上去扭着牛老頭,把胳膊扭到後面,柳爻卿利落的綁起來。牛老大瞧見了,瞪着眼,怒道:“你們幹啥,憑啥綁我爹!”
牛老二更是跟暴怒的牛似的,他見着柳爻卿說道柳老頭,還以為這回柳爻卿怕了他們家,正捉摸着要不要坈些銀錢,結果哲子哥就動了手。
見着牛老二目露兇光的撲過來,哲子哥擡腳踹上去。
牛老三腿腳不方便,也沒跑,拿着板凳就要往柳爻卿身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