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我們家。他和喬江風同歲,他倆從小時候起就是很好的玩伴。
而且也不知道他們倆哪來的緣分,居然從認識開始一直到高中畢業都在同一個班讀書,那感情好的,叫我這個當姐姐的都羨慕的牙癢癢。
“江塵姐。”白澤剛擺好了碗筷,我看着那些餐具眼生得很,心裏猜這大約是他們兩個才從外面買來的,也不過問。
“怎麽又被小風拐過來了?你們真是連體嬰兒嗎?”
“沒有啦。”白澤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風說離家出走,又說住江塵姐這裏……我可是一整年都沒見過江塵姐了,所以才跟來看看的。”
“這話說的人心裏樂滋滋的,小澤就是比我家那傻弟弟會說話。”我努力扯出一個幹巴巴的笑,“那,小澤晚上要和小風一起住這裏嗎?”
“怎麽會。”白澤古銅色的皮膚泛着健康的光澤,“我只是來蹭個晚飯的。”
白澤還真是吃了個晚飯就走了。我站在盥洗槽前清理着碗筷,江風則站在我身後把玩着一盆不久前才開了花的紫茉莉。
“你還真把這裏當你自己家了?”我把一大坨洗潔精倒進了水槽,“是不是明天還打算在這裏開個小派對?”
“喂,別這麽小氣啦,澤又不算外人。”
“他是你內人?”
“你為什麽一直都看不慣澤呢?人家又沒惹你。”
“你別挑撥離間啊,我可沒有看不慣他。”我攪拌着水槽裏的泡沫,說,“只是看着他就自慚形穢而已。”
“哈?為什麽?”
“那家夥小時候明明過得那麽灰暗,但是整個人卻又陽光開朗的不像話,像你姐這種陰暗的人實在是見不得這種自帶聖光的人類啊……”
“什麽話。”江風放下手裏的紫茉莉,“澤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你就是和他接觸的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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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端端的接觸他做什麽?他又不是我弟媳……”沖幹淨手上的泡沫,“你來洗,我累了,先去歇會。”
“大姐,不帶你這樣的啊,喂!”
我不想繼續和喬江風讨論有關于白澤的問題。如果有一天喬江風變成了同性戀,我甚至都不用動用我的腳趾,就能想到他喜歡的對象是白澤。
雖然,那個小夥子就是典型的……
少女漫畫男主角。
但是總之不是我的菜。
作者有話要說:
☆、18、千絲萬縷
18、千絲萬縷
仔細回想一下,我大約是在大二的毛概課上初次接觸到“吸引力法則”這個概念的。那個時候給我們上課的毛概老師在開課之初就先讓我們看了《The Secret》的紀錄電影。
吸引力法則的核心是,一旦你想到某個人或者某件事,這個人或者這件事就一定會出現在你接下來的生活裏。不論好壞。
當時我是什麽感覺呢?大概只是覺得這個法則玄乎得讓我不願意去相信吧……
只是此刻,我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名字,卻不得不去相信這吸引力的力量。
我從椅子上坐起來,看了看正對着電腦噼噼啪啪打游戲的江風,然後握着手機從他身邊擠了過去,走到了客廳,才接起了電話。
“部長……”對方的聲音比記憶裏的要低一些,并不如以前那樣有活力。
我應了一聲,輕輕念出了她的名字:“欣嬈。”
“還以為你不會接……”
“是你不愛接我的電話。”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抱歉,都怪我,讓你受了這麽多誤解。”
“沒關系,都過去了……”我嘆着氣,問她,“啓新的面試怎麽沒來?”
“我想來的……”她沉默了幾秒,然後像是下了什麽不得了的決心,緩緩開口,“我明天要動手術。”
手術?她生病了?我被她的這句話噎住,過了許久,才再次開口:“什麽手術?要緊麽?”
“腦瘤……”她先說了兩個字,在我再次出聲之前,補充道,“在我媽單位體檢的時候發現的。良性,不礙事,只是不可能立刻參加工作。”
“……”我默了默,問她,“你明天什麽時候的手術?”
“上午八點。”
“……恩。”
“雖然……成功率很高,但是……萬一我死了……所以我還是想先給你打個電話。”她說完,笑了一聲,“不過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可不止給你一個人打電話。好了,我得抓緊時間去通知下一個人,先挂了。”
“欣嬈……”我沉吟了片刻,說,“你一定要平安地回來。”
“放心,我還沒活膩。再見了。”
“再見。”
我挂下電話,坐在安靜得連空氣都幾乎凝滞的客廳裏,開始無止境地發呆。
我了解許欣嬈的性格,我知道她是用怎麽樣的心情撥出的這個電話,可是我也知道,即使我再想要鼓勵她,即使她再想要見到我,我都不能過去探望她。
我必須讓她對我死心,否則,我将是她人生旅途中,最大的障礙。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我手裏捏着的手機又再次傳來了歡快的鈴聲。我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如煙。
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自己務必要以一個愉快輕松的态度去接她的電話。否則萬一因為我的壞心情而造成什麽無法挽回的後果,那樣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一點:“如煙,這個時候什麽事?”
“啊,沒有打擾到你吧……”如煙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急切。
“沒有,怎麽了?”
“是這樣……安澈喝醉了,我和美嘉應付不來,你……如果方便,能不能過來幫個忙……”
“喝醉了?”我機械地重複着她的話,愣了一瞬,才繼續問,“有多醉?”
“要多醉有多醉……”如煙的聲音裏都帶着些許哭腔,“要是有解酒藥什麽的,也麻煩你帶過來,我和美嘉都不懂。”
“知道了,是在轶蘭嗎?”
“恩,是的。”
“你們再堅持一刻鐘,我就到。”
“實在太謝謝你了!”
挂下電話,我就開始滿屋子的找衣服。
我心裏想着要是安澈喝醉了,弄不好會吐得到處都是,我還是穿件舊衣服過去會好些,反正他醒了以後都不會記得我去過,沒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當然,我也沒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能力。
江風聽見動靜,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但是對我說:“姐,你不就做個月薪還沒我生活費高的編輯麽?怎麽大晚上的還要加班?”
“你個小屁孩不懂社會人的辛苦,一邊玩去吧。”
“誰稀罕管你。”江風噓了一聲,“走好不送。”
“……”
離開家後,我騎着自行車一路飙到了轶蘭。不過在逆風疾馳的一路上,我倒還隐隐在思考着為什麽程安澈那麽穩重淡然的人都能喝醉,也同時思考着為什麽程安澈喝醉了之後會出現在轶蘭。
他和戚如煙總不會在這短短的半個月裏領了結婚證然後同居了吧?
懷着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我很快就到了轶蘭門口。
轶蘭的門上挂了塊“暫停營業”的牌子,裏頭也沒亮着燈,只是沒有關門。
我摸索着走進店去,還好從裏院透出來一些光,讓我能勉強分辨出書吧內那些障礙物的位置,否則我絕對會撞到桌椅上去。
我熟門熟路地走到去過兩次的、靠右邊的、隐藏在箭竹之後的房間,還沒邁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味。
還真是,夠醉的。
“你們還好吧?”我站在外頭敲了敲門框,示意她們我已經出現了。
“喬編,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如煙遠遠地對我說,“你自己進來吧。”
我順了順氣,往裏面走過去。在這個時候,我最怕也最不願意看到的,大概就是程安澈發酒瘋的樣子。
在我的概念裏,程安澈就是一個符號,安靜、簡潔、不言不語。如果有朝一日他在我面前跳脫衣舞,我大概……
不會再像現在這麽喜歡他了。
在往房間深處走的那幾秒的時間裏,我一下子回憶起了楊陽曾說過的話:當偶像走下神壇的時候,你這種僞善的信徒的崇拜也就該終結了吧?
也許今天,就要被她一語成谶了。
我慢慢靠近了屋裏人氣聚集的地方。乍一看去,卻只見程安澈安靜地倚着櫃子,側靠在如煙的身上睡着,呼吸平穩,并沒有什麽異常。
“什麽情況?”我指了指程安澈問。
這個時候,美嘉正好端了盆熱水從隔壁那個簡易廚房裏過來:“吐了好幾回了,怎麽叫也沒動靜。”
如煙也皺着眉道:“醉得和什麽一樣……我實在支撐不住了,喬編,過來搭把手。”
我連着“哦”了幾聲,湊到如煙面前,把死死靠在她身上的程安澈過到了自己肩上,一瞬間的功夫,那個雖然清瘦,但也有成年男子應有分量的身體便徑直往我身上壓了過來。我忙伸出一手撐住地面,免得自己被他壓倒。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辦法保持這個姿勢一分鐘以上。
我再發誓,過了今晚,我一定要好好鍛煉身體!
如煙暫時得了空,直接累得趴倒在了地上,她歇了好一會兒,才幽幽擡起一只手,按着她那估計已經被壓麻木了的肩膀。
一邊的美嘉則絞了熱毛巾過來幫安澈擦臉,一時間,房間裏倒沒什麽動靜。
安澈的頭沉沉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耳邊一聲一聲地傳來他勻長輕緩的呼吸聲,鼻尖聞到的也全是他身上的酒味,而再細細一嗅,卻又能聞見他發間洗發水的清冽香味。
不得不承認,對一直以來只能在較遠距離關注程安澈的我來說,這些感官刺激實在是太強烈了。
與之相比,肩頭和手掌上的壓痛感根本不值一提。
如煙松完了筋骨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伸手微微扶正了安澈的身體,幫我分去了很多的重量。安澈倒是兀自睡得安穩,暫時也就太平無事。
“誰……”我單手支持着安澈的身體,讓自己和安澈一樣背靠着櫃子,再給自己換了個好使力又不容易坐僵的姿勢,繼續說,“誰能向我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麽?”
“天曉得發生了什麽!”接話的是美嘉,“好端端地開着店呢,這家夥就被他幾個醉醺醺的同事送回來了,剛回來的時候倒還好,他能自己好好坐在椅子上,也還算清醒,後來他吐了兩回,椅子也坐不住了,我沒辦法就關了店去幫如煙。”
“後來我們兩個實在應付不過來,就想到你了,你不是住這附近嘛……”
我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然後問:“所以,為什麽程安澈喝醉了會被他同事送到這裏來?他自己沒有住的地方嗎?”
我坐的方向是看不見如煙的,但我感覺如煙似乎和美嘉交換了一個眼神,而看美嘉的神色,大概她們一直有事情瞞着我。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我和她們也沒什麽深交,她們沒必要把什麽事都告訴給我聽。
“喬編……”靜了片刻後,如煙才緩緩開口,“我們不是有意瞞你的,但一直以來也覺得這件事不需要特地說出來……”
“嗯?”
“這裏是安澈的房間。換句話說,安澈就住這裏。”
“哈?”我不可思議地探出頭望着如煙的精致秀美的側臉,“這個不是你的房間嗎?我都來過兩次了!”
“這裏一直都是安澈的房間……”
我初帶小貓們過來那天程安澈那奇異的居家裝束、他在這房間裏毫無顧忌地翻箱倒櫃、他感冒發燒後睡在這張床上、這個房間簡單得過分的裝飾和擺設……
我咽了咽口水,姑且接受了這個其實并不怎麽能讓我接受的事實,然後問如煙:“他住這,你住哪?”
美嘉擡了擡下巴,示意着門外:“她住對門。”
我又問美嘉:“那你呢?”
“我和如煙住一起,對門的房間比這裏大,夠我們兩個人住。”
如煙略帶着點歉意地接話道:“你沒問,我們也不是有意隐瞞的……”
我點頭:“沒事,我只是有些好奇,這樣一解釋就能理解了……不過程安澈自己家住哪?”
“安澈不是N市的人,他家人都在他老家住着。”如煙緊了緊手裏的力,“安澈是上一次同學會的時候知道我在開店的,也知道我這裏有便宜的房間可以讓他住,而且這裏離他上班的地方近,又方便采訪……”
“所以?”
“所以,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住這裏了,也順便給店裏帶點生意。”
作者有話要說:
☆、19、凝噎
19、凝噎
我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接收了這些勁爆的信息,然後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速度迅速地消化了它們。
“這樣啊……”我露出一個自認為燦爛的笑容,“所以說,你們的關系真的很好呢。”
“可不是。”美嘉清理完了地面,說,“我家如煙都不知道喜歡這呆瓜多少年了,你說他們關系能差嗎?”
“哈?”我佯裝驚訝,“我以前問你,你還說他們在交往的!”
“我那個時候也才剛來這裏,不曉得行情。”美嘉不好意思地說,“不過日子久了就明白了,這就只是咱家如煙在單相思!”
“別亂說。”如煙嗔道。
“你有本事喜歡這呆子還沒本事承認?”美嘉繞到如煙身邊,幫她一起扶了安澈起來,這下,我是徹底輕松了。
只是那具溫熱的身體從我肩頭離開後,那種空蕩蕩的虛無感卻讓我沒來由地心悸了一下。
“沒事兒。”我揉了揉肩頭,繼續說,“有喜歡的人是好事啊,再說,程安澈确實是個好男生。”
“喬編,別跟着美嘉起哄。”如煙的臉頰微紅,嬌俏可愛。
“別不好意思。”美嘉也笑,“安澈這會兒都睡死了,他不會知道的。”
“說起安澈”我皺眉,問,“不扶他上床去睡嗎?”
“怕他繼續吐啊。”美嘉嘆着氣回答我。
我聽了,點點頭:“那再觀察一會兒吧,不過我覺得應該沒事了。”
果然,這之後,安澈就再也沒了動靜,看樣子是真的睡熟了。
作出這個判斷後,如煙在我的囑咐下去廚房泡了杯溫鹽水,掰着安澈的下颌幫他漱了漱口,然後就三人合力把他扛上了床。
喝醉了的人都是又軟又重的,所以等把他安置到床上,我們三個也已經只剩下半口氣了。
只是不幸中的萬幸,程安澈這個人,就算是喝醉了,也還是安靜的,否則,我們估計連這最後一口氣都得交代了。
姑且安頓完了安澈,美嘉僵着脖子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說要去把鋪子打掃一下,剛才只挂出了“暫停營業”的牌子,也沒收拾鋪子裏客人留下的餐具,現在得回去繼續工作。
如煙算是半個主人,自然不好意思開口讓我幫她打掃安澈的房間,所以一時間,只留下我一個人在安澈身邊照看着,也是為了避免他再吐。
從江風到我家來住之後,我有好幾天都沒好好睡覺,加上我出門之前剛接了許欣嬈的電話心裏煩悶,因此一時有些神志不清。
我看着如煙忙進忙出的身影,想都沒想就開口問她:“他好好的生日,喝得這麽醉做什麽?總不會是去開生日Party了吧?”
話一出口,我就知道我完了。
果然,如煙驀地停下了手裏的工作,一臉詫異地看着我:“你怎麽知道今天是他生日?”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那超負的大腦飛快地運轉着,終于在最後一刻吐出一句話:“我見過他的身份證複印件。”
“啊?什麽時候?”
“就,簽約的時候啊……”
“這樣就記住了?”
“因……因為他和我弟弟是同一天生日的,所以印象很深。”江風,回頭我會記得給你造一張假身份證的。
“就因為這個?”如煙不太相信地看着我。
我若無其事地點頭。
“可是……”如煙站在原地,顯然是陷入了深思,片刻之後,她緩緩擡起頭,“喬編,雖然有點那什麽……不過,你……”
“不會是喜歡安澈吧?”
“怎……怎麽會。”我被如煙的敏銳吓得直冒冷汗,但是嘴上卻連忙否認。
“真的嗎?”如煙慢慢靠近我,然後越過我,俯下身子,把額頭貼在安澈的臉側,“你真的不喜歡他?”
“他不過就是我負責的一個作者!”我努力平靜着,“而且我前後也不過見了他四、五次,我為什麽非得喜歡他?”
“直覺吧。”如煙擡起臉,纖細白皙的手指在安澈難得有些泛紅的臉頰上流連着,“也許是因為我太喜歡他了,所以覺得別人都應該要喜歡他。如果我說錯了,我道歉。”
“……”如煙并沒有說錯,所以我一下子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不過也許是你自己沒有意識到你喜歡他也說不定呢。”
“為什麽?”我有哪裏沒掩飾好麽?
“只是,有這樣的感覺。”如煙蒼白地笑着,“我可以叫你江塵嗎?”
“恩……”
“我喜歡安澈,非常非常喜歡。我喜歡了他很多年,可是我一直都不敢告訴他。”
“喜歡安澈,就像是呼吸吃飯一樣,不費勁,也不會厭煩。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麽幹淨的男生,可是,我就是不敢……”
我的目光緩緩移到了如煙的臉上,她并沒有哭,只是,她看上去很悲傷。
“那程安澈……”我問,“他呢,他是怎麽想的?”
“我和安澈是高中同學,他在我右手邊坐了三年……不過我們不是同桌。”
我點頭:“就是隔了條走道的那種吧?”
“恩,那個時候我經常和他一起吃午飯,周末也會一起去市圖書館,關系很好。我從那個時候就很喜歡他。安澈脾氣好,成績好,長得也漂亮,高中的時候,班上很多女生都挺喜歡他的。”
“後來高中畢業了,安澈去了北京,我卻在上海。四年的時間裏,我再也沒見過他,但是卻一直在關注他的動态。我知道安澈和一個女生交往過,他們在一起了很久,而且直到前段時間才分手……”
程安澈居然有過女朋友?我驚訝道:“為了什麽?”
“似乎因為女方是北京本地人,而安澈是外省的。而且安澈家裏還有個弟弟……總之各種經濟地理原因吧,最後就分手了。”
“所以?”
“雖然安澈不說,可我感覺得出來,他還喜歡那個女生。”
“理由?”
“還是感覺吧。”如煙苦笑了一下,“你的心思,我只是憑直覺猜的,并不一定準确。但是安澈,我太熟悉他了……”
“那,你們,一點交往的可能性都沒有了嗎?”
“不……”如煙的笑容越發慘淡了,“如果我對他表白,他大概是會接受的,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
“為……為什麽?”
“安澈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他很少會拒絕別人。就算不是我,就算是你是美嘉,是任何一個愛慕他不愛慕他的女生,他大概都會笑着接受的——只要他沒有女朋友。”
“但他只會關心,卻不會愛上……這不是我想要的。”
作者有話要說:
☆、20、灰色童話
20、灰色童話
如煙又不急不緩地和我說了許多話,有安澈和他女友的事,也有去年在開同學會時重新遇見安澈的事,我只是靠在桌子邊靜靜地聽着,時不時應和幾句。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美嘉又再次進來了,她問我們:“程安澈怎麽樣了?”
“沒事了”如煙說,“你早點去睡吧,晚上我守着他就好了。”
“天啊!你……”美嘉擺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她看着如煙道,“算了,沒話說你了,有事就叫我!”
然後她又轉身對我說:“喬編也早點走吧,不然這女人花癡勁起來了,你就得聽一夜她和程安澈的往事了。”
我心說這倒不錯,我在簽下澈煙時最初的願望就是能夠聽一聽程安澈的故事的,這會兒倒真能如願了。
“恩,我再過一會兒就走了,美嘉晚安。”我說。
“晚安。”
美嘉輕輕關上門出去了。我轉頭,卻發現如煙正帶着些戲谑意味地看着我。
“我臉上有什麽嗎?”
“沒什麽。只是覺得你真的很喜歡安澈。”如煙帶着點壞笑,說,“換做是美嘉,她才不會像你這麽聽我講話。”
“……”我無意再反駁,也就不吭聲。
“今天的對話,就當做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吧。”如煙伸出小指,“拉鈎。”
我嘆氣,也伸出小手指和她訂下了契約。
床上的安澈有着平靜美好的睡顏,在一瞬間裏,我甚至希望自己是一個手持魔劍,披荊斬棘的女騎士,可以用一個柔長的吻去喚醒我的王子。
當然,這只是一瞬間的妄想。
盡管我很希望能在這裏多停留一會兒,但是時間卻實在是有些晚了。何況,我也沒有立場繼續待在這裏。
最後細細地看了安澈一眼,我就提出要離開了。
“現在他睡得沉,不需要一直照看的。你可以利用這些時間去煮一鍋濃米湯,煮完後再加點糖,要是他半夜醒了,讓他喝一點,能解酒。”
“好的,我知道了。”如煙從床邊站起身,給了我一個輕巧的擁抱,“江塵,晚安。”
“晚安。”
我取了車,卻沒有騎上去。只是慢慢地推車走在杳無人煙的長長的甬道上。
在哪裏看到過那麽一句話:生活從來就不是童話,王子和公主也從不會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
程安澈是我的王子,而戚如煙的高貴美麗,亦是當之無愧的公主。
我仰望過他,嫉妒過她,但也祝福過他們。只可惜,他們,也不過是一段錯位的童話。
我們的人生很漫長,我們可以一直從垂髫走到古稀、耄耋;
我們的人生也很短暫,有時候,三年五年的,也就是一生了。
我們總是夢想着能和那個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卻也總在荒唐的人生裏,和他漸行漸遠,最後相忘于江湖……
如果我沒有從事這份工作,如果我沒有遇見程安澈,沒有簽下程安澈,那麽,我只會,完全忘記他。
只可惜,這已成為,并将永遠成為一個“如果”。
我沒有哆啦A夢,沒有時光機,沒有辦法扭轉過去……
所以,我沒有辦法阻止自己喜歡他。
只能希望,這一次,我不會陷得太深……
回去的當夜我就莫名其妙地發起了高燒,不得已便請了兩天假在家裏休息。
江風陪我去醫院輸液,雖然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卻也還算盡心盡力。
“大姐,您确定您從事的是文職嗎?”
我不理他,只呆滞地望着輸液瓶裏一滴一滴落下的藥水出神。
“姐,要不你還是回家吧,你跟爸好好解釋解釋,爸不會怪你的,你回家裏做,想要多少工資就有多少啊,也不用這麽辛苦。”
這小子果然只是個高中生,一點都不知道生存的艱辛,滿腦子理想主義。
“不過你肯定也不想回去……”江風自己嘀咕了一陣,又問我,“想吃什麽東西嗎?”
我搖頭,只悠悠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往如煙那發了條短信:
【他怎麽樣了?】
【有點宿醉,翹班了在家休息】
【你也去歇歇吧】
【恩】
我剛看完短信,江風就奪了我的手機:“什麽東西啊?啊,說起來你昨天是說什麽人喝醉了吧?什麽人啊?”
“我的一個作者。”我實話實說,“住這附近的,他的室友們沒辦法才應付叫我過去幫忙。”
“姐,你們做的是網絡小說吧?有必要去照顧作者嗎?”
“特殊人員特殊待遇。”我“哼”了一聲,“別吵我,我要睡會。”
還好熱度只一天就退下去了,雖然第二天起來身體還是沒什麽力氣,但是我還是決定要掙下這一天的工資,于是慘白着臉就去了公司。
“喂喂,沒見過你這麽不要命的。”常山見了我甚是驚訝,“不是說請假兩天的嗎?”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我一手托着腮一手晃動着鼠标。這幾天都沒怎麽看新的文章,也沒怎麽回複作者的留言,現在我的信箱都快爆滿了。
一條一條地翻看郵件也沒顧得上休息,到了中午覺得熱度似乎又有些上來了,人也懶懶的不想動彈。而至于胃口這種東西,早就被繁複的工作給吃幹抹淨了,不提也罷。
我深深哀悼了一下自己那些無辜被燙死的細胞們,繼續開始了手頭的工作。
而正當我聚精會神地回着郵件的時候,側臉上驟地傳來了一陣涼意。我被凍的哆嗦了一下,轉頭,卻只看到一個可樂罐頭。
再擡頭,見到了景骁那張笑意滿滿的俊臉。
“拜托,不要用這種動漫梗吓人啦。”我接過他遞上來的罐子,“你這麽過來找我,被人看見了不好的。”
“他們都吃飯去了啊。”景骁望了望四周,“再說今天特殊,你病着嘛,病人最大。”
“得了吧。”
“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還在發燒啊?”景骁說着,就要伸手來探我的額頭。
我趕忙阻止了他:“喂!男女授受不親!”
“別這麽古板好不好……”景骁收回了手,又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個銅鑼燒,“湊合着吃點吧,我可不希望換編輯。”
我連謝都不謝就接了過來:“別詛咒我啊。”
“那行,我先閃了,再拖下去就要被發現了……”景骁一臉明媚,“早日康複啊!”
我聳聳肩,撕開銅鑼燒的包裝吃了起來。雖然因為發燒的緣故品不出什麽味道來,但好歹也是一份體貼溫暖,叫人感動。
作者有話要說:
☆、21、音書風塵
21、音書風塵
在經過了兩天超低強度的工作後,我的身體也差不多恢複到了平常的亞健康狀态,雖然看上去不算太活力四射,但好歹神智清明了不少,至少晚上不用早睡了。
在家裏的工作依舊是審查網編們已經過目了一遍的、達到了字數要求的新文。
做這種事情,基本還是需要集中注意力的,還好喬江風不算太吵,見我要工作,就自己拿了本推理小說在一邊看。
我見他坐在地上,就漸漸定下心來開始看書,也就不再管他,專心地做起了自己的事。
指針分分秒秒地轉過,等我看到《風塵嘆》的時候,已經臨近十一點了。
猶豫了幾秒,我還是決定要讀一讀這部小說。
讓我作出這個決定的理由有二:
其一、非常巧合的,初審這部小說的網編正是當時為《第二號甜品店》打分的湯川淺。經過了《二號》一文後,我對湯川同學的關注度有所提升,但是在那之後,她給文章打出的分數依舊不會太高。而如今,她給《風塵嘆》打下的分數,卻甚至比《二號》還高了兩分,實在讓我好奇,這到底會是一篇怎樣的文章。
其二、這篇小說的作者,音書絕,在近幾天,連續給我發了許多封站內信,希望我無論如何要看一看她的文章。當時我只是例行公事地回複了她會盡快查看,并沒有真的采取行動。盡管如此,至少我對這個執着得有些過分的女孩的名字還是有些印象的。
《風塵嘆》這部小說,講的是一個淪落風塵的絕色女子偶然間遇見了一個為了逃避選秀而想要輕生的官家小姐。絕色女子便和富家小姐的母家商量,由她代替她進宮選秀。而進宮後的絕色女子憑借她傾城的容貌、精妙的技藝和曾經輾轉于無數男人之間時學得的操控人心的能力,慢慢地俘虜了皇帝,戰勝和擠壓了後宮的衆多的妃嫔,最終成為寵冠六宮、掣肘朝政的後宮第一人的故事。
當然,這只是故事的梗概,現在這篇文章才不過寫到了女子進宮而已。
看完已更新的全文之後,我只覺得一股寒氣從頭頂蔓延到了腳心,又從心髒擴散到了四肢百骸。
這該是多絕望的一個女孩,才能寫出這麽慘烈的文字。
我緊了緊拳頭,又松開,發現手心竟是一層薄薄的冷汗。
湯川淺的評論裏,除了簡單介紹了一下文章的大意和亮點外,還特地指出了一點:
【請務必關注此作者的另外兩部小說】
我點開了音書絕的歷史投稿,随着進度條緩緩讀取數據,湯川所說的另外兩部小說也呈現在我眼前。
分別是《風塵怨》和《風塵憶》,看文案,同《風塵嘆》一樣,都是宮鬥文。
我看了看文章的字數,又看了看文章的訪問量和點擊率,實在覺得有些詫異。照理說,一篇文章,不管寫得多麽差,到了一定的字數後,無論如何也都會有一個還算看得過去的訪客量。就算那數字和那些首頁熱文存在一定的數量級的差異,但總之,不會這麽少。
這文章到底是怎麽寫出來的?
而這作者究竟有多耐得住寂寞,竟然能在這樣艱苦孤寂的背景下堅持這麽久,碼出這麽多的字?
我心想着,既然湯川特別提及了這兩部小說,那麽我也勢必得要閱讀一下這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