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還要不要臉
顧淮笙笑了笑,自行倒了杯水,剛端起來準備喝,就被顧淮準出聲制止了。
“別喝那個,都已經冷掉了,對身體不好,讓人換壺熱茶來。”顧淮準睨了顧淮笙一眼:“多大的人了,還是這樣。”
“嗐,這天氣涼點沒什麽。”話是這麽說,顧淮笙還是把杯子給放下了:“算了,大晚上的就不折騰人了。”頓了頓才又道:“朝堂之事,我自有分寸,大哥不必憂心,反而是你,該多加小心才是,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你還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顧淮笙吃了兩口放下筷子:“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德行,自從受傷醒來,一天天不是生病就是中毒,比林妹妹還要弱柳扶風,渾身上下,可還有半點我顧家兒郎該有的樣子?”
顧淮笙歪倒着往椅背上一靠,眉眼邪挑盡顯慵懶風流:“所以我才急着清理門戶,把自己掃地出門,上趕着去做烎王妃啊,咱們顧家兒郎,有大哥做典範就夠了,我跟三弟,就負責貌美如花!”
顧淮準……顧淮準抓起一卷竹簡就朝顧淮笙扔了過去:“滾!居然說出這種話,你還要臉不要?”
“要啊!”顧淮笙嬉皮笑臉的躲過,好懸竹簡擦着肩膀飛過,啪地掉在地上:“沒有副英俊漂亮的臉,如何勾搭我家王爺春心蕩漾,是吧?”
又一卷竹簡飛來,顧淮笙跳起來就開跑,踉跄着還是麻溜滾出了書房。
“臭小子!”顧淮準起身去把竹簡撿回來,半晌氣頭一過,忍不住笑罵搖頭,嘆了口氣,坐下來繼續大口吃面。
然而剛吃了兩口,顧淮笙就扒着門又探進半個頭來。
“大哥,面條這麽香啊?”顧淮笙扒門縫擠眉弄眼:“一個人吃私食兒,也不問問我這弟弟餓不餓,不就一碗面條,至于這麽寶貝麽?”
顧淮準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面上卻繃的一臉嚴肅:“你滾不滾?”
“滾!”顧淮笙目的達到了,很識趣的就縮頭,還狗腿地關上門:“馬上滾!我走啦大哥,面湯喝幹淨了早點睡,別熬太晚哦!”
耳根總算是清淨了,可被顧淮笙鬧騰這麽一遭,顧淮準再看碗裏的面就有點……無法直視感,嘆了口氣,無奈給推開了。
“臭小子!”顧淮準又罵了一句,幹脆起身離開書房,他在這待到現在,原本就是等顧淮笙,既然人已經回來,且看着恢複了不少,那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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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已經解毒的原因,還是這些日子睡得太多,顧淮笙再度躺到床上,竟失眠了,翻來覆去毫無睡意。
“啧!”煩躁咋了咋舌,顧淮笙躺的難受,幹脆翻身坐起,正準備去倒杯水潤潤喉,一支飛镖就嗖地破窗,咚地一聲釘在了距離他耳畔兩指遠的床柱上。
顧淮笙眸色一凜,拔下飛镖沖去開窗,除了一陣樹葉簌簌聲,連個鬼影也沒見到。
“跑的還挺快。”顧淮笙輕嗤一聲,關上窗戶,轉身走到桌前掌燈坐下,這才取下飛镖上捆綁的布條展開一睹。
顧淮笙看罷一笑,随手就把布條移到燭火上方,轉眼付之一炬。
去書架随手拿了本書回到床上,顧淮笙也不躺下,就靠坐床頭看書打發時間。看外封是正兒八經的兵法書籍,翻開卻險些被內裏的金瓶梅閃瞎眼,不過他素來臉皮厚,拿錯便拿錯,一樣看的津津有味。
顧淮笙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手上的書已經被收走了,顯然是有人進來過。
“果殼兒?”顧淮笙從床上下來,一邊穿衣裳一邊喊:“果殼兒!”
來了來了!”伴随着開門聲,果殼兒端着水盆領着兩名丫鬟小跑進屋:“少爺昨兒個怎麽坐着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給搭條被子,沒着涼吧?”
“這天氣,不打扇就已經體質屬涼了,還蓋被子,你這家夥,想熱死你家少爺我啊?”顧淮笙挽高衣袖:“東西放下就出去,果殼兒留下伺候就行了。”
顧淮笙向來不喜歡丫鬟伺候,身邊永遠都留果殼兒,以往大家都是提前就把洗漱的東西準備好,今兒準備得遲了些,被主子撞個正着不高興了,可沒誰敢磨蹭觸黴頭,得了命令,麻溜放下東西就躬身退了出去。
待房間裏只剩下他和果殼兒,顧淮笙微蹙的眉心這才舒展開來,任由果殼兒伺候梳洗。
“大哥他們走了嗎?”梳頭的時候,顧淮笙問果殼兒。
果殼兒點頭:“一早就走了。”頓了頓又問:“少爺,都這個點了,還去衙門麽?”
“去吧,這麽久沒去過了,就算是個閑散小官兒,長時間不去露臉終歸不太好。”顧淮笙理了理領口:“時間早晚倒是沒所謂,反正我不求上進,就一渾水摸魚的小吏,沒那麽多講究。”
知道侍郎品級的果殼兒表示,心累的不想說話,反正少爺高興就好。
“那少爺是用過膳再去,還是馬車上吃啊?”果殼兒道:“元伯那邊還等着少爺醒來傳膳呢,要是馬車上吃,那奴才這就讓人給傳話去。”
“馬車上吧。”顧淮笙無可無不可的噘嘴吹了下眉毛,懶洋洋的也沒見得比解毒前精神多少:“準備清淡一些。”
“曉得了。”果殼兒放下梳子:“那少爺您等會兒,奴才去去就回。”
顧淮笙嗯了一聲,自己拿起梳子打理起來。然而還沒來得及束發,梳子就被人自身後給拿掉了。
“你怎麽來了?”顧淮笙一愣,擡眼看到銅鏡裏的趙越,笑了。
趙越手法熟練地幫顧淮笙打理起頭發:“沒什麽事,就來看看,去吏部沒看見你,就猜你是在家,便過來了。”
“只是為了看看我?”顧淮笙笑意更深。
“嗯。”趙越動作微頓:“身體如何了?看你精神還是不太好,還乏麽?”
“不乏。”顧淮笙懶骨頭似的往後一靠,倒進趙越懷裏,後腦勺撞了撞趙越心口:“我這身體沒問題,就是昨晚睡不着,熬的。”
“便不是這樣,你這身體也得好好休養才是。”趙越沒有推開顧淮笙,順勢給摟住了:“你原本身體就虧空厲害,這次中毒,更是雪上加霜。”
“我心裏有數。”顧淮笙笑言:“便是為了與王爺長長久久,我也會惜命的,除非……”
“除非什麽?”趙越直覺後面不會是好話。
“除非……”顧淮笙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是寒光凜凜的大刀:“除非王爺成就霸業,容不下我了,倘若真到了那一日,還望王爺能念及舊情,賞個全屍。”
聽到這話,趙越臉色驟冷:“顧淮笙,我在你眼裏就是這麽寡情薄意不成?”
“嗐!”顧淮笙被掐疼肩膀,慌忙從趙越懷裏出來,坐得筆直:“我這就随口一說,你何必動氣?況且将來之事,誰又……”眼看着趙越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打住順毛:“好好好,我不說,不說總成了吧?不過王爺,你過來當真只是來看看?”
“是漕運一事。”氣頭上,趙越也沒了那股膩歪勁兒,把梳子一放,便轉而說起了正事:“拿下來了。”
“哦?”顧淮笙一聽,瞬間精神振奮,站起轉身,看向趙越:“拿下了?”
趙越點頭:“不止漕運,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收貨。”
“什麽?”顧淮笙挑眉。
“鹽運司。”提到這個,趙越心情又美妙起來,嘴角一勾露出笑模樣:“也一并拿下來,咱們此局,一箭雙雕。”趙越負手轉身,邊走邊道:“段譽青徹查蕭家舞弊案一事,原本線索鋪墊只是蕭家幾個關系密切的旁支,不想卻順藤摸瓜,拽出了蕭煜炎。”
“蕭庭晔六子?”顧淮笙愣是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人是誰,主要是記憶裏,這人除了是通房丫鬟所出,本身也平庸沒什麽作為,在京城貴族圈裏都鮮少有人提及,是個毫無存在感的人,就這麽一個人,居然也跟舞弊案有關?
趙越知道顧淮笙在驚訝什麽,他點了點頭,接着道:“這蕭煜炎與永安堂東家有些私交,李家雖然在杏林頗有低位,但一直有顆入仕之心,奈何子孫不争氣,不上不下一直難以如願,執念多年,難得出個稍有出息,可也高不成低不就,實在心有不甘,就動起了旁門心思,于是便賄賂到了蕭煜炎手上,這蕭煜炎雖然在本家沒什麽地位,但畢竟任職鹽運司,多少還是有些人脈交際的。”
顧淮笙點點頭:“這事蕭庭晔不知?”
“自然不知。”趙越道:“若非如此,那老家夥早就清掃幹淨了,哪能留着讓段譽青來查,有趣的是,這蕭煜炎上下疏通關系的紐帶不是外人,竟也是個蕭家人,你猜是誰?”
顧淮笙把六部的蕭家旁支以及門生都想了個遍,也沒想出來,于是縱了縱肩。
“你那死對頭,蕭傳永。”趙越滿意看着顧淮笙驚訝的反應,接着道:“此番可謂是拔出蘿蔔帶出泥,蕭家這一翻船,被撸下好幾個,不過這蕭煜炎不愧是蕭庭晔的兒子,行事嚴謹滴水不漏,若非咱們有意為之引導段譽青去查,這事就風平浪靜的翻篇了。”
“還真是……”顧淮笙愣了好一會兒才搖頭失笑:“出人意料!”
趙越不知道,顧淮笙卻是知道的,上輩子,這舞弊案就沒有蕭煜炎什麽事,那蕭傳永也是後來實在太煩人,被他設計引去妓館,過作死的,沒想到,這輩子不過是一念之差的改變,命定的軌跡就是天翻地覆。
趙越見顧淮笙愣神,戳了他腦門兒一下讓他回神:“這件事情,讓皇上大發雷霆,雖沒有讓蕭庭晔連坐發落蕭庭晔,卻也讓蕭家大受打擊,而薛家趁火打劫搶走鹽運司,加上咱們之前埋下的鋪墊,一應矛頭皆指向薛家,蕭家吃了這麽大一個暗虧,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就跟薛家杠上了。”
“于是蕭家盯上了執掌漕運的薛檀?”畢竟是他們自己布下的局,所以不用趙越多說,顧淮笙一下便想到了關鍵。
“沒錯。”趙越在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蕭家不止弄到了薛家在漕運上的貪墨證據,還弄到了一封薛家與五皇子,勾結外敵,與苗疆裏應外合的書信,而苗疆公主之死,也正是薛家人手筆。”
前面意料之中,但是勾結苗疆……
顧淮笙眯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這書信……”
趙越回以一個深眸凝視,不必言說,眼神交彙,兩人随即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