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東西不能亂吃
卞城王府內院,怪石林立,灰色籠罩,奇石似飽經風霜形狀各異,或如刺猬滿身銳刺,或如鵝卵石光滑細膩,唯一不變的就是他的色澤,灰沉中透着一絲死寂。
漠塵扛着未千千一路風馳電掣,追随着紫光照耀的道路行徑而去。
身後是大燈籠“嗷嗷”的吼叫聲:“站住!”
漠塵卻絲毫不曾理會大燈籠的吼叫,足尖輕點,從一塊大石躍到另一塊大石,不曾停留。
幽森的紫光越發的刺眼,紫光中開始混入森綠,雖不知是前方到底是何物,單單觀其色澤便知非妖即魔。
冥界終年不見天日,但一衆管事卻與仙界衆仙無異,既然同為仙人為何會在府邸中私藏如此邪物,實在是耐人尋味。
且說說趴在漠塵肩頭的未千千,不用她自己走路,她還嘚瑟的慌:“小塵塵快點,好香的味道,我口水都快留下來了!”
“東西不能亂吃,當心有毒。”
“毒?我就是這世上最毒之物,如何還懼它這點小毒爾爾。”
聽她這語氣便知這小家夥又開始得意了,漠塵只當沒聽見,步伐絲毫沒有紊亂,繼續朝着府邸深處而去。
※※※
卞城王府深處,獨立院落內,圓形石桌旁坐着一男一女,中年男子膚色古銅,又黑又粗的胡子低垂至下瞌處,一雙粗密的眉毛就像兩條黑黑的毛毛蟲,雙眼又似那銅鈴再加上那挺的不能再挺的鷹鈎鼻,不怒自威。
而他對過則坐着一絕色女子,細看之下竟與那藤熙夫人長的一般無異,只是眉宇之間少了一絲妩媚,多了一分溫婉。雖長的一樣卻能一眼辨出并非一人,單看她藕荷仙衣飄飄便知并非魔界之人。
“羲和仙子,千年未見,今日你突然造訪不知所謂何事?”
那羲和仙子淺淺一笑:“實不相瞞,我此次前來是因為神界隐隐感覺到混沌即将出世,想來問問你毒靈草是否有何異樣?”
羲和仙子不僅面慈心善,就連聲音也是如那泉水叮咚,聽的人如沐春風。
Advertisement
“一切如常,自聽聞毒靈一出,混沌蘇醒的傳言,小王便是對它嚴家看管,如若不是因為觸者即死我們也不用小心照料了,只是可惜,自從這毒靈草來了之後我這卞城王府便了無生氣。”
“卞城王您說笑了,這幽冥界本便是沒有生氣的。”羲和仙子的一颦一笑當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如小王帶仙子去看看那毒靈吧,也好讓您和神界的天神們安心。”
“如此甚好。”
可就在兩人準備前去查看毒靈草狀況的時候突變發生了,遠處突然紫光乍現,紫光就像是個無底黑洞将空中漂浮着的兩團氣體吸入囊中,緊接着遠處黑影閃過,緊随其後的便是一巨大燈籠。
卞城王與那羲和仙子互看一眼,驚呼不妙,仙雲招來,朝着遠處紫光出現的地方而去。
※※※
未千千和漠塵越來越接近紫光,越是接近,未千千就越是興奮,趴在人肩頭還不安分,手舞足蹈。
在這一片死寂的磐石之中,那紫光獨自綻放,漠塵輕松着地,卻不敢靠那紫光太近。
那紫光也并非什麽妖魔鬼怪,不過便是一株紫色小花,小花五瓣,白蕊紫瓣,赤莖綠葉,要說與尋常的小花有何不同,那便只有它紫色花瓣上星星點點的幾點黑了。
未千千從漠塵肩頭一躍而下,邁開步子往前走,美食在朝她招手,已經許久不曾聞見這麽誘人的氣味了,鮮甜中帶着一絲苦澀,她仿佛可以看見那紫色小花根莖中的汁液流淌,拼命咽了咽口水,不行了,食色性也,再也忍不住了。
右手上傳來一陣溫柔的力道,明明萬般柔和可她卻不能移動分毫。未千千狐疑的轉頭:“怎麽了?”
漠塵語重心長道:“還是小心為上,東西不能亂吃。”
未千千無所謂的揮了揮左手:“放心,不會有事的,我以前被一條快成神的毒龍傳過功力,一身上下全是毒,也就只有你把我的毒液當做療傷聖品。”
聽她這麽說,漠塵仍然不放心,手上力道不減:“你看也看過了,該走了。”
未千千見好好說話沒用,只能閃爍着淚光求饒,沒錯,她就是那種見到美食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人,頭可斷,血可流,美食在前不可錯過呀!
可漠塵依舊無動于衷,兩人一時間僵持不下,而這時大燈籠和卞城王也趕了過來。
似是大燈籠已經被訓斥過了,跟在卞城王和羲和仙子身後,耷拉着腦袋,頭頂郁結之氣環繞,見到未千千時綠光搖曳,穗子随風起舞,恨不得上前去揍她一頓。
而那卞城王和羲和仙子卻沒空搭理未千千他們,徑直來到那紫花跟前,連連搖頭。
“不中用啦,是卞城照顧不周,毒靈開花,混沌将出啊!”
那羲和仙子也是擰眉嘆氣,一邊嘆氣還一邊安慰着卞城王:“因果循環,本也與你無關,你守着它這麽多年已是不易。”
大燈籠見主子心情不佳,主動上前想要戴罪立功,依舊是那如鐘鳴一般的震耳聲響:“主人,都是這兩個家夥,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兩個突然來這裏,就沒有這亂七八糟的紫光了!”
卞城王和羲和仙子随着大燈籠燈光照耀的方向望去,不遠處一個硬挺的黑衣少年,和他護在身後的妙齡少女映入眼睑。
少年郎又黑又粗的狼尾左右搖擺本是再引人注目不過,可羲和仙子卻将視線鎖定在他眉心的黑曜石上,慢慢的,目光移至他的眼眸,他的鼻子,他的嘴巴,視線一瞬間模糊:俊郎,是你嗎?
卻終究沒有落下淚來,一瞬間又恢複如常,就好似那一瞬間的晃神從來不曾出現過。
卞城王怒目圓瞪:“未死之人速速離去!”
依舊是那大燈籠初時所說的話,當真是有什麽樣的主人就有什麽樣的護院。
漠塵一邊死命阻止未千千前去搗亂,一邊朝着那兩人拱了拱手:“實不相瞞,家妹的姑姑身體抱恙,危在旦夕需毒靈草才能救其性命,懇請卞城王割愛!”
漠塵話語中肯,字字情真意切,論誰聽了都會動容幾分,卻不料卞城王突然發火:“黃毛小兒,休得在卞城王府口出狂言,試問你一匹狼她一條蛇,你們如何能是兄妹!”
“剛剛認的哥哥!”未千千從漠塵身後冒出頭來,為他辯解,她真是不懂,為什麽這老頭兒脾氣這麽差漠塵還要和他這麽客氣的說話。
随着她的突然探頭,頸項上的鈴铛“叮當”作響。
羲和仙子突然震驚的瞪大眼睛,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金鈴想要瞧個清楚,未千千察覺到她的目光,幹脆大膽的讓她瞧個清楚。
羲和仙子先是注意到未千千的鈴铛,緊接着将目光逗留在她白皙的臉蛋上,微微搖了搖頭,心中早已感慨萬千:俊郎,看來你還是喜歡帶鈴铛的女孩子,只是可惜,她不是你發誓說生生世世要守護的那個人。
想到此間,又見未千千替漠塵打抱不平,突然就生了同情之意:看來,我們兩人是同病相憐啊!
想着想着就為那二人求起情來:“卞城王,你也不必為難他二人,我看他們說的也不似什麽假話,這毒靈草左右已經開了,又無人能夠觸碰它,讓這兩個小娃娃試試,他們也就放棄了!”
“那個是毒靈草?”未千千激動的從漠塵身後跳出來。
“正是毒靈草,既然仙子發話了,如果你們兩人能夠拿走它,就把它帶走吧!”
聽到卞城王發話,未千千飛快的沖向紫色小花。
漠塵卻并未跟随她一同前去,而是朝着羲和仙子微微颔首:“多謝仙子。”
羲和倒也配合的擺了擺手,只是目光卻不曾從他的身上脫離,只除了方才打量未千千的那麽一瞬間。
漠塵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她的目光似曾相識,可他卻怎麽都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與這仙子有什麽交集。
似是知道了對方已經發現她一直看着他,羲和面露羞澀的低下了頭,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态,将目光轉移到蹲在毒靈草身前的未千千身上。
只見未千千小心翼翼,哦不,是垂涎三尺的伸出食指輕輕觸碰毒靈草葉片,又迅速收回,放在嘴巴裏吸允,滿臉的幸福。
卞城王見到此景不由的面露震驚之色,他怎會不明白毒靈草的厲害,莫說是觸碰了,尋常人就是靠它近了都會被毒氣所傷,更別說與它近距離接觸,甚至是舔舐它的汁液了。
對比于被未千千的行為震撼到的衆人,未千千一概不知,反而面露糾結之色,嘴裏喃喃道:“小花,小花,你怎麽可以這麽好吃,可是吃了你姑姑就沒藥救命了,所以我只能忍痛割愛了。”
說到這兒,她面露難色,伸手抓住毒靈草的根莖,一個用力往外拔。
毒靈草落地生根,便是在這只有石頭的地裏也能頑強生存,想從地裏把它□□無疑是以卵擊石,可未千千卻不費吹灰之力的将它拔出。
紫色的小花到了未千千手裏似是突然被賦予了靈氣,竟趁她張嘴欲要說話之時,化作一道弧線,一溜煙的飛入未千千的嘴裏。
未千千只覺口腔內一陣幽香,再沒有什麽多餘的感覺,連咀嚼都沒有來得及,那毒靈草已經被她吞入腹中。
心裏想着姑姑還需要毒靈草救命,可她卻将這救命稻草給吃了,氣不打一處來,急忙彎下身子,伸出食指在嘴裏一陣粗魯的扣阿扣,一邊扣一邊幹嘔,卻除了一灘黃水再沒有什麽別的東西被扣出來。
漠塵不忍她如此作踐自己,來到她身側,一邊撫摸她的背脊一邊安慰她:“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們再想辦法就是了。”
“咳咳!”未千千一邊咳嗽,一邊連連點頭,再想辦法就是了。
可就在這時,胃裏突然一陣翻滾,未千千痛苦的閉起了眼睛,雙手捂着胃部,縮着身體,倚靠着身邊的漠塵,不停的抽搐,起初幅度極小,慢慢的越抽越厲害。
漠塵見她臉色蒼白,急忙将她摟在懷裏,卻見她本便冰涼的身體越發的刺骨,一時之間心急如焚,可奈何他不會醫術,只能盡可能的摟的緊一點,讓她溫暖一點。
卞城王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确切的說,尋常人若是碰到毒靈草就立馬死了,哪裏還有什麽機會吃它,哪裏還會吃了以後胃疼難耐。不過,這毒靈草畢竟是他府邸內的草藥,他知道的自然要比一般人多一點:“小兒,你切莫擔憂,她不會有事的。”
雖聽聞卞城王的話語,可漠塵依舊雙眉緊皺,便是連他的臉色也跟着一起煞白。
羲和仙子站在一邊看着此間情景,心中無限惆悵:“公子,這妹妹既然是你剛認的,你也便無需太過擔憂,左不過是個幹妹妹。”
卻不料,她這話一出口,便被他一雙桃花眼死命的盯着,目光如利劍,她不由的心中一凜:為何你總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五千年前是這樣,五千年後還是這樣,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賣萌打滾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