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股酸味兒
“顧大人請留步!”
顧淮笙剛出葶香樓大門,就被從天而降的雲夜橫劍攔住了去路。
顧淮笙停住腳步,目光沉沉的看向雲夜,扇柄一挑鬓發:“何事?”
“顧大人。”雲夜轉頭示意的看了一邊停放的烎王府馬車:“得罪了。”
“你們烎王出公,還乘馬車?”顧淮笙挑眉。
“不是。”雲夜道:“馬車是為顧大人您,準備的。”
“哦?”這就更有意思了,顧淮笙嘴角勾了起來。
然而雲夜卻并沒有深入解釋的意思,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側身讓出道來。
顧淮笙見狀笑了:“看來,這是吃準我非跟你們走不可了。”
“得罪。”雲夜低下頭去,別的話只字不提。
“呵……”顧淮笙冷笑一聲:“原來,是沖我來的,有意思。”
嘴上這麽說着,顧淮笙卻并未與人為難,扇子啪地一展,搖晃着就徑自朝烎王府馬車走去。路過坐石墩兒上捧臉打瞌睡的果殼兒,合扇輕敲一下腦門兒。
“少,少爺!”果殼兒被敲的一晃,看清是顧淮笙,猛地站起身來:“少爺,您可算是出來了!”
“出來了出來了。”被果殼兒過于熱情的迎接方式弄得有些無奈,顧淮笙連連點頭,不過卻還是無情的接下一句:“我有點事要與烎王談,你不用等着,先回去吧,記得狗洞鑽回去啊。”
“為什麽要狗洞回,就不能走後門麽?”果殼兒真心覺得現在的主子有點坑。
“随你走哪,總之不能被發現,否則小心你的皮。”顧淮笙無所謂的擺擺手:“還有,記得給我打掩護,別讓大哥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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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果殼兒一下苦了臉:“這怎麽掩護啊?除非大少爺去軍營未回,否則很容易就會被發現您不在的啊?”
“這就是你的事了。”顧淮笙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若真被發現了,你就把少爺我那一份軍棍給一并認領了吧。”
“啊?”果殼兒哀嚎一聲,突然靈機一動:“啊!要是大少爺問起,奴才可以說,少爺跟烎王一起,左右咱們不說,他也不知道少爺鑽狗洞逛樓子!不過鑽狗洞見烎王好像也很奇怪,哎呀,不管了,總比逛樓子強!”
顧淮笙……顧淮笙磨了磨後牙槽,擡腿就給了果殼兒屁墩兒一腳。待果殼兒捂屁墩兒跑遠,臉上的笑意便瞬間收斂起來,彈了彈袖口,徑自上了馬車。
剛坐好,雲夜的聲音就隔着車壁響了起來:“顧大人請稍作片刻,王爺一會兒便到。”
顧淮笙理都未理,見裏面幾桌上擺着茶具爐子,就自行煮起茶來。
雲夜等了一會兒沒聽到顧淮笙的回應,便沖車夫點了點頭,轉身回了葶香樓。
茶香四溢之際,馬車簾子被掀開,趙越一身淩冽的鑽進馬車,看了看專注倒茶的顧淮笙,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顧淮笙将倒好的茶水的杯子放到趙越面前:“烎王盛情,應該不只是為了喝茶吧?”
“顧大人不愧是當今風流人物。”趙越雙手撐膝,身體微微前傾:“為會相好,還真是什麽都做的出來。”
“一股酸味兒。”顧淮笙給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聞了聞,又放下,擡頭回看趙越:“說什麽窩藏罪犯,實際上不過王爺假公濟私的借口罷了,真正勞王爺如此大動肝火,其實是臣吧?”
趙越撐着膝蓋的手蜷了蜷:“顧淮笙,我不信你是那種貪戀風月毫無分寸的人。”
“是麽?王爺當真這般覺着?”顧淮笙似笑非笑:“那抄封葶香樓又是怎麽回事?”
“窩藏罪犯。”趙越望着顧淮笙的眼睛,一口咬定。
顧淮笙點頭:“那敢問,窩藏的是何方罪犯,犯人年歲幾何?哪裏人氏?籍貫何處?所犯何罪,竟重要到需要勞動烎王大駕?”
“機密。”趙越難得勾唇邪魅一笑:“顧大人還有什麽問題嗎?”
“您都說機密了,臣還有什麽好說的,不過……”顧淮笙話鋒一轉:“既然葶香樓犯了這麽嚴重的窩藏之罪,那我這個東家,豈非無法獨善其身了?王爺特地讓人把我帶來這裏,莫非就是準備私下問罪的?”
私下兩個字,顧淮笙咬得尤其重,成功看到趙越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露出震驚的崩裂表情。
“你說……”趙越收了收表情:“葶香樓是你名下的産業?”
“是啊!”顧淮笙懶洋洋地往身後一靠:“臣不過平日裏嘴欠了些,沒想就被抄了老底,還真是……報應太快吶!”
趙越看着顧淮笙不說話了。
顧淮笙見了挑眉:“王爺這般表情,莫非,又是懷疑,臣是為相好開脫,才獨攬爛攤子?”
“本王沒動她。”顧淮笙不過随口反諷,但看趙越的表情,顯然是有些信了,剛好看沒一會兒的臉色又冷臭下來:“只讓人帶走了老鸨龜公,其他人只是禁足而已。”
顧淮笙靜默看了趙越須臾,苦笑搖頭,拍拍膝蓋轉開了視線:“佳人再好,又哪及皎皎白月光,心頭朱砂痣呢?”
“你在嘀咕什麽?”照顧就聽到佳人兩個字,面上不露聲色,雙手卻下意識抓緊膝蓋頭。
“沒什麽。”顧淮笙笑起來,眼底潋滟依舊,卻平添幾分落寞:“王爺,臣今兒之所以提前離席趕赴葶香樓,是因要緊之事。”
“何事?”趙越聽到這話,臉色才好看了點,不過依舊心存懷疑。
“苗疆王,有意送公主和親一事,不知王爺可有收到消息?”顧淮笙不答反問。
提到這個,趙越才挺直腰杆兒,嚴肅起來:“有過耳聞,不過……”
“據我所知,這苗疆公主并非真正的公主,而是巫師之女,認了幹親,封了公主而已。”顧淮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接着道:“苗疆巫師擅長五毒,這苗疆王送個巫女來和親,可謂其心昭昭。”
“即便如此,那也是皇上和皇子的事。”趙越道。
顧淮笙搖搖手指:“就這麽一個五毒俱全明顯心思叵測之人,便是天仙下凡,皇上也不會收,不管收進後宮還是指配給皇子,都是一大禍害,可苗疆王的面子不可駁,這親就退不得,是以,和親人選,必然會在皇室宗親裏邊選,而這些人中,誰又能比您烎王更合适?對苗疆王來說,除掉你就等于折掉一把戰刀,對皇上而言,沒了您就少了一個心腹大患,手不血刃何樂而不為?”
“苗疆公主實乃巫師之女一事,目前連皇上都尚未可知,顧大人又是如何得知?”趙越斂眸:“那個盈盈?”
顧淮笙打了個響指,點頭。
趙越動了動嘴,沒說出話來,只是目光沉邃的看着顧淮笙。
顧淮笙大大方方任他看,該喝茶喝茶:“王爺,既然已經請臣上了馬車,那再勞駕,捎臣一程,送臣回府如何?”
趙越能說啥,自然是顧淮笙讓捎一程,就繞路捎一程,轉頭就沖外面吩咐:“去将軍府。”
馬車搖搖晃晃,不多時就停在了顧家門外,顧淮笙也不說謝道別,起身就鑽了出去。
“顧大人!”趙越撩開窗口擋簾,叫住正要進門的顧淮笙,待人轉過身來才道:“好歹本王繞路送你一程,不請入內小坐,未免失禮了些。”
這實在不像是趙越會說的話,顧淮笙還挺驚訝,嘴上卻故意嗆人:“王爺公案在深,臣哪敢耽誤王爺正事啊?”
這麽說,就是變相的拒絕無疑了,這要換了平時,趙越肯定直接讓車夫掉頭走人,然而這會兒卻不知道抽的哪門子風,竟是賭氣掀簾跳下馬車,無視顧淮笙異樣的目光,不請自入,先主人一步進了顧家大門。
這反常行徑,愣是讓顧淮笙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勾勾嘴角跟着進了家門。
兩人剛到前庭,就見顧淮準一身玄衣走了出來,目光在顧淮笙和趙越之間來回掃了掃,沒說什麽,拱手行了個禮就徑自擦身而過。
“兄長又要出去?”顧淮笙本來還在慶幸趙越跟着進來,免了被大哥審問試探的麻煩,見對方居然話都不說就走人,反而愣住了,忙轉身把人叫住。
“嗯。”顧淮準停下腳步,沒有回身,只是稍稍側了側頭:“有點事要出去一趟,好生招待烎王,切勿怠慢了,還有,即是見烎王,就光明正大去見。”
“啊?”顧淮笙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別什麽事都鑽狗洞,擾了祖宗清淨。”顧淮準繼續朝門外走去:“狗洞我已經讓管家帶人給堵上了。”
顧淮笙:“……”
一轉頭,就發現趙越正看着自己,饒是顧淮笙臉皮再厚,這會兒也難免有些尴尬,幹笑兩聲:“呵呵……”
得到的卻是趙越一個冷眼。
顧淮笙啧了一聲,忽然想起一事,忙叫住已經快要拐出視線的顧淮準:“大哥!我有一事要與你說!”
“晚上再說!”話音未落,顧淮準人便拐出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