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還以為只是古穿今

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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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經是廣德四十年, 他五歲的時候父皇去世, 第二年六歲的時候改元廣德。廣德十年，他十六歲時正式親政。到如今，蕭起就要四十六歲了, 這是向着五十知天命邁進了。

現代七八十歲的老人還有把着權力不放的, 大夏的閣老們年紀也一個比一個大, 但作為一個皇帝, 四十六歲其實已經算高壽了。

即便沒有這些狗屁倒竈的修士, 蕭起也在廣德三十年就把廣選宗室的事情布置了下去, 他選的孩子也是八到十二歲的年紀。這個年歲已經約略的已經知道事情了，性格初步形成的, 但還沒徹底形成，還能掰過來。

因為蕭起覺得, 他撐十年還是能做到的，可是再久……那就是随時都嗝屁的危險了。

如果今年确實是這個小世界的壁障最薄弱的一年, 橫行的妖魔鬼怪樂觀顧忌也要十年左右才能平息吧？那他還剩下幾年重整旗鼓？如果他猜錯了, 如果那個毛潛說的話都是真的, 那十年之後才會出事，那時候的蕭起更沒有時間了啊。

他不能讓自己一直以來所做的努力被毀了，這個小世界不會迎來破而後立, 破了就是破了。

“作為逆天改運之人, 我的存在對這個世界來說就是危險的。對不起，我要把這些麻煩，都托付給你了……”蕭起握住牧震的手, 拍了拍。

他擾亂了這個世界的氣運，改變了世界的運行。那只要他死了……維系在他身上的氣運就會擴散出去吧？世界的壁障就會重新變得安穩吧？

牧震激動的将蕭起的手緊緊握住：“陛下！我心儀陛下！”

蕭起神色複雜的看着牧震，将他的手指掰開，拽了下來，因為太過用力，還弄傷了牧震的指頭，心裏雖然針紮一般的疼着，可蕭起始終板着臉，不露一絲破綻：“朕有心愛之人，雖終生不得相見，卻不可負他……”

牧震看着蕭起，被掰開的手無法自控的顫抖着——他是有過那麽一絲的奢望的……

“因為……我跟他有幾分相似嗎？”所以才對我與對旁人不同，看着我的眼神總會不自覺的流露出幾分柔情和惆悵。

都到這個時候了，卻問這麽一個兒女情長的問題，牧震都想給自己兩個巴掌，明明他過去拍電視、電影的時候，最恨劇本上這樣寫，最不耐煩這樣的角色，可偏偏，事到臨頭，他自己也成為了這樣的人。

“對。”蕭起的回答，不帶一絲猶豫。

“……好。”沉默片刻，牧震點了頭，“臣……會幫陛下照顧好這江山。不是蕭家皇朝，是這真真正正的天下。”

蕭起終于露出了笑容，解脫又安閑：“多謝。”

牧震走了，他一步一挪的走出了宮門，等到他挪出去了，也已經到了關宮門的時辰了。他站在門口，聽着宮門閉合時轉軸發出的讓人牙酸的聲音，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着“去救他——！”，可是他知道，真正那麽做了，只是引發夏國大亂，讓陛下走得不安寧罷了……

“拿麻沸散來。”

溫友功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陛下！陛下三思啊！陛下，您還有機會後悔啊！”

“退下吧。”蕭起沒有逼迫他，當年随手叫來，随時準備更新換代的溫友功，一直陪他到現在，雖然他一直對溫友功沒有好臉色，可其實，早就有感情了。确實，本來那蛇就是溫友功找來的，何必在麻沸散上還逼迫他呢。

“陛下！奴婢就守在床頭！您叫一聲！您改了主意了，就叫一聲！”溫友功滿臉鼻涕眼淚的，可他跪在床頭卻不發一點聲音。

其實就算他後悔了，到時候也是來不及了，更何況，他是真的不會後悔的。

蕭起躺下的時候是很坦然的，他想睡着給自己減輕些痛苦，卻偏偏精神亢奮，越躺腦子越清楚，說好的蛇毒也會有一定嗜睡效果呢？他的四肢漸漸堅硬，眼睛難以睜開，可他還說清醒的，清醒的感覺吞咽不能的唾液順着嘴巴流出去，呼吸越來越困難……

這可真是個笨蛋法子，可面對這次的事情，他真的在想不出第二個方法了。他這一次，算是盡到皇帝的責任了吧？再有下次非死不可，他還是選個快速的法子吧……兩次不得好死，他上上上輩子大概毀滅了宇宙……

雨停了……

從回來就一直坐在自家廳堂大門口的牧震呆滞的看向了天空，明明已經是晚上了，可因為雨過雲散，天竟然反而比白天亮了一點。

牧震搖晃了兩下，一口血吐了出來。

“大人！大人！”他的家仆匆忙沖出來，把攙扶住了牧震。

牧震顧緊閉眼睛，抿住嘴巴，任由家仆将他擡進了屋裏，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流淚……

***

“蕭哥？蕭哥？”

“！”蕭起猛地吸了一口氣，結果把自己嗆了個夠嗆，捂着胸口咳嗽了半天，“……小張？”

他做好了一了百了，死就是死的準備的，可他醒過來了，在現代醒過來了。而且，這地方是……警察局？

“蕭哥你也是心真大，這地方都能睡着。”小張對蕭起比了個大拇指。

“怎麽了？我睡着了多久？”蕭起回憶着之前在現代的事情，這回的十年比上回的三十年還要沉重，他對現代的記憶也模糊了更多。

“呃……應該沒多久，但您也不能在這睡，要困回酒店睡吧。”

“能走了？”

“對！”

蕭起站起來披上了軍大衣，等出了警局開外頭的天色……算了，真的是徹底想不起來确切的時間了，但小張的說法，應該也确實是沒太久。

——說不定也是五分鐘？難道是左右橫跳不論停留時間，都是統一五分鐘了？還有身體，這次……徹底就是變成打盹被叫醒的那種感覺了，不适感完全被忽略掉了。

蕭起正走神的想着，左右突然沖出來了一群記者，舉着手機、無線話筒，或者攝像機。

“蕭起，請問這次鬥毆的原因是什麽？”

“你是在炒作擺拍嗎？”

“青羅劍劇組和殿下嫁到劇組是不是積怨已久？”

“蕭起！你對于打傷人有什麽可說的嗎？”

記者裏還是有很多好人的，但某些記者，就……比較一言難盡了。

蕭起閉口不言，他還有些接不上“劇情”，對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依舊模糊着。幸虧警察叔叔們第一時間出來維持秩序，這才讓蕭起和其他劇組人員順利離開。

回到酒店的劉導只想哭，這可真是天降的麻煩啊。進度落下這也就罷了，主要是那些機器啊！九成都是租來的，結果全都給打壞了，光是賠償就要花一大筆錢。雖然這件事的肇事者是那位方導，有視頻在手，一告一個準，但人家要賠償的，當然是先找他要啊。

“今天大家都受驚了，也都受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劉導抹一把臉，還是強撐着站在了藝人和工作人員面前的時候，“大家放心，這件事，咱們劇組還是能受得住，損失不大。而且也不用擔心拍攝問題，明天就能恢複拍攝，就是可能各位的檔期要稍微調整一下。”

設備是被砸了不少，但他們還有兩個分劇組呢，不過是短期內從三個組變成兩個組拍攝，拍攝進度要落後了。

劉導沒多說，吩咐一聲之後，立刻就讓劇組散了。

“蕭老師，你沒事吧？我看到消息之後立刻就想去警局，可是讓王副導給拉住了，讓我別去添亂。”蘇曲……他這個臉皮是真的獨一無二，這時候還能第一個憂心忡忡的沖出來表達關心。

“我沒事，謝謝關心。”蕭起此刻沒心情跟他周旋，冷着臉點了點頭，直接把人推開回房間了。

蘇曲被推得向後踉跄了兩下，還是他助理站後邊把他擋住的。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蘇曲再不知道他是被蕭起反套路那就是傻逼了，無奈他各種手段盡出，也只是将将挽回在自家粉裏的名聲，在藝人圈裏的名聲卻是徹底爛了。

不只是他，所有長空娛樂的藝人，都被人敬而遠之了，本來已經講好的兩部綜藝，都已經跟他說再見了，因為其他參加節目的藝人都不願意跟他同臺。

可蕭起從來沒真正的給他一個壞臉色，這次被推得後退，真是因為他沒想到——發生了什麽讓蕭起的心情這麽糟糕，真的只是因為這次劇組打架的事情嗎？可聽說他在警局還跟其他藝人有說有笑的。

蘇曲擡頭，正想找一找蕭起，卻發現其他工作人員和藝人卻都看着他，用“卧槽，這都能演戲”“這時候還想着抹黑人家”“高，實在是高”“知道無恥，但沒想到人還能無遲到這個程度”的眼神看着他。

“蘇曲，你适可而止吧。”江銘是蓋戳認證的好脾氣，現在也用看着什麽穢物的眼神看着他，然後轉身也走了。

蘇曲頓時也不找蕭起了，臉一拉也回房了，誰知道剛關上門，他助理就湊了過去，小聲說：“蘇哥，你還是緩緩，現在這個時候，咱們不好碰瓷的。”

“我TM沒碰瓷！剛才真是蕭起推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對對對，就是那個蕭起推你！蘇哥你說得都對。”

“……”蘇曲只覺得冤啊！一口淩霄血憋在胸口，簡直能活活的把他憋死！

蘇曲此時的心聲若是能讓外人聽到，那麽聽到的人一定會笑容滿面的說出一個字——該！

匆匆忙忙回到自己房間的消息第一時間就是打開手機，果然，牧震的微信早就挂着了：沒事吧？我就守在手機前頭，回來給我電話。

他自己的手機號碼有時候還要想一下，牧震的手機號碼瞬間就能出現在腦海裏。可明明那麽着急的趕回來了，他握着手機卻猶豫了。

那邊牧震更是等得着急，在沙發上坐立不安——周謙最近在給蕭起跑電影，最需要的時候沒能跟組，就算現在已經在朝回趕，也得十幾個小時之後了。即便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蕭起已經沒事，但沒見到本人，沒聽到本人說話，該擔心的還是擔心。

電話總算響了，一看名字，也果然是蕭起，還沒接通，牧震的臉上就已經從憂慮變成了喜悅：“陛下，你沒事吧？”

“……”

“陛下？陛下，你怎麽了？”

“我……我沒事，別擔心。”蕭起是醞釀了好一陣才撥通的電話，開口第一個字還是因為嗓音的嘶啞斷了句子，深吸一口氣喘勻了氣息，後邊的話說完整了，卻還是哽咽的。

“你到底怎麽了？”

“大枕頭……我是個渣男……”開口了，蕭起的心情沒變好，反而更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他死了……死前扔給了小枕頭的，是一副沉重的擔子嗎？或者，是一柄直戳胸口的匕首？

他重生為君，這一生終于不負天下，但卻負了最愛他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把一切都扔給了你，對不起……”

牧震抓着手機的手無法控制的打着顫，他閉上眼深呼吸，淚水卻順着臉頰流了下來。牧震擦了擦臉頰，聲音在他的極力控制下，依然穩定且平靜：“都過去了，不要多想。不過，你這是在什麽地方又穿回去了？”

“……警察局。”

牧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或者至少蕭起聽到的是笑聲：“但你穿越不是因為我嗎？”

“激發條件變了，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盧繼雲吧？我在這邊又遇到了個陸曉萌。”

“她也是仙人？”

“不，她貌似是知道劇情的穿書者。”

“書？我們現在這個世界也不是真實的？”牧震用好奇的語氣問，無所謂這個世界是書，是電影、電視還是其它的什麽，反正他跟蕭起在這裏，他們能感覺到這個世界的真實，那就足夠了。

“大概，另外據她告訴我的，這世界的主角是江銘，除了她之外，還有個意圖踩着主角上位的反面穿書者，叫楊川。而原著的主角受是江銘，主角攻是趙守陽。還有個為止的重生者。”

“楊川？趙守陽？”

“你有印象嗎？”

“有……我在現代的上輩子，江銘曾經紅極一時，但是他紅得快卻又短暫，我依稀聽說他是抑郁症了還是什麽的。現在想來，要是沒有你，大概他就是讓蘇曲得逞了。趙守陽……如果沒錯的話，應該就是熠星娛樂的總裁，聽說他的伴侶是男的，而且也是圈裏人，可具體是誰，到我死也沒公開。”

“趙守陽把人保護得很不錯。”

從現在的情況看，即使以後同性婚姻合法化，正常化了。一個娛樂公司大佬，和一個藝人的婚姻，如果藝人想要繼續正常發展，還是繼續隐婚比較好。趙守陽把這個秘密保守得連圈內人都不知道确切是誰，那真的是極其的用心了。

“對，當時圈內人都在羨慕趙守陽的那口子。至于楊川……叫楊川這個名字的藝人确實有一個超一線的男星，但他的真實演技不怎麽樣，四十多了還接偶像劇男一。雖然有個影帝的頭銜，但那是他年輕的時候本色演出得到的，實際演技如何，所有人都心裏明白。”

牧震主要是電影咖，偶爾有如《百戰餘生》這種超能打的正劇邀請他出演，他才會看情況決定演不演。無論江銘還是楊川應該走的都是偶像流量那一挂的，兩邊沒啥碰撞——江銘雖然有機會也成為演技派，但是他紅的時間怕是太短暫了，甚至都沒來得及證明自己。

“這麽看來，如果這一切都不假，大枕頭你的上個世界，大概就是個以楊川作為主角受的穿書文？”

“八成了。”

蕭起沉默了一會：“大枕頭，我不管其他人，事情都到了現在了，你還不能告訴我，你和我的重聚付出了什麽嗎？”

“我沒付出。”

“……”蕭起被他這四個字堵得不得不拍了兩下胸口，“你覺得我信嗎！”

“我在當時真的沒有付出什麽，與我做交易的是一件靈物，交易當中，這靈物隐約告訴我，事到臨頭我會自己将要付出什麽——還以為這句話說不出來，畢竟是在古代發生的事情……”

“看來這個世界也是贊同你付出‘代價’的。”

“代價？我和陛下世界的相同點，就是都有一個……知情者？”蕭起的古代世界是妹子重生，牧震的現代世界是穿書者，“是要将知情者的影響降到最低，讓世界回到正常的運行軌道上去嗎？”

“正常的運行軌道？要不是修真者橫插一腳，我連火車都快弄出來了。這可絕對不正常，更何況，那些修士也說我是逆天之人。”最後的十年，蕭起把全副精力都放在培養接班人，以及穩定大局上，科技的發展徹底放手。所以他死的時候，原來早就想好弄出來的電話都沒弄，雖然已經開始出現蒸汽動力的船舶，可也依然是木頭外殼的。

“可是，小人騎着老鼠跑。”

剛還能說，現在又不能說了。

不過，關于禁言的問題，也讓蕭起有了新思路。蕭起過去只是朝高大上的方向思考，什麽世界緯度，時間緯度之類的，如果跟時間或者空間都沒關系，這是“人為”的呢？比如跟他做交易的那個靈物，牧震終歸是凡人，若是有誰在其中做手腳，牧震能察覺到嗎？

但蕭起沒把這一點說出來，對方能在牧震身上做一點手腳，就還能做兩點、三點，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懷疑給大枕頭帶來危險。

“可是！落葉有紅的有黃的！天上的雲彩像小豬！”

“別強迫自己了，我們慢慢來研究。”沒用視頻，蕭起都能感覺到牧震此刻是有多麽咬牙切齒的想把自己的真實心意說出來，難為他說出這麽可愛的話來，“而且，我也猜到了你想說什麽了，‘可是如果女主沒有重生，孫後與我父皇會是一對恩愛夫妻，我繼承皇位乃是順理成章’。你說得對，那麽……這個世界的順理成章，就是江銘成為巨星？”

“我聯系老孫，讓他把江銘簽過來。”

“嗯，趁着《盛世》還沒播，他現在價格還便宜。”

江銘那個缺德公司，簽了一堆年輕藝人，可簽約之前說得好，真簽了之後具體怎麽發展，基本上全讓那些藝人自己來。真火了，藝人要解約，那就得給公司違約金，便宜的幾十萬，貴的幾百萬，公司就靠這個盈利了。或者，他們公司的經紀人好不容易負責了，具體內容卻是拉皮條……

總之那公司就是變着法子的賣藝人掙錢。

“好。”

“大枕頭！”

“嗯？”

“你真是個笨蛋。”明明他打電話是來道歉的，可是讓這家夥這麽一轉移話題，道歉的事情反而變成了個沒必要提起的小事情，大枕頭不是笨蛋，還有誰是笨蛋？

“陛下你再敢這麽說我，下次不給你做飯了。”

“那我就給你做，我也跟你學會了好幾手了。”

“……好。”

電話挂上，蕭起抓着手機坐在床邊上，心裏酸酸甜甜的卻又亂成一團，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什麽，只知道牧震真在他眼前，他一定把他給辦了！讓他兩天下不了床的那種。

甚至……如果孫後當年對他的折磨，就是老天爺為了讓他與大枕頭相遇，那他……感激上天！當然，他還是不能原諒孫後的。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晨起來，其實衆人對于劇組能不能正常開拍還是心存疑問的，結果劇組不但正常開拍了，還依然如原來那樣分成了三組，所有人的檔期也都能保持不變。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至有人覺得劉導這是不是瘋了？

“向大家公布一個好消息，咱們劇組又多了一個投資人——裕興爸爸投錢啦！”

“裕興？做汽車的那個嗎？”

“對！”

頓時歡呼聲響成了一片，裕興汽車也是國內發展極好的企業之一，這種跨行投資，在影視行業也不算新鮮事。

總之，這些大家是不用擔心了。不過蕭起卻尋思着，這件事八成有他家枕頭的手筆——吃軟飯，被寵着，被包.養的感覺，可真是……太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