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們就在這裏等我吧。”
賀竭淡淡的看了一眼賀傲江給他安排的兩名壯碩保镖,提着祭拜用的東西獨自走向陵園的入口。
可他的話似乎沒什麽效力,保镖仍是一言不發的跟在他的身後,他們拿的薪水是賀傲江給的,自然不會買賀竭的帳,更何況他們的任務就是寸步不離的跟着他。
賀竭只能對此表示無奈,他現在已經什麽都不是了,在賀傲江心裏,他只是一個身體裏不那麽湊巧的流着賀家血脈的棋子。
這段日子,賀竭的工作室幾乎停擺,手頭上能在短期內履行的工作只能沒日沒夜地趕在回美國之前交差,剛成立的公司也被賀麟接手,前前後後只是賀傲江幾句話的工夫。
從停車場通向陵園入口的這段路讓賀竭感慨良多,如果不是從祁若初那裏反複回憶起郁遠,賀竭今年或許會忘記替他掃墓,即使前幾年他每次都會在春節之後來一趟。
“賀竭!?”
他的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喊聲,一回頭,便發現祁若初正站在兩名保镖的身後。
“你怎麽……”賀竭驚訝的看着他,話只說了一半。兩名保镖看了他一眼,開始打量起了祁若初,硬生生的擋在了兩人中間,就像兩塊密不透風的黑色巨壁。
祁若初皺着眉瞪了瞪保镖,嫌他們礙事正準備撥開他們,卻發現眼前的這兩個家夥就像紮根在地上的千斤頂似的,不論他怎麽使勁都推不開,就連掰動一下他們的粗胳膊都顯得相當費勁。
“這是怎麽回事?”祁若初只好歪着腦袋看向保镖身後的賀竭,本來有很多話想問他,可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卻又不知道該從哪個話頭開始問起,千頭萬緒只好先從眼前的情況說起,“你來這裏幹嘛?”
“他是我的朋友。”賀竭十分客氣的拍了一下保镖的肩膀,保镖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讓開了道路。
“你怎麽也在這裏?”
兩人這麽多天以來沒有任何的聯系,賀竭所表現出來的平靜讓祁若初有些失落。
“給郁遠掃墓。”他不甘心自己的情緒就這麽被賀竭牽着鼻子走,努力克制和壓抑着心中的興奮和疑惑,并且試圖在兩人的對話之中占得上風,“他是我哥。”
賀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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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若初得逞了,賀竭平靜的神情有些破功,看起來似乎對這樣的事實有些難以消受。
“這樣就說得通了……”他自言自語的說。
“什麽說得通了?”祁若初不太明白,他頓了頓,還是沒逃過心裏那些撓心撓肺的疑問,“你到底有沒有契約精神?說不拍戲就不拍戲,也不給我交代?”
賀竭一梗,他再次看向兩名保镖,即使心裏有再多難言之隐,也清楚的明白在此時此地根本不可能向祁若初解釋。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銀色的名片匣,從裏面抽出一張燙金的名片遞給了祁若初:“你跟我哥聯系,合同的事他會為替你安排。”
說完,他便毫不猶豫的轉身走向陵園,兩名保镖也立刻跟了過去。
祁若初呆呆的看着手裏的名片,晃了好一會兒神,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忽然大步追了過去。
“這就是你的交代!?”他扯着額頭死死的盯着賀竭的背影,臉上寫滿了不滿和憤怒,卻又因為那些難以啓齒的心境隐忍着,“你的意思是,我們以後都不見面了嗎?”
賀竭的肩膀微微的抖動了一下,祁若初本以為他會再跟自己說些什麽,他期待着,沒想到賀竭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祁若初抓狂,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他被一個男人費盡心機撩撥了這麽久,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一點點的淪陷了進去,最後卻猝不及防的又被抛棄,他無法想象這其中的原因,他只感覺到怒火中燒。
手裏的名片被他狠狠揉成了一團,他不顧賀竭身後兩座巨壁的阻攔,硬撞了過去,結果顯而易見,兩名保镖甚至都不用動手,祁若初就因為反作用力彈到了地上,一身的狼狽。
可他魯莽的沖撞很明顯機已經激怒了兩名保镖,他們蓄勢待發,準備給他點教訓。
“別管他了。”賀竭喊住了他們,語氣平淡,“我還有很多事沒處理完,我想我爸……賀傲江也不希望我們在這裏耗費時間。”
祁若初所有的氣勢在賀竭從他眼前消失的那一瞬間煙消雲散,他掙紮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手掌心磕破了皮,破爛的皮肉上沾滿了地上的碎石子,流出了一灘血,可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回到茶館,桌上的茶杯裏已經倒上了一杯普洱茶,紅黑色的茶水上倒影着祁若初失魂落魄的面龐。
“你怎麽了?”蔣念第一個察覺到了他的異常,姚芳也看到了他手腕上挂着的血,驚慌的拉起他的胳膊問:“手怎麽磕破了?”
“沒什麽,不小心摔了一跤。”祁若初苦笑了一聲,連忙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一旁的祁陸無意間瞥到了祁若初手裏的名片,若有所思的撚了撚了下巴,沒有搭話。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姚芳都在很努力的想讓祁若初的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離開前的最後一次團聚,哪怕只是聽祁若初說說日常裏碰到的那些人事,多看看他的笑眼,即使不能親口得到他的諒解和承認,她也不會落下太多遺憾。
可祁若初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像自打剛才出去一趟之後,他的魂就不在了。
蔣念和祁陸都看出來了,他每一次附和着的笑容都看起來很勉強,最後就連姚芳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時間不早了,茶也涼了,我看咱們就先走吧?”姚芳詢問道。
“嗯。”祁陸嘆了口氣,用胳膊肘撞了撞祁若初,“別神游了,多好的茶,放涼了你都一口沒喝。”
他這是話裏有話的責怪着祁若初,暗示他錯過了和姚芳難得的敘舊機會,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
祁若初抱歉的看了看姚芳,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壓低嗓門在祁陸耳邊問道:“你确定就這麽讓你的心上人走?”
“閉上你的嘴!”祁陸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在桌下狠狠踩了祁若初一腳,臉上不好意思的紅了一大片。
姚芳奇怪的看着父子倆,抿嘴笑了笑:“那就走吧,等我到了那邊會給你們打電話的。”
四人去停車場取車,因為回家的路線不一樣,兩車在短暫的跟行之後便分道揚镳,中間連一個正式的道別都沒有。
回到家祁若初忽然覺得很疲憊,只是出去了幾個小時,卻好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一樣,讓他精疲力盡。
進了家門之後,他什麽也沒做,就直接上樓躺到了床上。看着床邊空蕩蕩的書架,祁若初恍惚了一陣,可很快腦子裏就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必須去把那些書要回來!
這也許是唯一一個能夠再次找賀竭的借口了。
他鼓起勇氣,放下男子漢大丈夫的尊嚴,嘗試着再給賀竭打了幾通電話,可還是沒人接。
情急之下,祁若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單方面的給賀竭發了條要上門讨書的信息,計劃着晚上親自去他家堵他。
發完信息之後他的心裏舒坦了不少,心想着總算出了口氣,可冷靜下來之後又免不得被另外一個問題困擾,就算是找到賀竭了,他又能怎麽樣?
總不能逼着賀竭對他負責到底吧,那樣也太不要臉了,本來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
想起這個祁若初就糟心,煩躁的将腦袋埋在了枕頭下面,好像這樣就能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可以将所有的煩惱暫時隔離起來。
過了半個小時,祁陸打理完樓下的家務就上樓進了祁若初的房間,連房門都沒敲。
“臭小子,別裝死,剛才在陵園那邊你碰到什麽人了?”祁陸倚在門邊,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床上的祁若初。
祁若初沒打理他,繼續裝睡。
“給我裝是吧?信不信我拿一盆水上來給你澆澆?”祁陸見他還是沒動靜,便擡起腳在原地重重的踏起了步子,“我真去了啊!”
祁若初郁悶的拿開枕頭,從床上坐了起來,十分不耐煩的看着祁陸:“你怎麽這麽煩啊,就不能讓我安安靜靜的待會。”
祁陸不為所動,繼續剛才的話題:“誰給你名片了?”
“你都知道了?”祁若初郁悶的抓了抓頭發,“我在陵園門口遇到賀竭了,他也去給郁遠掃墓了。”
“難怪……”祁若初托着下巴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沒想到,他還記得郁遠。”
祁若初很詫異:“你……”
“我的記性好着呢,當年他是和郁遠一起出道的,跟你媽有關的事我可一直都……”祁陸覺得話題扯遠了,及時踩了剎車,清了清嗓子又問:“你們見面聊什麽了?他給你的是誰的名片?”
“沒聊什麽。”祁若初哭喪着臉嘆了口氣,“他說以後我的事讓他親哥賀麟負責。”
祁陸聽後啧了啧嘴:“看吧,得到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又腸子悔青,你說你到底像誰啊。”
祁若初白了他一眼,心想肯定是誰生的像誰啊。
“哎,真喜歡人家你就去說清楚啊,都老大不小的了,還玩過家家捉迷藏啊?”祁陸有些怒其不争,“雖說賀竭是個男的,這事有些不好交代吧,但你放心,你爸我開放得狠,不會反對這門親事的。”
祁若初本來就有些焦頭爛額,祁陸還在這說風涼話戳他的心窩,簡直讓他生不如死。
“行了行了,您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祁若初只想快點打發他,“對了,中午我們吃什麽?”
“我出去買菜做飯吃。”祁陸撇了撇嘴,轉身往門外走,“你自己好好想想!”
祁若初本來還有些困意,全被祁陸攪和沒了,想起蔣念留給他的U盤,便打開了電腦,看看郁遠的微博。
U盤裏存的是郁遠微博的賬號和密碼,祁若初有些疑惑蔣念為什麽會把這個給他,畢竟微博本來就是一個開放的社交平臺,郁遠在微博上發了些什麽他之前也都看過,這麽做有些多此一舉。
他将賬號密碼輸入在了登陸頁面,即使對于郁遠的微博內容他幾乎已經滾瓜爛熟,可在等待登錄成功的這幾秒裏,他的心還是緊張的揪了起來。
随着登錄成功的音效聲,微博主頁的時間線定格在了三年前的聖誕,郁遠發了他生命中的最後一條微博——寶貝們,聖誕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專欄貼了個新腦洞,“橘貓被綠之後”(文名無能,先這樣吧),有興趣的可以去瞅瞅給個收藏神馬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