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淩柔小心的趴伏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探頭向下邊看去。
石頭下面是一極一極的石板路,石板路的下面是美麗的桃花林,燦若繁星的桃花點綴其間,映襯得山野風光無限美好。
須臾,遠處有幾人拾階而上,打前頭之人,是一打扮極其富貴的公子,邊走邊欣賞山林的景色。
待人影慢慢靠近,淩柔松了松包頭的布巾,翻身一躍,稍頃便已側坐到下面的石階上。
布巾滑落,長發披洩,淩柔正待做出一個我見猶憐的表情,只覺身體瞬間騰空,待反應過來時,人已回到巨石後。不同的是,身後多了一名陌生的男子。
淩柔被男人用力按壓在懷裏,嘴巴擠在他的胸間,發不出聲來。
一起一落,迅速快捷,拾級而上的幾個人渾然不覺剛才發生了什麽,繼續悠然前行。
片刻之後,男人松手,淩柔大口大口呼吸,待平複過來,遂擡頭看向陌生男子。男子身姿偉岸,劍眉星目,臉上不知塗了什麽東西,好似各色油彩般,讓人看不出其本來的面目。身上衣服則是普通的侍衛打扮,看樣子應該是某大戶人家的侍衛。
淩柔長發披散,雖然身着灰色布衣,但更加襯得膚如白雪。她沒好氣的打量了對方幾眼,後退幾步,問:“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男人眼神淩歷,“你又是何人?”
淩柔正待回答,只覺腳跟有些刺痛,似乎是剛才起落之間受傷了。
她坐到地上,低頭撩起衣裙,脫下鞋子,發現腳後跟的襪子已透出些殷紅,她無所顧忌的脫下襪子,腳後跟果然被蹭破了一小塊皮,她膚色本來就白,相較之下,紅色的血跡顯得更加獰猙。
莫名來到這個世界的淩柔,早忘了古人的男女大防,她直接将腳踝擡起給男人看,
“你看,你看,要不是你,我至于受傷嗎?”她一邊晃着腳丫一邊控拆男人,“你得賠銀子給我,否則沒完。”
花臉侍衛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直接從懷裏摸出一塊銀子擲于地上,轉身而去。
淩柔一看到銀子,眼睛立馬一亮。她蹦跳着過去揀起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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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兩?!這花臉侍衛一準是個傻子!
淩柔将銀子揣在懷裏,樂得合不攏嘴。
這時候的淩柔也就顧不得自己原來的計劃了,趕緊利索的穿好襪子、鞋子。腳步如飛的往家趕。
淩柔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這個莫名的地方。明明之前的日子自己還在忙活着找工作,不停的面試再面試,正感覺心灰意冷的時候,一覺醒來便到了這裏。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都感覺自己是在夢裏,花費了很久的時間才接受了現實。
她現在的家太窮了,屬于真正的家徒四壁,家裏除了淩柔以外,還有一位病重的老母親。
老母親不知道是什麽病,消瘦得快脫了形,淩柔感覺很心疼,用家裏僅有的一點兒米熬了粥,一勺一勺的喂給老人,老人邊喝邊流眼淚,嘴裏艱澀的說着:“柔兒,你要好好活着啊!”
聽得淩柔都想掉淚。
即來之則安之,淩柔得想法子活下去。
她去河邊洗衣服,向旁邊的老大娘拐彎抹角的掃聽。
老大娘不知眼前的孩子換了芯兒,還是巴拉巴拉的說。
掃聽下來,淩柔就有些明白了,之前的淩柔唯唯諾諾的,成天待在家裏不出門。原來父親在的時候,父親出點兒苦力養活家裏,後來父親出了次意外死了,母親感覺生活無望又病倒了。淩柔就成天在家愁得不知怎麽好,前幾天村裏的二流子經過她家門口,說了幾句流裏流氣的話兒,這姑娘就再沒出過門。
估摸着就是這麽着,那姑娘才沒了,而現代的自己好巧不巧的來了。
可這麽個現狀,沒地沒能力的,讓人咋活?
繡花不會,做衣服不會,做飯也不是把手,小身板瘦得跟麻杆似的,渾身擠不出把幹活的力氣,淩柔徹底愁了。
老大娘倒是給她出了個主意,她今年正好十五,可以嫁人了,只要淩柔同意,老大娘找人幫她打聽戶人家。
打聽回來的結果,就是村裏的鐵柱,也是家裏窮娶不上媳婦,只要淩柔肯嫁,願意給她娘治病。
淩柔低頭不吱聲,老大娘就勸她,“柔兒啊,你們家這情況,也不好找人家。你想攀那錢大少爺那樣的,也沒那福氣不是。錢大少爺哪怕是在路上相中你了,你也頂多是個妾的身份,跟了鐵柱,好歹只你一個婆姨,知足吧。”
淩柔最後還是說考慮幾天再說。
到這會兒淩柔就有點兒絕望了,窮家搭上窮家,這日子一樣不好過。老娘這病急需錢來治。最好想個妥貼的法子。錢金銀最近在找媳婦,自己能争取個妾的位置也不錯,好賴不用為活着發愁。
夜晚,她洗好澡對着鏡子細瞅瞅,其實仔細端詳下來,這小模樣也還過得去。
決定好,淩柔就開始行動。
淩柔去城裏的茶館裏聽人侃了幾天大山,得知錢金銀過幾天要來村頭的桃花林欣賞桃花。便折回家裏做準備。
家裏太窮,象樣的衣服是沒有的,也沒有錢去置備。淩柔只能把心思花在頭發和臉上。
頭天夜裏,淩柔将臉洗了好幾遍,又把頭發洗了又洗。
第二天早上,淩柔用幹淨的布巾将頭發虛虛的攏好。然後就緊趕慢趕的來到桃花林這邊候着了。
淩柔的計劃其實還好,她就打算在這條必經之路上制造一場偶遇,不小心摔倒在路邊的窮家女子,長發披洩,楚楚可憐,錢金銀說不定心一軟就收留了。
可誰知半路殺出個花臉侍衛,須臾間便壞了自己的計劃。好在,這傻大個竟然丢下十兩銀子做為賠償。
對淩柔來說,十兩銀子就是巨資啊。
淩柔跑下桃花林,打聽了村子裏郎中的住處,便直接過去了。
她不知請大夫要多少錢,進去之後,郎中正在給一名老者摸脈,淩柔等了一會兒。
給老者摸完脈,郎中起身開了藥方,讓老者到城裏的藥房去拿藥。
淩柔等郎中跟老者說完,輕輕走上前,問了大夫聲好,說:“我母親不能動,能不能麻煩郎中先生到我家裏走一趟?”
郎中倒沒客氣,直接說:“出診一次,一百文。”
淩柔心說挺便宜,便拿出一兩銀子,說:“先生不放心的話,就先拿了診金吧。”
郎中沒料到淩柔能拿出錢來,态度便立馬變得和緩了許多,直接跟着淩柔出診。
郎中坐在床前替淩柔母親摸脈,過了一會兒,招呼淩柔一起去了外間,郎中臉色有些沉重,低聲對淩柔說:“不用治了,準備後事吧!”
淩柔有些不甘心,有些哀求的語氣問:“郎中先生,您能不能開副方子,哪怕是緩解一下症狀也好。”
郎中嘆了口氣:“若是富貴人家,好醫好藥吊着,約摸着還能活個一年半載,不用藥的話,估計也就是一兩個月的光景。我給你開副方子,不過作用不大,用不用在你。”
郎中開了方子離開。
淩柔進屋安撫老母親,“娘,郎中給開了方子,說你吃了藥就會好。”
老人眼裏閃出光亮來,有些顫微微的拉住淩柔的手說:“好,好,太好了。”
淩柔不忍看老人滿懷希望的神色,轉過身子說:“我這就去抓藥。”
老人吃力的問:“柔兒,你哪來的錢買藥?”
“我去做工賺的,娘就放心吧。”
淩柔去城裏抓了藥,又買了點肉、菜和面,所幸城裏離村子不遠,她費了把力氣才将這些東西拿回家。
回到家只覺渾身疼得快癱軟了。
歇了一會兒,淩柔就開始用只小爐子熬藥,又在大鍋裏熬了點兒粥。接着活面、垛餡包餃子。
在現代的時候,淩柔就特別喜歡吃餃子,到這兒生活了幾天,連頓飽飯沒吃,淩柔覺得自己現在能吃上兩大盤餃子。
等藥熬好了,淩柔就端給老人家喝。老人家對生命的渴望太強烈了,近乎是虔誠的把藥當成了仙湯一樣的喝了,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對生命的渴望。
淩柔也是個心底軟和的人,她這幾天一直細心的照顧這個娘,給她端屎端尿,沒有絲毫芥蒂,侍候別人肯定是不樂意,可是侍候這麽個将死的老人,淩柔心裏倒挺平和的。
等飯都做好了,淩柔就一起端到了炕上,将她娘往裏挪了挪,先用勺子喂了老人小半碗粥,又把餃子用小勺整成兩半,一半一半的喂給老人。
帶着肉香的餃子,老人吃了足足三個,身體不好,想吃也吃不下了。只好朝淩柔擺擺手,說:“吃不下了。”
淩柔這才開始大快朵頤。
老人就坐在旁邊看着,許是吃了飯,身體多少有了點兒力氣,老人說起話來也不是那麽吃力了,她悠悠的說:“柔兒啊,你什麽時間學會做這飯了?娘怎麽一點兒不知道?還有這肉,太貴了。”
淩柔不想跟老人解釋太多,便模糊的說:“你病着,我一個人慢慢就跟人家學會了,還有,我能賺錢,你想吃肉就吃,別操心這個,家裏有我呢!”
這個時候,淩柔心裏就比較感激那個花臉侍衛了,如果沒有他,自己吃頓飽飯都是奢望,幸虧有了他的十兩銀子,自己一時半會兒不用愁沒飯吃了。
可這往後的日子還是得打算,不能坐吃山空,得有長遠打算才行啊。
吃飽喝足的淩柔就坐在門前的臺階上發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