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音樂聲和舞臺上的跳躍随着祁若初的摔倒戛然而止。
就在其他人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賀竭第一個沖到了臺上,蹲在祁若初身邊将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在他的腳邊有一枚硬幣大小的銀色裝飾用鉚釘。
“彩排之前沒有人清理過舞臺嗎?”賀竭撿起那顆鉚釘用力扔了出去,黑着臉沖在場的工作人員發起了火。
在場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吭聲,他們從沒見過賀竭發這麽大的脾氣。
賀竭第一時間看了看祁若初的後腦勺,然後又卷起他的褲腿,輕輕按了按腳踝,緊緊蹙着眉頭擔憂的問:“疼不疼?”
祁若初整個人都摔懵了,他捂着已經麻痹得失去了知覺的後腦勺,看着賀竭怔怔的搖了搖頭。
“我看還是去醫院拍片做個檢查吧。”編導聽祁若初剛才摔下來的動靜很大,心裏十分不放心,問祁若初:“能自己站起來嗎?我打電話叫120?”
“不用了。”賀竭冷冷的拒絕了編導,連看都沒看其他人一眼就将祁若初從地上抱了起來,“我開車送他去。”
祁若初不知所措的躺在賀竭的懷裏,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抱了出去。
他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直到被賀竭輕手輕腳的放到了車後排,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做了一回賀竭的“小公主”。
雖然事出有因,可他還是覺得尴尬害臊得要命,甚至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自己堂堂七尺男兒,被另外一個大男人抱着走了這麽長一段路,而且還是在電視臺裏,論誰看了都會在背後議論,要他以後還怎麽擡頭見人啊。想想竟還有點心酸,他好好的一個直男,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
祁若初在後排又是捂臉又是拍座位,跟羊癫瘋似的抽了半天風。賀竭在後視鏡裏看着他怪誕的行徑,心裏直打鼓,生怕是剛才那一跤摔得太狠摔壞了他的腦袋,連忙猛踩油門加速将車開到了醫院。
車停在了醫院的停車場,賀竭熄火之後立馬打開了後排的車門,想将祁若初從車裏抱出來。
“你、你你離我遠一點!”祁若初緊張的咽着口水往後挪了挪,自行打開了另外一側的車門,“我能自己走!”
賀竭重重關上車門,看着一瘸一拐的祁若初嗤笑了一聲,連忙追過去,一句話也沒說就強行将他的一只胳膊挂在了自己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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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門口人來人往,賀竭的出現很快就引起了來往人流的注意。
“拜托你離我遠一點好不好啊,別人都圍過來了!再這樣下去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祁若初慌張的看了看四周,連忙将腦袋壓得低低的,甩開賀竭獨自往前走。
“你想洗清什麽?”賀竭停在原地叫住了祁若初,不顧周圍人的眼光高聲問道:“你在心虛什麽!?”
祁若初愣了好一會兒,剛才賀竭的話好像無意中戳中了他心底沉睡着的小秘密,他再回頭看向賀竭的時候,他已經被一群粉絲給團團圍住了。
賀竭被人圍着脫不開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祁若初獨自一人去了急診室。
急診室的護士見祁若初扶着額,一瘸一拐神情恍惚的在急診室裏磨蹭着,便連忙上前詢問:“哪裏不舒服嗎?”
祁若初出神的看了她一眼,木讷的回道:“摔了一跤。”
“摔到哪裏了?”護士奇怪的看着他,試探性的問道:“腦袋?”
“嗯。”祁若初輕聲答道。
“怎麽摔倒的?”護士見他剛才一瘸一拐,便追問:“腳也崴了?”
祁若初沒有吭聲,他的大腦裏反複回響着賀竭最後的那句話,“你在心虛什麽?”
護士覺得祁若初看起來傻傻的,生怕他的腦袋摔出了毛病,連忙帶他去挂了急診號。
急診醫生對他做簡單的初步檢查便開單先讓他去給頭部和腳部拍片。不過今天拍片檢查的人有點多,祁若初還需要先排號。
坐在醫院走道的長椅上,他花了好大的工夫才緩過神。平靜下來之後,忽然覺得這段時間過得怎麽就那麽扯淡呢?
他可以選的路明明有很多,為什麽非要在賀竭手裏死磕?哦,對了,因為合約,親情可真他媽操丨蛋。
祁若初靠着椅背長籲了口氣。他枕起後腦勺,無聊的看着泛黃的天花板,直直的伸在走道上的兩條腿忽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
他剛想罵是哪個不長眼的往他的氣頭上撞,就忽然看到一張熟面孔,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她的名字和來歷。
“不好意思,剛才沒注意踩到你的腳了,沒事吧?”
祁若初看着那張臉楞了好幾秒,最後終于回憶了起來。
“學姐!?”他倏地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腳踝上的傷痛經過短暫的發酵變得越來越明顯,讓他疼得直皺眉。
“你是?”穿着幹練職業裝的女人停在了原地,疑惑的看着祁若初,她的身後還跟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也跟着她停了下來。
“你不記得了?我是……”祁若初的話已經說出了一半,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狗哥了,“我原來跟你念同一所大學,在校友名冊上見過你。”
蔣念意外的打量起了祁若初,沒過多久看着他笑了笑:“看來你的記性一定很好,校友名冊上那麽多人你竟然記得我,哪一級的?”
“今年剛畢業。”祁若初的目光變得憂郁了起來,看着眼前的故人,他無法避免的想起了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校園時光。
“蔣老師,講座快要開始了。”蔣念身後的一名年輕醫生在她耳邊輕聲提醒了一句。
祁若初看了看蔣念手裏抱着的文件和書本,封面上寫着心理學三個字。
“你什麽時候回國的?”祁若初隐約記得郁遠在出事前跟他提過,學姐決定了出國深造。
“你怎麽知道我出過國?”蔣念越來越覺得奇怪,對身後的醫生們說:“你們先過去,我馬上就來。”
祁若初被她問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在兩人尴尬的對視着的時候,走道那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我沒看錯吧!?是賀竭嗎!?”
祁若初聽到人群裏有人在驚呼,他和蔣念同時朝着騷動的源頭看了過去。
小胖在電視臺聽說了祁若初的事,便連忙帶着另外兩名助理趕到了醫院。幸好他來得及時,才幫賀竭從狂熱的粉絲圍攻之中脫了身。
賀竭鶴立雞群,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向他張望的祁若初。
“看過醫生了嗎?”他疾步走到了祁若初的身旁,憂心的看了他一眼,同時注意到了一旁的蔣念,便問祁若初:“遇到熟人了?”
“也不是很熟……”祁若初別扭的看向了別處,賀竭一句無心的調侃,俨然已經成了他的心病。
蔣念平淡的看了一眼賀竭,注意到人群正在往這邊湧,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原地。
她剛走出幾步,忽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對賀竭說:“醫院裏人群密集,又有那麽多虛弱的病患,你作為一個公衆人物這麽毫不遮掩的來這裏,引起這麽大的騷動,真的很不負責任。”
賀竭懵懵的楞在原地,成名以來他還沒有遇到過哪個女人這麽冷淡外加無情的指責,簡直就是顏面掃地。
蔣念這一番有理有據的批判倒是幫祁若初出了口氣,看着有些無所适從的賀竭,他來了個錦上添花:“還楞在這裏幹嘛?想讓那些瘋狂的女人把醫院給擠塌嗎?把那些病人撞進ICU嗎?”
說完他冷笑了一聲,拖着那只瘸腿走向了拍片室,留下身後的賀竭在原地獨自淩亂。
賀竭的出現引起了院方的高度重視,前後沒幾分鐘醫院領導就帶着一群保安在急診室外拉起了警戒線,也沒管賀竭願不願意,就先把他請進了外賓接待室。
祁若初拿着拍好的片子一個人去了急診室,醫生看片之後表情凝重,半晌不語。
“醫生,你這副表情是什麽意思啊?”祁若初本來覺得來醫院是小題大做了,可是醫生的表情太吓人,他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醫生擡了擡鼻梁上的眼鏡,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
“醫院啊。”祁若初忐忑的看着他,“醫生,有什麽事您就直說,放心,我受的住。”
醫生板着臉嘆了口氣:“我們這是急診室,來往的都是些突發病症,你只是崴了個腳,怎麽跑我們這裏來挂號了?知道後面還有多少人等着救命呢嗎?”
祁若初一怔:“您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
“要不然呢?難不成還想給你開個床位,挂點葡萄糖補補?”醫生将片子遞給祁若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回家好好把腳養着就行,沒什麽事別亂跑,好了,出去吧,別耽誤後面的病人。”
祁若初長長松了口氣,提起自己的褲腿一看,忽然發現腳踝周圍已經腫成了拳頭大,便又不放心的問:“可是我的腳腫都成了這樣,真不用治療治療?”
“被蚊子咬一口還能鼓起個包呢,你崴了腳傷了筋肉當然會腫。”急診醫生大概都是急性子,冷冷撂下一句話就匆匆忙忙的趕了出去。
祁若初心想自己花了大價錢又是拍片又是挂號,就被這麽打發了心裏總覺得憋屈,連忙追着醫生沖了過去。
他剛一跟到急診大廳,就看到剛才的醫生随着兩個病床匆匆忙忙的往回趕。祁若初踮腳往病床上一看,是兩個渾身鮮血淋淋的男病人,臉上和露出的胳膊腿血肉模糊,衣服破破爛爛,好像是剛出了重大車禍。
他再低頭看看自己這副好胳膊好腿,相比之下,他還真不好意思再去打擾人家醫生了,生老病死面前,他這點小毛病真不算什麽。
祁若初在原地嘆了口氣,心想只好自己去藥店買點膏藥貼貼。
離開醫院看到停車場裏賀竭的那輛車,祁若初才想起自己好像把他給落下了。現在自己的腿腳也不方便,有順風車蹭總比去外面苦哈哈的攔車強。
祁若初蹲守在賀竭的車旁,撥通了他的電話:“我看完病了,在停車場。”
“我馬上下來。”賀竭一句話也沒啰嗦就挂掉了電話。他跟醫院領導唠嗑了半天,總算找到機會脫身了。
可沒想到他和小胖剛走到醫院門口,一大批記者就忽然湧了出來。
“賀竭,聽說你是來醫院探望女朋友的?消息屬實嗎?”
“賀竭,聽說你拍戲受傷?是真的嗎?”
“賀竭,聽說你在醫院耍大牌?對此你有什麽話要說?”
記者們口裏諸如此類毫無根據的提問對賀竭進行了連番轟炸,小胖越聽越離譜,他正想為賀竭平反反駁幾句,一旁的賀竭将他攔了下來。
“不是我。”賀竭禮貌的沖這些記者抿嘴笑了笑,同時指向躲在車後的祁若初:“是‘向上吧練習生’的選手祁若初,他因為練習太過努力用功摔了一跤,我是帶他來檢查的。”
底下的記者交頭接耳,一陣窸窸窣窣的讨論之後便立馬将陣地轉移,浩浩蕩蕩的朝着祁若初的位置撲了過去。
“祁若初,聽說你和賀竭私下交往密切,對此你有什麽想表達的?”
“祁若初,聽說練習生節目組的訓練慘無人道毫無人性,讓你們負傷訓練是真的嗎?”
“祁若初,聽說賀竭正在追你,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