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盈盈來信
顧淮笙大概知道趙邑是要談什麽,果不其然,一開口,便是提攜戶部尚書一事。
其實這事上輩子也發生過,只是前世顧淮笙是有意投靠,随意欣然接下橄榄枝。雖然他依舊沒有接下戶部尚書一職,卻是直接引薦的查良镛,但這一次,他卻絕口不提查良镛,只是委婉謝絕了趙邑。
查良镛這人依舊得坐上戶部尚書之位,但絕不能出自他顧淮笙之口。不止戶部,別的也要動作起來,必須趕在春闱舞弊案爆發之前,将接下來因動蕩而撸掉的各部空缺替補上。
不過說起這春闱舞弊案,顧淮笙是期待的很呢。
這事件的确是當權者清掃餘障的屠刀,但實際上前朝太子早已化塵歸土,那些曾經的擁立者早已各生心思,哪裏還會繼續為趙越所用。所以這次動蕩不會成為趙越的阻力,而是一個難得運作人脈的機會,趙越會被借題發作受些牽連,這個避免不了,但總體來說問題不大。
“顧大人,顧大人?”
顧淮笙想的出神,被趙邑喊了兩聲才反應過來。
趙邑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随即又恢複和顏悅色:“顧大人年少有為,其才學見地,都不輸他人,戶部尚書一職當之無愧,又何必妄自菲薄。”
“并非妄自菲薄。”顧淮笙拱手:“臣閑散慣了,做個侍郎還行,尚書實在難以勝任。”
被一而再再而三拒絕,饒是趙邑城府再深,也有點端不住臉色。
“顧大人好歹乃是将門之後……”
“将門之後又如何?”趙邑游說之言被突然過來的趙越打斷:“人各有志,三皇子又何需強求?”
被趙越一通搶白,本來心裏就不痛快的趙邑是徹底沉下了臉。
顧淮笙笑着打圓場:“嗨,烎王今兒個肝火過旺,見誰怼誰,三皇子您別跟他一般見識,這人吶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先前見到五皇子也是把人怼的臉色鐵青。”前半句都還好,話鋒一轉,戲言張口就來:“說起來,都是因為跟臣說話,烎王才不高興的,莫不是吃醋啦?”無視兩人瞬間無語的表情一拍巴掌:“不得了不得了,臣熱情似火這麽久,木頭烎王終于開竅了!”
終于‘開竅’的趙越面無表情的看着顧淮笙,已經懶得說什麽了。倒是趙邑掃了一眼趙越微紅的耳朵,閃眸挑了挑眉。
顧淮笙卻沒發現這點,見劍拔弩張的火爆氣氛被自己插科打诨将下來,沖兩人拱拱手,轉身踏着大爺的步伐,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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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越:“……”
趙邑:“……”
這人果然是腦子不好使了吧?
趙邑看着顧淮笙離開的背影,嘴角狠狠抽了抽,不由對自己試圖收攬顧淮笙的決定産生了懷疑。不過轉念想到顧淮準,又暗暗攥拳,把這點動搖心思給收了起來,不過顧淮準那好比銅牆鐵壁,實難攻克,還是得從顧淮笙這下手才行。
本來出了擋劍一事,趙邑挺有信心把人拿下的,誰知這顧淮笙不僅是個好男風的,看上的還是烎王趙越。
這要只是好男風,給送幾個模樣身段好的就行,可這烎王……
趙邑眯了眯眼,在心裏琢磨開來。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前院時,宴席已經開始了,然而放眼賓朋滿座,卻不見顧淮笙的人影。
趙越找了姜正問,才得知顧淮笙已經打過招呼提前離席了。
“看他面有急色,可能是家裏出什麽事了。”姜正說罷便帶着兒孫繼續招待起客人來。
趙越聽後坐回自己桌席,一頓酒席吃的心不在焉沒滋沒味。腦子裏想的,不止顧淮笙的提前離開,還有之前撞見他和趙邑在假山後的一番話。
朝趙邑的方向望去一眼,趙越執杯飲盡,也起身跟主人家告辭離開了。
剛出大門,雲夜就走上前來:“顧大人家裏好像出了什麽事,接到報信就急色離開了,雲墨不放心,就先趕過去了。”見趙越沒說話,頓了頓問:“王爺,可要過去看看?”
趙越的确想,可轉念想到他跟顧淮笙商量好的,又只得按捺下來,搖了搖頭。正好車夫将馬車驅了過來,他便撩擺踩着腳凳上了馬車。
坐上馬車,趙越想了想,還是擔心雲墨一個人應付不過來:“雲夜。”
“屬下在!”雲夜忙過去抱拳應聲,等着主子吩咐。
“多帶幾個人過去,暗中看着,必要時候,見機行事。”趙越撥弄着拇指上的金絲翡翠扳指,蹙眉吩咐道。
“是。”雲夜随即轉身,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而此時的顧淮笙,已經回了顧府。一路回到房間,就立即關上了房門。
“東西呢?”顧淮笙轉身問跟進門的奴兒。
奴兒從袖子裏摸出個手指長短大小的竹筒,雙手呈給顧淮笙:“聽盈盈姐丫鬟香兒的意思,東西挺急的,所以才沒按約定好的,放後門口的青石墩下,而是直接上門找人,不過,她是以給奴才送新衣的名義,所以,應該不會被人懷疑。”見顧淮笙徑自撚出竹筒裏的絹絲布條,奴兒準備退下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事:“哦對了。”說着去裏間拿出幾個賬本,放到顧淮笙面前:“這是一并捎來的賬本,幾家樓子盈利都在這裏……”
“盈盈近來可好?老鸨可有再為難于她?”顧淮笙一邊展開布條一邊問道。
“挺好的,盈盈姐有讓香兒帶話,一切安好如常,讓大人不必挂心。”奴兒說完卻沒退下,站在那略微踟蹰:“少爺,那些樓子,都是……呃,盈盈姐在代您打理嗎?您才是幕後東家,盈盈姐為您做事,那她之前被為難……”
“奴兒你記着。”顧淮笙掃眼看完布條上的內容,直接點火給燒了:“少說話,多做事。”
奴兒身板一顫,被吓得低下頭去:“奴才……奴才……”
待布條燃燒殆盡,顧淮笙這才轉頭看向吓得臉色慘白的奴兒:“奴兒,有件事我需要你去辦。”
“少爺請吩咐。”奴兒仍舊被顧淮笙方才釋放的氣勢吓得大氣不敢喘。
“習武,從軍,替我保護好大哥。”顧淮笙面色嚴肅的道。
“啊?”奴兒一下給愣住了:“保,保護大少爺?”
“沒錯。”顧淮笙點頭:“你可願意?”
如果是這樣,奴兒就沒有拒絕的理由,只是他都這個歲數了,再者習武并非是一天兩天就能一蹴而就的,他現在去做,真能做到嗎?
而且,少爺前幾天不過随口一提的話,今兒為何如此鄭重?那布條上,寫了什麽?
奴才滿腹疑惑,卻沒敢多問,只得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出去吧,過兩天我自會去給大哥說。”見奴兒點頭,顧淮笙便揮手讓人出去。
奴兒彎了彎腰,一步三回頭的退了出去。比起參軍跟着大少爺,他更想留在少爺身邊,可是……
果殼兒看着奴兒塌肩耷腦的樣子,有些不忍,等人走遠了,這才走到顧淮笙身邊,一邊沏茶一邊問:“少爺為何要支走奴兒?可是氣他接頭盈盈姑娘的丫鬟?”
“我氣他做什麽?”顧淮笙卻搖頭:“讓他參軍待大哥身邊,是我早就想好的,我身邊用不了那麽多人,很多時候有你一個就夠了,小孩兒常常存在感薄弱,嘴上不說,心裏憋着難受呢,況且他本身就該走這條路。”除此之外,奴兒,則是他安插軍營的耳目,至于盈盈這條線,他另有打算,而眼下當務之急,則是苗疆和親。
這事兒按理,應該是在春闱舞弊案之後,本來想着有足夠的時間準備,沒想到,這一世竟提前到這麽早。得虧他有讓盈盈那邊留意,不然,還真的會搞個措手不及,只是,和親一事平白提前,莫非,是有了什麽變故?
顧淮笙端着茶盞慢悠悠地一邊喝一邊琢磨,然而越琢磨眉頭皺得越厲害。
“果殼兒,走,随少爺出門一趟。”啪地放下茶盞,顧淮笙起身就出了房間。
果殼兒對顧淮笙這一驚一乍的反應弄得滿頭霧水,但也沒再多問,抄起被主子遺忘在桌上的羽扇,就緊跟着追了出去。
可當顧淮笙放着大門不走,非拉着他跑祠堂鑽狗洞時,果殼兒忍不住了。
“不是,少爺,咱們要出門,幹嘛要偷偷摸摸跑這鑽狗洞啊?”果殼兒語氣艱難的問。
“你都說是偷偷摸摸了,不鑽狗洞難道還走大門嗎?”顧淮笙白了果殼兒一眼,拽着人往狗洞前一推:“廢話少說,快快快,趴下給我鑽,一會兒被人發現禀告大哥就完了!”
果殼兒滿臉無語,但還是聽話的趴下從狗洞麻利鑽了出去。
幾乎是果殼兒剛爬出去,顧淮笙就緊随其後的跟上了。
在暗處目睹全過程的雲墨表示,他也很費解,不過……
回頭望了眼顧淮笙院子的方向,在折返回去找布條殘渣和繼續跟蹤直接,雲墨咬咬牙,果斷選了後者。
布條的事,容後再說,最主要,還是看好顧淮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