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許一個名分
“查大人,近來紅光滿面春風得意,可是有好事将近?”
顧淮笙這一出聲,兩人便也跟着慢下腳步來。
“顧大人相面不行啊!”查良镛笑睇田松儒一眼:“這要說相面啊,我看田大人才是天堂飽滿春風滿面,一看就是喜事将近。”
田松儒笑笑不說話,沖兩人拱拱手。
“喜事是近,只嘆多磨啊!”顧淮笙說罷,跟二人暗中交換個眼色,便徑自加快腳步先行而去。
兩人看着顧淮笙走遠的背影須臾,轉頭對視一眼。
“顧大人這是何意?”田松儒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問。
“計劃有變。”查良镛道。
田松儒目光一轉便參透了其中隐意,不太明顯地點了點頭,兩人也沒一道走,随即就各自前後拉開了距離。
可小心翼翼的又何止他倆,這赴朝路上的文武百官,哪個不是人精?
趙宥勾結苗疆越獄潛逃一事,早就傳的滿城風雨,之所以謹言慎行,不過是心裏清楚,今兒這大朝會,必然會掀起一波腥風血雨,不想被殃及池魚,就要低調做人。
但不管大殿上如何的腥風血雨,這大朝會對于顧淮笙來說,都是濫竽充數的。尤其是烈日當空氣溫上升曬死人的時候,他連充數都不敬業起來。
且看他腰不挺了背不直了,時不時借着捏袖擦汗的動作偷吃一兩塊點心,喝兩口水,簡直恨不得能就地坐下打盹兒。
倒是旁人實在看不過去,忍不住小聲提醒:“顧大人,今兒可不太平,你還是打起精神來的好,以免被抓了錯處去。”
顧淮笙聞言轉頭,發現說這話的是個年過半百的中年官員,除了從官服判斷出對方是禮部任職,品級與自己不差上下,臉完全不認識。
“多謝提醒。”顧淮笙趕緊打起精神,整然肅立,不過話匣子打開了就有點住不住,便往人身邊靠過去一點:“嗐,兄臺新來的?”
那人聞言,左右瞅瞅,遂才袖子掩面,朝顧淮笙靠近一點:“你見過,有我這麽胡子大一把的新人嗎?”
顧淮笙給樂了,清了清嗓子:“還挺幽默哈?”
“彼此彼此。”那人說完就若無其事放下了手,裝的一本正經。
顧淮笙還想湊過去多閑扯兩句,就看見蕭庭晔父子哭天搶地被人拖出了金銮殿。顧淮笙就知道,舉報私兵營一事,成了。
顧淮笙勾了勾嘴角,退回去站好,安分了下來。直到朝會結束,他都規規矩矩地站着。
趙越出來他也沒動,待人走到面前,才跟着一道離開。
“德妃已于昨夜自缢。”待出宮上了馬車,趙越才開始向顧淮笙說起大殿的事情:“蕭家父子收押徹查,趙邑明哲保身沒有站出來,不過并沒有因此就杜絕皇上的懷疑,手上的權勢,給削減大半,原本的優勢也急轉直下。”
“又是段譽青?”蕭家翻船,不用趙越細說,顧淮笙也知道,趙邑就算明哲保身,亦免不了被遷怒,比起這個,他更關心揭發這點。
“太子。”趙越頓了頓,接着道:“太子奉命領兵,即日出剿私兵營。”
“白撿的功勞。”顧淮笙挑眉。
“沒錯。”趙越倒了杯水遞給顧淮笙,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如此,東宮一方得勢,趙邑陡轉劣勢,這風向又該變了。”
“皇上是因為趙宥,所以才留下趙邑,沒有深究?”顧淮笙喝了口水,捏塊點心喂趙越。
趙越張嘴咬住,咽下後才點頭:“東宮勢大,必然打破固有平衡,而一方勢大,是當權者不願看到的,這種潛在威脅,哪怕太子是他看重的儲君人選,亦不會允許其存在,想要權衡,自然還得留着趙邑,更何況,還有我這個心腹大患。”
“确實如此。”顧淮笙贊同附和,不過随即便得意笑了:“他估計做夢都想盡快除掉你,甚至不惜背負罵名,只是出了趙宥這個變故,才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可若趙宥當真聯手苗疆起反,屆時讓你率兵出征,就等于下次将兵權移交你手,在這種緊要關頭,他必然不會放心,最好就是讓太子随行,可同樣,若生變數,太子可謂鞭長莫及,眼下局勢他自己的身體,他心裏有數,所以,肯定左右為難。”
“嗯。”趙越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所以,我們也得做兩手準備,趕往苗疆少說要一個月,趙宥起反沒那麽快,這段時間,正好夠咱們準備。”
“我賭,太子不會随行。”顧淮笙慵懶往車壁一靠,挑眉笑間,一如狡狐:“太子也不會有這個機會。”
趙越靜靜地看着顧淮笙眉眼間不經意流露出的自信張揚,只覺心頭激蕩的厲害,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把人拉進懷裏,扣腦勺狠狠吻了一通。
這還是趙越第一次情緒外放這麽徹底,顧淮笙只是一瞬的驚訝,就熱情回應起來。畢竟木頭難得開竅,必須不能錯過點火機會,得推動一把,讓其熊熊燃燒起來!
而撩騷的結果就是,關鍵時刻被趙越氣急敗壞地推開。趙越難受不說,他自個兒也憋的厲害。
“你身體不好,以後……別撩撥我。”趙越急喘口氣,坐得離顧淮笙遠了一些。
“王爺這是倒打一耙啊!”顧淮笙倒是沒動,紅着臉似笑非笑的鳳眼斜睨:“臣可記着,是您先動的手,不帶這麽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
趙越被噎了下,但更多卻是無語:“就你這……遣詞用句的水準,當年春闱作弊了吧?”
“淨瞎說,我顧淮笙那是需要作弊的人麽?”顧淮笙撇嘴:“我那春闱科考都沒下真功夫呢,不然就沒狀元榜眼探花三科的事了。”
許久沒見到顧淮笙這股年少輕狂的嘚瑟勁兒了,今兒難得一見,趙越深感久違的同時,不禁嘴角勾挑笑了起來。
“笑什麽?”顧淮笙卻給誤會了:“不信?”
“信!”趙越趕緊道:“信的信的,顧大人才富五車,最厲害了!”
顧淮笙給趙越一個算你識相的表情,轉移話題:“咱們就這麽走了?”
“嗯?”趙越聞言一愣:“不然呢?”
“好歹見到我哥,都沒打個招呼,會不會……”
“放心吧,你哥就那個樣,見到咱倆親親我我,必然冷臉不會給正眼的。”懂了顧淮笙的意思,趙越打斷道。
顧淮笙自己回想了下,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也就放寬心不去糾結了,打了個哈欠便閉上了眼睛:“好困啊,我睡會兒,到了叫我。”
“嗯。”趙越看了看顧淮笙額頭的細汗,抽掉他腰間別着的扇子,展開來替他扇風:“你睡吧。”
說是到了叫,但趙越沒有,就坐在馬車裏孜孜不倦地打扇守着,便是前來迎接的門房都看不過去了。
“王爺,要不還是把笙少爺叫醒吧,大中午,這馬車上坐着怪熱的。”門房見趙越無動于衷,想了想又道:“況且這等下還得去衙門……”
門房話沒說完,就被趙越一個冷眼看的縮了脖子:“小的多嘴。”随即便躬身退了開去。
不過這點動靜,也足以吵醒顧淮笙了。就是不是自然醒,腦子有點懵,睜眼好一會兒才聚焦,反應過來已經到了家門。
“都到了怎麽不叫我?”拉了拉捂得悶熱的襟口,顧淮笙起身就鑽出了馬車,待趙越合扇跟出來後才問:“你這是等了多久?”
“沒多久,剛到一會兒的,看你睡得沉,就沒忍心叫你。”趙越把扇子還給顧淮笙,跟着他一同跳下馬車朝顧府大門裏走。
顧淮笙還是進了家門才想起來不對,轉頭問他:“王爺都不回烎王府的嗎?”
“不想回。”趙越脫口就道。
“那是你府邸啊。”顧淮笙忍不住笑了:“你個主人一天到晚不回去,不太好吧?”
“所以顧大人這是在攆我走?”趙越臉色一下就冷了下來。
“沒,沒那個意思。”顧淮笙趕緊順毛:“我就随口提醒你一句,畢竟烎王府沒什麽,不是還有老太妃麽,母子沒有隔夜仇,你這麽總是避着也不是辦法,況且要是率兵出征,沒準何時才能再見呢,別做讓自己後悔遺憾的事。”
趙越瞥着顧淮笙的臉色,見他表情平和,是真的沒有對老太妃的怨怼,這才收回目光:“知道了,我心中自有分寸。”頓了頓又道:“晚點我會回去,今晚……就不過來了。”
“嗯。”顧淮笙點點頭,笑意卻難免幾分不舍。
趙越将顧淮笙的情緒看在眼裏,忽然伸手緊緊握住顧淮笙的手。
“怎麽?”顧淮笙被他這動作弄的發懵。
“淮笙。”趙越拉着顧淮笙停下來:“我決定了,許咱們彼此,一個名分,就算是男人,我也要你堂堂正正站在我身邊,而不是現在這樣,同樣的,我也要堂堂正正來顧府串門兒,不是以烎王的身份,而是姑爺的身份,你的烎王府的姑爺,我是顧府姑爺,自此兩邊是家,回哪都堂堂正正。”
趙越難得一口氣煽情說這麽多話,卻繞得顧淮笙頭暈,不過意思還是懂了,他笑着望進趙越眼底:“好,就聽王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