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嫁那什麽随那什麽
被兄弟倆瞥着,趙越臉上沒什麽表情,負在身後的手卻下意識攥了攥,嘴角下撇,垂眼掩住了眼底的自責。
“顧家原本是不參與這些紛争的。”顧淮準将趙越微妙的情緒看在眼裏:“不過現在看來……從今往後,我顧家跟烎王府,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還得仰仗王爺照拂了。”
“是我連累……”
“跟你沒關系。”趙越話才出口,就被顧淮笙打斷:“便是沒有你烎王,顧家也注定不可能真正如願做到,獨善其身,是大哥太過相當而然了。”
顧淮準瞪了胳膊肘往外拐的顧淮笙一眼,卻不可否認,這的确是事實。
“淮笙說的對,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便是如此。”說到這,顧淮準嘆了口氣:“再者,我這不争氣的弟弟認準了你,這渾水,不淌也得淌啊!”說完瞥一眼顧淮笙,無奈的笑了。
顧淮笙被調侃也不在意,反而眉眼染春好不得意,那蕩漾無邊的德行,看得顧淮準着實心塞的緊。
“對了。”顧淮笙忽然笑容一收,轉頭看向趙越:“私兵營的事……”
“哦。”顧淮笙不提,趙越差點都給忘了:“私兵營……”
“我也正是打算去顧府說這個!”一直充當透明人的喬仁義,可算找到機會插嘴了,見大家都朝自己看過來,他才感覺到尴尬,不過話既然搶都搶了,那硬着頭皮也得說下去:“我打聽到,那私兵營,跟蕭家有關。”
“蕭家?”
聞言,三人交換了個眼神。
“沒錯。”喬仁義點頭:“我的人親眼目睹,蕭家二公子出入私兵營。”
“蕭家人出入私兵營……”顧淮笙摳下巴琢磨,遂轉頭問趙越:“依王爺看,你覺得,是趙邑等不及了,還是蕭家別有二心?”
最難揣摩就是人心,趙越沉默須臾:“二者不好說,不過……漕運這步棋,的确給了蕭家不少便利。”說到這個,忽然想起一個人來:“田松儒……還在吏部吧?”
“嗯。”顧淮笙點頭:“時機合适,可以給挪一挪了。”
“你想好要怎麽做了?”顧淮準一看到顧淮笙那狐貍笑容,就知道,這家夥又在開始精打細算了。
“不管是蕭家二心也好,還是趙邑等不及也罷,這私兵營的存在都會造成一方勢大,趙宥跟薛家目前已無回勢之力,唯一能夠與趙邑和蕭家勢均力敵的,也就是東宮那邊。”顧淮笙環顧幾人,嘴角輕勾:“而東宮太子,可不是趙邑對手,他的優勢,在于皇上庇護,可若皇上都自顧不暇,那他處境可想而知,論陰險詭詐,衆皇子中,無人能及趙邑,東宮太子可未必是他的對手。”
“所以,你的意思是,咱們得把局勢重洗?”這跟趙越的想法可以說是不謀而合。
“自然是要重洗,否則我們之前,不就白忙活了?”顧淮笙冷笑:“囤積私兵,可是大罪,一旦查出,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可若是扳倒了二皇子跟蕭家,那不就只剩下太子了?不一樣是一家獨勢,而且他還名正言順,那樣的話,将來……”喬仁義瞥一眼趙越:“就不太好辦了。”
“進出私兵營的不是蕭家人嗎?”顧淮笙一臉茫然:“跟二皇子有何幹系?”
顧淮笙這話一出幾人便懂了他意思。
“不過,這揭發蕭家……”顧淮準意味深長地戛然而止。
“薛家應該能樂意。”趙越跟顧淮笙對視一笑:“之前吃了那麽大個虧,薛家可謂是恨透了蕭庭晔這個老狐貍,如今有這麽一個機會,相信他們肯定不會放過,薛家因為五皇子的事情元氣大傷,就算不為私仇,這也是一個逆風翻盤的好機會。”
“沒錯。”顧淮笙沖趙越眨了個飛眼兒:“果然還是王爺你了解我。”
“你倆……”顧淮笙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算了。”
顧淮陽一直安靜的在旁邊沒有說上話,這會兒見大家談的差不多了,才終于過來轟人。
“行了行了,這種費神的事情你們自個兒折騰去,大哥還養傷呢,你們這是來探望的還是來給他找罪受的啊?”顧淮陽揚手轟趕了兩下,顧淮陽扭頭就怼顧淮笙:“二哥不是我說你,你這也太不懂事,你為烎王的心情我能理解,嫁那什麽随那什麽我也懂,可你不還沒過門嗎?怎麽着胳膊肘外拐成這樣?到底是烎王那事兒重要,還是咱大哥的身體要緊啊?那事兒你們自個兒籌劃又不是不行,非得讓他跟着瞎操心!”
向來能言善辯的顧淮笙,第一次被顧淮陽怼到啞口無言。
“咳咳!”趙越下意識将顧淮笙擋到身後,瞥了眼跟個炮仗似的顧淮陽一眼,這才對顧淮準拱手道:“是趙越考慮不周,叨擾顧将軍養傷,實在抱歉,既然如此,那我跟淮笙就不打擾了,你且養好身體,軍營那邊也不用操心,應該很快就能揪出內鬼。”
“是啊……”顧淮笙從趙越身後探出頭來,尬笑着揮了揮手:“大哥你好好休息,我明兒再過來看你……”
“正事要緊,你們且忙你們的,不必天天過來,再說,你們這麽天天過來,太打眼了,不好。”顧淮準打斷顧淮笙的話,頓了頓才看向趙越,接着道:“至于軍營那邊,就有勞王爺費心了。”
“分內之事而已。”趙越颔首。
顧淮笙還想廢話兩句,就被顧淮陽給轟出了門,跟被無視,悠哉出門的趙越和喬仁義比,顧淮笙着實狼狽又丢份兒。不過他也不在意,反正他跟顧淮陽,從小相處模式就這樣,之前在戲班子因為場合顧淮陽還收斂着,在這裏可算是徹底放開了。
可說到底,還是因為顧淮準,有這個大哥在,才有昔日家的感覺。
想到這些,顧淮笙搖了搖頭,都沒等趙越兩人,轉身就走。
“生氣了?”趙越給誤會了,趕緊撂下喬仁義,追上去問。
“沒,我跟他置什麽氣?”顧淮笙沖趙越笑笑。
趙越見他卻是沒有生氣的跡象,這才放下心來。
“顧大人,王爺!”喬仁義追上兩人:“二位不如……”
“不了。”顧淮笙拒絕道:“待此間事了,咱們再另約時間,一通暢飲,喝個痛快。”
“既如此,那喬某就不留二位了。”喬仁義拱了拱手。
從喬家出來的這一路上,顧淮笙都沒有跟趙越說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直到上了馬車,都沒吭一聲。
趙越看了他好幾眼,終于沒忍住:“在想什麽,想的這麽入神?”
“就私兵營和蕭家以及趙邑的事。”顧淮笙道。
“嗯?”趙越不解:“這不是已經想好應對了麽?”
“我在想,會不會有漏掉什麽。”顧淮笙換了個姿勢靠到趙越肩膀上。
“那想出什麽來了?”趙越側轉過頭,擡手撥了下顧淮笙的腦袋,幫他挪了個位置,讓他能靠的舒服一些。
“就亂七八糟的想,也沒理出個頭緒。”顧淮笙搖了搖頭,忽然問道:“趙宥的事也拖的夠久了,宮裏那邊,是怎麽個情況,那位是什麽意思?就這麽不聞不問的關着?”
“這事太複雜,宮裏正掰扯着呢,一時半會兒難出結果,不過不管結果如何,此人都不成氣候。”趙越瞥了眼顧淮笙:“累麽?要不閉眼睡會兒?”
“累到不累。”顧淮笙嘆氣:“就是有點犯酒瘾了。”
“不行。”趙越想也沒想就斷然給否定了。
顧淮笙卻不管他,顧自往下道:“碼頭有家酒樓不錯,正好有些餓了,咱們去那邊吃飯喝酒吧,我聽說啊,那酒樓除了浮華醉,燒鵝也堪稱一絕,尤其浮華醉配烤鵝,那滋味兒……”說到這,顧淮笙啧啧咂舌,随即露出一個向往的表情:“簡直了,你去嘗過就知道了,保證你過齒難忘,回味無窮!”
顧淮笙嘴上嚷着去碼頭酒樓,看似饞得厲害,但知他如趙越,卻是瞬間就懂了他話中深意。沒有多話,趙越直接讓車夫掉頭,去碼頭那邊。
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說的就是顧淮笙了。趙越所想沒錯,他去酒樓喝酒吃鵝不過是順帶,真正目的,則是私兵營。
碼頭在護城河上游,幾乎繞了大半個京城,馬車足足跑了兩個時辰才到。原本這下衙時間就不早,這麽一通折騰,天徹底黑了個透。
可即便如此,碼頭那邊依舊火光通明,人流不少。上船卸貨的景象半點不輸白天的熱鬧,吆喝聲,以及各種各樣的聲音不絕于耳。
兩人沒有在外面怎麽逗留,随便逛了逛,就一起進了顧淮笙說的那家酒樓,要了個視野俱佳的臨窗位置相對而坐,再點上燒鵝美酒,外加一些好菜,就那麽邊看熱鬧便投喂五髒廟。
“喝酒可以,不過不準貪杯。”眼看着顧淮笙見到酒水饞的兩眼發光,趙越不好掃興,便只好這麽退讓一小點。
“知道啦。”顧淮笙手上倒着酒,眼睛卻盯着窗外樓下看:“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