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捉蟲)
“完了完了……搞不好要鬧出人命了……”路口的爆炸聲和沖天的火光讓剛剛還洋洋得意的計程車司機陷入了恐慌和不安。
他緊張的咽了口吐沫,目不轉睛的看着後視鏡裏的爆炸現場,心有餘悸,不知不覺的放慢了車速。
賀竭的一只胳膊撐在車門上,枕着他的瘦削的下颚,稍稍往後視鏡上掃了一眼,神情淡然的說:“你好像只擺脫掉了一輛車。”
賀竭并不覺得狗哥遭遇的意外有多麽無辜,如果他不是下三濫的跟蹤自己的話。
司機大叔看了車後一眼,賀竭說得沒錯,伍偉的車還是追了過來,剛才碰撞只是讓車頭的保險杠有些脫落。
伍偉車的司機小張握着方向盤的手已經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着,用顫抖的聲音問伍偉說:“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可樂他們怎麽樣了……”
“你不想混了是不是,現在沒人跟我們搶獨家不是很好嗎?”伍偉冷笑了一聲,放下了電話,“專心開你的車,我已經打120了,其實充其量也只是個意外嘛。”
伍偉的話讓小張心裏咯噔沉了一下,聽那爆炸聲,如果車裏有人沒出來肯定是兇多吉少了。剛才自己的車頭別了可樂的車一下,這樣不知算不算肇事逃逸?
賀竭見司機大叔沒回答自己的質疑,剛想開口追問,就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
“阿竭,我快到了,你在哪裏?”
電話裏是賀麟成熟又充滿了磁性的聲音。
“你閃幾下大燈。”賀竭放下車窗看向車外。
賀麟放下電話,對自己的私人司機說道:“你把大燈閃幾下。”
賀竭看到在自己前方的路口有一輛黑色的賓利閃着大燈開了過來:“哥,我看到你的車了,掉個頭停在路邊吧。”
賀竭挂掉了電話,拍了拍計程車司機的肩膀:“大哥,你一個晚上能跑多少錢?”
“好的話五六百。”司機不安的看了看賀竭,剛才的意外讓他整個人都慫了,也不敢再應承賀竭什麽,“要不然我把那五百塊還給你,你自己想辦法甩掉我們後面的那輛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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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竭冷冷笑了一聲,從錢夾裏又掏出五百塊塞到了司機大叔的外套口袋裏:“我再多加你五百,一會你只要把車橫在馬路中間,不讓後面那輛車通過就可以了,怎麽樣?”
“這、這不好吧……”司機忐忑的咽了咽口水,“這樣也很危險……”
“沒事,我相信你的技術。”賀竭說着将身體靠向靠背,翹起二郎腿看了一眼計程車上配備的攝像頭,用陰冷的口吻說道,“剛才你額外收費的事大概已經被攝像頭拍下來了吧,如果你拒絕我的話,我只好去你們公司投訴了,幹了二十多年的生計,總不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吧?”
“不至于吧……”司機看着後視鏡裏的賀竭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現在是騎虎難下了。
“當然不至于。”賀竭笑了笑,“只要你配合一點的話。”
司機恨恨的咬了咬牙,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算我今天倒黴。”
說完他就把心一橫,事先将計程車的雙閃打開,給了後車一些反應時間,然後猛地将車橫在了路面上。
伍偉的車被他攔住,也停了下來。
“搞什麽啊!”小張将腦袋探出車窗,對計程車司機大吼了起來。
司機大叔将車門反鎖,躲在車裏不敢出去,也不敢應聲,只是催促着賀竭:“前面停着的那輛車是你叫來的吧,你趕緊下車吧,我可頂不了多久!”
“合作愉快。”賀竭按了按他的肩膀,推開車門抖了抖呢子大衣,淡定的看了伍偉的車一眼,邁着大步朝着那輛賓利車走了過去。
賀麟車裏的司機見賀竭走了過來,連忙下車為他打開了後排座的車門:“竭少爺。”
“嗯。”賀竭點頭對他笑了笑,摘下了口罩和帽子,順手捋了捋頭發坐進了車裏,“哥,你派個人來接我就好,幹嘛自己親自過來。”
賀麟側過頭看着他,寵溺的揉了揉他的頭頂,又輕輕捏了捏他的臉,溫柔的說:“你也不看看你多久才找我一次,平時想你了,還只能從電視上看看你,哪有你這樣的弟弟?”
“哥,別亂揉我的頭發,一會兒還有局……”賀竭別扭的躲開了賀麟的手,害羞的将臉偏向一旁整理起了頭發。
“剛坐了12個小時的飛機就有局?”賀麟的臉唰的一下就垮了下來,“這都多晚了,你就這麽不注意保養身體?”
“沒辦法。”賀竭故作輕松的舒了口氣 ,“你弟弟人氣旺才這麽忙,別人想要這樣還得不到呢。”
賀麟看着他無奈的哼了一聲:“要不是你從小就喊着長大了以後要拍戲當大明星,我才懶得搞這麽個制作公司。現在你倒好,自己家的公司不願意待,我的公司裏那麽多好劇本排着隊等你挑,你非要自己出去拼。”
“我不想被人說閑話。”賀竭認真的看着他,“再說,我不想靠爸爸。”
“這個圈子裏,那些閑話不是你想要沒有就沒有的。”賀麟長長嘆了口氣,“再說誰要你靠爸爸了,你倒是靠靠我這個哥哥啊。”
賀竭看着他嗤嗤的笑了一聲,揶揄道:“哥,你創立公司的錢哪來的啊?”
賀麟一愣,回過神後狠狠摁着賀竭的腦門鑽了起來:“你這個壞小子。”
賀竭“嘿嘿”笑了笑,從賀麟懷裏掙開,對司機說:“程哥,麻煩開到月生大酒店去。”
賀麟乘坐的賓利開了将近一個小時才到月生大酒店的門口,賀竭再次戴上了棒球帽和口罩,跟賀麟簡單的打了聲招呼就準備下車離開。
“你等等。”賀麟叫住了他,拍了拍程哥的座位,“把那個拿給我。”
程哥點了點頭,從手套箱裏拿出兩個銀色巴掌大的盒子遞給了他。
“什麽東西?”賀竭奇怪的看着賀麟手裏的東西。
“救命的東西。”賀麟起身将東西塞進了賀竭呢子外套的大口袋裏。
賀竭看了他一眼,從口袋裏拿出東西一看,樂得捂着肚子笑了起來:“保險套!?”
“是啊。哎。”賀麟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娛樂圈太亂了,你又好那一口,注意安全措施,別染上了不該得的病。”
“哥,你也操太多心了吧。”賀竭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端詳起了手裏的兩盒保險套,牽起嘴角笑着說:“你的好意我就先收下了,不過你也太粗心了,這個型號你的弟弟我用起來可小太多了,下次記得買最大號的。”
“少臭屁,快滾蛋。”賀麟笑了笑,“外面冷,你穿那麽少,趕緊進去。”
賀竭得意的沖他晃了晃手,走向了酒店的大堂。
“先生,有預約嗎?”酒店門內穿着得體的門童禮貌的向賀竭鞠了個躬。
月生大酒店是H市唯一的七星級大酒店,中法合資,據說就連門口的門童和大堂的接待最低學歷都要求是本科。
賀竭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機撥通了小胖的電話:“我到了,房號是多少。”
服務生領着賀竭到了SVIP專用電梯通道,直達酒店最頂層的總統套房和豪華江景房。這次會面的地點就在其中一間的總統套房內。
從電梯出口到套房門口的走道上鋪着用來靜音的花紋地毯,一名穿着保潔制服的男生推着小車,剛從一間套房裏退出來,推車上放着十幾個空酒瓶和一堆餐盤。
“先生,就是這間,3208。”領路的服務生敲了敲房門,駐足等待。
房門被打開了,走出來的是小胖,他回頭瞥了房內一眼,壓低嗓門問道:“怎麽這麽久?他們都快等得不耐煩了。”
“出了點岔子。”賀竭摘下帽子口罩,将外套脫下遞給了小胖,隐約能聽到房內有男人在唱歌。
賀竭看了一眼套房內裝修奢華的客廳,對面的玻璃落地窗能俯瞰整個H市的全貌,不過現在窗簾半拉着,只能看到對面高樓上景觀燈上的一隅。
米黃色的真皮沙發上只坐着一個留着八字胡的冷臉男人,看起來三四十來歲,正抱着胳膊看着液晶電視上的節目,他見到賀竭之後點了點頭:“來了。”
“嗯,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賀竭笑了笑,“怎麽沒跟他們一起在裏面唱歌?”
“一群毛頭小子和酒鬼,懶得搭理他們。”向理不屑的哼了一聲,作為圈內的金牌制作人,他幾乎從不參加應酬,這次還是賣賀竭的面子,才參與了這檔選秀節目。
賀竭是同批出道的小生裏為數不多讓向理另眼相看的,他的外型條件本來就十分出色,還有一把天生的好嗓門,關鍵是不怕苦做什麽事都肯下功夫,他的第一張個人專輯就是向理操刀制作,當時橫掃了各大音樂排行榜的第一名。
賀竭理解的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紅酒杯給自己倒了杯紅酒,舉起酒杯問向理:“向哥,不來一杯?”
“你知道我的,從不抽煙喝酒,壞嗓子。”向理微微皺了皺眉,對賀竭說:“你也是,少喝點,別和那誰一樣,白白毀了一副好嗓門。”
“向理,你說誰呢?”客廳後KTV的包房門被推開了,一名嘴裏叼着雪茄,拿着一瓶晃蕩着的啤酒的男人走了出來,“喲,賀竭來啦,站在外面幹什麽,來包間玩,他們都在裏面等着你呢,大明星。”
說話的人就是向理口裏的那誰,和向理是老同學,紅極一時的樂壇大哥,也是這次的評委之一,人稱行走的低音炮——楊信坤。
楊信坤說着便從KTV包房的門口走了出來,将手裏的啤酒随手放在桌上,熱情如火的拉起賀竭的胳膊就往包房裏拽。
賀竭見他滿臉通紅,一身酒氣,想來是喝高了。
“走走走,去看看許總領來的幾個新人,成色還不錯。”楊信坤口裏的許總就是另外一名評委,以及這次選秀的制作總監,同時也是那幾為新人幕後公司的老板之一,全名許冠岩。
“好。”賀竭無奈的瞥了向理一眼,被楊信坤連拉帶拽的帶到了KTV包房裏,一進門“低音炮”就大聲吆喝了起來:“看看誰來了!”
包房內的玻璃茶幾上擺滿了各色酒水和小食,空氣裏充斥着缭繞的煙氣,因為他們抽的是上好的雪茄,這滿屋子的煙氣一點也不嗆人和難聞。
許總正和一個臉生的年輕人勾肩搭背唱着Beyond樂隊的海闊天空,另外兩個新人模樣的年輕男生規規矩矩的并排坐在電視對面,時不時為正在獻唱的許總喝上兩句彩,一個染着綠頭發,一個染的爺爺灰,身上的穿戴都潮得不行。
房裏唯一的一名女性坐在角落的點歌臺旁,她身着白色修身襯衫和深藍色鉛筆牛仔褲,腳下穿着暗紅色的細跟高跟鞋,正神情漠然的看着面前的點歌屏幕,塗抹着大紅色指甲油的修長白嫩手指偶爾會在屏幕上滑動一兩下。
“嗨。”她擡頭看了賀竭一眼,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面前的屏幕上,當看到自己的成名歌曲出現的時候,嘴角才會微微上揚一下。
“許總,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因為一點小事耽擱了。”賀竭向許總端起手裏的紅酒杯,先幹為敬,算是向自己的晚到賠禮道歉。
“賀竭,你這可就言重了啊!來來,把我的酒杯拿過來。”許總對沙發上的兩個男生說道。
他的吩咐一出口,那兩個男生就恨不得為了一個酒杯的歸屬權打上一架,暗地裏你推我擠的搶着把許總用過的酒杯送過去。
女人看着這兩個男生的模樣覺得好笑,便起身從酒櫃裏拿出一個幹淨酒杯親自為許總送了過去。
“哎呀,要你親自給我送酒杯,這怎麽好意思啊子瑜。”許總笑得合不攏嘴,接過酒杯時趁機抓住了子瑜的手。
“我也是怕一會兒那兩個小子打起來了。”晏子瑜笑着看了看那兩個男生一眼,自然的将手從許總那裏抽了回來。
許總皺起眉頭狠狠瞪了他倆一眼:“你們幾個別還沒出道就跟我耍花樣,娛樂圈裏的路子我看多了,誰要壞我的事以後就別想在這個圈子裏出頭。”
“許總,消消火,年輕氣盛嘛。”賀竭連忙打起了圓場,轉移開了話題,“就這幾個新人?”
許總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哼了一聲,看了看他帶來的新人的人數,發現少了一個人:“祁若初人呢?”
他的話剛落地,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一名五官清秀的白皙小夥子出現在了門口,手裏還拿着半濕的紙巾在擦手,見衆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便不好意思的撓起後腦勺,怯怯的說道:“剛才肚子不舒服,上了趟廁所……”
賀竭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就愣住了,握着空酒杯的手久久懸在半空,夢呓般恍惚道:“怎麽那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