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吃糖
張麗娜拍掉江宛白往果盤裏伸的手。
“果凍這種東西少吃一點,都是膠。”張麗娜看她一個接一個停不下來,“怪不得不長肉,自己住是不是天天吃零食不好好吃飯?”
江宛白不做反駁,又從衛衣兜裏掏出來一顆果凍。
有一種不好好吃飯,叫做媽媽說你沒有好好吃飯,江宛白又是吃不胖體質,就算她身上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她真的有好好吃飯。
張麗娜:“……”
張麗娜直接拿了她手裏的果凍,從果盤裏拿了一顆糖放進她的手裏,“不許再吃果凍了,先吃顆糖,我去做飯。”
江宛白手裏捏着那顆糖,站起身,“媽我幫你吧。”
“去去,別來添亂。”張麗娜推推她,壓低聲音道:“帶你男朋友去樓上轉轉,看看相冊什麽的。”
“哦”江宛白看着張麗娜離開的背影。
張麗娜女士雖然離開了,但是餘威猶在,江宛白不敢不遵守,只好對着高景行招招手,“走吧,我們去樓上。”
江宛白走在高景行前面,低頭拿出手心的糖果,淡藍色,薄荷味。
是高景行身上的味道,清甜中帶着微苦,還帶着薄荷的清香。
江宛白将薄荷糖收回手心,思索着怎麽将張麗娜女士的吩咐搪塞過去。
看到琴房緊閉的房門,江宛白靈機一動:“你喜歡鋼琴嗎?我彈給你聽?”
“好啊。”
房間整潔幹淨,在正中央放着一家黑色的三角鋼琴,被白色的蕾絲罩起來,房間特地做了隔音的材料,牆面也凹凸不平。
江宛白将罩子掀開。
因為工作忙,她已經很久沒有彈過鋼琴,手生了不少。
江宛白活動活動手指,試了試音,“你想聽什麽?”
高景行的視線在她那細白的手指上,蔥白玉指,指尖帶着點點粉色,一看就是一雙适合彈鋼琴的手指,“沒有琴譜,你背下來了?”
“那當然,我大師級別。”江宛白自誇。
“哦?”
高景行在八歲的時候,為了學鋼琴,上了茱莉亞音樂學院的少年班,後來師從鋼琴大師卡特,但是高景行對鋼琴只是興趣,沒有想要深造的想法,就到此為止。
他突然好奇江宛白的大師級別是什麽水平。
“那彈你喜歡的。”
“好。”
江宛白點頭,自信滿滿的将手放到琴鍵上。
細白的手指在黑白鍵上滑動,響起熟悉的旋律。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高景行:“……”
江宛白毫無所覺,伴随着旋律唱出了聲音。
她唇角微微上揚,指法并不專業,雙手在黑白色的鋼琴鍵上歡快地跳動,眼睛彎彎,像是沾了糖霜的布丁,甜膩膩的醉人。
高景行的視線不自覺被吸引過去,目光落在她鮮活的臉上,目光微微柔和。
一曲畢。
江宛白帶着笑意看過來,眉眼彎彎,在陽光中瓷白的皮膚染上金黃,甚至能看到臉頰上細小的絨毛。
“這可是我十幾年的鋼琴水平,怎麽樣,好不好聽。”
“嗯,好聽。”
“那是。”江宛白腳尖抵在地面上,愉悅地動了動腿。
可是沒等江宛白得意多久,高景行語氣慢悠悠地說道:“十幾年就練了這一首?”
“……瞎說什麽大實話。”
被高景行無情戳穿,江宛白惱羞成怒:“你行你上啊。”
高景行斜靠在窗邊的牆壁上,陽光從他的臉側越過,整個人在陽光的陰影裏,身體後傾,只能看到兩片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
“怕你自卑。”
“不可能。”江宛白從小就沒有音樂細胞,在江建華的鞭策下,艱難困苦才學會這麽一首,她還打算吹一輩子來着。
她不信高景行會彈鋼琴比她彈得還好。
高景行一個吊外面擦玻璃的,和彈鋼琴怎麽看怎麽不搭。
高景行從陰影中走出:“換我來試試。”
江宛白起身,把位置讓給高景行,推開兩步在不遠處看他。
高景行從陰影中坐到陽光裏,微微垂下的睫毛接住了陽光,在眼睑落下一小片影子,背脊挺直,雙手放在黑白琴鍵上,手指修長。
從他坐到鋼琴前的那一刻,整個人的氣場仿佛發生了變化,是在熟悉事物面前的自信,和江宛白的小打小鬧完全不一樣。
高景行微垂着眼睛,按下第一個鋼琴鍵,連貫的琴聲次第留出。這是一首慢調的曲子,優美的音符在半空中纏繞、碰撞,婉轉又纏綿,帶着綿綿的情意,仿佛是一個少女在訴說一段溫暖的情愫。
江宛白聽懂了,又好像沒有聽懂,在旁邊呆呆的看着他。
直到鋼琴的聲音消失。
結束了。
高景行擡頭看她,仿佛被曲子感染,他的視線溫柔又甜膩。
江宛白心裏一緊,下意識攥緊了手,糖果包裝的邊角鋒利,嵌入皮肉,疼痛将江宛白喚回神志。
他站起身,向她走來。
江宛白下意識後退一步,目光躲閃。
他的黑色襯衫在陽光下吸足了熱量,像個溫暖的大火爐向她靠近。
高景行聲音低沉:“我……”
江宛白像是被燙他的懷抱到似的,跳出高景行的懷抱,跑出了琴房。
她從琴房沖出來,噔噔蹬跑下樓。可能是因為剛剛跑得太快的原因,她面紅耳赤,胸口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一樣,一直砰砰跳。
留下高景行一個人呆在琴房裏。
高景行抱了一個空,眼睜睜看着她跑出去,不悅的抿抿唇。
還生氣呢?
江宛白走出去之後,聽到門外傳來聲音,往外走去。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站在車旁邊,有兩個人在從車裏往外搬東西,而且,在汽車外面已經堆了不少的東西了。
“這怎麽回事?”江宛白過去問,“這是誰的東西啊?”
張麗娜正站在江建華旁邊,看到江宛白出來,拉着江宛白,語氣帶着點責備,“還裝不知道?你帶男朋友回來不跟我們說也就算了,人家買這麽多東西回家,你怎麽也不攔着點?”
“???”
江宛白:“誰?”
“別裝傻。”張麗娜偷偷指了指那個西裝男,“那人說他的小高的助理呢。”
“啥?”高景行的助理?怎麽可能?
張麗娜看她一問三不知的模樣,沒好氣地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哎呀,小高出來了。”張麗娜立馬舍棄江宛白,親切地和高景行打招呼。
高景行微微笑着颔首:“阿姨。”
“你看你,來都來了,還買這麽多東西。”
“應該的。”
江宛白聽不過去了,什麽應該的?這不是亂花錢嗎?他這都是辛苦錢,怎麽能這麽揮霍?
得找扶貧對象談談。
“過來一下。”江宛白跟他招手,往角落裏走,一副要說悄悄話的架勢。
高景行偷偷翹了翹唇角,跟在她身後走過去:“怎麽?”
在今天早上開始,江宛白就沒有和他正正經經說話,剛剛更是主動跑掉,現在終于肯給他說話的時機。
江宛白将他拉到一個僻靜的角落:“你怎麽回事?這麽多東西說買就買?”
“第一次上門,一點小心意。”
“花了你多少錢?是不是很貴?”這都是他以前吊在大樓上掙得辛苦錢,等她回去之後,要還給他。
“不貴,只是個心意。”這點錢只是毛毛雨而已,在他這裏根本算不上什麽。
江宛白還是很愧疚。
在她眼裏,扶貧對象簡直就是在打腫臉裝胖子,看這禮物的數量,怕是把老婆本都拿出來了吧?
回去以後一定還給他。
江宛白在心裏暗暗打定主意,擡腳要往回走。
她一聲不吭又要走,但是高景行這次有了準備,伸出一只手撐在牆壁上,直接攔住她的路。
江宛白還在鼓着嘴巴:“幹嘛?”
“還在生氣?嗯?”他壓低聲音,華麗的聲線在她耳邊,溫柔缱绻,“又不理我?”
江宛白還是第一次被這麽壓低聲音,低聲下氣地哄,耳朵又不争氣地紅了,語氣微弱地反駁道:“我沒生氣。”
“你說你沒有生氣,你自己信不信?”
江宛白不吭聲。
今天早上他莫名其妙地發脾氣,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跟她說,還放着冷飕飕的冷氣。
她其實還是有一點點生氣的。
“誰讓你說我是豬。”
“剛剛的糖果呢?”
江宛白不知道他為什麽問這個,攤開手心裏的糖果給他看。
高景行捏走那顆糖,撕開包裝紙,“張嘴。”
江宛白下意識張嘴,嘴唇碰到什麽。
淡藍色的硬質糖果滑到她的嘴巴裏,清甜的薄荷味道在口腔裏慢慢釋放,她用舌頭抵抵那顆糖,舔.舐了一下,甜的。
“給你吃糖,不要生氣了。”
唇齒間,鼻息間,都是薄荷的香氣。
江宛白含着糖笑了一下,眼角下垂,溫溫柔柔的:“高景行,你在哄我嗎?”
高景行的胳膊垂下,兩只手指輕輕撚了撚,指尖仿佛還存留着她嘴唇柔軟的觸感:“你才看出來嗎?”
江宛白噗嗤一笑,終于不氣了,眼底都是燦爛的笑意:“走啦。”
他們一前一後往回走。
他們回去的時候,那個穿西裝的男人已經不見了,客廳的角落裏堆着大大小小的東西,都是江宛白帶回來的,和高景行讓人買的。
其中兩個大箱子十分明顯。
有一箱江宛白很熟悉,是東祁送她爸的一箱五糧液,在五糧液旁邊放了一個更高大的木箱子,一看就價值不菲。
江宛白好奇地走過去:“這是什麽?”
“紅酒。”高景行半蹲在江宛白身邊,打開了那個箱子。
箱子裏果然排列着整整齊齊的紅酒。
一個送白酒,一個送紅酒。
……這什麽傳統?
“在那蹲着幹嘛呢?過來吃飯了。”張麗娜收拾碗筷出來。
“來了。”江宛白跳起來,“走吧,吃飯。”
“嗯。”高景行跟在江宛白身後。
“來,坐。”江建華看見他們過來,對着他們招手,“小高,來坐我這邊,我們好好喝一杯。”
“好。”高景行在長輩面前總是很聽話。
江宛白坐在高景行旁邊,“爸你不是戒酒了嗎?”
“今天高興嘛,喝一點。”
張麗娜剛從廚房出來,就聽到江建華這句話:“喝,還喝呢,都三高了。”
“我跟你說,小東買的那一箱白酒,你一口都不準喝。”
“小題大做,今天高興嘛,少喝一點。”
張麗娜看到江建華還在賊心不死,眉毛一豎就要發火。
江宛白從小最怕的就是這種場面,默默坐在旁邊不說話。
高景行出面打圓場:“叔叔身體最重要,白酒喝多了傷身。”
“你看吧,人家小高都說了。”
“白酒喝了不好,但是紅酒還是可以喝一點的。紅酒可以促進消化,增進食欲,軟化血管,長期适量飲用還可以降血壓降血脂。阿姨您也适合喝一點,美容抗皺,還有助于瘦身。”
高景行這番話八面玲珑,誰也不得罪,更是哄得張麗娜眉開眼笑,拆了高景行的紅酒,将東祁的五糧液踢到角落積灰。
作者有話要說:高.心機boy.景行年度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