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祁若初吃完晚飯沖完澡,時間已經快10點了,祁陸在一個小時之前就離開了。
客廳的電視機還開着,裏面正播放着“向上吧,練習室”的宣傳廣告。他嫌惡的看了一眼電視機上賀竭的特寫鏡頭,用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二樓只有兩間房,左手邊的一間祁陸進出過,右邊的那間應該才是祁若初的卧房。
他轉動門上的圓形門鎖,推開了暗黃色的房門。
這棟屋子的年頭看起來有些久,房門的邊角木皮已經有些翹皮了。
燈的開關就在門邊的牆上,祁若初摸索着按下了開關,有些泛黃的白熾燈光點亮了二十平米不到的房間。正對着房門的窗簾緊掩着,深藍色的波浪紋圖案。
一張1.3米的單人床,靠窗的書桌,還有書桌旁倚牆而立的書架和單人衣櫃就是這間房裏的所有家什。
祁若初在這個新窩裏轉了一圈,書架上放着一些攝影書和漫畫書,最上層書架的最裏面立着本科畢業的學位證書和畢業證,發證日期是今年6月。
他拿起床頭放着的吹風機通上電源,将頭發吹到半幹,然後拉開窗簾看了看窗外。
窗子對門是一片待開墾的荒地,還聳立着幾間無人居住的破舊民房,看來這邊要拆遷倒是真的。
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被風吹斜的雨線在透明玻璃窗上橫沖直撞。
祁若初合上窗簾,從書架上拿起一本漫畫書,悠哉的躺到了床上。
上學那會兒他也愛看漫畫,大都是些熱血漫畫,眼前的這一本看起來是青春言情向的,祁若初翻看了幾頁,竟意外的發現書裏登場的竟然都是男人,大段的狗血煽情對話,看得讓人提不起勁。
他随手将漫畫書放到床頭,雙手枕着後腦勺看着天花板發起了呆。
從昨晚到現在,極具戲劇性的24小時,他幾乎都沒有好好睡過一覺。窗外的雨聲時大時小,偶爾還會刮起一兩陣強風震得窗框哐哐直響,感覺随時都會散架。
雨聲伴随着壓抑了一天一夜倦意讓祁若初緩緩阖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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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遇到賀竭,如果郁遠還活着,如果祁陸是個正兒八經的父親,也許這個覺會是他這三年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回。
第二天放晴了,院子裏的桂花樹上挂着幾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喚着。淩晨的時候祁陸就下工回了家,他去樓上祁若初房裏看了一眼,見他睡的熟,就輕手輕腳的沖了個澡回房補起了覺,直到快中午才醒。
祁陸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沖到祁若初的房門口重重叩起了他的房門。
“若初,都幾點了還不起來,賀竭不是跟你約了2點談事嗎?”
祁若初揉了揉眼睛,翻身看了看手機,剛過12點,窗下的地板上透灑着一層淡淡的白光。
“知道了,馬上起。”
祁陸已經下樓在廚房煮起了面條,祁若初頂着個雞窩頭進了洗澡間,簡單的洗漱之後,便跟沒睡醒似的在客廳的沙發上枯坐了起來。
“你就這副模樣去見賀竭?”祁陸端着兩碗挂面放到了茶幾上。
“又不是上電視。”祁若初端起面條喝了口面湯,“他不是說要幫我重新打造打造形象嘛,我就不自己畫蛇添足了。”
祁陸看着他懶散邋遢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原來也沒這麽不講究啊,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啊。”
祁若初吃着碗裏的面,斜眼瞟了祁陸一眼,心說,我還想知道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才這副打扮呢。
吃完面條,祁若初實在是抵受不住祁陸的軟磨硬泡,只好用他平時上工時用的發膠把翹起的頭發塗抹得服服帖帖,祁陸這才讓他出了門。
昨晚的驟雨讓院前的瀝青路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水坑,祁若初兩手插着口袋往車站走,沒事往小水窪上踩上兩腳,看着濺起的水花就樂得跟個傻子似的。
賀竭的名片上寫的工作室的位置好像是在一個別墅區裏,祁若初在車站看了一圈也沒找到能到賀竭那的線路,只好破費攔了一輛計程車。
沒想到工作室的位置離市區還挺遠,車開了一個小時才到目的地,光車費都100多。
祁若初下車時找司機要了□□,他現在沒收入,看祁陸那個樣子,想來掙錢也不容易,往後這一分一厘他都得儉省着,特別是跟賀竭有關的,他必須锱铢必較,一點虧也不能讓自己吃。
小區門口站着一名年輕保安,穿的跟特丨警似的,頭上戴着貝雷帽,腰上別着警棍和對講機,腳下穿着系帶高筒黑皮靴,神氣活現,看樣子正在巡邏。
“幹什麽的?”保安往拿着名片的祁若初身上打量了兩眼,見他穿着廉價的牛仔褲和帆布鞋,之前也沒在小區裏見過他,就用職業性的有色眼光,板着臉對他“審問”了起來。
重生前當過狗仔的祁若初可沒少受過這種白眼和歧視,早就百毒不侵了。他揚了揚手,将手裏的名片往保安面前一遞,淡淡的說:“約了人。”
保安往名片上看了一眼,沒想到竟冷笑了一聲。
他指着身後動辄幾千萬的別墅,居高臨下的說:“你知道這裏住的都是些什麽人嗎?我就實話跟你說了,每天拿着你手裏的這種名片,想混到裏面攀關系撈前程的人我這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你丫的說這話是什麽意思?狗眼看人低?”祁若初本來就來得心不甘情不願,這下倒好,人都還沒進去,就被人當叫花子攆,想起來就火大。
“你自己幾斤幾兩重心裏難道沒一點數?”保安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擺擺手嘲諷道:“哪兒來的哪兒呆着去,腳踏實地的做人,別老想着一步登天。”
“我靠!”祁若初将手裏的名片揉成一團往地上一扔,一個大步上前揪住了矮他半個頭的保安的衣領,不甘示弱的說:“你他媽一個小保安,還真當自己是人中龍鳳當出了優越感了?拿着雞毛當令箭,連電話都不打給賀竭那邊問一問,就敢這樣數落老子?”
“你、你想幹什麽!”保安被祁若初提着,只能用腳尖點着地,氣勢一下就弱了下來。
他連忙拿起對講機叫起了支援,同時警告祁若初:“你趕緊松手!識相的就趕緊滾,要不然一會兒我們保安隊的來了,你小子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他媽倒是試試!”祁若初兇狠的瞪着眼珠子,高高的舉起了拳頭,剛準備沖着保安的臉掄下去,就被從身後伸出來的手給拉住了。
“怎麽了?”賀竭站在祁若初身後,目光淩厲的看着保安。
保安見事主來了,心想着這下子就能當面給祁若初難看,連忙打開祁若初的手,松了松衣領,底氣十足的對賀竭說:“賀總您來得正好,這個來歷不明的人拿着您的名片說是和您約好的要見面,我剛準備幫您攆走他,他還耍起了橫想打人!”
就在保安說話的檔口,保安隊的隊長帶着其他的保安趕了過來。
賀竭沒有吱聲,而是轉身走向了在他身後停着的瑪莎拉蒂,敲了敲車窗,對坐在後排的人說:“紀總,不好意思,有點私事,我讓司機先帶你去工作室。”
祁若初好奇的往車窗後看了一眼,可是賀竭的身子擋着,他沒看太清裏面人的樣貌,只是看他點了點頭。
保安見賀竭處理完私事,趁着自己的領導和同僚也在,總覺得自己能在這事上長臉,連忙又掰扯了起來:“今天都碰到好幾個這樣的了,想攀高枝都不費心打扮打扮,穿成這個模樣,論誰也不相信能和賀總您這樣的大人物認識吧,平時和您約了的客人,哪一個不是車進車出啊,這小子我可是親眼看到他從出租車上下來的。”
“你給工作室的人打電話确認過了嗎?“賀竭問保安。
保安一愣,支支吾吾的說:“還沒來得及打……“
“你丫再說一次!?沒來得及打?我看你壓根就沒準備打!“祁若初瞪了他一眼。
賀竭看着保安意味深長的冷笑了一聲,然後走到保安隊長的身邊,用命令式的口吻說道:“王隊長,我想你們的保安隊伍需要換換血了。”說着他側身指向剛剛那名保安,“像這種不長眼的,只會給你們抹黑。”
王隊長沒想到劇情竟然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反轉,可他也算是個明白人,聽賀竭這麽一說,就知道自己保不住剛剛那名保安的飯碗了。
“小許,去保安室收拾收拾你的東西,一會去會計部結工資。”王隊長嘆了口氣,走到祁若初面前賠禮道歉:“不好意思,剛才多多得罪了,都怪我這個當領導的教導不嚴。”
祁若初抱起胳膊冷冷的看了王隊長一眼,心想要不是賀竭出面,這一丘之貉怎麽會給自己賠禮道歉。他氣不過,沒接茬,但也沒再為難些別的。
剛剛還氣焰嚣張的保安小許見自己擺了個大烏龍,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剛想灰溜溜的走人,沒想到竟被賀竭叫住了。
賀竭走到他身邊,按着他的肩膀,指着祁若初一字一句的說:“你記着他的臉,再過不久他就會紅透大江南北,到那個時候,你今天的壯舉将會是你下半輩子唯一值得炫耀的資本,這份工作你丢得一點也不冤。”
小許愣愣的看着祁若初,賀竭擲地有聲的一番話讓他冒了一身的冷汗。他早就聽說過身旁的這個人強勢得要命,可今天才算真正領教了,比傳聞還要恐怖。
說完賀竭便像施舍似的拍着小許的肩膀安慰了一下,然後走到祁若初的身旁攬起他的肩膀,把他往小區裏帶:“你倒是挺守時。”
祁若初也是頭一回見到這種排場,賀竭剛才那麽的挺他,有那麽一刻,祁若初竟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哪怕是現在,他還能感覺到殘留在賀竭身上的強大氣場。
“還真他媽有點酷……”祁若初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賀竭看了他一眼,停了下來,疑惑的問道:“你說什麽?”
祁若初緊張的舔了舔嘴,看到賀竭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這才想起端正自己的立場。
他迅速将賀竭的手從自己肩上拿了下去,往一旁挪了一步,清了清嗓子,一臉清高的說:“男男授受不清,你我還是保持點距離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