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想換座位

第6章

兩人前後腳從教室取了書包，一人一個方向地朝車棚走，很自然地又在校門口碰上了。

司徒碩推着車，夏磊則夾着滑板。

夕陽的餘晖映在少年人的臉頰，金燦燦的，像是圈上了一層帶絨毛的光暈。

“你這車……”夏磊把滑板撂到地上歪着頭看司徒碩的車輪，後車帶扁扁的明顯是被人紮破了。

“沒事，我認識一個老熟人可以打8折。”司徒碩笑笑，用腳外側撞了撞車架，繼續往前推。

夏磊右腳踩在板上，左腳跟着司徒碩的速度一下下地點着，并不急着往前滑。

“謝謝！”突然，司徒碩低下頭，兩手緊握住車把不好意思地說了一聲。

他當gay這麽久以來，夏磊是第一個肯沖出去為自己在公共場合說話的人，這事兒他挺感激的，雖然不排除這是另一個gay的自我保護，畢竟那人上課的時候還偷看耽美小說呢。

“沒事兒，”夏磊腳下加快速度，身子前傾，利用慣性沖了出去，在距離司徒十來米的地方做了一個跳躍翻板兒的動作又滑了回來，“我從小就是活雷鋒！”

司徒碩有點兒被夏磊一呼撸毛就開始顯擺滑板技巧的做法驚到，強作鎮定地扶穩了車把繼續往前走。

“你家在哪兒？”夏磊又滑了一圈繞回來問司徒碩，語氣細膩溫潤，較以往簡直可以說是轉了180度的回頭彎。

“嗯？”司徒碩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難道這個疑似gay的小子對自己有什麽想法？

“我是說車壞了推回去挺麻煩的，你家要是遠的話可以先把車放我家，我家離這兒三站路，小區也有修車大爺。雖然不打折，但比你這麽推着走一路的應該要好一些。”夏磊說着又繞了一圈。

“哦，”司徒碩停下腳步，怪自己自作多情。不過夏磊給的這個建議應該算是最合理的了，“要是不麻煩的話……”

“沒事兒，”夏磊猛地轉身，踩着滑板沖向司徒碩，在對方眯起眼睛準備閃身的時候一把抓住車把手，“行了，車我帶走，你去搭公交回吧！”

司徒碩兩手維持半握狀，目瞪口呆地看夏磊踩着滑板拉着自己的車從路口右拐，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這家夥原來是個說一不二拉着人家車就走的行動派嗎？

不用騎車人是輕松了，可在堵車如家常便飯的晚高峰回家卻比往日整整晚了一個鐘頭！

司徒碩進門，書包甩進沙發裏，從冰箱裏取了盒果汁猛喝，無意中瞟到牆上的日歷寫着“9月30日”。他猛然想起，第二天就是十一了，這次國慶和中秋連在一起過，一下就要放八天假。

他要八天見不到自己的坐騎？還是說……司徒碩捏着果汁盒窩進沙發裏，突然覺得事情有些微妙。

他打開手機查看通訊錄，突然想起來班裏一個多月，還從來沒有加過夏磊好友呢。于是他只好翻開班級群，點開群成員尋找。

完了，一眼望去全都是中二氣息濃重的昵稱和頭像，竟然沒有一個是真實的。這群是班主任老楊讓建的，說是平時交流學習用，可除了老楊自己定時往裏面分享高考信息和心靈雞湯，壓根兒每人在裏面說過話。

司徒碩的微信昵稱叫“光年”，其實也夠中二的，因為第一次知道這是長度單位而不是時間單位的時候猛吃了一驚，從次以後就愛上了這個詞，立刻拉來當網名。

他逡巡一圈突然覺得一向二得出彩的夏磊，丢在七班的人群裏其實也就那麽回事兒，總之就是沒有一眼望到。

他返回主界面，無奈地在群裏發了條信息：“請問夏磊的微信號是哪個？麻煩幫我圈一下，謝謝！”

信息一發出去，群裏依然風平浪靜，可司徒碩的微信通訊錄卻立刻亮了起來。點進去看已經有一排請求添加好友的信息，還都很自覺地備注了姓名。

司徒碩一邊點“同意”一邊兒改備注，到了第七八個的時候，愣了一下。那是一個陽光普照田徑場的頭像，塑膠場地上白色的起跑線明明很顯眼的，剛才怎麽就沒看到呢。

司徒碩看着名為“星際碎片”的備注上寫“找我何事？”嘴角不由咧出一個弧度，“磊”字拆開可不就是小石頭嘛，小石頭可不就是星際碎片嘛，這人腦袋也不是完全抽嘛。加了好友回：“修車多少錢？我發你紅包。”

星際碎片：“車推回來才得知樓下大爺被女兒送去旅行了，估計過完節才回來。”

光年：“那我車怎麽辦？今天我也忘了放假的事兒。”

星際碎片：“我已經在網上訂了車帶，發了順豐，估計明天下午能到。”

光年：“你要自己修？”

星際碎片：“試試呗，不行你再推回去找你那個打折的大爺？”

司徒起身抓了抓腦袋走到窗邊兒，老劉修車鋪的門也關着，這年頭修車的大爺都這麽緊俏了嗎？

光年：“那你發個定位過來，明天我去你家一起修。”

星際碎片：“行！剛好明天我家沒人。”

沒人？司徒碩盯着最後兩個字汗毛豎立。要知道這人……哎算了不考慮那麽多，看着他為自己打了一架，還主動幫忙修車的份兒這麽琢磨人家顯得很不仗義。

司徒說對夏磊分享過來的地址回了一個“ok”的手勢，轉身把果汁盒丢了。天已經蒙蒙黑，老媽還沒回來，也不想打電話去打擾她工作，索性從冰箱裏找了點面包什麽的湊合一下。

他記不起這是湊合過的第幾頓面包晚餐了，反正自從老媽和老爸離婚以後，他就一直沒吃過像樣的飯菜。不是方便食品就是外賣簡餐，方圓幾公裏的店挨個吃了幾遍，哪家油多哪家鹽重哪家換了大廚，聞聞味道就知道了。

司徒碩嘆了口氣，腮幫子裏鼓鼓囊囊塞着面包，提起書包回自己卧室。打開燈掏出習題冊，拿出鋼筆在紙上勾勾畫畫。一張重新拼起來的全家福扣在桌面上，他翻開看了一眼繼續算題。

……

司徒本想着第二天下去再去夏磊家的，沒想到那人大中午就發來信息說車帶到了。

心想這快遞是同城的吧昨天大晚上下訂單第二天一早就到了。連忙起身收拾收拾出門。

夏磊家在距離五十五中以東三站路的地方。小區很新，是夏磊老媽的單位自建樓，全都是複式的。他家剛好在一樓還帶個小花園。

司徒跟夏磊直接到了小花園裏。車已經卸掉了後輪，安靜地躺在一邊。被卸下來的車輪擔在一個小板凳上。

夏磊走過去，帶上勞動手套，抓着車胎使勁兒地捏。

他說：“我看過修車視頻了，第一步是把車帶捏扁，然後用工具把車帶扒開……”

“視頻？你這是現學現修？”司徒碩連忙打斷夏磊的話，看着對方呼哧呼哧地按着車胎幾乎都要按變形。

“呃……”夏磊停下，隔着手套抓抓腦袋有點兒不好意思地點頭，“反正給你修好不就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