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衆人見祁若初都這樣了還能氣定神閑得跟賀竭搭讪,一時之間摸不清他的來路,也就不敢有更進一步的行動,只是圍着他和可樂不讓離開。
賀竭現在看到祁若初的那張臉就一個頭兩個大,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來的本事竟然能進到影視基地,還穿上了劇組的服裝,眼下又是這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惹得賀竭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惱。
一旁的導演見賀竭愣神鐵青着一張臉,也沒回應祁若初,便問道:“你們認識?”
導演問完,祁若初立馬睜大眼珠子含情脈脈的看向賀竭,小眼神裏有一絲絲渴望還有一絲絲擔憂,最後還摻雜了那麽點寄人籬下的小卑微。
賀竭無奈的輕嘆了口氣,一臉抱歉的對導演說:“嗯,是我帶來的人,一個沒看好就到處亂竄着搗起亂了,真是不好意思。”
祁若初長長松了口氣,對導演和其他工作人員攤了攤手,理直氣壯的說:“就是他說的那樣,誤會一場誤會一場。”
“你進組的時候不是就一個人嗎?沒見你帶着誰啊。”黑紅袍忽然開口拆起了臺,他看着祁若初的目光裏帶着莫名的敵意。
他将祁若初從頭到尾打量了一圈,然後又不太在意的瞥了可樂一眼,用質疑的口吻問賀竭:“兩個都是你帶來的?”
祁若初這才注意到黑紅袍,他的臉看起來十分眼熟,好像是前幾年很火的臺灣偶像,可祁若初又一時記不起他的名字。
“齊奕然。”賀竭冷冷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回頭往飯桌上看了一眼,“飯菜要涼了吧,這裏的事跟你沒什麽關系,先去吃飯吧。”
齊奕然愣了愣,他沒想到賀竭竟然會在衆目睽睽之下給他難堪。他咬着嘴唇殺氣騰騰的往祁若初身上瞪了一眼,然後就甩起身上的長袍,滿腹委屈的回到了攝影棚裏。
在場的其他人員沒有料到會有這麽尴尬的局面,就連祁若初也是。
“好了好了,既然是誤會就都散了吧。”導演挺身而出,打起了圓場。他看了祁若初一眼,拍了拍賀竭的肩膀:“讓你的人把劇組的衣服脫了吧,一會兒估計還要用。”
“好。”賀竭點了點頭。
祁若初這才如釋重負,上趕着将身上又髒又臭又不合身的衣服脫了下來,沒想到衣服剛遞出去,肚子就不争氣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他紅着臉尴尬的問賀竭:“劇組的盒飯對外出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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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竭無奈的笑了笑,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導演:“導演,今天晚上的戲可不可以挪到明天?”
“明天?”導演皺起了眉頭,“我這邊倒是無所謂,不過你不是說明天晚上有通告嗎?”
“只能推掉先顧劇組這邊了。”賀竭說。
導演看了看正在攝影棚裏拿着飯菜出氣的齊奕然,只好妥協:“那好吧,反正我看今天晚上齊奕然也沒什麽好狀态拍戲了。”
賀竭帶着祁若初和可樂離開了影視基地,他的車就停在基地門口的停車場。
可樂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直到坐進賀竭的車裏都沒緩過勁。
“你怎麽跟個小狗仔混在一起了。”賀竭發動汽車,往後排座上的可樂身上看了一眼。
他的問話讓祁若初和可樂同時吃了一驚。可樂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問:“你怎麽知道我是……”
“我從巴黎回來的那天晚上,你在風翔機場跟蹤偷拍過我吧。”賀竭的口氣聽起來不像是詢問,更像是對既定事實的陳述。
可樂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不是因為自己偷拍的行徑被當事人揭穿,而是想起那天晚上吞噬掉了狗哥生命的車禍和爆炸。
車禍以來的這段時間,他每天只有靠不停的工作和奔波來麻痹自己,以此來忘掉自己當時的懦弱。
狗哥沒有什麽朋友家人,所以沒人會去責難追究可樂,工作室那些冷漠、各自為政的同事更不會。可越是這樣他就越難過。
他不明白為什麽好人沒好報。
狗哥是工作室裏唯一對他好的,也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沒有為了新聞噓頭而胡編亂造不擇手段的狗仔,可為什麽這麽好的人會這麽短命?
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當時的選擇,也許他再努力積極一點,狗哥就能被救出來。哪怕拿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因為他堅信就算自己出了什麽事,狗哥也一定會幫自己好好照顧外婆。
可時間不能倒流啊。
祁若初察覺到了可樂的異樣,以他對可樂的了解,不用猜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麽。
“賀竭,你要帶我去哪裏?”祁若初連忙将話題轉移開,同時輕輕撞了撞可樂,幫他醒了醒神,“你住哪裏?”
“帶你去吃飯。”賀竭奇怪的往後視鏡裏看了一眼,“你晚上為什麽沒跟小胖他們去吃火鍋?今天可是最後一頓。”
“沒胃口。”祁若初敷衍道。
賀竭看着他冷冷一笑:“你的肚子可比你的嘴巴誠實多了。”
“就在前面的車站放我下去吧。”可樂的語氣給人一種虛脫的感覺。
賀竭将車停在了路邊。祁若初憂心忡忡的看着可樂下了車,他不确定可樂能不能照顧好自己,可現在的他卻也沒有任何立場和能力去幫助他。
可樂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總要學着一個人去面對生活裏這些糟心的事,只要熬過去了,以後便是康莊大道。
總能熬過去的。
祁若初出神的看着可樂的背影,仿佛和三年前的自己重疊到了一起。郁遠的死所帶給他的那段灰暗的日子,他也是這麽熬過來的。
賀竭不知道這兩個人在搞什麽名堂,他也沒興趣知道。反正不管他怎麽問,祁若初都不會老老實實交代。
車被停在了一家高檔海鮮火鍋店的門口,賀竭知道小胖帶着2305的一屋子人去吃火鍋了,既然祁若初已經是他的人了,在飲食待遇這方面,他還是不會虧待他的。盡管祁若初從頭到尾就沒讓他舒心過。
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己選的人,就算是摻着玻璃渣,他賀竭也要一口咽下去。
祁若初下車後看到對面火鍋店的招牌就知道了賀竭的用意,他苦笑了一聲,問道:
“賀竭,你是不是受虐狂啊?這陣子我都這樣擠兌你了,你還對我這麽好做什麽。願意抱着你大腿往上爬的優質新人應該連你家都塞不下了吧,你幹嘛非在我這棵樹上吊死啊。”
賀竭意外的看着他:“你是餓暈了開始說胡話了?”
“你什麽意思?”
“這樣溫和的口氣可不太像你。”
“別說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
“可你剛才的話不是也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麽?”
祁若初愣了愣,找不到可以回嘴的話。他就弄不明白了,怎麽自己老是着賀竭的道,不過這一次他沒那麽抵觸。
他頭一回對真心實意的沖賀竭笑了笑,問道:“既然你這麽喜歡揀硬骨頭啃,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他頓了頓,似乎有些底氣不足,“我想要個助理行不行?”
賀竭忽然開懷一笑:“開竅了?”
“你就說行不行吧。”祁若初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果你這次選秀拿了第一名,別說一個助理,就算給你一個連都沒問題。”
祁若初立馬恢複了平時的臭德行,“切”了一聲,小聲嘀咕道:“這麽快就開始給我畫大餅了。”
說話間兩人就進到了火鍋店,現在正是晚上用餐的高峰期,火鍋店的大堂坐滿了人,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火鍋濃湯的氣味,讓人直犯饞。
賀竭的出現立刻引起了客人的注意,有些眼疾手快的已經拿起手機咔咔拍了起來。大堂的服務員對于他的突然出現好像已經習以為常,十分熟練的将他領到了二樓的包間,并且控制住了客人們的騷動。
“你經常來這裏?”祁若初拿起菜單看了看。
“偶爾吧,平時也沒有太多空閑的時間,想吃的時候都是叫他們送到家裏或者劇組。”賀竭疲憊了揉了揉眉心,這段時間工作量太大,一天下來他只能睡上幾個小時,前幾年還能抗,這幾年年紀漸長,身體也沒原來那麽能抗了。
可祁若初好像不那麽認同他的說法,畢竟今天大半天的時間他都無所事事的耗在了公寓裏。
“快點菜,吃完送你回公寓。”賀竭說,“這裏的主要是吃海鮮,你要是點一般火鍋店的那些涮菜,可就浪費了。”
“那麽大的‘海鮮火鍋’的招牌你以為我看不到麽。”祁若初悄咪咪把剛才點的羊肉牛肉毛肚那些給偷偷擦掉,把海鮮類的每一樣都點了一盤,“我點好了,你看看你要吃什麽。”
賀竭接過菜單加了幾樣店裏的特色小吃,就讓服務員上了餐。
兩人吃了約莫一個小時,期間基本上沒怎麽說話,一桌子涮菜基本上是被祁若初一個人掃光的,不得不讓賀竭感嘆他的戰鬥力,同時為他以後的身材管理感到深深的擔憂。
“你就吃這麽點啊?”祁若初吃得大汗淋漓,嘴巴都已經被地道的四川辣椒辣成了香腸嘴,硬生生把桌上的一壺茶喝了個底朝天。
“沒什麽胃口。”賀竭也熱得脫掉了外套,就穿了件打底的針織衫,正好凸顯出了他的太平洋寬肩和性感的鎖骨線,“你收拾收拾,我去買單。”
“哦。”祁若初覺得又熱又辣,一個勁的往臉上扇風。他剛起身準備穿衣服出去,就發現賀竭的外套落在了包房裏。他好心的把外套拿了下來,順手幫着抖了抖,沒想到把內袋裏的錢夾給抖了出來掉到了地上。
“這個家夥,買單都不帶錢包。”祁若初彎腰撿起地上攤開的錢夾,意外的看到了放在隔層裏的照片。
他好奇的拿出照片看了看,突然覺得照片上的女人看着有些面善。
“你在做什麽?”賀竭想起自己沒帶錢夾,重新回到了包房內,正好看到祁若初在看着照片發愣。
“你的錢夾掉地上了。”祁若初連忙将照片塞回到了錢夾裏,猶豫了之後問道:“照片上的小孩子是你啊?”
“不是。”賀竭接過錢夾和外套,愛惜的将照片重新塞回到原來的位置。他擡頭看了祁若初一眼,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他是想八卦卻又不好意思開口。
賀竭笑了笑:“那是我哥。”
祁若初見他好像不怎麽避諱提及自己的私事,便得寸進尺的追問:“全家福裏怎麽沒有你?”
賀竭的身體驀地一僵,祁若初以為自己踩到了他的雷區,可能問到了不該問的問題。對他的回答本來不抱希望,可沒想幾秒鐘之後,賀竭主動開了口:
“我媽在我出生的時候大出血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