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淩柔想了好多,雖然自己來自于現代,可是在這個破落的村子裏,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也不會什麽種樹啊種草的本領,想着以頭腦制富,幹脆是沒影兒的事情。
分析來分析去,只能憑借自己是女人這一點兒,嫁人吧。
嫁人省事,只靠夫家養着就行了。
嫁個窮人,還得愁吃和穿,嫁個富人,拿村裏老大娘的話說,做個妾都是福分了。
做妾,最好是做個大戶人家的妾,哪怕有妻妾鬥争,就憑自己的腦子,不至于混得太差。
嫁到大富大貴之家,淩容就有能力用好醫好藥吊着老母親的命,老母親可以在生命的終點之前享享福。
錢金銀家,是特別富足的大戶人家,據說是當今皇後的親戚。這樣的皇商,家裏的生活肯定富貴無比。哪怕是做個妾,估計也挺享福的。
淩柔打算再努力一把。
隔天,淩柔将老娘收拾利索,便出了家門。臨出門前,她也學着那花臉侍衛的樣子,将自己的臉上來了三道灰,經常往外跑,低調些總是好,起碼少惹事。
還是在那家茶館,淩柔邊喝茶水邊聽人家侃大山。
茶館是什麽地方,就是城裏小道消息散布最快的地方。
人們你一言我一語,沒一會兒就把最近的消息給談論得差不多。
“哎,聽說沒,最近華王也到咱這裏來了,聽說是體察民情,具體不知。”
“你可曾見過華王?”
“只聽說華王分外俊美,卻無緣得見哪。”
“對了,錢家大少爺最近要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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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是哪家姑娘?”
“據說是李将軍家的三姑娘,三姑娘願意下嫁,也是錢家的幸事啊。”
“聽說錢大少爺剛才去旁邊的首飾鋪子了,好象是替李姑娘選首飾。”
淩柔一聽,立馬起身,跟茶館老板說了一下,找地方洗了把臉,将臉上的灰塵洗淨,又攏了攏頭發。
出了茶館,淩柔打算去來場偶遇。
急裏忙慌的趕到首飾鋪子門口,淩柔就看到錢家的馬車,這心裏算是放下了一半。淩柔這副灰蓬蓬的打扮,估摸着也不好意思進那首飾鋪子。淩柔就打算在路邊轉悠着等一下。
路邊有一賣雜貨的,臨街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放着各色小玩藝。
淩柔就佯裝想買,在那兒挑挑揀揀。
忽然聽到遠處一聲大喝“讓開,讓開”,緊接着就是一路鐵騎噠噠而來。所經之路,灰塵飛揚,路人吓得紛紛躲避。
淩柔所站方向正好是鐵騎經過之地,眼看鐵騎越來越近,淩柔吓得就地一蹲,直接鑽到了雜貨鋪的桌子下面。
等噠噠聲過去,淩柔撇頭瞅了瞅,鐵騎已遠去。遂伸出手來,打算從底下爬出來。
可這手剛一伸,一只大腳就毫不留情的踩了上來,疼得淩柔撕心裂肺的“哎喲”了一聲。
腳的主人聞聲停了下來,駐足一看,白得晃眼的一只小手被自己踩在了腳下,腳的主人立馬挪開。
淩柔疼得眼淚不由自主的往外崩,她呲牙裂嘴的從下面往外拱,拱出來後,她臉上已經眼淚鼻涕糊了一把,她淚眼迷蒙的看向始作俑者。
花臉侍衛?!
淩柔覺得自己點太背了,這男人是不是跟自己有仇?
上回見了他,自己磕破了腳後跟,圖省錢,連藥也沒塗,現在還沒好呢。
這下倒好,差點把這小手廢了。這手要廢了,自己還有活路嘛!
淩柔活動了一下手指,還好還好,骨頭沒事。
花臉侍衛依舊是一臉的花裏胡哨,眼睛裏往外迸發着森森冷意,雖然穿着尋常侍衛的衣裝,可淩柔卻有一種錯覺,這人是高高在上的。
淩柔用衣袖抹了一把臉,用手指着男人控訴,“你,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男人未回話,擡頭看了一眼首飾鋪子,淩柔也随着他的目光轉頭,錢大少爺正掀開門簾往外走。
倒底是富貴少爺,通身的衣着老遠就散發着華貴的光采,相貌也不錯,不似渾身銅臭氣息的商人,倒有點兒儒雅的味道。
淩柔對錢大少爺的印象還是蠻好的。
錢大少爺朝路邊走來。
花臉侍衛直接拽着淩柔的胳膊,确切的說是拎着她,急匆匆朝前走,走了一小段路,又直接閃進了路側的一條小巷裏。
淩柔被迫跟着他走。
走到無人處,男人松了手,側手而立。
淩柔跺了一下腳,一條黃毛大狗忽然從兩人之間飛奔而過。
淩柔吓了一跳,直接貼牆站好。
男人一言不發,似木樁子般站在那裏。
淩柔緩口氣,打破沉默,“花臉大哥,你幹嘛把我抓這兒來?”
“你有什麽目的?”男人聲音沉沉的開口。
男人的目光如山般壓下來,淩柔忽然覺得自己的謀算有些龌龊。
她迎着男人的目光吶吶開口,“我又不是壞人。”
小巷裏人不多,空氣相對安靜,淩柔在男人的臉上發現了新問題。不由得把內心的想法訴諸于口,“你,這張臉,其實細看下來蠻不錯的,你這油彩塗得太沒品。換我塗的話,肯定比現在英氣。”
淩柔臉上還有殘存的淚痕,今天沒有頭巾包住頭發,只是用線繩束好,攏在腦後。
瘦小的身體被有些肥大的灰色衣服包裹着。右手因為男人的踩踏,此時已略顯紅腫。
淩柔看了眼可憐的右手,想索要賠償,又覺得上次的十兩銀子已經是不小的數目,再開口有些不厚道,只好可憐巴巴的舉着右手。
男人從懷裏拿出了銀子,這次沒有丢到地上,直接送到淩柔的右手邊,待淩柔接過,男人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淩柔把銀子揣在懷裏,心裏喜滋滋的,這手傷得太夠意思了。
在回家的路上,她歪着腦袋考慮,這人是什麽身份,這身上的銀兩夠方便啊!
兩次的銀子加在一起,對于普通的農家人來說,一時半會兒不愁生活了。
淩柔一時想不到以後要怎麽生活,但是想到郎中說的話,還是緊着眼前的,在母親生命最後的時光好好陪陪她。
雖然淩柔抓了中藥,但正如郎中所說,沒有什麽大的緩解,老人還是不太能吃東西,身體狀況依然呈下降的趨勢。
過了一兩個月,淩柔又找郎中來看了一回,郎中臨走時輕輕搖了搖頭,淩柔知道老人命不久矣。
這時候的淩柔早沒有其他想法了,雖說這個娘親跟自己沒啥感情,但自己的身體終歸是老人唯一的血脈。淩柔想讓她離去時能安祥一些。
淩柔在跟她閑聊時,問她喜歡做什麽事情,老人想了半天,竟然是想到街上走一走。
想想也是,自生病後,老人一直卧在炕上,從未出過門,外面啥樣子,已是好久未看到了。
淩柔跟村子裏的人,經過一兩個月的相處,也大約有些熟悉了。
她跑到前院張嫂子家借了一輛推車,回到家裏,将母親搬到推車上,母親太瘦了,渾身也就是皮包骨,淩柔這麽瘦弱的身子,不用別人幫忙,也能湊合着抱起來,雖然吃力,但也能抱動,可見老人體重之輕。
淩柔推着老人滿街晃悠,見到相熟的老人,淩柔就停下,讓母親與人閑聊會兒。
出門的時候,淩柔也存了點兒心思。把前幾日去城裏買的吃食帶了一大包放在車上,有人跟母親聊天,她就順手包上一小包遞上去。嘴裏客氣的說着讓人家拿回去嘗嘗。東西雖然不多,但鄉裏鄉親的,總歸不好冷着臉離開,也就耐着心與淩柔母親聊一會兒。
有人陪着聊天,不知不覺天就晌午了,老人聊得很開心,雖然有些累,但精神狀态還好。淩柔就推着老人往回走。
在離家不遠的地方,碰到了鐵柱。淩柔多少有點兒不好意思。之前淩柔還是拒了這樁婚事。鐵柱家,窮不說,人口還多,淩柔沒那種信心過好日子,索性直接拒了。
鐵柱看到淩柔吃力的推着推車,便直接上前,朝着淩柔母親打招呼,“大娘出來啦,我推您回去吧?”
老人看自己女兒推了一上午,也确實累出了滿頭的汗,也就順勢點點頭。
淩柔讓開身子,鐵柱強壯的身板往那兒一站,推起車子跟玩似的。
女人跟男人,實在是沒法比。
鐵柱将老人推進院子,又主動幫忙将老人抱回炕上。
淩柔客氣的出來送他。
鐵柱低頭走到門口,站在門口,吭哧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了一句話,“妹子,我有的是力氣,只要跟了我,絕對不讓你吃苦。你再想想。”
說完,也不看淩柔臉色,直接跑了。
這是什麽情況?男人直接上門表白了?
淩柔有些哭笑不得。
晚上,淩柔又想吃餃子了,便又開始拾掇着包餃子。和好面,調好餡,淩柔打算端上炕,一邊跟老人聊天一邊包餃子。
可等她将面板放到炕上,發現老太太安靜得有些異樣,她趕緊上炕去查看老人的呼吸。
老人,去了!
最後的表情和緩而平和。
淩柔大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