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事發
肖納醒過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身邊有人在小聲說話。她下意識的想找手機看看幾點了,直到手摸到了冰冷的地面,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沒有手機三天了,而她和身邊這些說話的人,也已經被困在醫院的B1層整整三天。
她嘆了口氣,坐起來,眼睛漸漸适應黑暗。身邊有人扭過頭來說:“你醒啦,我們在商量着出去的事兒,總躲在這下面,也不是辦法。”
“哦。”肖納有些茫然的回答,思路還沒跟上。她剛剛夢到參加自己的畢業典禮,穿着學士服帶着帽子,藍天白雲,跟同學在草地上拍照,鼻尖似乎還殘留着青草的味道,耳朵裏也是嘻嘻哈哈的吵鬧聲。
她揉了揉臉,漸漸的從夢境的美好中回過神來,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的酸腐氣味,身邊坐的幾人身上都有斑斑血跡,幾天沒洗臉沒洗頭發,一個個都顯得頹唐憔悴。
三天前發生的一切讓這個世界天翻地覆。
————————————————————三天前———————————————————
事情開始的時候肖納正好在值夜班,說來也巧,累了一天之後晚上居然一直沒有急診病人轉來,她便在頂樓的科室休息間睡了個天昏地暗。
那一覺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一直不踏實。也不知道是幾點,半夢半醒之中,休息室外面似乎有些雜亂的聲音,肖納想起身看看外面的情況,但是在抵不住困倦,再次陷入沉沉的睡夢。
淩晨四點多,肖納被一陣猛烈的撞門聲吵醒。
她認命的從床上坐起來,甩了甩沉重的腦袋,自言自語:“天吶,這是什麽情況,都不知道打電話的麽。”
雖然嘴上抱怨,但她還是一骨碌翻下床,一邊拿起隔離衣穿上一邊往門口走。快速的讓自己進入清醒的狀态。
短短幾步的距離,肖納伸手抓住門把手。但是就在馬上要轉動把手開門的一瞬間,她突然停下了動作,渾身一個激靈,感覺到門外的異常。
門外那不是敲門或者拍門,而是身體撞門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還不止一個人,力量猛烈的整個門都跟着顫動。
不會是碰到醫鬧的了吧,這大半夜的,也真夠敬業。肖納在心裏吐槽,皺了皺眉眉頭,向後退了一步。這種情況下自己可不敢開門,萬一被拽出去揍一頓,自己這身板兒可吃不消。
她這樣想着,抄起門口放着的長柄雨傘,仿佛拿着那個就能多一點安全感,随後她用牆上的電話撥通了護士站。
電話嘟嘟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響了好久,一直沒有人接。而尖銳的鈴聲似乎刺激到了門外的人,一陣恐怖的低吼透過門縫傳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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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納吓得扔掉了手上的電話,任由它掉在地上,塑料殼摔得裂開。她踉跄的後退了幾步,一臉驚恐的盯着門口。
緊接着吼聲越來越多,肖納發現,那種聲音完全不是正常人類能發出來的,那是從嗓子眼裏發出的嘶吼,像野獸一樣,聲音裏帶着食欲和狂暴,間雜這一些帶着死氣的咕嚕咕嚕聲。
肖納只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但卻想不出在哪裏聽到的。她皺着眉仔細搜索大腦裏的記憶。
然而答案出現的時候,她卻震驚的張大了嘴巴。
這種聲音她确實聽到過,但是只出現在電影院和電腦裏,那聲音的主人,是一種似人非人的生物,是被病毒感染過的活死人,除了捕食新鮮的血肉填飽肚子,再沒有其他的意識。
記憶裏的怪物發出“嗬嗬”的吼聲,撲向可憐的配角,直接咬斷了對方的脖子,一口口将皮肉撕扯下來,囫囵吞進嘴裏。
它們的名字,叫喪屍。
肖納站在值班室中間,有一瞬間的恍惚。她覺得自己一定還在夢中,門外的一切不過是自己臆想出來的,是看美劇看太多而做的噩夢。她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得了妄想症,是休息不足壓力過大的原因。
世界上怎麽會有那種東西,那不都是電影漫畫裏虛構的麽。
“哈哈。”她自嘲的幹笑了兩聲,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有點兒疼。肖納想,又狠狠的掐了手臂一下。
清晰而尖銳的疼痛從皮膚傳到大腦,清楚的告訴她,這不是夢。
難道?難道真的?肖納一遍遍的問自己,但是怎麽可能?這太荒謬了。
她緊張的咽了口吐沫,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擺在自己面前的有兩種可能,一是自己累瘋了,出現了幻覺,二是真的發生了不可思議的可怕的事情。
這兩種情況無論是哪一種,似乎都不那麽美妙,肖納甚至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門外其實是要抓自己回精神病院的一聲。
“叮叮鈴”
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吓了肖納一跳。她驚吓過後長出了一口氣,手有些顫抖的伸進隔離衣口袋掏出手機。
就這這時,一陣可怕的碎裂聲從門口傳來,值班室的房門居然被撞碎了!
嘶吼聲瞬間近至耳旁,十餘個身穿白大褂和病號服的人從門口湧來!他們面目猙獰,眼睛瞪着目龇俱裂,無意識的大張着嘴,搖晃着或完整或殘缺的身體朝肖納撲過來。
來不及思考,肖納本能的轉身朝反方向跑去,手機一個沒抓緊掉在地上。
值班室的另一邊的門通向醫生專用的電梯間,肖納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撲向那扇門,刷了胸牌上的門禁卡,拉開門沖了出去。而最前面的人,幾乎已經碰到了她的衣角。
肖納猛地甩上門,後背靠着牆,粗重的喘着氣,方才的血壓飙升,她現在感覺自己心跳快的厲害,耳朵裏一鼓一鼓的跳着。
一瞬間體力的爆發也讓她有些頭暈惡心,耳朵嗡嗡的響了好一陣子。
肖納覺得自己沒有瘋,就在剛剛,她感受到巨大的威脅,仿佛只要慢上一秒鐘,自己就會被那些人吞沒。
她腦海裏回放着剛剛的場景,在那些想要吃掉自己的人裏面,有每天去查房的時候,會微笑着叫自己“肖大夫”的病號;有今天剛剛折了枝桂花放在辦公室裏的小護士,甜蜜的香味她現在還能想起來;甚至還有,每□□夕相處的帶教老師,那個給了自己第一次縫合機會的年輕大夫。
肖納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疼的厲害,那個風趣幽默的老師,那個拿起手術刀就變得沉穩可靠的大夫,剛剛卻不認識自己了一樣,那寶貴的作為外科醫生的手,扭曲的伸向自己,想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一樣。
身後的門外傳來劇烈的撞擊聲,這裏不得久留,不一會兒便會像外面那道門一樣粉碎。
肖納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面對着電梯站好,拿着手裏唯一的武器——雨傘,擺好了防禦的姿勢。
她知道自己的動作不倫不類的可笑,背後的一門之隔少說有一二十只喪屍,而電梯裏面的情況也未可知,可是她不能自甘放棄,只能盡自己的可能尋求一份生機。
9、10、11……
電梯越來越接近,肖納的呼吸也變得急促,雙手用力的抓着可笑的雨傘,因為緊張而不停地顫抖,指節發白。
如果那真的是喪屍的話,那麽打敗它們的方法唯有破壞大腦,其他任何方法都沒有用處,無論是在心髒上插了幾把刀子,無論是怎樣有說服力的教化,都不過是給了對方吃掉自己的時間而已。
“瞄準頭部,瞄準頭部。”肖納一遍遍的對自己說,眼睛死死地盯着電梯門,聚精會神的準備着保命的一擊,連身後的吼叫聲也仿佛遠離了。
“叮——”電梯門緩緩打開。
心髒幾乎要跳出身體,肖納手腳冰涼,傘尖對準電梯門,準備随時拼勁全力向前刺去。而她從未覺得電梯開啓的如此緩慢,等待電梯完全打開的一秒鐘,仿佛耗盡了她全身的力量。
電梯裏安靜而整潔,沒有血跡,也沒有喪屍。
肖納猛地放松下來,喘着粗氣邁進電梯,腿軟的差點癱倒在地,後背汗濕了一大片。
電梯門又緩緩關上,面對着一排數字,肖納毫不猶豫的按下了B1。随後又啓動了電梯的醫用緊急模式,不讓它在除了B1之外的任何一層有停留。
如果喪屍是爆發性的,那麽整個醫院,甚至是整個城市都不能幸免。
此時此刻,整座醫院,包括外面的院子甚至院子外面的街道,恐怕都不會有B1更安全,那是存放被服、電機和其他器械的倉庫,還是三個小的職工食堂所在地。
職工食堂的晚餐只供應到6點鐘,而超市則在地上一層,所以喪屍爆發的時間,B1應該幾乎沒有人,或者說,最多有幾個值班人員——還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的值班人員。
電梯平穩的下降到B1層,果然,這裏安安靜靜的,昏黃的燈光照着長長的走廊,平時看起來有些可怕的地下通道,此刻卻寧靜可愛的讓人想哭。
肖納一路把燈打開,走到職工餐廳。又進入到餐廳後面的廚房,打開所有的燈,關上所有的門。
暫時的安全感讓她放松下來,随後,巨大的悲傷和孤獨就湧上心頭。
肖納在不算幹淨的地上坐下,頭埋進膝蓋裏低聲哭了出來。
過去生活的影像,令人催吐的閃過她泛着惡心的意識,她的想象力無論如何也無法感知這件事對她帶來的沖擊,因為那實在是過于巨大了。
她想起影視作品裏講的那樣,僅存的少數人類,從此就遠離了現代科技帶來的安逸生活,掉落入食物鏈低端,從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拼搏到鄉間、到山林,每日為了生存而戰鬥。遠離家鄉和故土,從此走上不知終點的危險路途。
然而這些似乎離她太過遙遠,她無法領會其中的含義。
城市淪陷了,肖納想,沒有感覺,她決定縮小一下範圍。
醫院淪陷了,她想,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生活了,每天查房、寫病歷、手術室、看書,忙碌又充實。
以後再也不會見到那些老師了,那些曾經那麽好的人,如今的行屍走肉。
只剩她一個人了,沒有別人,沒有了。
肖納突然昏過去,但是一秒鐘之後又轉醒,她發現自己正在哭着想媽媽。
然而此刻的肖納,不知道父母是否還活着,不知道親愛的朋友是否還活着,也不知道自己暗戀很久的男生,是不是還能再次見到。
世界仿佛只剩了她一個,而未來的路卻不知會如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活幾天,不知道還能不能有機會出去,見到外面的太陽。
樓上,遺失在值班室的手機上顯示了一條短信。
“媽媽:寶貝,不要來首都,我和爸爸在酉全衛星基地,活下來。”
手機的一旁,喪屍們嚎叫着推擠休息室的門,仿佛來自地獄,發出饑餓的狂吼。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親愛的讀者大大你們好~
蘑菇希望自己寫的故事你們能喜歡
也希望各位大大能提出意見,這樣蘑菇就可以寫的更好看了!
現在還是一朵頂着泥巴的蘑菇苗,各位大大快來給我施肥澆水啊,将來長成個蘑菇妖怪~~~呦吼